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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第十一章-03-顫慄的回憶

K.I | 2017-06-16 17:29:42 | 巴幣 4 | 人氣 3922

完結.《鷹之道》(2016)
資料夾簡介
與命運死搏, 和機會戰鬥。


  呂蒙為首率領的東吳大軍,全軍行至荊州城門外,卻只是簡單的紮營,沒有要布陣作戰的意思。

  夏侯雲在人群之中幫忙把「貨物」全都搬出來,「卸貨」後也將自己的所有武器給取回,他這才明白為何呂蒙要他們換白衣以渡江。


  不久後,呂蒙親自駕馬行至隊伍最前方,並且對城上已前來觀看的將領們喊道:「糜芳將軍,傅士仁將軍!本將呂子明在此,還請開城讓我等進入!」

  「呂蒙?爾等不是孫權軍麼,怎麼會來到此處?」那兩人的其中一人反問道。

  「請讓本將進去與您親自說明--」城上的那兩人互相看了幾眼,隨後點了點頭,便揮手示意讓城門大開。「開門!」


  寬大的大門漸漸的被推開,慢慢的能看見荊州城裡面的模樣。


呂蒙微微轉頭向他們,小聲地說道:「甘寧、凌統,借我幾員你們手下的悍將做護衛。」

  甘寧轉頭過去,往自己的軍隊看了一下,第一眼就看到那正抬頭望著陰天的夏侯雲,「喂!那邊那個,就是那個愛偷懶的傢伙,給本大爺過來,現在本大爺要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我?我要過去嗎?」旁邊的人點了點他,他才好像醒了過來一樣,疑惑的指著自己。

  「不然你是要本大爺過去嗎?快給我死過來!」夏侯雲這才依著甘寧的手勢指示,小跑步到呂蒙的一側。

  「我們這邊的話就派你們幾個去吧。」凌統也轉過身,讓幾名就在身旁的士兵也跟著前去做護衛。

  但當他們走到呂蒙身旁時,夏侯雲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感到背脊發涼,好像被什麼盯著看一樣。


  隨著呂蒙和其他衛兵進了城內,又到了城裡的軍議廳外,但呂蒙只讓自己進去和其他兩名將軍商談,都沒有讓其他人跟著進廳內,但基於之前所了解到的所有事情,還有敵軍都已經見到自己,不但不叫戰,反而這麼輕易的就開門讓大將進來商談,著實不單純。

  種種詭異的跡象,還有先前的危機事件,都讓夏侯雲不得不去了解他們即將討論的內容。


  他趁眾人較為不注意時,離開了護衛隊伍,並且繞到了軍議廳的另一側,在後門外的陰暗角落躲著,並且開始竊聽他們的談話--

  「糜芳和傅士仁將軍,今日很榮幸能見到兩位,不知道近來可好?」這是呂蒙的聲音。

  「一點都不好,糟透了……」那名似乎叫做糜芳的將領回道。

  「咱們的處境簡直堪稱人間煉獄……」另外一名沒錯的話就是傅士仁。

  「喔?那還請兩位稍微說說看,是多麼糟糕呢?」

  「關羽給我們的待遇甚差,有功時不但不多加以獎賞,還會教訓我們莫得意囂張,但他卻整日喊著什麼劉玄德的大義大德大道,我看他才是最忘形的那個!」

  「這還不打緊,更重要的是關羽他自視甚高,常常會輕視我們這些替他打仗立功的將領,咱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就是會大聲責罵和羞辱我們,從來不給予尊重。」

