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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AREVEAL 第三章 相遇(九)

虎藍道夕 | 2023-07-30 09:30:02 | 巴幣 2 | 人氣 90

完結📙第三章 相遇
資料夾簡介
奇霧迷航 探索未知的冒險喜劇 愛與希望 鍥而不捨的追尋物語 當所有的走向皆歸一之時 人們將要面對的是湮沒於無知的過去 在邏輯的境界線上 挑戰夢與現實交錯的大冒險
最新進度 第三章後記

※ ※ ※ ※ ※ ※ ※ ※

 同盟在此最後的空間,即魔導書中明記的「排我之間」裡,於大致中央的那個最大的容器之後方,發現了與白石差不多大但是色澤血紅的長形石。血紅之石持續散發著光亮,直立於深紅姆霓彌恩所根枝螺旋出的尖塔頂端,位於超過查德一個頭的高度。

 眾人一接近,所持的白石便好似共鳴擅自發光。

 凱索克舉大盾待機預防意外,由牛與麻卡露露之外身材最高大的克拉漢持圓盤靠近血石。移動圓盤以盤上三道眼菱凹槽的中間一道前去嵌合,接觸時因形狀不同而無法直接嵌入,但轉眼血石就如水那般變化了輪廓,像是自己有意識地鑽入,又似遭吸入凹槽,完整嵌合。嵌合後的血石即刻大放光芒,接下來,墨綠圓盤上那應該同為姆霓彌恩的橘黃泛金線條也跟著散發出了金黃之光。

 所有人親眼見金色侵入血紅,然後血紅便逐漸色衰,直到變回與所持的白石同白時,螺旋抓纏其上的深紅姆霓彌恩果然破斷。變回白石之後散發出的光芒也逐漸黯淡,石身龜裂破碎,最終自圓盤凹槽裡飄碎脫離,落地的粉末碎塊沒多久即若蒸發消失,什麼也沒留下。

 嗚呃──啊啊──嗷嗚──沙沙──

 排我之間裡,所有容器上的臉顏形象皆始大聲呻吟哀號。

 血紅之石已經不在。從墨綠地面、頂面、牆面所延伸出的紅色姆霓彌恩也盡碎裂,走上消失一途。而墨綠面中的深紅線條則以眾人現所在之處為中心,向外擴散,逐漸恢復成原來紺青。

 呼嘶嘶嘶──

 擴散所及之處呻吟哀號,眾多臉孔身形不止於呼出,而是自所有孔洞開始大肆噴吐煙霧,很快便霧沒了排我之間。

 淹沒在前所未有的濃密霧靄之中,同盟的所有人皆感受到了如夢初醒卻又忘卻所夢那樣的朦朧。朦朧中有歡笑、悲傷、喜悅、憤怒、幸福、恐懼、期望……但想也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人的思念,直至霧靄逐漸淡去,心中若無似有的縈留也宛若初始就什麼都沒有,徒留一點點孤獨於世的寂寞,以及目前到處癱軟於地的容器。

 同盟現正走在了書齋所連通的隱藏通路,路裡霧靄膝下如流。

 大概天亮後沒多久的時間就能離開遺跡。

 會發現這一條隱藏的通路,是因在投票之後為了找出破除咒魂禁錮法的手段時,在書齋裡發現了遺跡的部份構造圖。

 遍尋不著之下,最後由麻卡露露主動提出了交易──以「不拒絕自己尾隨盡頭的探索者且不得追問」為代價,告知了同盟破除辦法。

 為什麼他會知道?究竟他是什麼人?同盟裡即便小孩也不相信他單純就是個考古學家。可就算抱有有諸多疑慮,作為代價同盟已無資格追問,況且在離開遺跡途中,麻卡露露斷續翻譯了魔導書的內容所記給同盟的魔導士們,沒被反過來追加報酬就已經是賺到了。

 :當我確定了這裡就是最佳的研究地點,所剩的單純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綜合往後可預見的必須性及代價之高昂,我選擇了捨棄生命,如此一來我就擁有更多的時間能消費在研究上,並且往後的日子再也不必焦慮苦痛於人心煎熬。

 離開的路途通暢,除植物外幾無其他生物。所幸同盟先前以勒普欶格為主食,身上留有不少乾糧、肉乾等易於存放的食物。不過就算再遇到勒普欶格,應該也沒人有胃口了。

 :原料的種類與添加當下的內容濃度當量,還有因添加順序暨原料種類間的交互作用而產生的歷時濃度變化之因果關係,以及自外部削減容器時的內容變動,藉由不斷的失敗,不斷的調整,我從大量的累積統計中找出了常態平衡之閾值。
 容器終於可以半永久穩定地存續下去,亦不必再擔心實驗到一半時可能還得與容器展開戰鬥,或者處理其無法穩定之時所造成的外裝之破損、離散之殘餘,可以一心專致於製程邁進。雖然我對於內容的濃度失調進而失去容器的穩定度或控制權時,容器本身所引發出的各種形狀變化極富興趣,但還是決定正道優先,再排時程另行研究。

「菲娜,我吃不下,給妳。」

 海爾將手中吃了一半的乾糧推給她。

「你咬過了我才不要,你自己處理。」

 海爾隨意捏壓包裝的草紙將乾糧封回,丟進背包,再跑到一旁的溝渠去用清水洗了把臉。

 :我再一次成功了,新生的女孩簡直與她的兄弟一樣完美。為了防止重複上次錯誤,我將她交給了骷髏養育,並減少與之見面,不過我還是為她取了名字──希望之光。等到希望之光成長至體徵發展足夠之後,配合先前刻意讓容器內容失調引發各種變化的研究結果,她將再一次地蛻變,我相信她絕對會成為名符其實的希望!

