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增的失蹤人口
「托斯啊......事情才剛過，你真的沒問題嗎？」
酒吧「龍之吐息」內，我正坐在吧檯的一個位子，研究著每一張尋人啟事。
「老闆，別擔心。我現在有更重要的是得處理。」
「你這樣我怎麼能不擔心——尋人啟事？你在審閱部什麼時候要辦這種案子了？」
「是從獵人公會那邊帶來的。」
在這之前，帝國因為法律嚴謹，國外的亡命之徒偷渡進帝國犯罪的比率並不高，自然就不太會有人口拐賣這類的案件。
但在今天去了獵人公會一趟才知道，這幾天失蹤的人口卻是日益增加。
「那張公佈欄鋪得滿滿一整個版面都是，我還只是拿比較前面幾天的。」
「是啦，時間越久越不好找吧？」
「......」
我沒有回話，繼續研究每一份尋人啟事。
失蹤的人口年齡分布相當廣泛，城內各個地方也都有。
會是大規模的隨機綁架嗎？
「這傢伙......這不是那個誰嗎？老查？」
「名字寫在這呢，托瑪特。這是我們店的常客呀，難怪這幾天都沒看見他......」
「他住在布魯林區嗎？」
「是啊。就他那個老色鬼，住在那裏不是正方便，有需要直接就近解決了。」
布魯林區......
我決定從地區開始分類。
「哇，西城區也有人失蹤？」
「如果是找落單的下手的話，西城區也的確是相當容易下手的地方沒錯。」
西城區......
「這孩子，竟然是在碧金街不見的！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那裏可是鬧區！」
「正是如此。如果是孩子，越是熱鬧的地區，只要父母沒有注意，就越是容易搞丟喔。你看看這個日期，正好是暗之日，大家休假都愛往那裏擠，一定是那時候跟父母走散了。」
......碧金街......
「托斯，你整理出什麼了嗎？我還是沒看出來。」
「我大概知道一些規律了。」
我看著被我整齊分類完畢的每一疊尋人啟事。
「最多的是布魯林區，首先白天的人煙稀少，再來那邊本來就不會讓青少年接近，想在這邊拐幾個死了也沒人關心的人絕對沒問題。」
老闆也好奇的拿起被我分到布魯林區的那一份，一張張研究起來。
「再來西城，西城的最後一班公車是在下午五點半離開。除了國立獸醫院之外幾乎都是住家，如果歹徒膽子大，從那邊把人從家裡拖出來也行。而且要逃跑只剩自己的雙腿可以依靠......」
「對耶，我這樣看，西城區失蹤的也都是一些上年紀的，說不定是獨居老人喔？」
「布魯林區的，我看也都是游女居多。」
「最後是難度最高的城中央大區，碧金、吉爾托、雷晶廣場、雷伊亞......幾乎全區都有。」
「真是越想越後怕......該不會是光天化日之下擄人的吧？」
「我剛剛看了時間，的確是白天、中午的時段。也正是周休二日，人潮最洶湧的時候。而這一區失蹤的全都是孩子。」
「游女、老人、孩子......」
「是的，看似雜亂無章，分部各地，但思路也很簡單——」
我將三疊尋人啟事收集起來。
「全都是非常好捕獲的『獵物』。」
撲鼻而來的出巡與集興表演
「這、這這......警、警察——」
「噓——」
我立刻打斷正想打抱不平的老闆。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尋人啟事收進懷裡。
「噹噹！」
「......老查！再給我一杯！」
酒吧的推門鈴一響，我立刻低下頭，大聲嚷嚷，還刻意重重敲了酒杯。
「......好的，如果能讓你好受點的話......」
「哎——呀！這酒吧看上去還真有質感！果然好店不見得都在城中嘛！」
「啊、啊——！塔爾納迦大人！久仰久仰！什麼風將大人吹到鄙人的小店來了？」
老闆和查理果然是懂事故的人，見其人即知何故。
「不就是，戰後嘛！女帝欽令，要我們餘下四王走走看看，聽聽......你們每個帝國子民的傾訴，確實是本王該做的啊。」
哼，放你個屁吧！四王最爛的一個還敢大放厥詞......
