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人了。
即使是在夢中,即使是在幻境。
可確實是殺人了沒錯--按照愛麗絲的說法,那隻被自己捅爛眼睛的怪異蟲子,曾經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傢伙。
羅伊忍不住將握過自己腿骨的右手從愛麗絲的大腿下抽出,只用一隻左手勉強支撐女孩的重量。
他將手掌握緊後放鬆,默默地盯著。
年輕人有雙以同樣性別來說,很美麗的手。
手心不大,五指卻格外修長,他常被人問說是否擅長鋼琴等樂器,但實際上他的右手基本上連顆籃球都無法好好抓住。
握力不大,30幾公斤而已,他畢竟在進行球類運動時都使用力道更大的左手……但就偏偏是無力的右手殺了人。
他應該要感到痛苦嗎?他應該要為那個被自己殺死的人難過嗎?他應該找到那傢伙現實裡的身分然後去憑弔嗎?又或者更乾脆一點去自首--
短短一秒,羅伊腦中閃過了數個念頭,可最終他只是在愛麗絲有些鬱悶的目光下把右手放了回去,好好托起女孩靠在自己背上的,嬌小的身子。
「……哥哥?」
「沒什麼,愛麗絲,可惜我不太會做飯,今天早餐就先將就點,吐司跟煎蛋可以嗎?」
「哥哥做的怎樣都好。」
「那真是太好了。」
羅伊輕聲笑道。
是的,他好像真的殺了人。
可那又怎樣?他內心沒有罪惡感,也沒有產生任何不適……最主要的,沒有實感。
那隻蚱蜢的嘶鳴聲彷彿還在耳邊,可不論如何那都是蟲子才能發出的聲音。
沒有言語,無法溝通,見面就是吃與被吃……
就算是人。
那殺了就殺了吧。
更何況還能升級,變為自己的養分--年輕人可是很清楚,他剛開始進入旅店的等級只有1,可在殺掉蚱蜢回到現實後,他的等級不只上升了1級,甚至還多了一個「背水一戰」的技能。
……
羅伊輕手輕腳將愛麗絲放到餐桌前的木椅上,白淨的瓷盤上放著再簡單不過的餐點,兩片考過的白吐司和一顆半熟蛋,旁邊放著一杯優格,沒有其餘點綴。
「……啊。」
剛坐定,愛麗絲便很自動的微微張嘴。
「要我餵妳嗎?也是,畢竟妳看不見了……」羅伊到廚房拿出刀叉,回到餐桌前將吐司切成小塊,一口口慢慢塞進愛麗絲的嘴裡。
再來是切塊的蛋,還有優格。
「謝謝哥哥,沒有耽誤到你的時間吧?」
「完全不會,說句實話,我晚點到也沒關係。」
吃完後,愛麗絲聞言笑了笑,接著又伸出雙手,示意羅伊走到她的面前。
「咱會……盡其所能不停撒嬌的,但別擔心,咱有分寸的,不會任性,哥哥不在的時候也能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聽著外面車子和路人的聲音,專心地等你回來。」
「咱沒辦法為哥哥做任何家務,甚至連自己的行動都需要哥哥協助,但不會太久的,咱會很快習慣這裡,很快熟悉這棟只有哥哥和咱的房子,到時候正常的盥洗和飲食也不用哥哥幫忙的,愛麗絲一個人就可以。」
女孩兩手環抱住羅伊的脖頸,整個人倒了過去,這次換成了有些像是擁抱的姿勢,也幸好這位「妹妹」的體重極輕,即使是瘦弱的羅伊也能依靠調整肩頸的平衡順利的將女孩抱著行動。
「……不會麻煩的。」
在抱著愛麗絲前往浴室的過程,羅伊這麼回應。
「……因為是家人,所以互相扶持是理所當然的。」年輕人的語氣與一開始相比顯得更為篤定。
「是的……因為是家人呢。」愛麗絲的聲音聽起來也充滿喜悅,「和戀人或朋友不同,只有家人……是不管再怎麼努力,再怎麼拚上性命,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最棒的關係。」
--
在協助愛麗絲的過程中難免有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肢體碰觸。
比如刷牙時她會要求羅伊要細心刷好她的口腔和舌頭,又比如沐浴如廁時不得不隔著浴簾隨侍在旁……但羅伊已經不像當初那麼排斥了。
就像他們兩個剛才的共識。
因為是家人,所以他們不會有任何旖旎的情況出現,只是單純的,互相依賴的關係罷了。
比朋友更緊密,比戀人更透明。
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是無法拆分,誰也離不開誰的生命共同體。
安頓完愛麗絲後,羅伊也簡單盥洗好自己,穿上正式一點的v領襯衫和長褲,準備出門。
臨走前,他拉開椅子與同樣坐在餐桌前微笑的女孩對視。
年輕人知道的,他的妹妹看不見,可是愛麗絲正在「看」他。
沒有雙眼,卻能感受到視線。
「……怎麼了,哥哥?」女孩輕聲問道。
「……我只是很高興罷了。」年輕人說出打從心底的想法,這樣回應。
這是生日的隔天,活下來的另一天。
羅伊.巴茲利亞有了活下去的意義,或許說來很可笑,感覺很愚蠢,但對他而言,無趣而一成不變的世界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而這就足夠了。
他不想用自己對世界的看法去解讀一切,他也不願意用消極心理去苟且的度過餘生。
幸好,幸好他有了「妹妹」。
他真的很高興。
對於「生」的興致高昂到不行。
他站起身,轉頭走向大門,心裡想著即使依然要早起上班去見那些腐朽又無知的同事。
即使拉開大門後就要面對那熟知且不會再有任何意外或驚喜的無趣現實--
「……早安啊羅伊。」
「……欸幹不是,什麼鬼。」
羅伊也會期待回到家後,夜晚來臨的那一瞬間……不對,不太對。
剛剛那到底是什麼 ?
年輕人揉揉眼睛,將大門關上。
「你為什麼要關門啊!」
「我剛剛好像出現幻覺,看到髒東西。」
「幻覺個頭,我也不想啊!」
年輕人皺了皺眉,表情無比嚴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假裝沒有聽見門外有些激動的辯解聲,再一次開門--
「幹不是幻覺,我真的看到髒東西!」
「不要把你最好的朋友說成是髒東西!」
看來現實偶爾也會有趣起來呢。
尤其當你最好的朋友變性後出現在你家門口。
女主角登場(ㄟ不是
話說日誌和小說的人數差好多QQ
希望大家可以支持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