  「還有這些日子以來,我等已經處於備戰狀態,日前只不過是稍微飲酒誤事,他就差點要把我等都斬了,要不是部下們苦苦哀求,我等現在早已人頭落地啊--」

  「是啊,咱早就想把關羽那傢伙狠狠教訓一頓了!」

  「如此說來,二位的期待必然不會落空,想必二位也早已與『那個人』商談完畢了吧?」

  「『那個人』?您是指稍早方離開的文……」他說到一半,突然就沒聲音了,似乎是被另外一人摀住了嘴。

  「笨蛋,外面還有其他人,萬一『那個人』的行事敗露了,以後還叫咱們怎麼和他做『交易』!」


  夏侯雲完全的注意了起來,他完全明白他們所說的人是指誰,而他聽到了「稍早方離開」這幾個字。


  「沒關係的,總之『那個人』應該已經告訴過二位,只要我等大軍成功渡過湘江並且行至荊州此處,二位只要以被突襲不及應戰的理由投降,那接下來的事就都可以放心了。」

  「我等是有這麼聽說沒錯,但萬一關羽這時剛好回來,或者沒有辦法抓住他,讓他跑回漢中了呢?」

  「此事也完全在『那個人』的計畫之中,由於消息完全被封鎖,關羽他必然就不會察覺我等以至此,所以只要樊城的曹軍撐住不投降,他自然也就不可能會突然回來。」

  「那漢中的問題呢?咱們啥都不怕,就怕有細作去告訴他啊--」

  「這點也不用擔心,因為二位也非常清楚,『那個人』北上的原因,就是為了假替關羽增援,實為趁機暗中封鎖他所有的撤退路線。」

  「原來如此--而且時機還挑在爾等到來前才離開,這樣就有理由宣稱他們完全錯過,才沒注意到荊州此處的危機,所以關羽也不能對他加以責怪啊!」

  「太妙了,不愧是號稱最強的秘密軍團啊!」他們倆人高興的拍案叫絕,然後大笑了幾聲。

  「既然如此,那還煩請二位立刻向荊州內外的所有百姓與軍隊宣布投降消息,好讓我軍進駐,休養幾日後便能跟著『那個人』北上討伐關羽。」


  聽到這,夏侯雲明白對話快要結束,於是並先行離開,趕緊設法跑回軍隊之中,在跑回去的過程中,他也了解到,短時間內似乎是出不了荊州此處和吳軍了。





  翌日,連夜趕路的涼鬼兵團到達了關羽大軍的作戰前線,並且派同一名傳令前去向他報告。
  「文錦他們居然擅自來到這了?」

  「是的,而且軍隊已經快至此,很快就會前來駐紮,因此特派小的前來先行招呼。」

  「豈有此理!」關羽大刀怒震地面,對傳令罵道:「日前讓你傳達的事,難道沒有準確傳達給他麼?」

  那傳令非常冷靜的答道:「請將軍息怒,小的確實有將一切都稟報給文錦大人。」

  「為何他們還會如此妄動!」

  「小的也不清楚,但似乎是收到了來自漢中的快報,這才北上前來的。」

  「兄長向來放心給屬下自行行事,怎可能會不經吾人同意就擅自派文錦前來!」

  「小的不知,但請將軍別激動,有話好好說。」這句話的語氣非常嘲諷,似乎是在刻意激怒關羽。

  「哼!」關羽不屑的撩髯轉頭,提起自己的大刀就要離去。


  「關將軍近來可好,文牧權在此,很榮幸又見到您了。」
  忽然,背後的聲音叫住了自己,轉過身來看,是文錦以及他身後左右的兵團將士們。
  「哎,我等大費周章從荊州城連夜趕到前線此處,將軍也不擺設酒宴或歡迎宴會來迎接我等,真是叫人灰心啊。」文錦面帶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走到關羽面前。

  關羽沒有任何招呼,直接開口對他喊道:「文錦,為何閣下擅自來到前線而不顧荊州城的守備,如此擅自違抗軍令之事,是必然要以軍法處斬的!」

  「恐怕是關將軍有所不知,我這裡確實有來自漢中王主公劉備的密函,內容是要我們前來您身旁,協助您加快攻下樊城的。」

  他揮了揮手,接著一名手下便將信件上前去遞給關羽,一旁戴著兜帽,低頭不語的呂玲綺則是不以為然,因為早在過去他們就體會到了涼鬼兵團不凡的偽造文書能力。


  「再說了,就算真的沒有此信我等就擅自前來,違抗軍令也不會讓有功的我們被斬首,這點關將軍您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你……」

