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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恐怖-《窺》85.預判之形

月雨海魅 | 2022-11-18 00:17:38 | 巴幣 4 | 人氣 195


85.預判之形
  時間回到臨時案件報告會議之前。
  
  機場屠殺發生後,消息很快就在內部傳了開來,作為驅邪法會與協調修行者等事務負責人的張天師亦第一時間從周孟欣那收到訊息。
  此刻的她不久前剛以「請神咒」遠程協助周孟欣小隊度過分局劫難,要說她對於女魔的不間斷攻勢不感到焦慮是不可能的。
  這一部分的焦慮也基於與機場事件發生時亦幾乎同時出現了集結至這座城市的各方修行者們的零星傷亡。
  或許以常人角度會認為這是女魔為削減敵方勢力的應對,實則不然。
  陰穢之物以現世萬物諸項情感、意念,慾望為食糧,因此而生的女魔理應更仰賴生者才賴以生存,然而,從逐漸掠奪作為主體三女靈魂主導權及人性面這點來看,女魔更急迫截斷人性正向光明的影響力,如此一來,它更必須蒐集人類死亡後殘留下來無法再輕易變動的濃烈雜質結晶,才能使自己的「形」更加具體牢固。
  其中,近乎以自身精神與靈魂接觸世間雜質,有時甚能使其為己所用並憑著堅韌意志抗拒這類事物的修行者遺留下來的雜質,更能快速提升「形」體層次。
  與常世認知的有所不同,凡人眼中本應超脫世俗的修行者,實際上,其死後遺落的若不是與凡夫俗子毫無差別的軀殼,就是經過壓縮與壓抑的高密度雜質;能夠去除物質慾望跟被教法所淨化後的圓滿者,可謂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女魔即使尚未完全具備「自我」的人性意識,然而,它卻早開始依循本能尋找並獵殺能讓自己強大的獵物了,這點從事件中不斷增加的無辜被害人就能看出。
  有時基於本能反而能更精準獲取自己所要的東西,不論是人或魔都是如此。這同時也是道法常言修行超脫,獲得自然真理的重要性,儘管弱肉強食正是自然真理的殘酷面。
  無庸置疑,現在的人間每天正充斥著這樣的殘酷面,女魔才因而出現。
  與人類不同的是,當女魔取得人性的思考邏輯後,我方將更難與之抗衡,不過,要是這樣,也同樣使女魔受人性諸相所牽制甚至被擊潰,使其強大之物即是這種雙面刃;當然,作為人類的我們似乎也沒有立場對女魔的矛盾多做置喙。
  能看出目前的女魔對於自身存在的矛盾感到掙扎,儘管也無法否認之中存在期待脫胎換骨的喜悅。
  它被迫成為「人」,卻意外被賦予「形」,所以它為了尋求解方,因而想脫離受制於人的枷鎖。
  從這方面來看,我們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最終宿願倒是與之相反;人們一直以來都想擁有「人」的意志,卻不願擁抱生老病死的「形」。
  兩方所追求的背後動機倒是意外的相同──即是無知,此番定論儘管過於言重,然可囊括其中。
  張天師知道現已是燃眉之急,雖然知道並非所有修行者都無法與女魔周旋,然而後者採取的攻其不備策略想必將效果拔群。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除了修行者,人間握有至高權力與生殺大權,背負沉重業障的重要人物們,例如政客或財權要人都有機會遭受女魔突襲,所以才有了之後將諸為大人物以及修行者們全部集中至同一棟建築物的保護之策。
  如何在敵暗我明情況下出奇制勝,除了攻其不備之外就是進行大量的預判,這正是能擊敗女魔的重要關鍵。
  因此,張天師在這階段時已預判到以下幾點:
一、女魔將以游擊突襲的方式接觸政圈或各界達官顯要,除了壯大自己的力量之外,同時製造各地烽火,令警方與修行者一眾自亂手腳,過程中再各個擊破。
