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為什麼我沒死啊。」
意識失去了大約一分鐘，這是小明醒過來的時候，腦中第一個念頭。
此時火焰人正在跟一位高個子女生過招。高個子女生手持短棍，用驚人的速度對火焰人發動攻擊，火焰人一邊怒吼，一邊亂丟火球，卻不見功效。
小明覺得，高個子女生有點眼熟。
領域內有火焰燃燒，也有閃電轟鳴的聲響。高個子女生不知從哪又拿出一把短棍，雙棍遊走，身手漸快，快得只留下殘影，在火焰人四周穿梭，抓準火焰人反應不及的空檔揮出一棍又一棍，打得火焰人怒火中燒，卻拿她沒辦法。
「小鬼！妳是怎麼進來的！」火焰人大吼大叫，臉上又吃了一棍。
高個子女生並不回答，手中攻勢如狂風暴雨，又有如電閃雷鳴，小明在旁看得目眩神馳，眼花撩亂。
他摸了摸頭，只覺得光滑無比，身體傷勢全數復原，體溫偏高，只是赤身裸體，還是有點害羞。
「有種正面對決！」
火焰人全身上下噴出大量火焰，熱浪逼退高個子女生，小明也在火焰的襲擊範圍內，卻逃離不了，應該是修復全身傷勢耗費了大量體力，導致小明現在癱坐在地，只能坐以待斃。
「……笨蛋！」
小明感到身體一輕，似乎被人托起，快速帶離現場，回過神來，原來是高個子女生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小明，但她氣喘吁吁，顯然也費了不少力氣。
兩人藏身於草叢中，這裡是領域邊緣，附近有個噴水池公園。暫時躲避火焰人的追擊，小明這才有機會可以仔細看清楚高個子女生的真面目。
「……是妳？」
果然沒錯，高個子女生就是小明的同班同學，劉雨菲。
「你怎麼會被那種變態盯上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被害者欸！」
「你真的是大白痴！」
劉雨菲大翻白眼，撩起長髮綁成馬尾，臉頰暈紅，汗濕了衣領。
「……妳怎麼會在這裡？」小明移開視線，反射性遮住下體，因為他不想被當變態。
「……說來話長。」
「快點說。」
「唉，我的身分特殊，這傢伙是通緝犯，我是負責追捕他的……特務。」
劉雨菲調整呼吸，抄起短棍準備再上。
「等一下啦。」
「分秒必爭，刻不容緩。」
「他還沒發現我們在這裡，我們可以思考一下戰術。」
「……你有什麼戰術？」劉雨菲疑惑問道。
「那個。」
小明舉手指向附近的噴水池，噴水池旁有一條塑膠水管。劉雨菲立刻瞭解小明的意思，這是非常簡單的想法，卻也是只有兩個人才能執行的戰術。
「可行嗎？」
「總是要試試看。」
「好，那你現在能走嗎？」
「嗯，大致沒問題。」小明起身活動筋骨，手腳已然無礙。
「我去爭取時間。」
劉雨菲衝出草叢，與火焰人再次交手，小明則快步奔去噴水池，拿起黃色塑膠水管，在確認水龍頭跟水源可以正常使用的時候，劉雨菲跟火焰人已經打到公園，跟噴水池僅有一小段距離。
火焰人當然不傻，他一邊伸手擋招，一邊朝小明丟出火球，小明冷靜地打開水龍頭，水管登時噴出水柱，水量雖小，但足以澆熄火球。戰術初次執行就見成效，小明非常開心，握著水管的手微微顫抖，不曉得是興奮還是害怕。
「可以了沒？」
劉雨菲雖然攻勢不斷，但速度明顯降低許多，出手已經沒有電閃雷鳴的速度。火焰人仍然採取守勢，不過比剛才有餘力得多，畢竟都能分心丟火球攻擊小明了，轉守為攻只是遲早的事。
小明緊張得全身冒汗，如果不能一擊立功的話，他還有第二次機會嗎？即使有這個莫名其妙的「再生」能力，小明有那個本錢浪費嗎？能力的極限又在哪？小明會不會因為傷勢過重，導致無法再生而死呢？
對於死亡的害怕，讓小明的動作變得遲緩。畢竟自己現在這條命，是莫名其妙撿來的。
「好了沒？」
劉雨菲呼救，一個閃神，短棍雙雙脫手飛出，火焰人再次噴火，劉雨菲連忙向後退到小明身邊，髮尾微微燒焦。
「唉，老子難得的遊戲體驗，就這樣被你們壞光光，小鬼，你們要怎麼賠我？」火焰人一邊抱怨，一邊走近兩人，雙手凝聚幾枚火球，完全不害怕小明手中的水管，顯然已經知道小明跟劉雨菲兩人的戰術。
「你說，這是遊戲？接連殘殺能力者，你說是『遊戲』？」
劉雨菲的聲音顫抖，雙拳緊握，指縫間隱約有電流竄過。
