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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碰撞聲突然響起,伴著幾個男人的低罵聲,其中還夾雜了一道嗚咽聲。
「別吵!不然待會你就死定了!」
「待會再說,先打暈了吧。」
兩個男人處理著抓住的小男孩,第三個男人打開了大布袋,打算把小男孩裝進去,但幾人的嘈吵聲卻令老人醒了。
「你們在做什麼!」老人睜眼就見三個男人正準備把小男孩放進布袋裡,驚呼一聲。
「糟了,快打暈他!他老會吵了,待會吵得周圍都知道就麻煩了。」
兩個男人馬上放下手上的動作,走去捂住老人的嘴不讓他發聲,但老人也拼命掙扎,他們沒想到瘋老頭那麼會折騰,手忙腳亂地制服老人後,正打算打暈他,怎料卻被小男孩喊出來的話愣住了。
「他們說會帶我去平民區!」愛羅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男人捂在他嘴上的手,在其甩開手的時候大喊,「難道還跟你留在垃圾場聞著臭氣、撿遍垃圾嗎?」
在男人們分心時,老人掙扎開兩人,大罵小男孩。
「臭小子,那是這裡都只能垃圾過活!你要不撿,連吃口飯的錢都沒有!」
「去了平民區想吃什麼都可以,教會都會派免費餐你不知道嗎?」
「你!虧我還教了你那麼多這邊的小知識,你個白眼狼!」
「呵,是呢,像你孫子一樣。」
「你你你!滾!去你的平民區!」老人聽到小男孩提到他那離家出走的孫子,氣得口不擇言,說完還走回床上要睡回去。
幾個男人看了一齣大龍鳳,最後竟然是一老一小都沒再反抗了,也樂得輕鬆,沒有打暈小男孩就直接將他放進布袋中,怕兩人突然反悔鬧起來,匆匆地離開了。
三個男人離開後不久,床上的老人倏地掀開被子,慌忙地穿上鞋子往外走,一邊自言自語。
「臭小子,還真讓老頭我著了你的道,把你抓回來真是要教訓你一頓!」老人先前氣得跳腳,好的不提,偏要提他心中的那道刺,現在細想分明就是激將法,「怕我被打,就沒想過會氣得我心臟病發嗎!」
可是當老人走到外面,卻已經看不到三個男人的蹤影了。
另一邊,愛羅伊靜靜地待在布袋中聽著外面的三個男人聊天,絲毫沒想過自己的劣質謊言會被老人察覺。
「你們說能賣到多少錢呢?去平民區應該能吃到好幾頓好吃的吧?」
「嘖嘖,瞧你饞嘴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我的話,做完這單就夠移居皇區的錢了。」
「什麼!也太快了吧!」
「噓,做幾次這單這樣的怎麼都夠了,要知道皇區出手都很闊綽。」
「什麼嘛,你有皇區發單人也不介紹認識一下,不夠老友啊!」
「哎,這不我夠了就準備介紹你們嗎?早早介紹的話,他們都會壓價,我們輪流著才賺得最多。」
愛羅伊默默聽著幾人的話,心中狐疑,當時他從皇區出來非常隱密,除了母親,就沒有人知道了,那到底是誰要將他帶回皇區?難道真的是母親?但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回皇區?還有原來垃圾場的人可以移居到皇區啊。
外面三人依然七嘴八舌聊著天,愛羅伊卻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一方面歡喜終於能回到皇區生活,另一方面又擔心老人在垃圾場的生活,但深知老人不想回皇區,他也不能硬拉著他回去。
就這樣,四人三大一小懷著各自的想法,在昏暗的路上緩緩步行,被路燈拉出的一道道影子於黑夜中靜候狂歡的佳音,為之後的圓月,先蘊釀著溫馨的氣氛作美好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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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說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別想著先給一半,待驗貨後才再給後半,要付全數才能拿貨,還是你們不想要了?」
