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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鷹之道:鮮血、寒冰、與鋼鐵》--第九章-03-做出最後的選擇

K.I | 2019-01-14 23:55:55 | 巴幣 4 | 人氣 575



  關西聯軍的渭南駐地一帶,夏侯雲帶著田槶來到了附近山林處,他們在樹林之間躲著,仔細的觀察那些士兵忙碌的動向。

  「他們看起來好像要舉行什麼大動作似的,怎麼不同的人一直在到處跑--」看著那些羌、胡之兵的方向皆不同,而且個個腳步看起來都是完全不敢怠慢的匆碌,田槶忍不住說道:「難不成他們又要出兵發動突襲了嗎?」

  「不對,你看看。那邊那個長眼翳的傢伙剛剛才走過來而已現在又走出去,而且裡面的人數和馬匹都沒有減少,所以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人要來了。」夏侯雲回道。

  「不愧是子鷹哥哥,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要潛進去呢?」

  「等確定韓遂和那該死的神劍都在再行動,現在先看著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一會兒過去,東奔西跑的聯軍士兵們終於定位了下來,每個兵卒與將士皆挺槍佩劍的站開成兩排,在軍營入口處讓出一大條路,明顯正如夏侯雲所推測,是有重要的大將即將來臨。



  「孟起將軍到!」果然,在團團衛兵護衛下前來的第一名將領就是錦衣玉鎧的馬超。

  「關西聯軍總帥文約大將軍前來迎接也--」營地內亦傳出此高呼,可見韓遂真在此處。

  田槶見狀便道:「我們要上去了嗎?」

  雲輕拍了他的腦袋,小聲的回道:「你傻了麼!那邊那麼多人耶--」

  他摀著自己頭無辜說道:「你不是不怕人多的嗎……」



  韓遂從軍營之中最大的軍帳中昂首闊步的走了出來,身邊護衛不少,腰上繫著的劍藏在厚重的劍鞘之中無法辨識。而馬超也從馬背上俐落的下來,將手上的長槍交給自己的隨從,隨後也在衛兵的簇擁下走到了韓遂所在的人群中央之處。

  韓遂待他走到了面前,便率先微笑開口問道:「孟起啊,這幾天過得如何?忙碌戰事之間有否好好關照身子呢?」

  馬超表情有些許的沉重,回道:「不是太好,近來我內心一直都有擔心的事--」

  「喔?說來讓老夫聽聽。」

  「這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或第二次提起了,就允許我再次有話直說吧。」馬超下定決心後說道:「文約大人,自我父親死後我便把您當作父親在敬重,可這幾個月以來您的行為實在太過可疑,請告訴我,您到底在和曹操私下聯絡談些什麼!」

  韓遂聽了後先是顯得有些微訝異,但很快又轉為詭異的笑容回道:「呵呵,原來還是這事呀……」

  「縱使其他將領皆不如我,我也希望您是我馬孟起可以相信之人--」

  「這樣嗎,還真是讓老夫感動啊。」韓遂又冷冷的笑了幾聲,「只不過老夫依舊是同樣的回答,我倆之間根本什麼都沒談。」

  「你……」馬超一下情緒上來,剛才的尊重語氣頓時消失:「你這老頑固,我已經給你機會自首了,還敢和我耍這招!」

  「老夫又怎麼,沒能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稱心如意嗎?」

  「我告訴你,西涼鐵騎是由我親自帶出來的,除了我以外誰都無法動用他們,你也別想動用他們來替你賺戰功!」

  「天真的孩子,你真以為老夫會畏懼你的不信任,被你握在掌心之中麼?」韓遂諷道:「看來你完全忘記老夫的謀略與才智究竟到了何種程度,包括你和整個西涼大軍都是,所有將士的集結,起義引戰的策略,全都還在老夫的算計之內!」

  「你、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曹操想玩老夫便陪他玩,老夫會放任公孫翔和姜古他們暗中行動這麼久就是為了讓那些礙事的傢伙全都死去,如此一來近十萬的胡漢羌大軍之兵權與威信將會全都落在老夫手中。」


  馬超被嚇得倒退兩步,臉色也變得緊張的說道:「你這老傢伙……關西聯軍和這場大戰若敗北的話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來人--快把叛賊韓文約給我拿下!」


  「老夫就知道得用這招對付自己人的--」說完,韓遂便拔出腰間長劍,那果然就是他藏著許久的軒轅神劍。

  劍高舉指天,烈日之陽照耀在金色劍刃上立刻就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強烈光彩,其亮眼程度讓被散射光線所照射到的人都快睜不開眼睛,彷彿有一柱神奇的光芒從天上直接灌住下來一般,那畫面是如此的令人屏息又驚嘆。


  所有原本要踏出步伐捉拿韓遂的人也都停下了動作,每個人全呆滯的盯著那煥發奪目巨光的神劍,靈魂和意識的自主能力也彷彿被一起吸走了一樣。

  「手持神劍軒轅在手,及意味著老夫為古時盛傳至今的天命之子,乃為真正的救世之主也!」韓遂將劍高舉的喊道:「所有將士若信老夫者則放下武器,與老夫一同振臂高呼,並於今後完全服從老夫一切命令,那攻下潼關並直搗許都奪下皇位的日子便絕不遠矣--」

  聽完他如此一般的大喊,又見那把盛珍之寶在他手上緊握著,在場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的開始拋下了武器,並且將手舉至空中的一齊大聲喊道:「韓遂將軍!韓遂將軍--」

  馬超見包括自家在內的人馬幾乎全都倒戈相向於自己,他訝異的嘴都快合不上,瞪大了眼環視周圍高聲喊著韓遂名號的全體兵卒,馬超竟半個字都無法再出,只能任由那些整齊劃一的呼喊不斷作響著。


  過了幾刻,韓遂才將神劍收回,慢慢走到馬超面前,細聲耳語道:「你父親留給你的西涼鐵騎我早就接管了,接下來你該做的就是當好你這魁儡該扮演的角色,不要想逃走或去投降,否則你這毛頭小子的命我也隨時可以取下。」