「希望之光,不知道是怎樣的女孩子呢。內容有描述嗎?」

 認真聽取的貝洛絲暫停了手上的對譯記錄,好奇發問。

「喔,我把她的名字直接照意義翻出來了。原文的發音念起來是『安涅莉絲』,妳們也見過本人了吧。」

「……。」

 麻卡露露笑著回答後,在周遭靜默之中又翻看了數頁。

 :我失敗了。明明成功實行了原訂的進程,明明安涅莉絲也忍耐地配合到了最後,但這個成功卻失敗了。看來蛻變的過程僅僅參照現有的數據來調整的話仍不夠精確,必須找出更多的參照數值。安涅莉絲成為了強大的戰士,卻失去了與年紀相稱的智能判斷能力,如此一來就只侷限於兵器的範疇,蛻變失敗了。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我苦惱於這樣的失敗之時,身高成長了許多的安涅莉絲竟然會彎下腰來溫柔地抱住我──那個瞬間我像是獲得了救贖,看來她的記憶深處似乎還留有過去所難以抹滅的感受。並非是失敗,妳的蛻變沒有失敗,犯錯的是我。既然我擁有大把的時間那又哪怕從頭來過,從錯誤中找到前進的方法才是贖罪。我為了換取時間而捨棄了生命,如今,這樣的我和妳又有什麼區別?留有無法抹滅的感受,自我的容器變化絕非一切的終結。或許過去我面對妳的兄弟時把這樣的感受全當成了錯誤才是真正的錯誤……

 :啊啊。什麼是生,什麼是死,我已經無法分辨差別了,只清楚妳確實就如同妳的名字,是反抗未來災厄的希望之光。

「未來的災厄,不知道是指什麼……」

 貝洛絲有些自語地問著。

「等一下。」

「嗯?」

「你上一段說到她有兄弟,他們怎麼了?」

 麻卡露露聽問,看了卡莉潔一眼,沒什麼表情地開始往前翻頁。

 這個死麻雀頭,之前才說比起逝去的目的更重要的是現在,但是又不扼要地拿書中成果說,盡挑一些形成目的的破碎過去翻譯,到底打什麼算盤,卡莉潔看著翻頁中的麻雀頭暗忖。

「啊!有了。」

 :終於、終於,我終於成功了!一直以來,每當我令成長至體徵發展足夠的獨立容器交配時,容器們總會在獲得了幾次經驗後,於下一次的行為途中發生進食般的暴力掠取。相互食取對方的容器,導致除了死傷外,就是個體與個體之間單方或雙向失去了信任──如此窘境終於在進一步解明了背後原理後有了新的突破。

 :在研究獨立容器的欲望與行為時,我往往會把欲望中的食慾及性慾個別分開來看待,但或許應該換個角度。首先,我對兩者做了結構性的類比階段分析,發現兩者內在的結構事實上極為相似,其原則上的進程皆自「尋找」開始,透過「暴力」,最終「獲得」。
 就食慾來說,從原始的存續欲望與經驗知識的調和中,分辨什麼是食物並於環境裡找出該食物開始,藉撕咬、咀嚼、吞嚥等暴力的具體實現以從劃分出自我的外在掠奪,掠奪對象多為動物、植物,乃至無生命之物,其關鍵在於充填自我的有限性,特別在容器維持。
 貫徹暴力達成掠奪,最終得以消化、吸收食物,將之轉化成為自己新的部份,有限性才能夠有後續邁向無限性的成長及進化。

 :相較而言,性慾所規沿的仍舊是此三階進程,不過與食慾的最大不同點在於最後獲得之階段──經過類比於撕咬、咀嚼、吞嚥等而名交配之暴力,獨立容器之間無法進一步完成掠奪。暴力過後依舊你是你、我是我,這樣的孤寂感讓容器們混淆了兩者,或者該說,名孤寂而實為對於自身有限性之恐懼,恐懼強迫並混淆容器的認定,令容器為了填補無法達到獲得的未完成感,逐漸「校正」觀點及作法直至視對象為食物,導致相互食取。
 多次實驗期間,我觀察了不同獨立容器的校正過程。有些容器似乎對孤寂的耐受性較高,令校正的速度緩慢,甚至出現了精神上積極抵抗不願意校正的個體,讓我在其快慢差異之間收集了許多數據。這樣的抵抗,這樣的拒絕,一開始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認識,可在反覆研讀了這些數據過後,我有一天竟忽然瞭解了。

 :研讀、分析收集到的數據,我將該類對於校正的抵抗拒絕,粗糙統合稱為「初步理性」,這令我不由地打從心底讚嘆神,讚嘆神的眼光、神的睿智,以及神的無限。
 從無限之中切分出了有限性,以有限性對於無限的渴望為所有欲望之礎,於此之內再塑造出了不同性質的附屬欲望。而在種種雜多的附屬欲望當中,在容器成形時內化於其個體中以為根基之一者,僅僅單純藉著罷黜其最後一個階段的完成──如此的「不完成破缺性」竟然就可將個體之維持性轉化成群體之延續性,令短暫的生命得以在循序相同下分歧出另一條延續未來之路,更進一步藉此分歧性之摩擦萌生初步理性,我由衷地讚嘆神,請原諒我讚嘆您的褻瀆表現。
 依此,我歸納出了方法,挑出了耐受性高的容器並給予它們適當的知識,教育溝通方法,以及栽培容器之間相互的關心和愛戀,藉此讓容器們理解食慾與性慾之異同,明確了它們認知之中對於「自我的成長與維持」及「總體未來的延續進化」之差異。