二、留置於周孟欣體內的詹亭瀅靈魂遲早會出現躁動或奪取主人格的情況。
三、現階段無法徹底排除詹亭瀅是否真的與女魔斷除連結,因而須有商談過程避免被其窺探的策略,避免對象也包含周孟欣本人在內。
四、須與其餘修行者達成女魔與三女靈魂後續處理的共識;消滅、超生、留置或共存,也許這方面得請示神明不可由修行者自行定調。當然,要達到這樣的結果前提得以「留置」為先決目標,毫無疑問,過程中勢必會出現派別對立的狀況,出現在機場的那名老修行者也許就是其一。
五、現階段仍一定比例依循三女生前意志行動的女魔,勢必會再次襲擊林庚呈。目前看來林庚呈儘管外在無事,然三魂七魄已如風中殘燭,距離死去僅差一步,要是事實物證無法完全回收,屆時肯定就須藉靈學手法來拼湊事件碎片了。
六、關於女魔襲擊林庚呈的方式有可能是由內或如先前一樣經由外界的接觸,所以光只有單方面從三維世界防範女魔的進攻可說極存風險。
只不過,要如何在保全林庚呈「體內」的事件碎片與他自身的性命,到時候或許還需要一個人如周念欣一樣進入其精神進行內觀的人選了。
七、不排除周家祕法已被女魔掌握或知悉內容的可能,因此之後還須撥冗人力尋找副本或是原始篇冊,尋求突破的解方。
八、最後一點則是棘手的現實面問題,即是如何說服主控這個社會的那群上級接受將女魔留置而不消滅的提案。
  作為現世與玄界的資深修行者,張天師的這一連串預判可說是在後來幾乎實現了,只是她未料到黃師傅集結反對人馬的力道比想像中還要巨大,甚至直接在會議現場就起了衝突。
  不得不說機場事件後的幾小時內張天師承受著蠟燭多頭燒的煎熬,不過這份煎熬卻也在收到玄虛法師前往醫院靜待張晨高甦醒與老高等人到達之前的主動聯繫後得到了解決。
  「久仰大名了,張天師。」
  這是透過警方所給的聯繫方式連絡上張天師後玄虛的第一句開場白,後者隨即指出僅管教派不同,過去對其仍略有耳聞。
  玄虛這通電話是想以初來乍到的身分在最短時間內了解現況,張天師也同時闡述了自己的看法、預判,苦惱等等……
  聞言後,玄虛認同張天師大部分的想法,並稱如果要實行出奇制勝的策略,這時候就該有所行動了。
  「雖然有違修行者與出家人的根本圭臬,不過我們不得不從現在開始演出一場戲了,夾雜著真言與假話的欺騙戲碼。」
  至此,這場驅邪大會中扮演關鍵要角的兩人開始實行了這場「預判之形」的演出。
  此作為攸關著修行者一眾對抗女魔所採取的聯合主動權,即設下使對方因誤判落入陷阱,先行一步削弱對方的力量。
  另外,他們決議在這次演出中將被牽制在女魔手中的林庚呈妻女靈魂都救出;這方面玄虛決定請同張晨高協助,方法則是利用言語動搖可能還存在連結的三女意志。
  因此,醫院成了女魔誤以為可以一箭雙雕從內外夾擊殺掉林庚呈和張晨高等人,修行者們防守最薄弱的破口。
  玄虛法師成為內觀林庚呈精神世界的人選,尹靜蕙和何潔沁則扮演協助其對抗女魔內外襲擊的角色。
  同時,張晨高透過周孟欣體內疑似尚與女魔未斷連結的詹亭瀅向王美鈴傳達坦承與釋然所帶來利弊的言語。
  最後最重要的就是被徹底固守的不光只有那座有著眾多官員所在的歪曲之塔,亦包含這座此刻正被女魔所窺看的白色巨塔。
  一切的預判與策略,全都是為了能在最後一役中取得勝場,而兩人於會議前的首次互動實為交換實際情報同時由玄虛給出行動開始的訊號,那亦是女魔出現誤判的關鍵。
  「原來如此,林庚呈可能不會再醒來了嗎?」
  「是的,不過我這裡會盡可能避免這樣的情況。」
  於機場事件中重傷林庚呈的女魔不會不清楚對方的狀況,在知曉張天師分身乏術,全數修行者部屬會議現場之際,剩餘在醫院將成為自己阻力的修行者一眾將不超過五人後,它將視此為不需顧慮的大好時機。
  當然,為除未來必成棘手對象的玄虛,欲孤身面對林庚呈的他成為自身壯大力量的食糧無非為最佳解,已具備一定程度的人類思考邏輯的女魔果不其然趁著玄虛進行內觀同時發起內外夾擊,即便在場有後來的其他兩名修行者加入亦不是如今的它的對手。