  被震懾的無法言語回應的馬超,只得乾瞪韓遂囂張傲慢的背影步入軍帳。許久仍無一個人願意扶住快要跌倒的他,反而全部的人都跟著韓遂的方向走去。


  躲在暗處看著的雲和田槶也有些被嚇到,兩人眼睛大大的看著大匹西涼兵馬全都像都著了魔似的跟在韓遂身後,似若他們的魂魄真的都被操控了一樣。


  夏侯雲道:「李殘那老人說的不錯,與其說那是把神劍還不如說那是把妖劍。」

  田槶擔心的問:「這下韓遂身邊人更多了,要接近他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吧?」

  「還算有機會,不過不是今天,得到一個有人要打進去的時機,也就是曹軍發動決戰的時候。」

  「決戰?但現在他們士氣不減反強,短時間內有可能嗎?」

  「現在是九月了,再拖延下去秋天會過,冬天到了曹軍也不便在異地長期作戰。再加上神劍始終是一個名號,我相信曹軍那邊的人是不會那麼容易被嚇倒的。」

  「看這個樣子我實在也很是擔心,不過我也很懷疑那把劍真的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嗎?」

  「就算它本身沒有什麼神力,但只要人們都相信它有,那就是一種神奇的力量了。」

  「說得真是,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先回去找公……」雲說到一半忽然就止住,似乎這才想起已經和伙伴們分道揚鑣一事。「先再去探聽更多的消息吧,你在這等著。」




  在這同樣的軍營的另一邊山林內,躲在樹叢之中潛伏著的是姜古,他看了剛剛韓遂煽動全軍的過程後臉都臭得和什麼一樣,似乎對其感到非常不齒。

  「王八羔子狗雜碎兼直娘老賊,我去你全族的,就不信我他娘的沒辦法幹掉你。」

  他從之前就待過的那山坡迅速的一路下來,三步併作兩步的接連找掩護並前進,不斷地靠近韓遂與其大軍所在的位置。然而就在他離不到幾步距離就能混進人群之時,他忽然瞧見公孫翔居然也躲在另一邊,看起來也像是在找什麼似的。

  「那小王八在做什麼?」姜古止不住懷疑,馬上改變目標往那邊移動過去。



  就在公孫翔潛行至一大軍帳旁時,姜古便立刻加快腳步衝上去撲倒他,直接把他撞進了帳內深處。

  被突襲嚇到的公孫翔立刻踢開他並拔劍喊道:「是誰?」

  姜古往後翻滾了圈後順勢站起,罵道:「是你大爺姜古我!」

  「姜古?你怎麼會在這?」翔的劍這就放低了下來,並疑惑的問他道。

  「我來幹掉所有大將拿他們的人頭來祭左仁和陶福,你該不會也一樣吧?」

  「你這是在打亂策略,要是他們發現了有人能潛進來行刺那戰局的方式肯定會被改變的!」

  「所以你就可以進來偷偷摸摸,我就不能進來鬼鬼祟祟?」

  「聽著,我知道我們現在不是同伴了,但我們至少目標一致的希望關西聯軍潰散,就讓我好好的按照計策來好麼?」

  「好是好,只是……」這是來自帳內角落不同的第三個聲音,轉頭一看過去,竟然是縮在一旁揮著手的夏侯雲,「為什麼你們在這來著?」

  「雲兄?你怎麼也在這?」

  姜古誇張的點了點頭,「喔--我懂了,你們倆還在一起行動,想著要怎麼把那一大堆錢和神劍都搶回來對吧?」

  夏侯雲頓了一下後才聽懂他在說什麼,「不不不,我也是獨自行動的,雖然我很想但不代表我是啊--」

  「讓你再裝!」姜古極為不悅。「你可是那無情無義的老頭子的大徒,又和這個自私自利的小王八關係這麼好,難道你要說你對那珍奇異寶和萬貫錢財一點興趣都沒有?」

  雲也變了臉色,「喂,我雖然愛錢沒錯但我也是很看時機的,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我要錢做什麼?」

  「必須要拿回那些錢。」公孫翔卻道:「犧牲了這麼多人,韓遂無須我們親自動手他遲早也會被打倒,那我們能做的就是把我們所能觸及的一切給奪回來,也就是那一大筆巨額才是--」

  姜古道:「我就說、我就說!你這傢伙從頭到尾滿腦子都是利益而已,你同伴的性命重要在哪?嗯?還是不只陶福、左仁、和你的所有士兵,包括我們也只是你還沒死掉的棄子而已?」

  翔大聲地回:「才不是那樣!只是失去的已經失去了,為了無法挽回的事萎靡不振實屬不智之舉,若是真要給犧牲之人一個公平之果,那也是要我們活著的人能夠好好活下去才是!」

  姜古又激動的吼:「你們全都一個樣,夏侯雲你是不是又要搞叛徒了?這次的時機真好,要是成功幹掉我們你的好處就最大了。來啊,想幹掉我嗎?來試試看啊!」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要背叛,我也從來沒有過。」夏侯雲冷靜的說道:「靜下來聽我說,我真的為左仁和陶福的死難過了好幾夜,但現在不管誰做出不理智的事都只會讓我們所有人再次置身危險。就讓我們再聯手一次,等到時機對的時候再一起出手一次,只要一次,我們三個想要的一切就能同時達成。」

  「你想要什麼?我要的是鮮血,就是他們那些狗雜碎全部的,還有你們兩個的!」

  「我受夠了--」公孫翔忍不住舉劍指向姜古,夏侯雲見狀卻拔刀指向公孫翔,姜古則刀指翔而爪指雲的同時瞪著兩人。

  「怎麼?你那虛假的大將氣質掩蓋不住了對吧?那就宣洩出來讓我看看你真正的面貌有多醜陋,這次我會把真正的你給解決掉的!」

  「姜古,不要再說了。」雲把刀改轉向指他,神態凝重的說著。

  而公孫翔才對姜古說道:「如果要說真的有誰必須先被解決,那也不會是我,是你。」

  「你他娘的想解決我?你以為你在找死的去突襲張橫時用弓箭救了你不只一命的人是誰?」

  「知道的話倒是說說看是誰。」

  「就是我!我去你個忘恩負義沒心沒肺的獐鼠雜碎!」

  「是你的話你為什麼要現在才出現--」

  「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放不下你!」


  吼完,氣氛立即沉靜了下來,夏侯雲才說道:「關西聯軍的結盟關係像稻草屋一樣,看起來過得了日子但有風雨時是會馬上倒塌散去的。我們不一樣,雖然現在是倒了,但只要重新用正確的方式蓋起來,絕對能堅固無比--」

