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了……痛苦穿刺!」
刺眼光芒中,阿塔奇奇感覺有風穿過抱住自己的聖騎士。
傳送座外的景象忽然靜止,像壁畫上的顏料在時光中淡化,逐漸變成白茫一片,然後四周的景象還有他的怪物軍團,一瞬間全部離他遠去了。
光芒外的景象緩緩浮現,聲音和色彩逐漸回歸,緊接而來的是冰寒刺骨的冷風。
緊閉雙眼的聖騎士將阿塔奇奇扯到身邊,盾牌警戒地護在兩人身上。
「奇奇,我們到哪裡了?」
阿塔奇奇環顧四週。
這裡看起來像是嚴冬無盡之地,村莊空無一人,厚雪將門窗深深掩住,屋內隱約傳來柴火燃燒的劈啪聲響,所有村民都待在屋內的樣子。
「這裡、這裡到處都是雪……有個牌子寫著『諾倫村』。」
聖騎士鬆了一口氣。
「是殘酷冰原啊……」
他整個人一歪,阿塔奇奇下意識伸手,同時腳在雪中深陷下去,兩人一起摔出傳送陣,有灘鮮紅色的溫熱液體在雪面上潑開。
阿塔奇奇把癱軟的聖騎士翻過來,忽然間就說不出話了。
聖騎士知道他看見什麼。
盔甲全是損傷的少年一手按著頸部中虛幻的半截魔法矢,躺在一漥熱氣騰騰的紅雪中自嘲地笑道:「所以說我最討厭獵人跟遊俠了……」
他抬起手來摸到阿塔奇奇,輕扯對方的衣服說道:「快,往外走……北方天空中有一顆最閃亮的北極星,朝它走。我記得冷風湖泊那裡……有一艘船。」
蔓延的血色占滿阿塔奇奇的視線。
奇怪,身為毀滅之子,他應該對血感到恐慌嗎?
即使這裡空無一人,聖騎士仍然很擔心,「閃光彈讓我暫時失去視力,附近可能會有神殿騎士團的人,如果你在路邊看見雜貨商人,一定要繞過去。」
「好,你、你先別說話好了。」
阿塔奇奇不知所措地扶起聖騎士,小心翼翼地幫他爬起來,鑽進對方的胳膊彎,拉過對方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不知不覺將怪物軍團與統治世界都拋到腦後。
兩人經過結冰的牆磚走向村外。
冷風伴隨雪霧朝他們襲來。
蒼白的世界荒涼寂靜,雪將浪潮聲與風聲都吸收,空氣靜謐得像墓地,連身旁的喘息聲也聽得不太真切。
兩人跋涉踏足的平地上有巨大魚骨的殘骸從雪中露出,偶爾能透過霧面的冰層望見下方游動的陰影。
天空中有幾片像撕碎紙屑的雪花緩緩飄落。
右邊的遠方,是一片灰冷的海平面。
冷風湖泊不像湖,看起來像海灣,與它彼此遙望的是片高聳的結冰岩壁,沿著村外的山脈起伏。
水平面上閃爍的日光逐漸被浪潮淹沒,湖泊上吹來白霧狀的冰冷水氣,連靠在阿塔奇奇身上的聖騎士似乎也漸漸冷了下去。
兩人留下的足跡上有一排血滴。
遠方背對月光的輪廓中浮現一個目的地。
那艘桅杆船靠在枯樹上,歪歪斜斜地倚著,即使這艘船已經非常巨大卻還是矮了那棵樹一截。樹與船結滿冰晶,凝固時光。
船離冷風湖泊的岸邊有段距離,不知當初是如何擱淺在這麼遠的地方,旁邊有被丟棄的雪橇與雜物。
它們後方是一面霜化峭壁,沿岸積著冰層淺水。
西方冰山陵線上微弱如星子的日光已經隱沒。
「我看到船了。」阿塔奇奇說道,發現嘴唇幾乎凍僵。
聖騎士回過神,迷糊地飄出聲音。
「那麼,旁邊有沒有一棵樹?」
「有。」
「去下面……它的樹根,我記得那裡有個很好的休息處。」
阿塔奇奇帶著聖騎士走進樹根間。
冰晶樹巨大的根高高隆起,像道拱門牢牢抓住冰層,交織的樹根之間有塊空地形成天然的穴窟,明亮的月光像混了水晶沙從高處縫隙滲入,附近破裂的冰層上有一眼活水淺淺地淹著。
阿塔奇奇找到乾燥的位置扶著聖騎士坐下,幫他靠在洞中的枯樹壁上,然後離開樹洞。
他在雪橇車上又翻又找,但除了結冰的空箱子以外什麼東西也沒找到。他發了一會兒呆,不確定他想要想什麼。回到樹穴的時候聖騎士已經恢復視覺,臉蒼白蒼白的,取下的頭盔放在身旁。
「那些雪橇是空的。」阿塔奇奇找話說。
「那些雪橇是空的。」阿塔奇奇找話說。
「我當初來到這裡的時候,那些雪橇就已經是那樣了。」
阿塔奇奇看著渾身是血的永恆之子,突然覺得一切好不真實,似乎他們前一天才剛認識,聖騎士用一道制裁之光把自己打得往後飛……現在他卻狼狽地捲縮著。
為了什麼呢?