 :歷經不知次數的失敗後,一對理想的容器們誕生了。我等著容器們的成長,直到容器們進行交配並產下了一名後代。在對這一名後代研究的過程中,明白了其於成長方面及延續進化上的健全性,可是當我想再進一步地研究時,產下後代的容器們第一次反抗了我。
 我這才意識到容器們、他們簡直就和外界的生物沒有兩樣。
 現在回想起來,是他們的反抗讓我知道我已經獲得了長久鑽研的階段性成功,卻也讓我因此犯下了錯誤。親手打造出眾多容器的我當時竟猶豫了,本該已隨生命一同拋棄的東西又再一次地出現,我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

 :當我再次冷靜下來時,我已經聯絡了外界的知人前來,來將他們帶走。臨行之際,我甚至幫容器們各自取了編號外的名字,並給予他們一個作為共同歸宿的名稱──「平穩的」。之後,發生錯誤的原因依舊不明,但為了往後不再因而導致實驗中斷且被迫延長要時,我誠實地記錄下了這一個錯誤。

「所謂的他們,離開後不知道過得怎樣,有後續紀錄嗎?」

 對貝洛絲的疑問,麻卡露露搖了搖頭,然後睜著麻雀的圓圓大眼直盯卡莉潔看。

「幹、幹麻?」

「不,沒什麼。」

 圓眼瞇笑。

「共同歸宿的名稱……」

 菲娜作為魔導士見習,一直在旁觀摩對譯記錄過程的她細聲自語過後仍不明白,於是開口詢問。

「吶,共同歸宿的名稱是什麼意思?」

「嗯,就像妳叫做菲娜,她叫卡莉潔,而『妳們』叫做人類。」

「種族的意思嗎?」

「差不多。」

「叫做『平穩的』的種族…… 感覺真怪。」

「我只是照意思翻譯而已。」

「啊,和之前的安涅莉絲一樣。所以也能照著發音翻譯囉?」

「當然,近乎全部的語言都有其發音。」

「嘿欸── 那要怎麼念?」

 麻雀頭瞇了菲娜一眼,明明一瞬卻感歷時,方答。

「安努特。」

「欸?」「蛤?」「……。」

 菲娜聞後僅是蹙眉,但一旁分工紀錄的貝洛絲、卡莉潔和芙拉提雅則皆驚異。

──吉魯德隆 熊角巷──

 菲娜和法比歐離開之後,空下的閣樓由塔雷莎佔了。

 老爹上了閣樓,見少女安睡,幫她拉上被子後,才躡手躡腳地輕輕關上門離開。

 從前只要人在店裡時他自然也會關心菲娜和法比歐,但整體比較像是放養,不曾做到這樣。老爹依稀意識到自己總對塔雷莎懷有極其細微的異樣情感,幾番自我省視所得的結論竟然是一絲愧疚。

 簡直莫名其妙,老爹心想,或許是獨自遠離了同族,低調混在人類之中生活過久的緣故吧。

 回到了一樓的房間,老爹獨自坐在桌前思考。答應了要幫塔雷莎找回弟弟,至今卻毫無頭緒,即使已經委託了冒險者公會調查帝國南部的情形,也因為需要時間尚未獲得回覆。

「唉。」

 老爹潛手進灰黑色的報童帽裡撓了撓耳朵。

「欸?」「蛤?」「……。」「安努特、安努特……」

 貝洛絲懷疑自己是否聽錯,卡莉潔也差不多,芙拉提雅則無言睜眼直瞪麻卡露露。菲娜反覆念著發音努力回想這似曾聽過的名詞,當然沒學過太多第二語言的她現也還不知此乃獸人語中亦有之詞彙。

 呵呵、呵呵呵呵──

 首先劃破了魔導士間之寧靜者,是芙拉提雅的笑聲。

「看樣子,我們到手的知識,早已超越了所謂禁術的範疇呢!」

 笑只見愁容。芙拉提雅說時眼神鋒利而眉頭深鎖。

 同盟對自己所帶走的知識尚處無知,僅僅透過一個不甚可靠的傢伙翻譯,可即便只如此,震懾力卻亦已經足夠,足夠警悟這些魔導書究竟是怎樣可怕的東西。作為一道簡易的保險,凱索克重新分配了原來隨意同梱攜帶的三本魔導書,交三名魔導士各持一冊,分別看管。

 而後,同盟走到了隱藏通路的盡頭時,由已獲得了階段性知識的貝洛絲嘗試開門。門一打開,外頭高過人身且充滿空間的霧靄便往門內倒入,隱藏通路內常態性處膝高的霧流則低位沖出,流轉交和,沖出者漂泊溶散於霧層裡,入內者飄落壓低於膝下流中。

 出門步入霧層之中,循霧層流向而走,沒多久即見一道處於常態開放的門。門外所連接的不再是墨綠紺青,而是由天然岩石形成,寬度勉強可擠兩人並行的岩石隧道。同盟順岩道出走,腳下彷彿階梯的歪斜岩盤足見雕塑之隨性,不過這對成員多數為青壯年的冒險者們不構成妨礙。斜上、趨緩、平坦,眼前的光亮透過水瀑進來。