  「別用那種狗屁話敷衍我,我受夠你們這些虛假的王八蛋了……」姜古這次不是大吼大叫,反而是神態難過的直接轉身跑出了帳外。


  夏侯雲和公孫翔皆看向彼此,頓時四目相交。幾秒過去後雲才也懷疑的問他道:「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我的確是來找有關寒冰要塞那一大票錢的下落的。我遇過右易,他走前告訴我那些財寶都被韓遂運出渭南,想找到話就得親自來調查。」翔收回了自己的劍並答道:「雲兄,我這才發現我們的確是該再聯手一次。」

  「喔?你終於想通了?」他也把刀收回刀鞘內。

  「是,我們或許該在搶回財寶後把姜古排除,然後我們就能分了那些錢再各自散去。」

  「排除姜古?你在說什麼--」

  「不論我怎麼告訴他,怎麼向他解釋他都聽不下,總認為我們都是和韓遂暗通或刻意陷害他與數千名將士的,就算那錢搶回來了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瞞過他。」


  「說得一點都不錯!」這聲音又是另一人,兩人轉身看向帳幕,進來的竟是成宜,「而如果你們沒有我,你們也別想拿回那些財寶了。」

  「你?」雲以不屑的眼神看過去,手都沒按在刀柄上。

  「成宜,我等此行來不是來殺你的,我也不會對你們怎樣--」翔緊急的解釋道。

  「放心,我也不想把你們抓起來,畢竟我們不當盟友太可惜了。」成宜自信的笑道。

  「你想……同盟?」

  「早猜到了,姜古是個瘋子,你們這些正常人是不可能與他長久下去的,我也知道你們非常想要袁譚十幾年來幹迷魂藥和兵器買賣賺來的無盡錢財。」成宜道:「我是個英才,我現在知道我正面鬥不過姜古的,但如果用你們,我就一定能贏。」

  「說什麼鬼話?」雲更不屑的問。

  「承認吧,公孫翔你畏懼姜古,怕他某天受不了你的公平公正和自私的行為就發起瘋來與你作對,而你也知道你贏不了他。但要是我說我願意一部份的錢分給你們,只要你們願意把姜古除掉呢?」

  夏侯雲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眼神仍死著。但公孫翔卻明顯的陷入深思熟慮,似乎真的在考量他的提議。

  「當然了,我成子宜可不是這麼操之過急之人,畢竟。我就不當面要求你們回答我了,只要用你們的行動作答即可。」說完後,成宜留下一個傲慢的笑容便又轉身離去,「外面的人我替你們控制住了,要走還請快,否則韓遂將軍就要繞回來囉。」


  待他離去後,雲才說:「上次應該盡全力幹掉那傢伙的,怎麼這麼讓人討厭……」

  這時公孫翔卻還是在默默地思考著,雲注意到他的沉默,便將視線轉過去看向他。


  「你不是真的在想他的屁話吧?」

  「雲兄……仔細想想,那些錢的確不可能只靠我們倆拿回來,現在成宜又願意幫我們,我們何不抓住這個機會?」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那是姜古,是我們共患難的夥伴!他還救了你那麼多次,我當年不殺饒過你不是讓你來背叛你的同伴的啊!」

  「我當然明白,但請你再想想看,那些錢可以讓我再次重整兵團,你也可以再次無憂無慮的流浪尋找你要的答案,這樣對我們是最好的呀!」

  「你還是公孫子羿嗎,這麼自私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我不是自私,我是很清楚的知道我活在這世上!」翔忍不住又大聲了起來,情緒激昂地說道:「我受得苦也不比你們少!死的是我的人,毀的是我的家!現在有一個能稍微補救那損失的機會在我面前,你讓我要怎麼不去抓住--」

  夏侯雲壓低了語氣,「你低估了我們三人一起行動的力量,龍蛇會、袁譚、直到現在關西聯軍這麼龐大的敵人都不會是我們的敵手,對抗他們戰到最後一刻才是補救一切最好的辦法。」

  翔搖了搖頭,「我不想再冒任何風險了……我失去的夠多了,現在開始我要公平的把我該傳的都賺回來……」

  他們倆深知現在無法得出結論,又忽聞帳外有大軍的行軍腳步聲傳了回來,雲與翔便不留答案的離開了帳外並再次分散而去,走前彼此都沒有再看對方一眼,就這麼的分離開來。




  「子鷹哥哥,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呀?」

  「不知道,就往之前去過的地方到處看看。」

  夏侯雲帶著田槶在一片毫無人煙的沙塵之地中漫步許久,步伐不疾不徐,看起來並沒有朝什麼明確的目標方向前進。


  「要是李殘爺爺在就好了,這時候他通常都會給一些很好的意見。」

  「呃……」雲很想反駁又不想承認,但田槶說得是事實,他心中其實也是想找那老人詢問的。「別說了,那老傢伙估計回去安享他的晚年了。」

「那夜李殘爺爺身體看起來已經病得很重了,不過他也沒告訴我他要去哪,只有說如果你要找他的話你就會知道他在哪的。」

  「我是大概知道他會在哪。只是,我不想再借用他的力量,不論是他的人脈還是他的想法。」

  「為什麼你就對他這麼過不去呢?你不是也想把神劍搶回來以讓這場叛亂大戰能盡早終結嗎?」

  「想法和目標都一樣的人,看法不一定會一樣,我就是接受不了那老頭子一點情感都沒有的思維,你說那種毫無情誼可言的人還是人嗎……」

  「你這話是在說李殘爺爺還是子羿兄呢?」田槶不解的歪著頭問。

  「這麼一說他們倆還真是一個樣,太中立了,中立到沒什麼人性。」


  走著走著,他們忽然發現有一處熟悉的寬闊建築在遠處,待沙霧風塵散去後看得更清楚,那就是之前他們與關中十將發生衝突的煉鐵廠。

  「這裡是……」雖然那裡看起來沒什麼人,卻不知為何的彷彿有種吸引力在呼喚著雲前去,在什麼都不清楚的情況下他便帶著田槶往那更深入前去。

  行至大門附近,此處已比先前來之時看起來更加荒涼,不過仔細一看還另覺有些不對勁。
周圍的雜木與乾草數量多得奇怪,短短幾個月時間很難突然長出這麼大量,又至整條通往廠門的路上沙塵也變得多得更多,照常理推論來理應不該有這麼多砂石,看起來好像是有人特意把此處變得看起來更加荒廢一樣。