  「當年在赤壁大戰後,曹操帶著殘軍從華榮道逃離,你當時念在曾經的舊恩不也擅自違抗軍令,將他們給放走了嗎?之後呢?與主公有兄弟關係的關將軍當然沒被斬了,不過要說的話,也是念在你先前所立下的功勞,就算沒什麼功,只要說以後將功贖罪就好了,不是嗎?」

  「簡直口出狂言!閣下又立過什麼功勞了--」

  「將軍您這話怎麼說的呢?」面帶溫柔笑容的李威往前了一步,語氣和藹的說道:「要不是我們暗中說服于禁將軍投降,並且將漢水水門大開以水淹七軍,關將軍您又怎麼可能在原先大劣勢的初戰就取得如此重大的勝利呢?」

  「不錯,聽說你還藉此機會斬殺了一名叫做龐德的大將,是嗎?」文錦補問道。

  關羽微微的低下頭,回答不出話來,但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憤怒快要到達頂點。
  「罷了--即便如此,吾關某還是想知道,現在荊州城無人駐守,那由誰做我軍的後援?」

  「關將軍,您難道忘記您自己麾下的兩員將軍,糜芳和傅士仁了嗎?您平日就對待他們這麼『好』,想必有需要之時,他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對吧?」

  「夠了,吾人已不願多說,若閣下想要協助什麼,就自便吧。」隨後關羽便轉身快步離去,不願讓他人看到他快要爆發的情緒。


  李威滿意的笑道:「如此一來,他就會開始煩躁於內部問題,便無法專心對外作戰了吧。」

  「還以為他多有能耐,想不到也是個內心這麼好操控的人。」文錦笑道,「于禁將軍,你怎麼看?」

  「妙哉。」他簡單的回答後,繼續板著臉。

  李威興奮的說:「接下來只需待關羽再次出戰,我們便立刻通知呂蒙北上一起前後夾擊關羽,到時候再把他的人頭再丟給孫權他們,接下來的發展一定會很有趣吧!」

  「沒錯,而且與此同時,曹軍內也會死去一名大將--」文錦說著說著,看向了身後的呂玲綺。「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我會給妳七日的時間,讓我在樊城的探子傳回來夏侯惇的死訊,或者妳自己提著他的人頭回到此處,不論哪一種,我都會按照承諾放過夏侯雲並且給妳豐厚獎賞的。」

  「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那就快點去吧,本營前大門已經安置好給妳的馬和小船了。」文錦說完,便要帶著眾人離開,但在走前又回頭對呂玲綺說道:「我會等著好消息傳來的,妳最好記住了。」

  「嘁……」接著,呂玲綺也只能很不甘心的前往駕馬,並且往渡口去,踏上回到樊城的路。「要是找到徐仁的話,說不定他會有辦法……」




  而樊城內,曹軍的眾將士們在會議廳中全數就坐,剛才從關羽大軍被釋放回的徐仁等人也參與其中。曹仁開口問道:「很高興各位能夠平安歸來,不過請問為什麼關羽居然會無條件釋放各位呢?」

  其他人互相看了幾眼,但都沒說話,也沒有明講是袁旖的功勞。徐仁有些心虛的答道:「他似乎是看我們可憐,也並非龐德的麾下,才放我們走的。」

  「原來如此,不過也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各位都回來了,那我們便趕緊來商議接下來的事宜吧--」



  結束後,徐仁與袁旖剛走出議廳,就看到王異在外似乎在等著他們。

  「您……您是王異姑娘嗎?」徐仁不確定的問。

  「是,你就是子鷹的義兄弟吧。」她的身上看起來還是有不少傷。

  「您就是成功從關羽軍營逃出的那位吧?真是辛苦您了,只是誰也沒料到他最後居然輕鬆的放過我們了。」徐仁有些無奈的笑道。「不過您怎麼不進來一起討論?說不定多一分您的意見就會改變決策呢。」