 同盟穿過瀑布,走出岩道回到了樹海。

 嘩啦嘩啦──

「原來樹海裡還有這種地方。」

 安比隨話環顧四周。

 連續踩踏浮出淺水上的石塊,跳離面積不大的水窪,水窪中的水在流出了水窪後,視野範圍內可見匯入了一處地洞之中,直至地洞前的川流極其短暫,無可於地表形成溪流。

 首先跳出了水窪,安比拿出羅盤。

 就在她看著指針時候,尖長的雙耳一個跳動。

 嘩啦嘩啦── 科呀啦── 嘩啦嘩啦──

「等等,大家安靜一點。」

 安比橫一手向身後警告,其他跳石中的,水窪邊喝水裝水的、上岸後準備討論起今後對策的,全都安靜停了動作。

「喲!好久不見囉,安比。」

 年輕男性的聲音傳來,警戒的同盟皆往無人意識到的方向看去。

「妳還是一樣敏銳呢。」

「拉瑪斯、長老……」

 拉瑪斯翹右腳橫於左腿上,右肘置於右膝掌撐著臉,一派輕鬆人正坐在了看去的枝頭。

 科呀啦──

 綠意環繞的深遠一處,側出了大紅色的披風,走來。接著以同盟所在處為圓心,連到大紅披風出現的地方做半徑,畫圓的範圍邊緣可感多處同時枝搖草動,早躲了不知幾許埋伏。

「妳們一定在想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吧。究竟是為什麼呢?」

 咻── 沙沙、沙沙、咚── 科呀啦──

 拉瑪斯身擦枝葉跳落於地時,一名留著八字鬍,眼神犀利的壯年騎士協同另一名騎士兩由遠而近,停在了他落地處的左手側。

「妳的眼神變得像看見仇人一樣呢,安比。」

「少囉唆。」

「喔唷喔唷,勸妳們別輕舉妄動,妳們也清楚自己被包圍了吧。既然能活著出來──這邊自然也不會輕敵喔。」

 拉瑪斯輕挑的語氣只在句末明顯沈澱下來,此時同盟退回遺跡的後路亦已遭人數截斷。

「哼,聽你這樣說,是早就知道裡面有什麼了吧!」

 安比擠眉露出像是野獸示威的表情,咧開的嘴角並非在笑,而是展示獠牙的一種形象。

 拉瑪斯則盯著如是安比,固定視線,僅頭部微微斜傾朝下,收起下巴那樣。

「這很難說呢。妳的思考方向並沒有錯,但很多時候不是只有一個方向才能抵達同一個地方。」

「你什麼意思?」

「剛才誰叫人少囉唆的呀?」

 安比聽了明顯不爽。

「我不想在這跟你耍嘴皮子。」

「啊哈哈哈哈── 如何?是哪一個?」

 笑完拉瑪斯斜眼看向了左手邊的兩名騎士問。

「啊!是、是那個剛才躲進牛人身後的傢伙。」

 八字鬍騎士身旁的另一名騎士隨話手指。

「哞,你果然還藏了什麼事。」

 凱索克側首輕說,正巧也瞥見卡莉潔插腰扶額。

「為什麼會惹到帝國騎士?」

「也沒什麼大事啦,哈哈哈……」

 查德兩手食指指尖相觸反覆推壓,身子隨眼神游離走出牛後。

 科呀啦──

 八字鬍的騎士也向前一步,拔出腰間長劍劍指。

「吾等帝國騎士的目標只有查德.登格勒一人!彼乃毀壞了帝國聖劍之大罪犯人,奉帝國最高執政官之令捉拿歸國。只要你們乖乖交出查德.登格勒,其他事項吾等概不過問!」

 聽聞告話,卡莉潔率先笑容友善,令兩臂一長一短於身前,掌心皆朝上,直指發言騎士令他視線投向自己後,側身挪長短兩臂轉向查德做出「請」的動作。近乎同時,海爾與菲娜也模仿起她的動作,只不過兩人的動作皆略顯僵硬,少了點卡莉潔那種順暢油滑的誠意。

 另外,克拉漢與法比歐則在互看了一眼後,擺出尷尬的笑容同樣兩臂攤掌一前一後置於身前。

「喂──妳們也太無情吧!」

 查德神情哀怨。

「哞,我看手頭的結晶還有不少──」

「我不要。我不想再花錢了,尤其為了這個男人!」

「哞、哞……」

 哼,內鬨嗎。也好,省的我們費力,八字鬍的騎士心想,邊放下了手握劍指,然後再度喊話。

「連同伴也捨棄你的罪人啊,你還是趕緊乖乖過來投案吧。」

 勾囉勾囉勾囉──

 包圍網中的幾名騎士自八字鬍騎士的身後即時拉、推載有鐵籠的幾輛車子出來,並在車子到位時,附和八字鬍騎士所說的話般自籠中抽出了一面牽有鍊條,邊鑲鐵片的厚木板,木板上還有兩個圓洞。

「啊── 可是我記得──我們會合之後── 聖──劍,就一直是卡莉潔──在保管吔──」

 查德語氣像是告狀的小孩,大聲地說給在場所有人聽,且說時還明白斷續地瞥向自身附近的那個女人。

「什麼!」

 八字鬍不敢輕忽,握緊手中長劍也看向查德所瞥的女人。

 女人更是不敢置信,但眼見查德腰後所掛劍鞘確實少了一個,行囊投地速速翻起,不一會果然從底部摸出聖劍。

 八成是打贏了奇美拉,查德翻找黃石的那個時候。

「卡莉潔.吉魯德隆!原來不是偽名而真有其人,沒想到竟然是集團犯案,這下你們一個都別想離開。」

 八字鬍如是昂聲過,騎士們各個斜長劍身前擺了架式。查德見狀則回頭面對抖手握住聖劍的她,給了一個看得見門牙的燦爛笑容。

 於是,查德與麻卡露露,卡莉潔和菲娜,克拉漢加兩個小鬼全被上了手銬腳鐐,分別被架上了三台囚車入牢。

 鋼之雄鷹則因拉瑪斯的斡旋而倖免。

「為什麼幫我們說話哞?」

「因為你們跟破壞聖劍沒有關係不是嗎?還是說你們也有參與?」

「不……我們也是現在才知道哞。」

 成功捉拿要犯,海森揚回收了沒有劍身的聖劍收綁合鞘,囚人們的行李也一併當場翻檢。翻檢沒多久,一名騎士便從其中一人的行李裡頭取出了一冊魔導書,小跑步拿到了海森揚身邊。