  步入廠內,夏侯雲站在門口環視著周圍,回想起當時一群人在此處廝殺與見證關西聯軍內亂的景象。而田槶則先是到處看了看,跑來跑去的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子鷹哥哥,快來看!」不久後田槶突然大呼一聲,雲就二話不說的跑道他身邊。「這裡好像多了原本沒有的東西。」


  一看,那鼎又高又寬的煉爐裡面竟堆放著幾個木箱,稍微把箱上蓋子打開來看,裡面全都放滿了金銀珠寶和滿堆的銖錢。

「這些……」他們開始著急的把箱子接連從爐子裡搬出來,一個一個再開箱查看,發現幾乎每一箱都一樣的塞滿了金錢與財寶。

再至那些小推車的稻草中,甚至熔爐底下的接泥砂槽都埋著不少的大小箱罐,到處都藏著滿載的耀眼寶物,此地簡直就是個被隱藏起來的萬寶金庫。

  「他們就是把錢運來這裡的……」

  「誰!」門口傳來一聲大喊,轉頭過去看,是程銀帶著一票士兵恰好於此時到來。他往前幾步瞧見是夏侯雲,立馬又道:「是你?你這阻礙我擁有李榮姑娘的狗雜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程銀,你們把要塞的那一大堆錢財都瞞著韓遂和馬超藏在這了?」雲手抓著一大把銖錢的問道。

  「狗娘的!你這傢伙搶了我的女人現在又來搶我的錢?」程銀憤而怒道。

  「誰搶你女人了,她從來就不是你的人,這些錢也絕對不會是你的。」夏侯雲死著眼神回。

  「我知道了,哼,是成宜對吧?是他雇你來搶走這筆錢然後再偷偷運回給他的吧?」他打理了一下表情,馬上故作冷靜平淡的問著。

  「我就是剛好走來這。再說這些錢是我們辛苦扳倒袁譚才拿來的,你要是想擁有的話就得把我也扳倒才行。」雲拔出武器,一點都不退縮的說道。

  「去你的,只要把你幹掉這些錢就都會是我的,成宜那傢伙也別妄想私吞!李榮姑娘也就會徹底的成為我永遠的女人了--」程銀揮舞著手,對身後的手下喊道:「幹掉他們,一定要把他們通通幹掉!」


  夏侯雲見狀馬上轉身拉著一旁的田槶先找掩護躲了起來,隨後快速說道:「聽好了,你直接一路往隴城那回去,幾天後老地方見面。」

  「隴城?那子鷹哥哥你怎麼辦?」

  「我也會盡快過去的,但這之前我得避避關西聯軍和曹軍的人,你就趕快跑。」他把自己的那把鷹雲長刀和寫著「夏侯」二字的珍貴匕首放在了田槶手上,又道:「我知道你身上沒武器,你帶著這些防身吧,既然我借你了我就一定會活著去那個地方跟你討回,你也一定要安全的活著到那與我相會!」

  「好吧,就聽您的了,但請您務必要保重--」


  兩人短暫的道別後雲便讓田槶先從大廠的小門逃去,而他自己則是掏出手弩往跑過來的敵人射擊,試圖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與此同時,程銀向自己的人又喊:「其他人去把能搬的都搬走,給我直接運到我的私營去,切記絕對別走漏任何風聲!」

  夏侯雲聽了後一邊射擊交戰一邊呼:「就是有你們這種整天都想著要私吞的人這片天下才會那麼亂啦!」知道田槶大概脫逃成功,又與程銀大量的衛兵交鋒了一會後他便很快放棄作戰,手弩一收回便也往那小門快步奔去,用他最快的步伐與速度逃出煉鐵廠現場。




  西邊的關中平原之地那到處有著駐紮軍隊的營地正佇立著,似乎是因為最終的戰事即將到來,此處的氛圍令任何人都能感覺得出劍拔弩張的嚴肅感。

  然而姜古大步大步的走到一處關西聯軍駐地,表情和快步行走的肢體動作明顯表達出她滿腔的憤怒與不悅,身上彷彿散發出一股能扭曲空氣的怒火,使得附近的巡邏兵感受到他那恐怖的氣息後便下意識的紛紛退散開來。

  只是仍有士兵不怕死的挺身上前阻攔他,拔劍想按在他脖子上就說道:「臭小子你打哪來的?看不出咱這不是你這種閒雜人等能……嗚!」

  他話都還沒說完拳頭就直接招呼他臉上了。姜古跨過他倒下的身體繼續怒不可遏地向前,此時的他眼神已經充斥著滿盈的殺意,凡再有擋在面前之人一概都一話不說也一拳揍倒。

  「喂,居然敢動咱們的人!」、「他快要進到我們營地了,給我停下!」、「你以為你誰啊--」、「快把那傢伙給拿下!」路上的聯軍兵卒見他氣勢強的勢不可擋的快要闖進自家武器庫,紛紛想掏出兵器上前殺住他。

  從背後追上的一人舉刀要從他後方劈下,這時姜古猛然一回頭一發迴身肘擊猛擊在他側腦,隨後奪過他的劍直接插進他的腹部內。


  左右前三側各有持長兵器之人刺來,姜古側身一閃又一腳先踢在長槍兵腹部,轉身奪過長槍後揮舞起來就割破了另一人喉嚨,拋槍奪戈,迴旋轉身後戈刃砍在一人脖子上,鬆手架住了劈來的戟並緊緊抓住,一扯搶過來又是揮戟一斬鮮血再次四濺。