殺怪物也好,打我也好,虛弱的你卻比那些事都叫人不順眼。
我完全不懂你就算了,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快搞不懂我自己了。
聖騎士一手按著頸部,血珠溜出指縫。
「菲羅那時候死在冰原……」
他抬起目光往某個方向看去,講述記憶中的路線:「穿過那裡的骸骨,經過星霜林地,然後爬上冰棘山道,會看到三面環山的冰原鐵壁,那裡……就是冰錮之淵。」
星霜林地
他抬起手,指向樹根壁。
「在……最裡面,走到盡頭深處,就在那裡……」
聖騎士閉上眼,每一個字都在顫抖。
「好冷……」
他垂下手。
阿塔奇奇抿嘴,決定等聖騎士痊癒之後一定要好好糾正這傢伙對於那個什麼小褲褲公主的相思病,明明只是認識不到一天的女生。
「如果我當時注意一點、專注一點……而不是只在乎這個任務到底做完了沒,菲羅……就不會變成祭品了。」
阿塔奇奇一直不知道聖騎士和那位公主間發生了什麼。
在他聽來,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相遇,然後菲羅死了,就只是那樣而已,但聖騎士卻懊悔自責得不行。
自己在這傢伙身上累積的困惑從來沒被解決過,不管是菲羅公主還是幫助毀滅之子的事情。
「奇奇,我最後悔的,就是我當時『什麼也沒有做』。」
「……。」
「明明心裡是有願望的,卻置之不理,後來才發現,雖然只是一個冒芽的念頭,但其實已經深深扎根,若要拔除就血流成河。」
聖騎士說的話經常讓阿塔奇奇很在意,卻又不太想搞明白,雖然今天似乎有許多他好像能想通的含義,不過阿塔奇奇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並放棄思考。
他不想探究答案。
他有預感那裡沒有回頭路。
聖騎士還在講述著。
「好不容易,有一株新芽開始成長茁壯。而我這次有注意到、意識到要呵護它……菲羅死後我一直不得安寧,所以即使我最近幹的蠢事比以前都多,卻感到很快樂,彷彿是懺悔得以被接受。」
「就算背叛了所有正義勢力?」阿塔奇奇出聲問。
「嗯,不後悔哦。」永恆之子的藍眼星光中倒映火光。
阿塔奇奇低聲嘆氣道:「你從藍水晶誕生的時候,大概也撞到頭了吧?」有一種道不清的情緒忽然在體內蔓延開,他挪開視線將雪堆撥到一邊。
把地面稍微整理後,阿塔奇奇輕手輕腳地繞到聖騎士身後,把人從洞壁邊推起來,然後自己坐進去,好讓這傢伙不用靠在冷硬的洞壁上。
自己有點冷但沒關係,反正他也習慣露宿了。
背後的寒冷滲入骨髓,但是沒有痛苦,只是冷而已。阿塔奇奇的毀滅之力欣然接受這個現況,任由溫度浸透。
「傷患閉嘴。」阿塔奇奇說。
靠在他肩膀上的淡紫色腦袋動了動。
這傢伙笑得好像只是過了個倒楣的一天而已,還有點不好意思。
「也別笑!」阿塔奇奇怒了。
笑什麼鬼啊他?這傢伙怎麼到哪裡都這樣不正經,明明渾身是傷還背叛了其他永恆之子,現在更是毫無反抗能力地躺在毀滅之子面前……他是白癡嗎?
聖騎士壓傷口的手忽然放開,阿塔奇奇趕緊接替按上去。溫熱濕黏的傷口在手掌心描繪出清楚的形狀,那瞬間他幾乎有將手抽開的衝動。
背後的寒冷在灼燒,像毀滅之子眼中的熊熊烈火。
聖騎士在胸甲附近摸索著,似乎想拿什麼。
「專心壓好傷口,你又想幹嘛?」
「拿、拿去。」
聖騎士從衣領下拉出一條沾血的項鍊,按在阿塔奇奇胸前。
血跡在紅圍巾上染出濕印。
「給……」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阿塔奇奇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看起來有點熟悉,但他沒將注意力放在項鍊上。
他只想知道聖騎士想說什麼、以及什麼時候能好起來、好起來以後又該怎麼辦?