  「我剛剛才療傷完畢,因此遲來,還請你們轉述剛剛所討論的事。」

  袁旖道:「曹仁說現在城內外嚴重水災,出戰等於送死,完全必敗。但孫權的大軍已經攻下了荊州城,所以只要等到關羽再次往我軍攻來,他們便會與我們一起夾擊關羽。」

  王異嘆:「「荊州這麼容易就被攻下了,東吳大軍看來不簡單啊……你們有任何進一步的消息嗎?」

  「子鷹兄和玲綺姐的下落依舊不明,還有同樣在我們援軍部隊中的那群山賊也不見了,現在七軍將士已被水災害死了八成,希望他們都是另外兩成之人……」

  「我就是前來告訴你們這件事的,一聽到你們回來我就立刻前來了。」

  「妳的意思是……」


  「我們被洪流捲走後,我是在荊州城北邊醒過來的,當時我身旁數里內全是被淹死的屍體,但我看見了子鷹身旁的那名白髮女子也倒在地上,當我正要前去試著喚醒她時,我和她就被剛好前來的敵軍分別抓走了,但我是往北方被抓到了關羽的本營,而她是被往南方的荊州城帶去。」

  「難道玲綺姐她……」

  「那個人想必對子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但我也沒有能力挽救,所以也只能拜託你們了。」

  「這樣的話……那我必須回去關羽軍營,再設法前往荊州城,用盡各種辦法也罷,活要見人,亡要其屍,不能讓子鷹兄回來時失去他最重要的人!」

  此時,袁旖拉住了徐仁,眼神冷冷地看著他,並且說道:「別去送死,還有涼鬼兵團。」

  「現在就連子鷹兄都失蹤了,我軍又處於崩潰邊緣的大劣勢,要不是有之前子鷹訓練出的弓兵能不斷擊退前來的敵人,樊城早已淪陷了,所以就算不是要找她,也必須要製造出戰事轉機啊!」

  「你自己最清楚文錦他們,就憑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再進的了敵軍本營或荊州?別忘了,現在荊州還是孫吳的,你更不可能接觸到。」

  「所以妳選擇坐看我軍敗北失守,然後讓那些為了我們幾乎喪命的人都不見,再自己快快樂樂的回到許都去嗎?」

  「我們來這邊的意義本來就不大,而且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減少所有不必要的損傷,再者孫吳隨時會與我軍一同打倒關羽,等戰勝後再尋找他們也不遲。」

  「孫吳說不定佔領了荊州後就放著我軍不管了,等不等的到戰勝的那天,誰也不知道!」徐仁第一次對袁旖如此大聲的吼道。

  「那你現在自己一個人過去想做什麼?找到夏侯雲和她妻子的屍體?然後自己也像龐德那死腦筋一樣死在關羽的大刀下?」


  徐仁握緊著拳頭,隨後冷冷的說道:「對不起,我看錯妳了。」
  緊接著他轉身往另一邊快步地擅自離去,留下袁旖在原地與王異一起。


  一旁的王異看著她許久,才靜靜的開口問道:「妳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我不屬於任何人,我就是我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屬。」袁旖一邊說著,一邊往反方向邁開步伐,「我只是不想再讓男人搶功勞罷了,但到底男人就是喜歡出鋒頭。」

  「呵呵--」王異淺淺的笑了一聲。



  樊城城門口,戴著簑帽的徐仁,從城門旁的渡口滑著小船出城,緩緩的往前方邁進。與此同時,反方向有另一艘小船,上面的船客戴著黑色兜帽與獠牙面罩,往城內慢慢地行駛了進來。

  就在一船要出城,一船要入城的那一瞬間,兩船擦身而過,城關下被陰影壟罩,雙方彼此皆沒有看到對方。



  又是幾天過去了,自從吳軍進駐了荊州後,呂蒙便下令全軍一起安頓城內,嚴禁任何掠奪或會破壞百姓生活的行為發生。

  似乎是為了防止民心生變導致荊州消息傳到關羽耳中,呂蒙雖然對城內百姓很好,但卻也不允許任何人隨意進出,整整五日,只有一小隻商隊被允許從北方進城來。


  這天,陰暗的天色又開始下起了雨,即使是正午時分,也不見明亮的太陽高掛在天。


  「『那邊那個愛偷懶的!你負責給本大爺保管這堆兵器,要是有任何疏失或散慢,或者又讓本大爺發現你偷懶,本大爺就拿你當練拳的用!』」
  昨晚甘寧交代自己要替他保護好他的兵器,否則就要親自來狠狠揍自己一頓,所以夏侯雲整天都盯著那些流星錘和刀劍看。