  此時又有幾人大吼著衝上來,但也不出意外的以最快的速度被突出的裂爪刺破腦門或被搶走他們自己身上長鐗直接穿刺了心臟。隨著前來包圍制止的士兵越來越多姜古也就越殺越勁,穿梭於敵人之中切換搶奪敵人的劍、刃、匕首、和斧頭,每樣都是手起刀落,見血封喉的殺了又殺,不時從重圍衝出來還帶著弓或弩連射得他們各個爆頭,軍營周圍的鹿角拒馬等尖銳物也成了他用來把敵兵人頭插進去的屠殺之器。

  一旁的犁他拾起反手就砍在他們腹部,鋤頭與石鎬都讓他劈在聯軍士兵腦袋上了,甚至還抓起了繩子迅速的套在敵人脖子上又從高台上躍下,直接就把他讓吊死在營門樑上,掏出暗刺與飛刀後更是殺得在遠處想暗算他的敵兵全沒一個存活。

  揮著飛錘、舞著節鞭、使著旋棍,即使用得不是鋒利的兵器仍把他們打得皮開肉綻,面目全非,痛苦殘忍程度還不如死了更痛快。在執矛從一人下巴往上刺穿破頭頂,又持鉞把人劈成兩半後,姜古以獵刀將正要逃走的兵長首級給猛力斬下作為結尾,他這也才終於停了下來--因為在場也已經沒有半個活人能夠再讓他殺。


  當場慘狀極其不堪入目,只見姜古滿臉血紅,全身上下也染得到處都有鮮紅。


  抬起頭來看向整座滿目瘡痍的軍營,這裡是肝髓流地,屍橫遍野的人間煉獄。佇立於血流成河站姿仍輕鬆若如戲水的姜古,簡直若似惡鬼見到也得敬而畏之的魔王。

  被上吊的屍體還被風吹得晃啊晃的,輕輕的喘口氣,滿滿的血腥之味就嗅入鼻腔中。面對被血洗的整片駐地,他仍然一個字都沒有說,姜古轉過身就快步離去,留下這片壓倒性殺戮的荒蕪,於颼颼秋風中無聲的悲歌著。




  潼關城內的大街道上百姓已不多,有錢人家的早已撤走,貧窮之戶也逃得差不多,留下的九成都是士兵,現在光只是站在的城內就能感覺出氣氛明顯的比平常還緊張上許多。

  「招兵買馬,剿滅聯軍!」市集中央附近開始鑼鼓大作,駕馬出巡的大匹曹軍軍隊也開始招搖過市,提振士氣的紛紛呼喊了起來。「協助丞相,擊潰反賊--」整齊的隊伍大搖大擺的行軍在城裡各處,那威震八方的齊聲呼喊更是幾乎要響徹整個城內。

  看著軍隊到處行走又高聲喝吼,公孫翔轉身就進入城府,只見兩側的守門衛兵都為他敞開大門,不但不懷疑反之還特別歡迎似的迎接他進入。



  一路直接到了城府內的殿堂之中,翔一見到高高在上的曹操很快的便先下跪行禮道:「在下公孫子羿,參見曹丞相。」

  坐在台階主席位上原在看著竹簡的曹操發覺是他,才把手上的筆和眼前的其他事先放下,揚起了眉就招呼:「免禮。」

  公孫翔收手並站起,全身肅氣凜然,「丞相,在下雖只為區區流浪軍之人,不過也就是名賤民之身,但聽聞近期戰況膠著的消息後,依舊還是對您有所請求。」

  「喔?是什麼樣的請求?」他試探問。

  「前陣子關西聯軍毫無先聲的就偷襲了我軍軍營,並且於一夜之間就將其夷為平地,所有其他夥伴現在都已為保自身各自散去,只剩在下一人獨自前來此地與成向您覲見而已。」

  「孤有聽說,爾等情況甚為值得同情不錯,但孤也早有事先警告過,你又何所求?」

  「在下並不是前來請求,而是前來向您建議--」公孫翔眼神嚴肅的直視曹操雙眼,並堅定的大聲說道:「在下希望丞相您能夠就此對關西聯軍發動大決戰,一舉將潼關此戰與關中平原的命運做個直接的了斷。」

  「決戰?」曹操稍微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可現在並不是時候,馬超和韓遂雖有嫌隙但始終尚未徹底分崩離析,若是在此時出擊恐怕是會浪費幾個月以來孤對他們的挑釁的。」

  「在下當然明白,但若待至那時,恐怕韓遂也就逃走了。」

  「呵呵,他逃走有什麼不好嗎?如此一來整個西涼便遲早會納入孤手中的。」


  公孫翔此時也才終於露出得意的笑,改變了語氣的說道:「話雖如此,但若是在下告訴您韓遂手上有一項傳奇般的神物,它不但有著堪比玉璽的威信,據說還有著世人完全無法解釋的神奇力量。只要有了它,不只是西域能夠到手,恐怕宣告世人之後天下各地諸侯都將慕名前來主動獻上領地想沾一點榮譽之光。」

  「你當孤是第一天活在這世上麼?為了鬼怪神論的謠言而發起決定性的戰事,就算孤再怎麼愚昧也不只那程度。」

  「那要是在下再告訴您,那樣神物--叫做『軒轅神劍』呢?」





  風塵僕僕,西日微垂,此地乃為一大城鎮。過了幾天的時間,夏侯雲回到了這個地方--隴城,他與公孫翔重逢,也是與姜古認識的最初所在。

  城門外的守備比先前更加鬆散,不像當時還有那麼多的衛兵守衛還有不少一驚一乍的巡邏兵在到處抓可疑人士,只是一路進到城內前都感覺只有幾雙眼在瞪著自己,儘管他試圖低調不引任何人注意,他還是覺得好像有個影子一直在尾隨著他似的。


  進到城內更是如此,比起那時他們都還在城內擔任官職之時,治安明顯差了非常多。

  路上隨處可見看起來像浪人的持刀流氓,各個大小商家全都凝不定神的提心吊膽,路過的官兵竟在向在眼前的搶劫與竊盜討了杯羹分,甚至還會對惡徒侵害窮殘老弱婦孺等極為悖德之事毫無反應的哼著歌。