如果永恆之子不敢回去的話,自己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在古城裡挪出個角落讓他住下來。
「阿、茲那……」聖騎士緊握著項鍊與阿塔奇奇的手,嘴唇像染了霜。
「嗯?你想說什麼?」阿塔奇奇低頭湊近聖騎士。
「是名字,這項鍊的……還有阿茲那的……」
「聽不懂啦,你壓好傷口!」
還管什麼阿茲那?趕快好好休息,然後好起來,回去找永恆之子們道歉,以及想辦法用比烤肉跟牛奶更好的東西來補償自己失去的大軍,這才是最重要的啊。
被打斷的聖騎士虛弱地勾起嘴角,沒有說完,就像藏毀滅之子那樣,把話收到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笨蛋……」
「現在到底誰才是笨蛋呀?」阿塔奇奇沒好氣地說。他可不是那個光明正大背叛全世界的人,卻比當事人還在意這個問題。
阿塔奇奇感覺到手掌下忽溫忽熱,聖騎士還在失血,他不耐煩地抱怨道:「為什麼血還不停下來?」
背後如菌絲般滲透靈魂深處的溫度偷偷觸及手掌心。永恆之子的性命在你的手中,放開能讓他死,用力也能讓他死。阿塔奇奇沒聽過幾次毀滅低語,這是最清晰的第一次。
聽見阿塔奇奇的話,聖騎士居然又笑了。
「我說過了吧,永恆之子的手段……」
「老是說永恆之子手段很多,那你為什麼不趕快用一用?你不是聖騎士嗎?快治療你自己啊,那個什麼病病之光……」
那是一段簡潔又溫柔的咒文,能召喚出治癒傷勢和驅散詛咒的光芒,聖騎士在後來的日子中曾用來幫阿塔奇奇治療過一些日常小傷。
「我無法……」聖騎士後面的話失去力氣,他的唇動著,就算沒發出聲音還是持續說著什麼。
阿塔奇奇想湊近聽,毀滅低語趁機竊竊私語,他在那之中試圖分辨屬於少年的呢喃。毀滅低語好像不甘心地想擭住阿塔奇奇,但他從來就不聽它的,那只是個不可避免的力量副作用,他無需聽自己以外的聲音。
聖騎士緊抓在他胸前的手發出熟悉的光芒。
阿塔奇奇還沒吐槽對方「你看這不是可以嗎?」,那道光一閃,消失在自己身上。
聖騎士吟誦著,聲音細細微微的,很快又是一股暖光。
沖刷的治療感像哭泣,酸暖沿著背脊流入眼眶。
「你幹什麼?不是對著我用啦!」
「驅病之光。」
「你流血流傻了嗎?」
「奇奇受傷了。」
阿塔奇奇這才注意到,本來以為寒冷所導致的僵麻,原來是身上四處的傷口在發疼,劃傷、抓傷、燒傷、挫傷、淤傷……全都開始侵襲他。
胸前那隻緊抓自己的手又發出了光芒。
「驅病之光。」
「停……」
「驅病……」
「我說停下來,停止!」阿塔奇奇一把拍掉對方的手,可能是治療效果的關係,他感覺臉頰與眼窩熱了一圈,「有、有那個力氣,留著等一下治療你自己啦!」
毀滅低語著悲涼的怒火要把他的眼睛燒成灰。
阿塔奇奇有點結巴地數落起對方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偷偷暗算我喔……而且,我就說了嘛,沒有隨身帶著自己誕生的水晶碎片,就會倒楣……你再看我或者治療我,我也不會把紅水晶分你的。」
聖騎士沒接話,雙眼漸漸黯淡下去。
「總覺得……好像越來越暗了……天,黑了?」
他按住阿塔奇奇的手,卻沒有力氣轉頭看對方。
「有點,看不到,你在哪。」
「哪有黑,天上好多星星跟極光,是你自己想睡覺所以閉上眼了吧?」阿塔奇奇幫聖騎士挪動位置,按著傷,讓對方平躺進臂彎。看,樹根上方的盡頭有那麼亮的月光。
毀滅之子眼中也有那麼亮的火。
現在他能看到少年的臉了。
永恆之子的藍眼睛仍然有著標誌的星光,但阿塔奇奇看著卻怎麼也感覺不到他的視線……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倒影沒有被看進去。
他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被誰看在眼裡過。
不管是毀滅次元的高層幹部、或是其他毀滅之子,他們從來沒有認真對視過彼此,也不在乎彼此。而在他終於真正回過神來的這一刻,卻發現有個人曾經會注視自己。
阿塔奇奇幾乎要忘了他與永恆之子為敵。
「你和怪物們要收工了嗎?那我今天也留下來過夜吧……」聖騎士輕輕懶懶地低聲說道,看著只有自己才看得見的幻影,露出想睡覺的微笑。
毀滅低語驟然清晰,阿塔奇奇第一次感受到他需要傷害任何事物來消退他的痛苦,就像其他毀滅之子一樣。他可能不會再當作那是種任性的負擔。
可是他能傷害什麼?