「哪敢、哪敢！塔爾納加大人肯光臨小店，已是小的三生有幸！諸位大人請坐！請務必讓小的招待！老查！」
「好的，請諸位大人稍等片刻。」
塔爾納迦讓身旁的兩位覆著連袍兜帽的隨從坐在一旁。
至於他，從他搖晃椅子的聲音，和不斷讚賞酒吧的口中傳出的氣息甚至有濃厚的血腥氣味......
他就坐在我身旁。
「咦？夥計，你幹嘛啊？你就算醉倒也得跟我問聲好吧？嗯？」
「啊......啊，大人，這小兄弟他——」
「閉嘴，做你的老闆！我就是要問他，你能幫他決定是不是？」
「是、是......」
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
看上去俊俏的外表，光從談吐就可以知道此人囂張跋扈到不可理喻的程度。
玩過多少女人不說，能在眾多女人穿梭還維持一副玉樹臨風的氣質，大概都把天分投資在這裡了吧。
「喂！醉鬼，魔劍王問你話欸！能賞個臉醒一下嗎！」
「碰！」
他一腳踹倒我坐著的椅子，我一邊護住懷中的尋人啟事，一邊將頭扭向另一側倒地。
隨之而來的騷亂聲，這間酒吧的顧客大概已經跑光了。
......真的是有夠痛的，混帳東西......但再裝睡也不是辦法。
那就再醉下去吧。
「嗯嗯......魔劍王、魔劍王大人？啊！」
我刻意大叫，猛得一把跪坐在他跟前。
「塔爾納迦大人！您竟然特意前來慰問卑職！我、我......嗚嗚......」
「欸欸欸，下跪就算了，你怎麼還哭了！沒事沒事，趕快起來！起來！」
剛才才把我踹倒的塔爾納迦，現在還假惺惺的要扶我起來。
不過他是不是單刀直入地衝我而來這件事，我得好好先記著。
「您一定知道了......卑職身為鬥龍場攻堅案唯一倖存者的事......嗚嗚......」
「唉，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我們都知道！但另一方面，又覺得你身為倖存者，一定有不容小覷的實力，對嗎？」
「不對！」
我大聲吼道，就連塔爾納迦也似乎嚇了一跳。
「是......是我無能、我派不上用場......嗚嗚......」
「別這麼想啊小兄弟，來。先坐著，咱們邊喝邊聊。」
「諸位大人久候多時了，這是本店招牌『弗戮綠洲』。」
「嗯！用弗戮沙漠特產的龍舌蘭中央莖露釀造的，本質如烈焰的它卻散發著誘人的致命、甜蜜香氣......老闆，內行！」
「謝謝大人讚賞！諸位大人請用！」
「喏，小兄弟，先來一杯！」
「謝、謝謝大人！」
我一把接過之後，直接猛的整杯喝下。
「咚！」
「哈啊！」
反正我對酒精遲鈍到近乎無感，喝再多也沒有醉過。
但我還是重重用酒杯砸了吧檯。
對不起啊，老闆。
「......豪邁，豪邁啊！小兄弟不僅好酒量，這酒膽也是舉世無雙啊！豪飲這點，我魔劍王願稱你為最強！」
塔爾納迦愣了一會，才開始頻頻對我讚賞。
「最強......最強！我、我要成為最強！」
「哈哈哈......成為最強，肯定沒問題！只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說道。
「只要跟你們部長申請調職，來到本王麾下的警政署，依你的資質和......酒膽，絕對不是夢喔。」
「成為最強、最強！最強、最強......呃嗚......」
我放鬆身體，兩眼眼平也跟著放鬆，裝成酒後迷離的樣子，給塔爾納迦的邀請打馬虎眼。
雖然沒特別注意，但我想一旁的老闆和查理，可能也在使出渾身解數討好這幫高層級警察吧。
「沒錯沒錯，有警政引以為豪的細劍術，加上你的魔法，警政未來的新星絕對是你！」
塔爾納迦像是發現不可多得的人才一般，用兩手抓著我的肩膀笑咪咪的贊同道。
「不過啊，這個案子對本王我來說，還有很重要的東西要報告，你能幫本王我一個忙嗎？」
「什麼、什麼忙！大人提！我聽！」
「這個嘛......很簡單的一件事，對你這未來新星肯定事小事一樁。」
「說！說說看！聽了才......才知道！」
「就是啊......這個案子當天，所有事情的始末，要麻煩夥計你通通告訴我。」
......是這個嗎？
自從這件事後，除了自己這邊的審閱部和龍父教義，包括媒體在內的各方都竭盡全力地想要從我這邊問到這件事的始末。
雖然當時在茉莉部長把人趕走的時候就有預感，沒想到這傢伙親自來要了啊......
