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說才好呢。
彌亞啊彌亞,妳真是個大白癡。
我坐在天台的長椅上發呆、吹風,利用午休時間感受想回到過去把當時的自己狠狠掐死的心情。
昨天我和紀乃在學校的天台二度巧遇,並且交換了彼此的便當,而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的我居然還想要做便當給紀乃品嚐。
原本滿心期待會再與她碰面,但這喜悅的念頭在十五分鐘前化為泡沫。
午休時間已經要結束了,紀乃根本沒有來。
名為現實的女神狠狠的呼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把我打回清醒的狀態。
第一,我和那個叫紀乃的女孩子根本沒有彼此的聯絡方式,也沒有在昨天約好隔天還要再來天台碰面。
第二,然而在第一點的情況下我居然還自作多情的以為紀乃還會再來,而且昨晚還花了我一個鐘頭在家製作便當。
「我到底在想什麼…………」我抱頭懊悔,我都幾歲的人了,為什麼還會這麼天真啊。
噹、噹噹——
鐘響了。
我回到教室,帶著一份完好無損的便當。
「彌亞,妳怎麼了啊!為什麼妳一臉憔悴?話說妳午休跑去哪裡了?」
坐回座位,坐在我面前的朋友的看著我的表情後露出驚恐的反應。
「嗯……我剛剛被打了一巴掌。」
「咦?!被、被誰?」
「女神,現實的女神。」
「…………蛤?」
面前的她一臉不解,不過我覺得與其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是專心上課比較好。
「午安啊各位同學,還有誰沒在座位上的嗎?」隨後,老師進班了。
我深呼吸了口氣,拿出筆和筆記本看向講台。
嗯,專心上課,轉移注意。
…………
……
鐘響了。
我睡著了。
「嗯……放學鐘聲總是有叫醒人的魔力呢。」我收起在下午的課堂裡根本完全沒有用到的筆和筆記本,保持桌面的整潔。
「彌亞……妳今天太反常了,早上明明一副很雀躍的樣子,時不時還望著窗外傻笑。怎麼過了個中午就變得如此頹喪啊?」
「哎呀,我說千曜啊,人總是要反反覆覆的經歷各種情緒才叫多采多姿啊。」我嘆了口氣。
這位坐在我面前的女同學叫做千曜,她是我在知昕高中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染了一頭奇特的銀白色長髮,她沒有梳理頭髮的習慣,通常見她都是一副邋遢的樣子,而本人貌似也不怎麼在意。
她的皮膚很黝黑,看起來挺像是出外曬黑的,正好可以和她銀色的頭髮互相搭配。
乍看之下千曜應該是個運動女孩,但這種健康的膚色和她的生活習性完全不搭。
她本人是個死宅,每天晚上都要花上不少時間玩電動。
順帶一提,我會投入心力在電動遊戲裡,有一部分是因為千曜的緣故,不然其實國中的我是不怎麼玩電動的。
而別看千曜過度著迷於電動中,她其實是班上成績數一數二好的天才學生。
每次考試見到她的成績,我都能夠深刻的體會到人生是多麼的不公平。
「彌亞妳又在說什麼奇怪的話了,妳的人生體悟還真是特別啊。」
「先別說這個了,待會妳會到書店嗎?」不管千曜有沒有聽懂我的哲理,我想起了件頗為重要的事情。
「會啊,我今天要打工。」
「太好了,我今天會去買一堆漫畫,記得全部幫我打五折喔!」我露出燦爛的笑容並對她豎起拇指。
「不要。」千曜簡潔的回答。
「那六折就好。」我討價還價。
「不要。」
「七折。」
「幾折都一樣。」
「八折,這是底限了,不要就拉倒。」
「喂,妳又不是老闆。 」
千曜的家裡是經營書店的,而我也很常光顧她們的店,光顧的頻率高到就連千曜的家人都認識我呢。
「呿,明明我是常客,給點優惠又不會怎麼樣!」
「如果我給客人偷打折的話爸爸在算帳的時候一定會發現的,到時候我一定會被臭罵一頓。」千曜搖了搖頭道。
…………
……
放學後我和千曜收拾完書包並肩走在走廊上,千曜說她還要去趟保健室提交假單,於是我一路陪著她到保健室。
「報告,有人在嗎?」踏進保健室後,千曜左顧右盼,見不到保健室裡有任何人的身影。
「是因為放學所以下班了嗎?」我問。
「如果下班了應該會鎖門才對,不會讓保健室的門開著吧。」千曜隨手拉了張椅子並坐在上面:「應該是臨時有事,我們稍等一會吧。」
「那我去裡面躺著睡一會,老師回來了後記得叫我。」我走向保健室旁的小房間,裡面是放著床舖的房間,專門給學生休息用的。
「妳整個下午的課都睡掉了,妳居然還會覺得睏啊?」千曜好似無法理解,露出難以置信的皺眉表情。
「人沒事時就是要多休息,補充能量啊。」說完,我打開保健室旁的房間門。
「唉……又是奇怪的歪理。」千曜奈何不了我的長嘆一聲。
進到房間,裡面有四張床,都有布簾圍著,我隨意的選了一張床,接著把白色的布簾拉開。
然而,一道金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一名金色長髮的女孩子脹紅著臉轉過頭看著我,背對我坐在床邊的她正在脫下知昕高中的運動上衣,露出白皙、纖細又嬌小的後背。
衣服脫到一半的她慌忙的看著我,驚訝得張開小巧嘴巴的樣子更是顯現出她的驚慌。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大喊。
「唔哇!對不起!」我趕緊把布簾拉回去,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空氣彷彿凝結一般,總覺得呼吸起來特別悶,尷尬的氣氛縈繞整個房間。
「是、是彌亞嗎?」忽然,一道細聲的呼喊打破沉默從布簾內傳來,我知道對方因為布簾而看不到我,但我卻還是對著布簾點了點頭。
「嗯、嗯,是我。那個……紀乃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因為上午的體育課運動過度,所以才來休息的……彌亞呢?」
「我、我也是來休息的。」我真的是來休息的啊,只不過我對於休息的定義可能和妳有點不一樣就是了……
等等,上午的體育課完後在這裡休息,也就是說中午沒有來天台的原因是因為在保健室休養嗎?