  只不過雨越來越大,擔心著這些鐵製的武器被淋濕後會迅速生鏽壞掉,因此雲試著用身體去保護,但雨又更大了,他想辦法要拿些東西來遮擋。忽然看見地上有幾頂被風雨吹倒的簑帽堆,便隨手拿起了幾頂,然後分別蓋在那些兵器架上,以防被雨淋。

  不久後來交接的士兵看到,突然以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瞪著他,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好像看到了什麼很驚悚的事物一樣。

  「那個,你是來交接的嗎?」雲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你居然……」

  「我怎樣?我知道我這身衣服不錯,凌統將軍也誇獎過了。」

  「你……」他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也知道我長得好看到令人驚訝,但也不用這麼誇張吧。很多人也都這麼覺得呢,雖然大多時候只有我會說出來而已。」他又開始胡說八道。

  「不是……你居然……」這時,另外幾名士兵也經過此處,無意間看到雲和那些用簑帽蓋起來的武器架,變得與那人同樣的吃驚。

  「什麼!」、「這個人怎麼會這樣……」、「難道這個人不怕死嗎……」、「真是……太大意了啊!」
  他們議論紛紛不斷,對著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夏侯雲指指點點。


  忽然,前來巡察的呂蒙帶著士兵經過了此處,發現有些騷動,於是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都督,您看他……」

  呂蒙見狀後,也睜大了眼,隨後低下了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唉--」搖了搖頭後,他舉起手,指向了夏侯雲。「將他抓住。」

  士兵們緩緩地走向前,神情看起來相當不捨的抓住了夏侯雲。

  「你們幹什麼!為什麼要抓我!」掙扎著的夏侯雲內心非常驚慌,他覺得一定是自己根本不是吳軍將士的事情暴露了,現在要被以細作之罪處斷了。


  「這位將士,您的姓名和原鄉能夠告訴本將麼?」呂蒙表情有些難過的問道。

  「我……我叫蔣雲!是……是……」一時想不到自己應該要怎麼說才好,夏侯雲情急之下只好隨便回答:「我是汝南人!」

  「哦--居然還是本將的同鄉人啊……」聽完後,呂蒙更是不捨了,「本將知道你辛苦,而且克盡本份,盡忠職守,但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

  「啊?」

  「本將早有下令,萬萬不可掠奪強取百姓的私人財物,沒想到你居然還是觸犯了……」

  「我哪有搶百姓的東西!我自己最憎恨強盜和搶匪了,怎麼可能會--」

  「那些簑帽,不就是來自於人民的麼?」那一刻,夏侯雲簡直傻住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輕微的事情。

  「雖然我們還是同鄉,但軍法畢竟是軍法,公歸公,私歸私,還是只能將你軍法處置了。」

  「你……你該不會這樣就要把我砍了吧?」夏侯雲掙扎的更大力,但還是被士兵們完全壓制住。

  「把他帶下去斬了吧,本將不願看到自己忠勇的將士死在自己面前……」隨後呂蒙便轉過身,繼續搖頭嘆氣的離去。

  「喂--我真的是無辜的,我只是把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而已啊!」
  然後那些士兵便把不斷大叫冤望的夏侯雲拉走,帶到了較無人的暗巷角落之中。


  「不要啊--我都死裡逃生這麼多次了,居然會因為幾頂地上的簑帽而人頭落地……」低下頭的夏侯雲,內心不斷的感嘆著,心理面五味雜陳,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死得這麼沒用。