  然而,實際上醫院周邊早已集結了其他稍早接獲張天師委託前來的八名修行者們,他們分別由道、佛、泛靈信仰三方宗族所組成,自周家廟壇出發,此團人馬可說是正方所剩無幾的最後伏兵。
  假如本次醫院之役中無法壓制女魔,勢必也將出現重大傷亡,為最終的驅邪法會的勝負添增變數。
  
  時間回到現在,誤入陷阱即將壯大的迷途幼崽,如把玩玩具箱中獵物的窺探立場須臾之間出現反轉。
  女魔化身成的林函薰在踩踏鮮血足印進入張晨高等人所在病房不過半分,便猛然察覺整棟醫院突現巨大的壓迫感。
  原本輕盈的步伐猶如遭受無形重力所束,使它發出劇烈顫抖且無法動彈,半分前的憤怒尖叫取而代之成了獸般的低吼,無法轉動頸脖之下,只能以充滿鮮血的雙眼投射到張晨高身上。
  沒多久,數道身影湧入長廊,氣旋混雜濃烈,咒鳴與低喃聲浪由遠而近,距離越是靠近,女魔就失去一項可以維持自己形象的能力。
  首先是行動力,接著是壟罩身上的漆黑物質,然後是滴落的鮮血,隨著逐層剝削掉其力量,女魔的化身漸漸還原成一名穿著沾滿血水與汙泥,因為受不了壓制在身上的力量而跪倒在地的小女孩,那亦是林函薰初現身在三女棺木被埋邊坡樹林中的姿態。
  「唔……你們這些……大人,還想繼續……折磨我嗎?」
  已不是稚嫩的嗓音,低沉如成熟女性又似男性的詭異之音環繞在病房中,儘管正不斷被剝奪力量,女魔濃烈的雜質結構仍緊實的塞滿在林函薰如密閉之匣的體內,其瞪視張晨高的血紅雙眼也在這時發揮作用,只是對方卻同時感受到窗外投射到身上的相同視線,頓時五臟六腑一陣翻攪,大口鮮血吐在床單上。
  「開、開什麼玩笑!」
  見狀手足無措的老高作勢要取出槍枝,然而他的手竟在一陣不自然的扭轉後抓起配槍,槍口直接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亡直逼腦門的恐懼頓時使女魔的力量稍微恢復,這次它把目標落到周孟欣身上,只是當它與她目光交會剎那,一陣驚駭掠過全身,隨即它抱住頭顱下半身開始潰散又聚集,形體也跟著開始快速渙散又清晰。
  「詹亭瀅……祢竟敢這樣看我?」
  清脆又刺耳的銀鈴聲響持續響徹整個空間,炫目金光、白光,隨後七彩交織的圓環隨音浪而來,女魔痛苦的瞪大雙目,仰望居高臨下般,透過女警官之眼冷漠注視自己的「前共生同伴」。
  最後,它伸出手抓向對方,然而,卻出現了它出乎意料的結果──
  另一方面,大火之中,似獸似人的化物之女儘管初見遭受過往事物碎片折磨的玄虛就出言不遜,還是向對方伸出那隻纖細雪白的手,拉起從焚火棺木中脫困的他。
  一直都是光鮮亮麗又從容的青年法師此時狼狽不堪、氣喘徐徐,卻也在察覺埋伏女魔的陷阱奏效後,勉強面露苦笑。
  「竟讓您看到我這身狼狽,若這也是女魔的算計,可謂確實高深。」
  「玄虛法師見到我竟然不感到意外?」妖狐少女雙手插腰感到疑惑,迅速逼近打量眼前之人。
  「算了算了!你大概早就看到什麼了吧?反正尹大師要我進來幫你了。我那黑心老闆就是差遣精怪……還有人相當得心應手。」豈料少女話才剛說完,腦袋就如被什麼重物擊打般,整個人跌倒在地。
  「嗯,看得出來。尹大師也進到這裡了嗎?」玄虛故作無視提問。
  「她……進不來,應該說也不能進來,所以我就來了。」少女依舊趴在地上,只舉起手回應。
  玄虛環視碎片空間,下一秒手結指印,一道泛金且半透明的念珠憑空閃現同時環繞其身,結合快速念咒,閉眼睜眼之間,周遭焚火頓時蒸散,從中還能見到冰晶閃爍的光彩。
  接著他恢復不疾不徐的口氣開口道:「既然如此,想請問您如何稱呼?」
  只見嬌小身軀一點都沒打算起身的意思,妖狐少女稍微掙扎了一下後則側躺且一手撐首,露出獸族的尖牙傲氣回答:「池上仙道觀,白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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