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麼。就算紀乃沒有在保健室,她也不見得一定要到天台來啊。
「抱、抱歉彌亞,我昨天原本有親手做便當要給妳吃的,可是中午我因為老師禁止我隨意起來走動所以沒辦法離開保健室……」紀乃越說越小聲,語氣中充滿歉意。
…………咦?
紀乃居然也有做便當給我?
「那、那個!其實我也有做妳的便當!」我激動的二度拉開布簾,紀乃仍坐在床邊,而且還裸著上半身。
「啊啊啊啊啊啊!」
「對不起!……等等!為什麼妳還是沒換好衣服啊?」我連忙拉回布簾並問道。
「因為彌亞妳突然過來,要和妳說話所以動作停了下來……」
「妳可以邊講邊換啊!」
…………
……
等到紀乃將體育服換成制服後,紀乃主動的拉開布簾,我坐在床邊,拿出放在書包裡的便當。
「雖然已經冷掉了,不然這還是我挺有自信的作品呢。」我苦笑,就算這份便當不好吃,不過至少是我用盡心力做出來的,即使難吃但卻吃得到做的人的心意。
「咦?原、原來彌亞妳沒有自己吃掉嗎?」紀乃驚訝的看著我。
「嗯,老實說我並不怎麼喜歡飯、麵包或三明治之類的食物。我比較喜歡麵,尤其是泡麵!」
「對不起!因為沒辦法親手交給彌亞所以那份便當我就只好自己吃掉了,真的很抱歉!」紀乃緊閉雙眼對我道歉,這女孩不管做什麼動作都讓人覺得好可愛。
「沒、沒關係的,我吃得很少,所以中午我就自己到合作社隨便買點東西墊肚子了。」我連忙搖手表示否定。原本打算回家後把這份完好的便當拿給媽媽吃的,雖然是我精心做的,不過菜色都不是我很喜歡的東西,所以我才一口都沒動過。
「彌亞,既然妳是要做給我的,那我現在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囉,可是已經冷掉了哦。」
「不要緊的,只要是好吃的東西,就算冷掉也還是很美味的!」說完,紀乃從書包拿出了筷子,接著打開便當盒的蓋子,一口接一口的進食。
我近距離的觀察她的進食方式,紀乃似乎都是先將食物一點一點的放進嘴裡咀嚼,然後等到兩邊的臉頰鼓到裝不下的時候,才慢慢的吞進肚子裡。
該怎麼說……這種進食方式跟倉鼠好像沒兩樣。
「彌亞,這個很好吃喔!」紀乃回過頭投以我一道燦笑。
可愛又治癒的幸福笑顏,讓我的鼻腔裡又浮現出淡淡地鐵鏽味。
「啊!彌亞妳又流鼻血了!我、我去找老師…………」
「不、不用的!這只是小事。」
「莫非彌亞是因為流鼻血才來保健室的嗎?」紀乃緊張的問我。
「不是,不用在意的,沒關係。」我迅速拿出面紙塞住鼻孔並捏住鼻樑止血,動作相當的熟練。
「話說,這便當真的很好吃嗎?」捏住鼻子而帶點鼻音的我問道。
「嗯!彌亞要不要也嚐嚐看?」
「好,一口就行。」
「來,啊…………」
「…………耶?」
「嗯?怎麼了嗎?」
紀乃用筷子夾起一塊煎蛋,另一隻手掌心向上的舉在煎蛋的正下方,接著朝著我遞了過來。
這該不是會要餵我吧?
見我錯愕的表情,紀乃一臉不懂自己做錯甚麼的模樣,而且還歪著頭,這也未免太可愛了吧。
「沒、沒什麼。啊…………」我像小孩子發出「啊」的聲音並張開嘴,紀乃便將煎蛋放進我的口中。
「嗯……」我品嚐著,雖然不是我喜歡吃的東西,不過味道並不算差。
「怎麼樣?」
「還蠻不賴的嘛,原來我的手藝這麼好啊。」我有點驚訝,說不定我有做菜的天份呢。
「我就說吧,嘻嘻……」紀乃展露出宛若天使的燦爛笑容,白皙中帶點紅潤的臉蛋,水藍色的彷彿會一閃一閃的透亮眼眸,還有那帶點微微花香的金黃色長髮,我的內心就像被溫和的陽光壟罩,溫暖了整個心窩。
突然,我注意到了露出幸福笑容的紀乃的臉上,沾了一粒飯粒。
「紀乃,妳的臉上有飯粒。」
「咦?在哪裡?」紀乃用手到處摸了摸自己的臉,但就是找不著那粒飯。
「我來幫妳吧。」我貼近紀乃,然後伸手取下紀乃臉上的飯粒。
我們兩個的距離在這時候拉得非常近,我近距離的觀賞她的臉龐,而紀乃也用通紅的臉靜靜的望著我,我們互相對看好幾秒的時間,心跳有些不自覺的變快。
「彌亞,我把假單交給老師了,已經可以走………………」
這時,千曜走進了房間,看到了我和紀乃兩個人臉貼得相當近的畫面。
「…………咦?」
「…………」
紀乃和我都一致的回頭看向千曜。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麼的千曜一臉詫異的說。
「妳們……這是在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