  「夏侯雲大人冷靜點,別害怕啊!」
  已經感覺好久沒有被人叫出名字,雲突然停下掙扎和苦喊,抬起頭看像那些士兵,發現他們長的有些眼熟。

  「你們……誰啊?」

  「咱們是呂石老大的手下,他讓我們來幫助你的!」

  「哦!幸好我不用死在這了,蒼天眷顧哦……」雲終於感到慶幸,但又有些疑惑,「不對啊,呂石?你們和他難道都沒有被洪水沖走嗎?」

  「老大在出戰之前就交代我們要跟他走,當軍隊衝出城後,我們就事先到了地勢較高處躲著,現在才能夠自由的動身啊!」

  「好啊!你們這些傢伙,居然敢臨陣脫逃!」

  「息怒啊,咱這不就來救您了嗎?而且老大不愧是老大,他一猜就中,說你要是還活著的話,估計是會在吳軍裡面呢。」

  「誰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他人呢?」

  「他只叫我們來這裡保護著你,也沒說他和其他人要做什麼,我們也是昨天才扮成商人潛進來的。」

  「所以我現在死了,身為一個死人那又要怎麼出去?」

  「現在呂蒙守備很森嚴,但老大平常教我們的偽裝術總是派得上用場,到時候我們出城後,就把通往北邊關羽軍營路上的所有烽火台都給控制住,這樣就不會引起注意了。」

  心中現在想要趕緊到前線找到關羽的夏侯雲,開始思考著接下來的事。


  「對了,老大要我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得到情報,說是關羽準備好要再次出征了,文錦也在他那邊,這件消息要是也傳進來吳軍耳裡,就代表關羽死定了。」

  「什麼!」夏侯雲驚呼道:「那我們得快走啊,不然接下來一切都會變得很複雜啊!」了解到天下情勢將會命懸一線,還有為了報多年前的不殺之恩,夏侯雲頓時變得極為心急。

  「趁現在天色很暗,守備應該也會稍微減弱一點,這時候出去再適合不過了。」




  樊城內,夏侯惇的房外,一名在地的傳令人匆匆的前來報告。
  「稟報將軍,外面有一名白髮女子說急著要找您,是否要將她趕走?」

  「白髮女子?」臥在床上,看起來病態不輕的的夏侯惇思考了一下,然後才想到那可能是誰,「不,讓她進來吧。」

  「可是她看起來很可疑……」

  「別廢話,快讓她進來!」


  房門推開,進來的人果然是他所想的那個人--呂玲綺。
  「現在情況很緊急,徐仁在哪裡?」她的神情相當緊張,急忙到連個招呼都沒有。

  「我也想知道他去哪了,他幾個時辰前就連著另外一名女子一同不見了。」惇回應道,「不過妳這幾日又去哪了?雲呢?」

  「他……」呂玲綺被逼急了,但在這一瞬間,他突然了解到,若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那也許真的只有這個了:「他現在在關羽的軍營中,被當作俘虜……」

  「什麼!」惇大喊道,「那關羽有無立下釋放的條件?他讓妳回來就是為了讓妳傳達這件事嗎?」

  「對……但他也說了他很快就要再次攻過來,因此只要願意在攻下來之前事先將樊城投降讓出,那麼他就會把連同子鷹在內的近萬名俘虜給安全釋放……」玲綺語氣心虛地說著。

  「可惡的關羽……士可殺不可辱這樣的道理他也不明白嗎--他還有說什麼嗎!」

  「他說……」呂玲綺的話再次的卡在喉嚨,因為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為什麼要說不得不說的謊言出來,「他特別指名了你,說如果你願意親自過去談判的話,事情就還有商量的餘地。」

  「好,那我現在就跟去跟他拚了。」夏侯惇完全沒有懷疑她說的話,即使聽起來疑點重重,他卻仍完全相信,並且將怒火貫注於關羽身上。


  很快的,夏侯惇便換上平民的服裝,然後買通了渡口的船夫,租了艘小船和呂玲綺立刻從樊城出發。
  「可惡的關羽--」
  在船的最前端遙望著遠方關羽大軍本營的夏侯惇已咬牙切齒,慣用的武器朴刀也掛在腰間,似乎不完全想要談判的意思。


  而在他背後的呂玲綺,心理越來越複雜,因為她的計畫已經成功,現在這艘船上只有她與夏侯惇,而且船也準備要前往關羽的軍營。


  只要現在在這無人空間中殺掉他,並且將其屍首帶去給文錦看,接下來換來的便是下半輩子安定的生活,以及豐厚的獎賞。


  雙刀已經拔出,眼前的是背對著自己的夏侯惇--這個人就是害自己前半生會如此不安的人,父親是被他捉殺的,母親也是被他間接害死的,無法與愛人安定下來也與他有關。責怪與怨恨,各種理由都已經準備的很齊全,不論是要說復仇又或者被文錦所逼,都是完全能夠世人被接受的理由。