「報告,行李裡發現了這樣的東西。」

 接過書本隨意翻頁瀏覽,見紙上全是沒見過的文字,海森揚隨即側身護冊,別首偷瞄拉瑪斯所在位置。會這樣做,乃因他一眼便直覺手中書物絕不單純,即使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價值,依勞倫斯帝國之律法重罪者的私有財物全該沒入國庫,總不能白白「讓」給別人。

 嗚哇──嗚哇啊、啊、啊、啊──齁齁、咳──

 麻卡露露瞇起大眼,打趣地看著自己的「室友」那悲愴慟泣,如喪考妣的哭叫聲。

「那本書── 是我已經死掉的爺爺留給我的── 拜託你們不要拿走啊──啊齁齁,嗚嗚──」

 嗚哇──嗚哇啊齁齁──

「我、我知道了,知道了!拜託你別再鬼叫!」

 海森揚不滿囚人鬼哭神號之際,當然,和幾個巡林者正談話的拉瑪斯視線也被吸引過來。

「報告!發、發現了這樣的東西。」

 此時來了另一名騎士,手中捧著掌大飽袋。海森揚避嫌般迅速小聲交代拿書來的騎士好好保管魔導書,以利帶回國內,後盡可能動作自然地面對起捧袋前來的另一名騎士。

「咳咳,這次又是什麼?」

「請您過目。」

 騎士拉開掌上袋口。

「這、這是!」

 嗚哇啊啊──嗚嗚嗚──嗚哇啊啊、齁、喝咳咳咳──

「那個是── 我奶奶死前一點一點存下來留給我的── 拜託你們別拿走啊──齁齁、咳,嗚嗚──」

 這次換卡莉潔開始嚎啕大哭。菲娜見狀有樣學樣。

 嗚嗚──嗚哇啊啊──

 拉瑪斯因騷動走近關切,海森揚順勢要騎士也給他看看袋中。

「您怎麼看?」

 拉瑪斯先與海森揚對眼一秒,方指入袋中。

 唦啦唦啦──

 入袋之指攪轉撥弄,時不時取出不同的顆粒於指尖觸摸,重複了此舉數次,最後食、中兩指隨意夾出一粒,高舉過頭。只見指間顆粒樣似冰溶漸小,透明的波動混濁了指邊景色模糊搖晃,幾秒兩指因冰溶而併攏瞬間,拉瑪斯旋即握拳拐腕,再如拋出東西般朝天開掌。

 轟──

 開掌之上瞬時烈火燒炸,燄舌環竄並漸漸聚於中央,緩緩形成藍色的火光,藍色火光沒有維持多久便徐徐縮散。

「嗚哇啊啊──嗚嗚嗚── 不要再亂花我的錢了齁、嗚嗚──」

「唉。」

「袋子裡的看來全是真貨。」

 拉瑪斯的判斷,拉回了海森揚不耐煩望眼哭喊的視線。

「難怪會毫不猶豫地前進,這就是勇氣的來源嗎?」

 判斷後隨話掃視牢中眾人,眼光最後與側身,停在了正處自身右後方的鋼之雄鷹上,見牛頭歪向一邊。

「報告!」

「又發現什麼了?」

「在右眼重瞳的男孩行李裡發現了這樣的東西。」

 海森揚眼前騎士雙掌環抱的蜥蜴正與自己四眼相對。這、這是之前在吉魯德隆也看過,倒在城市裡的……不禁深深皺眉,當下海森揚竟回想起了過去他處,現帝都以東的蒙歇米赫山之往事。

 嗚哇──嗚、嗚、嗚──

 叫了幾聲,引來眾多好奇視線,海爾才發現自己跟前面的幾個傢伙不同,根本哭不出來。

「嘿嘿。」

 只好尷尬地笑了笑。不過,海森揚的注意力沒有停留於蹩腳的假哭上太久,反而偷瞄起身旁的拉瑪斯,眼見他難得嚴肅,注視著騎士雙掌環抱中來回轉頭觀察情況的蜥蜴。

「你別那麼緊張。」

 拉瑪斯忽與話自蜥蜴抽開目光,兩人視線相交,突如其來令海森揚繕整舉動不及。

「既然人已經交給你了,不會再要求你留下什麼。重罪者的私財是國家的東西,沒錯吧?」

「嗯、嗯,呃呵呵。您一向明理,真是太好了。」

「這樣你們已經沒有理由繼續留下了吧?」

「如您所言,請容我海森揚在此率帝國騎士團向您致謝。」

 他輕踏左腳後,挺身斜右手貼放胸前。

 科呀啦──

 在場戒而無務的騎士一同,同時蜥蜴遭繩索大綁。

「您的鼎力協助,必定會為拉.蒂雅與我國的未來……哦不,請您忘了這段。」

 呵呵呵呵呵呵──

 在拉瑪斯的笑聲中,海森揚放下了右手。

「那麼,我們就此告辭。」

 最後點了個頭便轉身。

「有空記得來玩啊。」

 輕挑的語氣令他回首賠了個笑。

 勾囉勾囉勾囉──

 囚車輪動。往南途經拉.蒂雅過後,就可以把人力換成馬力。

「喂,讓帝國騎士帶他們走真的好嗎?」

 安比不悅地問向凱索克,一反冒險前不願與同胞兵刃模樣,看起來隨時都能動手。

「現在出手只會吃虧哞。我想他們應該已經有了對策,那誇張的假哭不會沒意義。」

 事實上,在一夥人入牢之前,查德的確有咬了一下牛耳朵。

「我怎麼覺得有人單純就是哭結晶被拿走而已……」

 歐文淡淡地說。

 嗚嗚、嗚嗚──

 輪走的牢中,僅剩卡莉潔一人還在哭泣。

 目送帝國騎士離開,拉瑪斯轉面鋼之雄鷹並正要開口時,形成包圍網的巡林者當中早有一名擅離崗位,迅速接近。

「拉瑪斯長老,其他長老應該恭候多時了。」

 開口無聲,拉瑪斯投目來告之人。

「哦── 還是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呢!你的人有多少?」

「所有巡林者都和長老您一樣,只是為了樹海。」

 巡林者沒有閃避,與拉瑪斯誠摯相視的眼神誠摯。

 拉瑪斯的目光異於語氣輕挑而強烈。

「嗯,是我的錯,抱歉。」

 道歉後自巡林者再面鋼之雄鷹。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也都看到了吧?我們一起回拉.蒂雅吧!」