「我這邊的情報，是你對於龍獸被強迫、被傷害，造成自己的魔力失控......是真的吧？」
這個說法，我先前也有耳聞了。
這個事件是如何結束，目前帝國有兩派說法。
其中一個就如塔爾納迦所言：「因為眼見龍獸自相殘殺，托斯的精神獸道強烈刺激，造成暴走，屠殺了全鬥龍場的全部人類。」
另一個是我的供詞：「托斯暴走後攻擊聯合國人，信徒突然加入後捕殺進場搜索的帝國人。最後由審查員蓋德犧牲自己擊退信徒。」
如果不是蓋德學長留下的字條，老實說我也只剩最後那句話可說。
如今眼前的魔劍王似乎想讓我承認，是我在暴走、失憶後將全場的人類，不論國籍的全數屠殺。
「......嗝！」
「快啊，兄弟，說出來。」
我一邊假裝打酒嗝，一邊思考如何回應。
承認那套說詞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堅決否認的話......
「說出來，就結束了。」
假裝半瞇著眼，卻也能看出他的眼神。
那是集期盼、催促、不耐煩，還有憤怒於一雙眼睛的眼神。
「我、我......我！」
如果不合意，他大概就要動手殺我了吧。
「我要報仇！我要報蓋德學長的仇！報——仇——！」
我故意放大動作，雙手上舉、眼睛瞪大、大聲怒吼。
「媽的，神經病！」
「碰！」
他又踹出一腳，將我踹倒在地。
「果然只是沒用的東西......」
他抽出細劍，並在劍身上附上一道血紅色的物體。
「報仇！報仇——！」
我放聲大吼。
我已經受夠了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也受夠這幫警察至今仍不務正業。
我也受夠......
『呃啊啊啊——！』
「咕哇！」
躺在地上大吼大叫的托斯，突然被火柱給包圍起來。
「好、好燙！」
「大人！」
「媽的！走！」
塔爾納迦急速向後退，讓兩位護衛擋在火柱前，自己轉頭就逃往門口。
護衛確認塔爾納迦離開後，也一聲不吭的離開酒吧。
「......托斯？托斯！」
「嗯。」
「呼轟！」
酒吧老闆原本交集的吶喊，在托斯冷靜地回應、火柱瞬間消散後，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老闆，抱歉啊。我已經盡力控制了。」
「不、不對，不是，你不是要用卷軸才可以——」
「這是我回來後，稍微掌握到的某種魔法吧。」
在情緒相當憤怒的時候，周圍的溫度會急遽升高，甚至可以捲起火焰——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所幸已經知道使用方法。不然現在我的胸膛應該會被他插了一劍吧。」
「而且你不是醉了嗎？難道你是裝的？」
「老闆，沒錯。很抱歉現在才跟你說。」
查理搶先回道。
「我也是前幾天才發現托斯完全不會醉。剛才事態緊急，我才沒有透漏。不過托斯，很謝謝你......」
查理一邊將托斯拉起，一邊將被踹倒的椅子擺回原位。
「實不相瞞，塔爾納迦大人在這段時間常常光顧呢......唉。」
「我也快沒有壓箱寶可以應付他了......喝醉之後，別說我的桌椅，女客人現在也不怎麼敢來......」
比起托斯燒得焦黑的地板，老闆對這位帝國的四王之一反而更加頭痛。
「而且你們有聞到嗎？他身上的香水真的又夠臭的！唉唷！」
「老闆您說得也太委婉了，那味道跟血腥味根本沒兩樣吧？」
「血腥味？你們也聞得到？」
「是啊，臭死了......唔哦！」
老闆冷不防被托斯用雙手挺起來的身子逼近給嚇了一跳。
「麻煩你們！他這個情況是什麼時候發生的，盡可能詳細一點！」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