困惑爆發。
「你是個笨蛋、白痴!——你為什麼要衝出來?」
明明有機會,卻不繼續做個清白的正義英雄。
「毀滅之子去統治世界你沒事插一腿幹什麼?我死掉也跟你沒關係吧?看在藍水晶的份上,你能不能有一點永恆之子的自覺?」
到底為什麼躺在這,你看起來卻還很甘心?
「哈哈哈……你也是個笨蛋、白痴,明知會成為世界公敵還不是……」聖騎士抓在阿塔奇奇胸前的手一點點地往下滑,「你啊,要是被別人揍了我會沒面子。」
聖騎士的雙眼不再顫了。
「而我啊,我知道的,跟你一樣都知道的……」
你知道什麼呀?阿塔奇奇滿心疑惑。
懷中的人越來越沉,阿塔奇奇莫名地想著這是不是就是生命的重量?
他聽見少年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身體慢慢放鬆,好像不再那麼難受了。
阿塔奇奇提起精神,期盼地問道:「你、你好一點了嗎?」
如果、如果你能好起來,我不介意再生產一古城的怪物讓你打。
至於統治世界,我想那個可以晚一點。
少年回答道:「我啊,覺得,輕飄飄。」
阿塔奇奇眨眨眼,趕緊再問道:「那這樣,是要好起來了嗎?」
反正,世界不會不見。
而你,老是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一次而已,就一次。
之後我依然是個要統治世界的毀滅之子……
「奇奇啊。」
「什麼?」
「下雨了?」
「啊、嗯……有毛毛雨。」
「原來殘酷冰原,會下雨啊?它的雨水居然,很燙呢。」
「那是你的錯覺、錯覺啦!」阿塔奇奇啞著聲音回道,狠狠地吸鼻子。雖然,背後好燙好燙,燙得手掌心也有一團濕潤的火。可他還是冷。
討厭,這樣子自己一定會感冒的。
聖騎士的聲音漸漸細微,疑惑的語調傳進阿塔奇奇耳裡:「我好像,要告訴你什麼,但是我……忘記了。」他的雙眼漸漸閉上,「請你繼續保持夢想……」
「那當然!等我統治了世界……」
「要請吃飯。」
「對啦!我會找比寧靜之丘、榮譽高地還要更好的烤肉跟牛奶!」
「那比統治世界,更有難度些。」
「我可是毀滅之子!」
「毀滅那些,烤肉牛奶……」
聖騎士用微弱的氣音說著笑話,阿塔奇奇扭緊他的披風,笑不出來。
梵努說過:「毀滅是種樂趣,而我會將樂趣分享給全世界」,這句話基本通用在所有毀滅之子們身上,但如果對自己來說,毀滅這項使命能夠改變對象,那麼是不是——
聖騎士像活轉過來般,忽然深吸一口氣抬起臉。
你好起來了嗎?
阿塔奇奇欣喜地正要說話,有什麼濕潤、又柔軟的雲朵印在臉頰邊。冰火侵蝕與毀滅低語驟然消退,他聽見聖騎士的低語——
「好懷念跟你一起衝聲望的日子。」
少年重重落進他的懷抱中。
外頭的風雪聲忽然間清晰起來。
湖面被風吹動,發出冰塊碰撞的輕響。
「喂……別睡啊?」
風雪聲越大,冰原越寂靜。
我先走了,明天見!
那個穿澎澎裙的神官在打扁所有的怪物之後,燦爛一笑。
啊,對了,我是永恆之子,不是神棍。
「什麼呀,搞什麼……」
聽說你叫做阿塔奇奇?
他一臉好奇地感嘆。
呼,好長的名字啊。
夏日裡,換上全新盔甲的少年在怪物堆中歡樂衝鋒。
奇奇,今天的怪物怎麼有點少?
奇奇,我覺得你的圍巾也染一下會更好看。
奇奇,我今天新學了一招「雷神之鎚」耶!
奇奇,我有你跟你的怪物在,真好。
奇奇,明天見……
奇奇,奇奇啊,阿塔奇奇。
好懷念跟你一起衝聲望的日子。
「為什麼……」他顫抖了起來。「我也好懷念呢?真奇怪……」
明明都是你在欺壓我的日子,我為什麼卻開始想念了。
「喂、喂。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你身上的詛咒消失了,現在快點治療吧?」
「去你的,居然敢無視毀滅之子。」
「你、你——」
阿塔奇奇忽然靜默。
他望向樹根外極光閃爍的冰原夜空,千言萬語化成一句疑惑:
「你叫什麼名字?」
我當時為什麼都沒感覺...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