 青年爽朗地笑說。

 循帝國騎士離去方向,走在林道也無的森林中約半小時左右,鋼之雄鷹隨行來到一塊小池塘邊稍有面積的空地,空地周圍最高的一棵樹上建有木屋,是巡林者的哨站。如此哨站樹海各處皆有,有些小型且隱密的哨點甚至連巡林者的一員都無法全數掌握。自此還得再往南行直到樹壁迷路的入口處,才有供馬車奔走的道路。

 午時上車,行經黃昏,途中不時可見有似新芽黃綠的光點,伴隨白條霧靄翩翩飛舞,像是霧靄追逐著星光,又如星光引領著霧靄。

「精靈,多久沒有看到了……」

 安比望著車外說。

 直到夜幕落下後抵達拉.蒂雅,城市裡雖不如繁天星滿,但為數眾多的精靈四處飄遊,霧靄長條更是多不勝數反常。

 路上的森精靈孩童們撿起樹枝如劍揮舞,歡笑追逐中輕易斬散了糾纏精靈們的霧靄。大人們亦嘖嘖稱奇,地主外來無不佇足讚賞,靜靜滿足,融入幽光邀霧的遨遊起伏之中。只有鋼之雄鷹的成員各個面無表情,並非擔心接下來將可能面對的各種情況──

 而是他們正正面面對著如此光景背後的真實。

 馬車停到了一幢燈火通明的雙層石屋面前,是先前拉瑪斯與海森揚會面的地方。拉瑪斯帶頭入內,一室寬敞的屋內牆邊站滿了複數的壯丁女傑,中央那由巨木切下之厚片而成的橄欖形桌對座,坐著一排外貌年輕的森精靈男女,高矮壯瘦由左至右共八人。

 拉瑪斯逆時針走過橄欖形右尖,理所當然地坐至一排最右,補上第九個位置。鋼之雄鷹則由凱索克坐中央位,右手側安比,左手邊芙拉提雅,隔桌面對長老們。餘下兩人擱置行李於腳邊,立三人背後。

「拉瑪斯。」

 座處正中,以人類眼光看來不到二十的嚴肅青年首先開口。

「你沒有在途中多嘴吧?」

「喂喂,饒了我。人家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呀!」

 拉瑪斯維持一貫的輕挑,隨答閉眼並攤開雙掌與耳齊高。

「哼,油腔滑調。那麼,安比,妳在那座遺跡裡看到了什麼?」

 向左側瞄拉瑪斯的視線轉投隔桌安比身上。

「看到了什麼?為什麼要問已經知道的事情?」

「妳似乎有所誤會,我們並不清楚遺跡裡面究竟如何。」

 話完再次左瞄拉瑪斯,只見他輕輕地連續搖頭。

「那自己進去看看不就得了。」

 砰──

 依鋼之雄鷹側的視角,左邊數來第三位,身材相較於其他長老魁梧高壯,外表二十出頭的青年捏握右拳砸桌。

「安比,妳什麼時候性格變得這麼彆扭?我們單純只是要妳說出冒險之所見而已。」

 砰──

 遭勸,安比當下雙手拍桌站立。

「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霧之祭儀到底是在幹什麼!說實話,我已經無法相信你們了。」

 激動過後又越趨小聲。

「甚至是,甚至是,整個拉.蒂雅……」

「唉,你就行行好,乖乖閉嘴坐著吧。」

 同視角,左邊數來第七位,貌似少年的女性不耐煩對第三位說。

「妳什麼意思?我有說錯嗎?」

「現在不是要分出是非,是要釐清全貌,好嗎。」

 或許是認為外貌少年說得有理,高壯青年雙手抱胸坐直,乖乖閉上了嘴。安比也再就坐。最右邊的拉瑪斯則掩嘴偷笑。

「既然要釐清全貌,那先讓我問一個問題哞。」

 牛聲一落,成排視線整齊聚焦。

「各位當中應該有人,或至少有一個人,長時間多次與遺跡內部互有連通。可以請問是哪一位嗎?」

 九位長老們聽了,整排人各個左右相覷。

「你是指遺跡內存有對外聯絡的必要性?」

「哞。」

 牛對嚴肅青年點頭。

「這一聽就知道是你嘛,拉瑪斯。」

 第八位女性青年看向自己的左手邊說。

「是、是,就是我,滿意了吧。」

「清清爽爽承認本該反駁之事,真的很用心呢。」

「從表象做結果論愛怎麼說都行。我反駁就是『急於辯駁』,用心也變成可疑囉。」

「怎麼會,反駁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啊。」

 呵呵呵呵呵呵──

 拉瑪斯上身坐得直直捧腹而笑。

「她會認為是你也很自然。」

 第二位相貌普通的男性開口。

「自燐光蛛行徑詭異以來,你的動作總是快一步又單獨行動,不正好說明有所內情嗎?」

「反了吧!動作會快是因為想知道,想知道就是還不知道,不正好說明我自始自終都表裡如一。況且真要說你才最可疑,做什麼都拖拖拉拉,老像找時間要偷幹什麼那樣,對吧?」

 拉瑪斯語結面右一問,剛才才一口咬定拉瑪斯有鬼的女長老竟也贊同般點頭連連。

 就這樣,長老間一個接一個相互點名,時而據理,時如孩童鬥嘴的唇槍舌戰,很快就燒遍了九個人。

 鋼之雄鷹一語不發看著議論。長老們口中每每所提都令凱索克覺得眼前九人皆嫌疑重大,以致不免暗嘲自己還是太過天真。剛才發問時為求對談順利,以稍微讓步期待對方也能讓步而假定「當中有人而非全部」,又或許就被眼前的老傢伙們將計就計,反過來利用了。