愛羅伊不知不覺地在袋中睡著了,這時隱約聽到男人的爭論聲才緩緩醒來。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死後重塑新身體復活這麼荒謬的事,要我無條件相信你的片面之詞?」
聽到復活一詞,愛羅伊倏地清醒過來,也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不是母親買他回去皇區,而是其他的什麼人,知道他會復活才買的,霎時間知道此事,他也不知道能做什麼,人小力量也小,不可能是對方數人的對手,一時間就慌張起來。
「哎,我們三個可是親眼看著那老頭燒掉他的舊身體的,還聽到他們的話,難不成你認為這小孩跟那老頭一樣瘋了?我們也是先跟你說好了才去抓人的,不過,相信對復活感興趣的,肯定不只有你,你說皇區人會給多少錢收了他呢。」
——這裡不是皇區。
聽到男人一大段話,愛羅伊隨即了解到購買者並不是皇區人,那麼現在所在之處肯定也不是皇區,而正當他還在深思當中,一下雜亂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好吧,錢在袋裡,貨物給我。」
購買者明白男人的話中話,所以很快就給出答覆。
「我就喜歡爽快的人,那麼期待下單買賣。」
對話就此結束,愛羅伊在袋中感覺到男人正在移動它,然後一下子被放到地上,弄痛了他的臀部,但他忍著叫聲,生怕被購買者發現自己是清醒的。
金屬碰撞聲又再響起,然後漸漸遠去。
布袋突然被拖行,愛羅伊亦因此而倒趴下,同時耳邊響起購買者的聲音。
「呵,如果不是真的會復活,你們會知道代價的。」
愛羅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跟先前和男人對話時截然不同,充滿笑意。
被拖行到某處後,布袋仍然沒有被打開,愛羅伊只能靜靜地等著,不安地反覆搓著手指,聽著時而響起的金屬敲打聲,彷彿都打在他心中。
片刻,布袋終於被打開,突然而來的光芒十分刺眼,愛羅伊皺眉閉上雙眼,待適應後才慢慢張開眼晴,看到為他打開逃生口的人,也就是他的購買者——一個俊俏的青年,鼻樑上架著方形眼鏡,一副和藹可親的臉孔正露出溫和的笑容。
「早安,小傢伙。」
儘管青年向愛羅伊發出善意,但愛羅伊依舊沒有忘記對方是自己的購買者,而且還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這是個意外,大概連老人也不知道他被抓的原因,畢竟外圍大部份時間都沒有人。
「不用怕啊,你會復活的事不會有別人知道的,」青年蹲下來與愛羅伊平視,想要減低他的恐懼感,「除了我、和你,還有那個老人家。」
愛羅伊一顆心隨即提了起來,對方好像知道他從哪裡來,不是那些男人打算賣他,是這個青年、眼前的這個人——想要買他。
「我、我不會……」愛羅伊顫抖著聲音打算為自己辯護。
「沒關係,不會復活也只不過一死而已,」青年還在蹲著,但笑得更燦爛,「反正在垃圾場跟死了也沒差別,還不如為研究獻出生命,你要為即將要做的事感到榮幸,那是一件極其偉大的事,就好比平民信仰的教廷所提出的『為神捐軀』吧。」
——啊,這個人是認真的。
愛羅伊屏住呼吸,深深地感受到青年的瘋狂,腦海中只閃過一個想法。
——逃。
幾乎是因著直覺而馬上行動,但青年好像猜到他的意圖,在他一有動作的時候,立刻就抓住了他,並取出了一支針筒,將裡邊的液體打進愛羅伊的血管之中。
「晚安,好夢。」青年看著懷中慢慢軟癱的小男孩,輕輕吐出自認為最溫柔的言語。
愛羅伊在最後的意識中,感覺自己被放到一張冰冷的桌上,視線是極其刺眼的白光。
手術房裡,偶而傳出一陣詭異笑聲,冷漠的刀片在一具軀體上滑過無數遍,一條條血痕慢慢滲出鮮藍液體,正式地為黑夜加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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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多少遍了?大概已經過幾周了吧。