  「怎麼成了這副模樣……」才離開了幾個月的時間,夏侯雲幾乎要不認得這個地方,想當初他還和姜古到處糾舉貪官嚴懲惡兵,又和公孫翔一起把城中罪犯們一網打盡的,如今光陰流逝只似一眨眼的時間,少了他們的城鎮居然又變回了這不堪入目的景象。「嗚!」

  雙腳不支的立刻跪在地上,雲這才回神過來發現自己被從後方偷襲,一棍棒就從自己背後的腿腳關節打了下去。他只來的及發出哀嚎,卻還來不及轉頭查看就又是一棍重重敲在後腦杓上,兩眼也就這麼一翻,意識頓時完全喪失過去。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似的,覺得有溫暖的氣息環繞在身邊,只是那溫暖又逐漸變得有些炙熱,但距離彷彿又離自己有點遠。

  「把他弄醒。」好像聽到了那麼一句話,隨後馬上一陣刺涼的寒水潑在自己的臉至全身上下。


  「喔--!」夏侯雲被這突如其來又刺痛的涼快喚醒過來,不耐水性的他這就被嚇得喘息不斷,從昏迷中醒來後還以為自己溺水,過了好一陣子才平復激動的情緒。

  「雜碎,記得本大爺是誰麼?」這個並不常聽見的聲音沒有打動他的回憶,但當他甩了甩頭把眼皮下的水都甩開後一看,那又尖又長的下顎立刻就讓他想起這人是誰。

  「夏……夏……」雲不知道是想講出自己的名字講不出來還是又失憶了一次,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完整的話,又咳了幾聲後才得以說道:「下巴……」

  「狗娘養的!」他馬上氣得一腳把雲給踢倒,手腳被綁在椅上的雲摔得無法動彈。待那人讓身邊的嘍囉把他扶起後他才稍微冷靜地說道:「本大爺是鍾亥,也就是今日天水郡第一地痞盜匪會--龍蛇的當家之主!」

  「喔……」夏侯雲仍有些昏厥的回了句:「所以呢?」


  鍾亥又變了臉色的抓住雲的後腦,惡狠狠的逼近他臉龐說道:「你這混帳給我聽好了,本大爺的能耐可是遠比你想像的還要恐怖,恐怖到了做官做將的聽到我的名聲都得敬畏我五分的地步,你他娘的要是再不跪下給本大爺磕幾個響頭,我絕對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活著不如死。」

  雲依舊是瞇著眼神智不清的回:「你把我綁在這椅上了,我要怎麼跪下……」

  「哼--」他回過身子走向另一邊,那附近彷彿是個火爐,一旁還有另外幾名嘍囉拿著大鐵鎚的,不知道是要打鐵還是鍛鑄什麼東西。「不過比起你的賤命,本大爺還有更想要的幾條狗命要靠你去拿。」

  說完,他向周圍使了個眼色,那些人便將夏侯雲鬆綁。可正當他要站起來之時那些人又用著大棍棒對他一陣猛烈的毆打,打得他只能跪趴在地上,雙手與雙腳都傷的無法使上任何力氣。

  「這些玩意兒都是你很寶貝的吧?看起來雖然都小小的又很簡單,但就咱們的人暗中觀察你這麼久,你好像都用這些東西幹了不少好事呀!」雲抬頭一看,鍾亥身旁的火爐邊還有一個長桌,桌上擺著的除了寫著涼鬼二字的木刀外全是李殘贈予自己使用的那些道具。「當然,要是再讓你有這麼好玩的玩意兒你肯定會作怪的,本大爺可是個萬無一失的天才!」

  「你……你要做什麼……」

  「你問本大爺要做什麼?當然是毀掉你的小玩意兒了!你們幾個,動手--」


  他下令後嘍囉們便逐漸把桌上之物一項一項的丟進高溫的火爐裡,並以堅硬的鐵鎚對它們猛敲猛打,在烈火之中沒幾下就把那些雲曾經用來化險為夷無數次的道具給敲攔成碎片。


  「唔……」夏侯雲不斷的想要站起來並過去阻止,可每當他身體一動鍾亥就又下一次令,他的手腳就會被打得更加猛烈,使得他最後傷重的就連爬都快要爬不起來。

  看著夏侯雲這般狼狽無比,想要守護那些道具卻完全無能為力的樣子,鍾亥得意地抬起下巴並對他說道:「明白嗎?本大爺就是要你清楚,就算你的雙手雙腳都沒被綁住,你依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珍貴無比的東西被本大爺我完全毀掉!」

  「嘁……」嘴角也吐出了瘀血,傷至如此得他已經說不清楚話。


  影棍、鎖鏈刃、影刃、手弩、牙盾,每項道具都在自己的眼前被徹底毀滅。夏侯雲的眼神已沒有那種平靜冷淡的神情,現在的他血色雙瞳中帶著的是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以及充滿復仇殺機的純粹憤怒。


  「現在你該曉得,本大爺比前任那廢柴老大還恐怖上太多太多了。你要是真想好好活下去,最好就照著本大爺的命令去乖乖辦--」

  「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要你去把姜古給幹掉。」鍾亥豪不猶豫的大呼:「難道你還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沒誰是誰麼?其實我並不討厭你和那個沒什麼用的公孫翔,就算我不殺你你們也會被殺掉。但姜古可就不一樣了,他屢次冒犯咱們龍蛇會,不但敢抓咱們販迷藥的人還敢把安置在官府內的細作全都給抓出來,甚至囂張到多次屠殺咱多個聚集會所!這完全就是對本大爺的不敬,對龍蛇會名聲的侮辱!要是不把他的屍首懸吊在城門口高示隴城大眾,百姓還會以為龍蛇之人沒什麼好怕的呢!」

  嘍囉們又在吩咐下把雲拉了起來,並將那把唯一沒有被毀掉的木刀繫上他的腰際。

  「相信你也知道本大爺已經和關西聯軍聯手的事,瞧見沒?就連鼎鼎大名的韓遂和馬超那兩大將軍都得依賴本大爺的本事,所以你如果還想保住這條狗命的話最好就乖乖照辦,別想在接下來的大戰中耍兒戲。」

  鐘亥給了雲一巴掌後就讓嘍囉給他蒙眼,隨後便把雲推出這間密室,讓他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被這麼帶出去。