 從長老們議論不休,時而互相攻訐的樣子看來,根本無從咬定少數對象,亦無法斷定九人全是同流合污。見狀不收,芙拉提雅與牛相視一眼,身形略動,即將開口。

 即將開口,話未離唇,所有長老即整齊噤聲,像一排貓頭鷹同時扭頭似地流暢,集中視線於芙拉提雅。

「既然長老們得不出結論,那不如就讓我們到此為止吧!」

 隨提議,她雙掌合十斜於胸前,收下巴張大了眼眨眨。

「慢著,妳怎麼導出這個結局,太快了。」

 第三位即時反對。

「芙拉提雅,妳是清楚自己的立場才這麼說嗎?」

「嗯,當然。」

 第一位女性青年的問聲嗓低岸然,所獲的輕快回答不見遲疑且同樣附加了爽朗微笑。

「啊!等等我想到了。回來之前,那群帝國騎士才從鷹仔的同盟行李中搜出了這──麼大一袋魔力結晶喲。」

「你坐車的時候撞到頭嗎?」

 他右手邊的女長老立刻語帶嘲弄。

「真的好嗎,妳仔細看看他們的眼神不就知道了。」

 八道視線掃看,這次視線讓安比之外的四人皆微冒冷汗。

「請各位不要誤會,我們並沒有敵對的意思。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第一位追問的同時,芙拉提雅別首側眼後方的貝洛絲。貝洛絲識相配合從行李中摸出一冊魔導書捧於左手,右手掀開書封,挪拇指壓書頁之厚以彎,瀑流瞬翻驟停,停後再翻數頁,便入右手壓頁待機。

 長老們神色不變,但氣氛明顯變了。

「既然各位堅稱不曉得遺跡內如何,那裡頭所藏的魔法各位應該也不清楚。要是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呢!」

 芙拉提雅的聲音一貫如撫摸絲絹那樣柔順。

「我就當妳們是在威脅了。」

 第三位言斷霎時,屋內環繞的壯丁女傑雖無移動,但都擺了或大或小的架式措舉。

「哞齁齁齁,您過獎了。我們一直都只希望能夠好好、對等地交換情報罷了。」

 牛嘴言畢咧笑。

 喂,拜託可別就這樣打起來……歐文咬緊牙關,眼球橫動,雙手交叉各自握在腰間兩側短劍上,屋內空氣猶似凍結,危若臨戰。

「咒魂禁錮法。」

 冷不防地,安比的口中吐出了字眼。凱索克和芙拉提雅聽聞皆右瞥向她,神情凝肅,若有失算,卻不含意外或者責怪。

 再來,安比便將麻卡露露就該魔法之釋義全盤托出。

 期間,嬉皮笑靨也隨釋義自拉瑪斯的臉上消失殆盡。

「你們到底有誰和遺跡內相通還是全部一夥,我根本不想知道。但是你們有責任、不,現在你們有義務公開霧之祭儀的真相,否則就像芙拉提雅說的,你們就化作霧氣再一起繼續守護樹海的祕密吧!」

「安比!說過頭了哞,這些老鬼再怎樣也是妳的同胞。」

「安比…… 是嗎,遺跡內之所見足夠讓妳變成現在這樣嗎……」

 高壯青年語帶感嘆,放下了抱胸雙手於髀,目光似有不捨。

「哼。知道和實現是兩回事,我可不認為──」

「夠了!」

 嚴肅青年打斷了岸然低嗓,後與安比對視。

「我知道了,就依妳的期望。沒人有意見吧?」

 一排靜默。

 靜默過後嚴肅青年開口。

「那麼該從哪裡說起呢…… 啊啊,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根據傳承下來的說法,時間大概落在了魔導覺醒之後──」

 最初由精靈受獲肉體而生的受肉精靈,稱古代精靈。古代精靈究竟於何時受肉無人知曉,故其原因至今仍缺乏實證考據,可是根據歷代傳承,古代精靈在傳說的黃金時代終末有了離開祖居地之必要。

 傳承中稱之為「大遷徙」。

 遷徙的其中一支,據說跟著一位偉大英雄來到了歐普大森林,定居於現代稱晨霧樹海之地,即如今的森精靈。

「那位英雄,在你們來到這裡之前,或者該說,在你們憧憬成為冒險者的那時候就已經認識了。」

 隨長老嘴動,鋼之雄鷹全睜大了眼睛。

 而霧之祭儀則是與偉大英雄的古老盟約,代代由森精靈中執長老之位者傳承,其目的與本質為穩固霧靄於樹海之中的大結界。

「結果你們也知道,在保護下我們得以在樹海之中與世無爭。只沒料到霧靄的本質竟然是那樣的東西……」

 偉大英雄的最後,藉由吟遊詩人的傳唱,於世界各地廣泛長久地流傳下來──他和同生共死的夥伴們再一次闖入了地獄,阻止了深獄邪靈引地獄軍勢攻上地表。往後,再也無人見過他們的身影。