愛羅伊環抱著腿縮坐在房間角落,房間被裝潢得十分孩子氣,七彩繽紛的牆色、收拾整齊的各種各樣玩具,整間房裡最違和的大概就是他的白衣,多次滲入的藍血雖然已被一一清洗過,但仍留有若隱若現的印跡,再加上他的空洞眼神,好像已對一切失去希望。
「早安,寶貝,又到實驗時間了喔。」青年推門而進,徑直走到愛羅伊跟前,然後直接抱起了他。
而愛羅伊在聽到開門聲時,立馬僵起身體,連呼吸聲變得都輕輕的,好像這樣就可以隱藏自己的存在,但現實是同樣被抱進了手術房。
「寶貝,這次是痛感測試喔,很快就好了。」
正當針頭準備插入手臂時,愛羅伊忍不住縮了手,青年又再度抓住他的手,穩穩地將藥打了進去。
「寶貝,小孩要乖乖的喔。」這次是愛羅伊接受實驗後,第一次作出抵抗,青年細想原因,再柔聲勸導,「寶貝不用怕喔,跟以前一樣睡完一覺就好了,要不我來跟你說個小故事?」
青年經過反覆的測試,將愛羅伊的身體數據和復活能力好好統計一番,知道愛羅伊的身體機能在每次復活後都有所變化,一次比一次還要好,所以想要嘗試製造不同程度的傷口來驗證新身體自我復原機能的存在性,但他不知道的是愛羅伊其實早在實驗的最初數次復活後,身體就對麻醉藥開始有了免疫,就算麻痺了肌肉,動彈不能,神經卻沒能昏醉,疼痛不已。
「這是我小時候的故事喔,那時的我還住在皇區,皇區你沒有去過吧?垃圾場跟那裡根本沒有可比性,皇區好太多了,是你想像不到的好,人們不單不用挨餓,身上還都戴著閃閃生輝的寶石,其中最珍貴的就是藍晶石。」青年一邊徐徐道出故事,一邊用鋒利的手術刀開始割開愛羅伊的身體,沒有察覺他輕輕顫抖的身體。
——好痛。
「藍晶石的晶瑩剔透是單純的,那種通透是其他寶石都無法比擬的,由此可見這種寶石的價值也是個天價,但每個皇區人還是渴望著自己能擁有這麼一顆小小的寶石,哪怕要用上自己原有的一切去換,哪怕會因此丟了性命,哪怕——他們都清楚它的來歷。」青年繼續說著故事,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似是十分享受用自以為有趣的往事去掩蓋手中的鮮血。
——好痛。
「一次機會,我跟父親到皇宮看到了它的產生,幾個黑僕——啊,就是皇上的走狗——他們都抓住了幾個人,除了一個男人之外,其他人都一刀解決掉了,那個男人絕望得哭喊出來,眼中流出了藍色的血淚,最後的一滴流成了那顆人人渴求的藍晶石,當時每個人看著那顆小石,眼內全是興奮,我也感覺興奮、熱血沸騰,但不是因為那顆小石,而是因為我也找到想要的東西了,那就是——」青年忽然停下手中的切割,彎著腰在愛羅伊耳邊再輕輕吐出後半句話,「你呀。」
「好……痛……」
當青年說完故事,近距離之下終於聽到愛羅伊的呢喃,才發現他原來一直以極小動作去說話。
「痛?這不應該啊,麻醉都有好好的——」說到一半青年才想到非常重要的一點,「不對,你每次的新身體都越來越好,麻醉也應該要用效果更好的才行。對不起啊寶貝,哥哥忽略這一點了,下次還痛的話,記得要早點告訴哥——」
噗——
突然一隻滿是鱗片的手剎那穿過青年的胸口,青年一下子吐了口血,睜大雙眼盯著那個施襲者、那個他切割無數遍的小男孩,最後慢慢向後倒地不起。
那隻鱗手則因為小男孩的疼痛而亂揮,時而伴著他悲哀的低吼聲在自己身上亂抓,最終狠狠闖進自己的心臟。
愛羅伊怔怔地看著天花,呼吸因心臟的破損而逐漸變弱,最後一滴藍色的血淚從他的眼角落下,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好痛喔,母親,救救我。
小男孩慢慢失去意識,其後是他聽不到的一陣爭吵聲,而掉下的那顆藍色血淚,被研究者們無意中踢中,穿梭於人群間,最終在研究所外了無人煙的空地停了下來,正如天上的圓月一樣散發著陣陣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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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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