  當他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躺在荒廢的市集空地中。

  這裡就是當時他和翔發現王宰與莊驛暗通袁譚交易的地方,如今那輛廢棄的馬車車廂還在,周圍還是像以前一樣的骯髒,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更多無家可歸的乞丐和尋覓食物的獐鼠在周圍暗處中潛伏著。

  提起了沉重,疼痛的身子,夏侯雲在夕日之下朝記憶中的方向,步履維艱的緩緩前進而去。

  走到那間看起來又破又舊的老房屋前,他一手扶著柱子,另一手輕輕的敲了敲門,也就這麼一敲他發現門是沒鎖上的,他就如此不問不吭的提起腳步繼續走入屋內。



  房裡,熟悉的老人坐在椅子上休息著,帽子不整齊的斜斜掛在頭頂邊緣,拐杖橫放腿上,從坐姿中能看出其看起來體力十分微弱。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以前做什麼的麼?」那是李殘,他開口用那一如往常的緩慢語氣說著。

  夏侯雲沒法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到另一張凳子旁並抖著的坐下。

  「我出生於西涼但成長於關中,父親是名當官的,為人正直,但正直的無趣了點,他希望我能夠當個明理又修身養性的人,就取了個名,管我叫『李禪』。」李殘稍微挺起身子,扶正帽子並道:「在你這個年紀時,我和你幾乎一模一樣。我是名俠盜,因為曾經結交過幾名俠客而產生興趣,那時我有著一手好本領,在官府與見不得光的暗道之間來回,也算是廣結緣際。」


  雲靜靜的聽著,眼神專注的看向此時的他。


  「我在整個西域至川蜀之地都橫行過,每個地方都有我走過的足跡,那時候我意氣風發,走到哪就想把我的俠義之心發揮到哪,也就因為這樣結交了很多英雄好漢,卻也招惹了不少有錢有勢的富豪與軍閥。」回想沉重的過去,他說道:「我在涼州待過好一陣子,那時候董卓和馬騰也與我差不了多少歲數,我也曾經惹上過他們的人,但在我眼中他們全不是我的對手,就算他們派再多人來我也有本事,我也有力量把他們擊退。因此我來到了天水想找更大的挑戰,也就是這麼一來,我才遇上了我的妻子--」

  這時,夏侯雲才注意到之前都被一層厚厚的灰蓋住的那書櫃,現在已是被擦乾淨的模樣。
櫃旁還掛著兩幅墨畫,一幅畫得是之前從沒見過的年輕女子,另一幅則是畫有約四歲的小男童,且之前在地下密室的桌上就曾見過的小畫像。


  「我累了,每天出生入死數十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想停下來過過所謂常人的生活,於是我與相愛的妻子生下了一子,並在隴城待上了好一段時間。我的孩子非常惹人憐愛又聰慧,和你一樣,他平常雖然看起來懶散但耍起小聰明來誰都比不過,就連我與他娘親都拿他沒辦法,不過他倒是很喜歡拿木頭和鐵片拼拼湊湊,每次湊出個什麼新形狀就會高興的向我大喊:『爹,我發明出新的兵器了』。」他沒有睜開眼,依舊閉上雙目的緩緩回憶著。「想起那段日子比起到處打打殺殺,惹事生非,實在要幸福的多,幸福得太多。但,作為一個自以為是的英雄開始後,是不能自己選擇何時結束的……」


  夏侯雲突然又疼痛發作的咳了幾聲,但很快的他便止住自己的聲音,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董卓入京前曾和西涼軍閥曾經起過爭執,在涼州一帶發生過小型的戰爭,那時候我舊時的夥伴特別找到隱居的我要去打最後一仗,因為謠傳董卓手上有項價值連城的貴重寶物。只是我拒絕了,我告訴他們不要,他們卻反過來威脅要是我不幫他們,他們就要把我的行蹤全都告訴曾與我有仇的人。因此我還是去了,但我沒有告訴我妻子和我兒子,那場仗我們的確殺了不少敵人,但最後得到的消息竟是董卓早已把寶物交給他人保護,那趟無意義的殺戮反而把我們所有人的形跡全都暴露。」


  風從窗外的縫隙與金色的夕陽日光一起透進來,照亮且吹動了櫃邊的那兩幅畫。


  「我們每個人幹過的事都被查了出來,但尋找我們的不是董卓的人,反而是韓遂派來的。他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人知道有關『寶物』的事,因此他派了大量刺客要把我們當時所有前去的盜賊全數滅口,然而他也做到了,我身邊之前所有的同伴一個接著一個在抵抗中被殺死,我以為我抵抗成功一次後就成功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李殘的聲音越來越慢,同時越來越沉,也聽得出他開始帶有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在他的字眼與語氣當中。

  「韓遂知道把我滅口的行動失敗後就親自帶兵前來屠殺,但他前來後卻沒有立刻殺了我,反而徹底打斷了我的腿,並奪走了我妻子與我兒子的命。他要我活著,在餘生向所有我能見到的人宣揚他的威名,同時要我閉嘴不再提起任何有關那項寶物的事--自那之後,我再也沒站起來過,不僅僅是因為我的腿毀了,而是我失去了站起來的意義。」

  「你……」雲聽了後甚為訝異,這名他總是老人老人叫著的長者居然有著如此深刻又悲劇的回憶,但他卻從未提及絲毫過,不過也確實了解答這麼長的日子中夏侯雲對他的一切疑惑。


  「我無法自在行動,更別提要出手戰鬥。自那天後的幾十年至今,我都只是個有著些錢,卻沒有半點能力的老瘸子,人們看見我這副狼狽的模樣,不相信我的名字叫做高雅的『李禪』,而更願意相信我是落魄的『李殘』,久而久之我也習慣,還藉此順勢隱藏我原本的身分一直苟延殘喘至今。只是現在看來,我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夏侯雲看他想舉起拐杖卻連手都握不穩,立刻就踏出自己也痛楚的腳步上前扶住他,並把他往一旁的床邊扶過去。

  緩緩躺在床上的李殘睜開了眼,看著雲面目皆傷的臉孔,不禁問:「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雲卻結結巴巴的,罕見的顯得不好意思的說道:「龍、龍蛇會……」