 一條霧靄游過眾人眼前桌面上,沒有任何人出手碰觸,便緩緩地隨游解體,自己消散了。

「那、那個,雖然有點突然,能讓我問一個不太相關的問題嗎?」

 貝洛絲雙手抱著早已合起的魔導書面對長老們問。

「我們在遺跡裡遇到一個自稱大別者的……應該算獸人吧。請問有人知道這個自稱代表什麼嗎?」

 一排九人面面相覷。

「的確還有那個傢伙哞,可疑到不行。」

「誰啊?在和你們一起出遺跡的那些傢伙裡面嗎?」

 拉瑪斯問。

「哞,就是那個一起被抓的麻雀頭。」

 凱索克接著大致描述了麻卡露露的外型與初遇的過程,包含他承認遺跡的入口是他打開一事,但沒有吐出後續有關翻譯的情報。

 長老們不是搖頭就是否定,僅第八位有所回饋。

「聽起來像是一支叫天空部落的傢伙。」

 據她所言,天空部落聽說位於絕天晴之地中央,是比晨霧樹海更加封閉的遺世部落。來到了大裂谷以西的龍血族其貌種多為走獸,鮮有禽面,至今甚至絕跡,似乎乃因禽面者多留居彼處,緣由不明。

「絕天晴的中央大概就在『東部裂谷』的尾端一帶,那裡還有什麼不用我說你們也很清楚吧。」

「龍骨墓地。」

 貝洛絲即答,獲長老淺淺微笑。

 哈坎大裂谷主幹大致為南北走向,走向中有一裂東去,此裂為哈坎最大分支,規模可媲美主幹,即東部裂谷。

「不過到底我也只是聽說,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可以透漏是從誰,什麼時候得知的嗎?」

「嗯,我祖父。他好像也是從祖父那聽來的。」

「哞……」

 妳祖父的祖父,那年代起碼有四位數之前了吧,凱索克如此心想並皺起眉頭。

「別皺著臉,沒你想那麼久啦。我算算,大概就……九百五、六十年而已吧。」

 是有差喔,牛的眼神似死魚。長老的情報除了「天空部落」這個稱呼可作為新資訊之外,大體上與自己已知的相去不遠。不過,要是老傢伙沒有說謊,就連他們也沒有的情報,倘若不親跑現場一趟再怎麼於大陸西部情蒐恐怕也是枉然,如此一來……

 最終,會議平安落幕。只因接下來,無論拉.蒂雅或鋼之雄鷹皆預見了不久的未來將各自面臨多樣的挑戰與選擇──有別於既往的嶄新外交及事項又或前途多歧的真相追尋之旅,不必在此敵對相磨。

 鋼之雄鷹姑且回到了泰拉商險旅,打算先行休憩養息,再返回夏夏亞從長計議。

 夜半,歐文一陣哆嗦,從淺眠中醒來,看著同房的另一床。

「混帳,叫大家千萬別對老鬼們掉以輕心,說什麼刺客,結果自己睡的跟死牛一樣。我是不是中計了……」

 他邊嘟囔邊離房,往付費公廁前去。

 會議落幕時,在座目送鋼之雄鷹離開後,長老們也各自動身,自座後的屋內別口魚貫離去。

「這樣好嗎?」

 岸然低嗓接著問。

「那本魔導書絕非俗物,紀錄了那樣的魔法就這麼讓他們帶走嗎?」

「我也覺得不妥。而且書皮上那沒見過的文字,我總覺得當中有個字曾經看過……」

 原第七位手指邊敲著額頭說。

「古精靈語。」

 原第六位的男性開口,並指出與該字相似的古精靈語用字,之後轉身劈頭就問。

「你怎麼想,拉瑪斯。」

「嗯?啊!對了對了,話說有個東西我都忘了。」

 拉瑪斯從身上摸出了一紙信件,黑色的信件,手指捏著一角令封外金印朝天。

 黑信既出金印現,魚貫步伐立止前。

「拉瑪斯,你什麼時候──」

「那個叫做海森揚的帝國騎士帶來的。別這樣看我嘛,諾,還沒開封過呢!內容讓你第一個看吧。」

 輕挑聲的手中隨話搧搖黑色信件,堵住了高壯長老的嘴。

「哼。」

 黑色信件交到了嚴肅長老手中,於眾長老眼前開封。

 翌日,白天。鋼之雄鷹動身準備離開拉.蒂雅。

 泰拉門前,莉迪亞的一縷欣喜和入了大半愁容,欲言,又止。

「安比!」

 昨夜,鋼之雄鷹離座正要離開會議石屋時,拉瑪斯獨自站起,叫住了走在最先頭的她。

 她腳步停下,直到同伴們一一走過自己身邊停在了前方,自己成了最後一個人時才回頭,不悅地開口。

「幹麻?」

「妳的想法已經脫逸我們,更近於人類那邊了呢。」

「你想說什麼?」

「人類總是拿自己與自然對比,想著自己能在自然中做到什麼,卻甚少以自然映照自己,照看自己在自然中的模樣。安比喲,千萬別忘了自己的模樣,不自量力的愚昧傢伙就只有破滅一途而已。」

「哼。」

 拉瑪斯少見嚴正,只換得安比不屑般咬牙而笑。

「說什麼鬼大道理,那種事我才不管!現在就是我現在的樣子。就算這條路未來真的通往破滅,那也是我自己選的。」

 同伴們聞話皆笑,沒再留步,一一走出屋外。

 安比跟了幾步卻又回頭。

「不對,就是因為破滅已經註定了,所以才更要走想走的路。」

 再次見到莉迪亞時便一直不予理會,面無表情冷處理的安比,終於在最後的最後回頭,給了莉迪亞一個可掬笑容。

「再見。」

 路人來去,瞥見莉迪亞的身影,不知事由,只曉得她不斷點頭不斷點頭,腳邊的土地色深點點。

 在鋼之雄鷹平安回到了夏夏亞後又再經過四日──

 遍布樹海的霧靄終如曝於晴朗日出,應真實之外顯而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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