「當然是遊戲啊？那些人輸了遊戲，死不足惜！」
「你殺死的那些人，他們也有家人，朋友，愛人，你知道他們會有多傷心嗎？」
「怎樣？遊戲又怎樣？殺人又怎樣？人被殺就會死，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小鬼，妳少在那邊假聖人，上天給老子這個能力，老子就用，哪來這麼多廢話！」
「……你這個爛人。」
「哈！老子殺人，因為老子爽！老子殺人，所以老子爽！」
火焰人仰頭大笑，雙手一擺，數顆火球立刻飛向小明跟劉雨菲，小明捏著塑膠水管，身體卻因為恐懼而動彈不得。劉雨菲見狀，立刻打開水龍頭，握住小明的手，移動水管對準火球，水柱噴出，將火球分別擊落。
「反應挺快。」
水柱繼續噴灑，火焰人不再前進，召喚數顆火球，漫不經心看著兩人。
「你們想用水，來克制我的火啊？」
「是又怎樣？」劉雨菲語氣強硬，沒有鬆手，仍然維持跟小明四手交疊的狀態，不斷揮動水管噴灑水柱，試著用水製造出對火焰人不利的環境。
「哼，破壞管線的話，老子可能反而自食惡果，你們這招確實不錯，簡單暴力，老子無計可施。」火焰人嘖了一聲，似是不滿：「不過如果你們要跟老子比耐力，老子可以不停放火，看誰比較能忍！」
「我不會讓你得逞。」
「老子早就知道，你們的水管有極限，老子站在這裡，你們碰不到老子一根指頭，表示老子有很多辦法不靠近你們就弄死你們。」火焰人滿不在乎。
「……」劉雨菲緩緩鬆手，身旁電流爆閃。
「喂，妳在幹嘛？」小明用氣音問道，但劉雨菲並不理他。
「來吧，放下水管，女人，老子看妳很強，我們來過兩招！」
火焰人話聲未盡，劉雨菲便消失無蹤，不，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一道電光，在火焰人周圍快速來回穿梭。
「嗯，不錯，很好！」
火焰人大笑，火球分裂成數十枚細小彈丸，向四面八方散射，牽制劉雨菲的行動路徑。火球彈射毫無規律，但拖延時間的效果顯著，劉雨菲左支右絀，火焰人忽然鼓起嘴巴，胸膛隆起，然後用力朝前方吐出廣範圍的火焰！
「咦？」不容細想，劉雨菲立刻向上躍起，才勉強躲過這波焰浪。
豈料向上一躍，正中火焰人的下懷。只見數枚火彈立刻射向還在空中的劉雨菲，劉雨菲無處可閃，直接被多枚火彈命中！
「劉雨菲！」小明失聲大叫，卻只能目睹劉雨菲中彈墜落，然後被火焰人一把扼住脖子。
「還敢跩？隨隨便便打擾老子玩遊戲，很囂張嘛！」
火焰人抓住劉雨菲纖細的脖頸，將她高高舉起。劉雨菲暗自悔恨自己的大意，但隨即而來的窒息感讓她無法繼續思考，她努力掙脫火焰人的束縛，雙腿亂踢，卻徒勞無功。
「……放開她！」小明打開水龍頭，但水柱完全碰不到火焰人。
「別急！老子先燒了她，下一個就輪到你！」
火焰人大笑，勒緊劉雨菲的脖子，劉雨菲身上的電流閃爍，忽明忽滅，臉色發紫。
小明再也受不了，拋下水管，拿起地上的短棍，逕直朝火焰人奔去。
「唉唷，這麼想死啊？」火焰人隨手一丟，劉雨菲像壞掉的玩偶一樣，重重摔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小明用力揮出短棍，被火焰人輕描淡寫撥開，打掉短棍，然後把小明狠狠踢到一旁。
小明跪在地上乾嘔，火焰人腳步輕佻，走到小明面前。
「小鬼，老子玩得還蠻開心的，你很有趣。」
小明鼓起勇氣，朝火焰人的下體揮拳，想要複製剛才那出奇不意的一擊。可惜力道不夠，加上意圖太過明顯，被火焰人用腳擋住，然後又吃了一記無情的迴旋踢，整個人向後噴飛，倒地不起。
「喂，起來啊，別裝死。」
小明感到脖子一緊，然後身體逐漸升高，腳底離地，他想抬手掙脫，卻已經沒有力氣，滿腦子只有「死」，連最後的求生意志都消失無蹤。
「感謝老天給你這個能力吧，讓老子燒得爽一點。」
轟地一聲，小明全身再度起火燃燒。
「看是你復原得快，還是老子的火燒得快。」
語畢，火焰人鬆手，留下全身燒起來的小明攤在原地，像一塊破布。
環視四周，小明全身浴火，倒地昏迷，劉雨菲橫臥在地，生死不明。火焰人滿意地點點頭，解除能力，同時關閉領域，離開恢復正常的河濱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