  「那他們,為什麼打你?」

  「他們……」夏侯雲猶豫了一陣子,隨後才決定道:「他們和關西聯軍聯手,但他們說願意放過我和公孫翔,還會給我們一筆錢,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要出賣姜古。」

  「你怎麼看?」

  「公孫翔似乎同意了這個提議,但我還是不想對姜古出手。如果說真的得要打誰的話,我還是只想打破韓遂那老屁股而已。」

  「但你活在這世上,你應該清楚你能做的決定是什麼。」

  「姜古雖然瘋癲,可他對我們真的很好,也救了我們每個人很多次。」

  「那就反過來殺了公孫翔--」

  「那樣也不會更好,我們三個我一個都不想殺……」

  「你也不可能靠自己拚得過關西聯軍,更何況曹操一定想等到韓遂和馬超正式反目再動手,在他想發動決戰前你勢必得選一個人殺。」

  「不,應該還有一點機會,雖然這樣一來要砍的混帳會多更多,但我還是想試試,我不想讓那些錢和那把該死的妖劍全都落入他們囊中,還能看著我們自相殘殺!」

  「你……」李殘忽然表情變得茫然,停頓了許久,之後說出口的竟是:「你……你是誰?」

  夏侯雲聽了後也呆住,但他並不是感到厭惡或可笑,反而是一陣悲傷襲來,他的眼眶忽然就濕潤了起來。


  「你在這等我,很快,很快我就會回來給你答案的。」他握住了李殘的手,露出堅強的微笑後才轉過身去,低著頭往房門的方向走了出去。

  在他要離開房外之時,他注意到桌邊似乎壓著一封信,但他沒有特別停下去看,而是依舊的走出去並往他心裡所向之處邁進。




  來到了那片湖,曾經茂綠的樹葉如今已呈秋紅之色款款落下。

  夏侯雲剛走到此處沒看到任何人,便坐在一顆大石頭上等著,他望著湖面,看著湖中的倒影,雙眼有些失神的瞪眼凝視著。

  四周十分寧靜,這面湖和一旁的樹雖然與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是有些不同,但依舊是宜人的景色。緊張的情緒也在如此的環境下稍微緩和,只不過內心的牽掛也就彷彿那些梅花一樣,一點一滴的飄落,並在不知不覺中堆積了起來。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呀--」背後傳來這一聲呼喊,不過雲以為是別人見面的招呼所以沒回過頭。但他的肩膀突然就被拍住,回過頭一看,才發現竟然是田槶。

  「你?」他感到些許意外,這似乎不是他所熟悉的聲音,但看著那俊秀清澈的臉龐,的確是當初他在這面湖救起並認識的那純真小子沒錯。「你的聲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的……」

  「子鷹哥哥你說什麼呢!這幾天我打聽到了很多不妙的消息,也都很擔心著你的安危呀!」田槶的表情和語氣都相當著急的說著,同時將先前雲借他的長刀與匕首遞還給他。

  雲皺住眉頭的接過,也疑惑的問道:「什麼消息?」

  「成宜和龍蛇會的人到處在找你,說要你在這幾日內就把姜古兄給殺害,否則他就會對你接觸過及身邊的所有人不利。」

  「這幾日?為什麼他們突然又變得這麼急了?」

  「我也想知道,但最糟糕的還不是這個--程銀和當時楊肆殘餘的軍隊私下往來,並聯合了袁譚那些忠心的殘黨說要斬殺子羿兄,同樣也是要求你去下手,否則他們就要對現存的寒原村不利!」

  「公孫翔?不對,寒原村?也不對……這又是怎麼回事?」夏侯雲聽到這,整個人也有些慌了起來。

  「仔細想想的確是這樣,子羿兄在過去我們的所有戰事中都是擔任軍團長、隊長、以及總帥等代表性的領導之職,因此那些人想要復仇也就會往當時的首領名字上開始下手。」田槶道:「李榮姐姐也傳信來了,她說幾日前的確有一群不明的盜賊開始圍繞在村邊像是在監視他們一樣,而且那些人各個都是凶神惡煞,看起來隨時會對他們村子的人動手一樣。」


  「讓我搞清楚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雙手抱緊著頭,面對著如此困難的問題他一下子感到極為艱困又痛苦。「現在有一群人要我去殺姜古,這樣我就能得到一大筆錢;另一些人要我去殺公孫翔,否則寒原村就會被他們屠殺殆盡?」

  「我非常不想承認,但目前事實的確如此……」


  夏侯雲搖了搖頭,他走至一邊沉重的思考著,對此無力的現狀他根本使不上半點計策。就算有,反面的殘酷威脅與事實依舊擋在他的思路上,他深知到不論怎麼選都一定會讓他今後的日子後悔無比。

  「或許還有別的選擇,只是光用想的就覺得太過誇張又不實際……」田槶低頭可惜的說道。


  為了讓韓遂把那有著妖力的神劍給交出來,雲又想盡了各種辦法與猜測,對於他作出殺害不同同伴後的結果作為推想,但光是想到要親手殘殺自己的友人他便難以繼續想像下去。

  同時,韓遂持有神劍在天下各地作亂的幻想畫面也在他腦中反覆放映,違抗那些威脅的慘狀也使得他不得不於這些選擇中作出決定與妥協。


  不知道是在想著自己、想著他人、還是在想著有關物質方面的利益,經過了漫長的沉思,夏侯雲才終於下定決心來。


  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拳頭,表情還是帶有一絲的害怕與微微的不甘心,雲帶著對這難題的答案緩緩走回田槶的身邊,儘管又經過了許久的猶豫,他還是張開了他的嘴準備說出。

  「決定好了,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嗎?還請子鷹哥哥儘管說,我一定會盡上全力幫你的!」


  「我需要你幫我去向人傳個話,那便是去找……」

創作回應

姆咪0230(恐龍)
被標題釣到
2019-01-15 03:20:25
K.I
「人們認為兇殘掠食的老鷹,往往穿梭於陰森的暗影之道,不為人知的庇護著牠的身邊所有。」──這正是《鷹道》系列二字所代表的寓意哦![e23]
2019-01-15 12:5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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