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花瓣,將生者漣漪成寂寞的塵埃,只能任由回憶飄落,盼能結出香甜的恆星,照亮冰冷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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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像拭過似的,清晰地點亮夜晚的天色,都市的繁華絢麗便融化其中,霓虹燈霎那地受到動搖,於玻璃燈管內逐個熄滅。晚秋風催眠似的,替街道蒙上睡意,與那冰冷的月光使晚歸的夜貓子直打哆嗦。
側坐於機車後座的年輕女孩,嚷嚷著要男友把外套脫了,自個把臉往溫暖的外衣蹭著。飢餓的大學生,個個圍在豆漿店的蒸籠旁吃著包子,向老闆娘叫著熱豆漿喝。
他獨自在臥房,望著皎潔清晰的明月,抹著一縷白雲,漸漸地遮蓋一角,使他聳起肩,在床上環抱著小腿顫慄。他總相信著月亮,在某個夜晚能帶回逝去的母親,
他記得那日的火葬,鐵櫃裡的焱好似彼岸花,綻放且凋零在棺木板上,於陶罐中留下灰色寂靜的塵埃,將他內心燃燒殆盡,黑洞般的悲傷將理性吞噬,刺激似的將感性於眼角流露。
「來吧,」父親將他擁入懷中道:「跟媽媽說再見。」
「媽媽再見。」他嘴唇打顫,分離的痛楚緊掐他的氣管。
「大聲一點。」
「媽媽再見。」
點燃的香火,燒紅了思念,依順著裊裊地秋風,消散於遙遠的星斗。他聽了母親的話,寂寞時便往窗外望,倘若哪天能見面了,窗外會出現一條牽線的杯子,兩人便可透過那杯子說話。
生者是寂寞的塵埃,他曾在書上讀到,卻不曾理解其含意,直到母親離世才懂得道理。
那杯子今晚也沒出現,月亮已斜向著西邊,輕聲地讓秋寒向他道聲晚,冰蝕著他的意識,是要把瞌睡蟲給喚出來。
他正想關窗,便看見一絲細線,在月光照射下耀動,一個紙杯子躺在他的膝蓋上。他內心又驚又喜,將紙杯子往自己耳朵蓋上。
「小寶貝,」母親的聲音自杯子傳來,思念便成花開的風信子般美艷。「聽得到嗎?」
「聽得到。」他聲音宛如風中的蒲公英。「為什麼這麼久才打過來?」
「媽媽這裡有些事情必須處理,真的很對不起小寶貝。」
「妳什麼時候要回來?」他聽見某樣東西即將破碎的聲音,也不知何物,只知胸口似載滿星斗的銀河,讓他激動的流淚。
「我沒辦法去見你。」母親的聲音安撫道:「但只要你想,你可以過來找我。」
他觀望著,只見細線變粗,並在每一小段打上個結,紙杯一個個滑來,扣弄在繩結上成一梯子,而手中話筒一沉,便像錨緊扣著窗邊。他伸手試拉,棉線宛如鋼索般緊固,他便一腳跨出窗外踩上那紙杯子向上爬。
客廳的燈還亮著,父親還在商談那筆生意能賺多少,能升官不。儘管這風險極大,但他心早已決,為了自己兒子的將來,換做別人自然也是會做的。但他忙於商談,沒注意外部的鋼索,浸泡於月色中閃亮,他俯覽整座城,燈火微醺的向上,伴他上空宛如天燈一般。
他踩著穩固的紙杯往上爬,便見白雲化作一縷青煙,裊裊吹過全身,思念化作期待,孤獨化作開明,煙雲明亮了雙瞳,霎那間他充滿希望。薰風吹撫他的身體,驅趕了季節的霜寒,他可以感受到母親的溫度。
「小寶貝,」天上傳來母親的聲音。「能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我也是。」他手抓著紙杯,母親的面容浮現於星斗之間。「我真的很想念妳。」
「那就拿起話筒,寶貝。」母親這般說道,他倒是聽不太懂,直到一旁垂降了一支紙杯。
「媽媽。」他把話筒套到嘴上,腳沒停的向上爬。「聽得到嗎?」
「聽得到,小寶貝。」他可以看見母親的雙瞳,星斗如寶石般閃耀著,瞳如上升星辰,掠過似的,劃開黯淡的五官。「很高興見到你。」
突然地,話筒應聲斷裂,鋼索自手中脫落。腳踩的紙杯逐一向下滑,他便如塵埃般往下掉。他伸手想碰那母親的臉龐,身體卻著了火,向下掉落。
他掉落地面時,倏地睜開眼,他睡倒在床底下,窗開著令他有些著涼。他背疼得很,卻還是站起了身,他手中緊緊抓著牽線的紙杯,依靠著窗在夜空下啜泣。
逝者是飄落的花瓣,或掠過天際的流星,生者是寂寞的塵埃,無力地掉回人間,任由回憶苟且偷生。
「兒子。」父親開了房門,看見他望著窗外。「你還沒睡?」
「我見到媽媽了。」他將紙杯抓的扭曲,父親看了難免心疼。「但我掉下來了。」
「兒子,睡吧!」父親上前,安撫他入眠。「明天一切都會好轉的,媽媽來看過你,就代表她沒有忘記你啊!」
「我還能再看到她嗎?」
「可以的。」父親拿走紙杯。「只要你想媽媽時,就可以見到她。」
他聽了,便安穩地睡去。父親拿著紙杯,走出了房,將紙杯放到妻子的牌位前,便回主臥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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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這篇我換了一個筆風寫,這是我平常在中文系會用的筆風,是東、西融合的,我還在學習如何把翻譯文筆轉換成正統中文文筆,然後出書我參加了計畫,如果成功的話就可以出版,但我對自己的作品有自信,一定可以辦到的。
下一篇回歸恐怖小說,講鬼的,不是人的,我想我應該要回歸一下鬼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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