  這個人,讓自己失去了原本的依靠;這個人,讓自己失去了安定的歸屬;但這個人,其實也變相的拯救了自己,而且不只一次。

  短短的幾秒之內,在她的心中,那些封塵已久的記憶突然被喚醒,並且於腦海裡開始重複上演--




  「『別打了--別打了!』」

  眼睛已經睜不太開,但聽到了那熟悉無比的聲音,即使模糊的視線看見了,也只看到一個溫柔的女人擋在自己面前,試圖保護自己不斷被挨打的身體。


  「『走開,否則我連妳一起打死!』」

  「『你要打打我便是,別打綺兒。我們母女倆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要這樣對待我們?』」

  「『妳區區一個女人,不過是個臭婆娘,居然敢這樣對我這飛將軍說話?去死吧!』」
他舉起手上那表面粗糙無比的木棍,準備又要往她們身上打下去。

  「『將軍冷靜啊!』」、「將軍!現在正處於作戰時刻,要是被將士或世人們知道您無故虐打妻女,會嚴重喪失軍心和威信的啊!」、「是啊,將軍請您冷靜啊!」
許多像僕人又像衛兵的人前來勸阻,上前拉住他並且想勸他冷靜下來。

  「『雜碎都給我滾開--』」他將所有來勸阻的人都甩開,並且重打了他們每個人。「『我堂堂呂奉先可是當今天下武藝最強之人,毋須你們這些廢物來教我!』」


  「『綺兒別害怕……娘保護妳……乖……』」即使感覺快要喪失了所有知覺,但仍能清楚的感受到,現在有一雙顫抖的手,正試圖安撫自己。

  「『妳們這些礙事的雜碎,看到妳們我就煩躁,下次要是敢在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把妳們母女倆這沒用的廢物給打死!』」

  「『嘁……』」

  「『你們這些雜碎,快點叫貂蟬來我房裡,然後送酒過來。』」


  那些噩夢般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即使自己什麼都沒做錯,母親也是既賢慧又安分,但總是會莫名其妙地被吼,更多的是被打。

  「『綺兒……妳爹是愛妳的……只是他現在……有比較難過的難關……』」



  真的是這樣嗎?

  從懂事以來,就從沒見過父親對自己笑過,對母親也是,到後來就變得像現在這樣,無緣無故的成為他憤怒的發洩物。


  但每每經過父親的房間,總是會聽到或親眼見到他和另外一名叫做貂蟬的婢女日夜纏綿,同樣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父親甚至也不再專注於正事,只知道成天享樂,即使當自己漫無目地的走在街上時,看到有許多餓死的人,自己也幾度差點成為那些人的其中一員,還是不見父親有從荒淫無道中醒過來過。

  「『我……不想要活著……』」



  小船的甲板響起微微的腳步聲,呂玲綺正在步向夏侯惇,但記憶正在喚醒的大腦上演的速度更快--



  「『放開我!我可是呂奉先啊──你們這些雜碎,你們這些廢物,快放開我--!』」
  躲在角落的自己,看著外面眼前的情況,自己的父親呂布在喝醉時被部下全身綁起來,直到剛剛才被一群強行闖入的人給拉走。

  「『終於解決那頭沒腦子的野獸了,不過這裡真的是呂布的府邸嗎?一點都不像個城主的官邸啊!』」一群穿著盔甲的士兵,張望著裝潢寒酸的周圍。

  「『還有其他人在嗎?出來吧,呂布已經被逮捕了,請你們不必再躲藏了,這不過就是無意義的抵抗而已。』」這是第一次聽到這低沉的嗓音,但此刻的自己,腦袋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不敢想。

  「『妾身投降,但請您不要傷害妾身的孩子--』」這個聲音,是母親。

  玲綺看向了她,即使任幼小的自己,也能看出母親其實也非常恐懼,但她仍然勇敢的再次替自己出面。


  聽到了幾句細語之後,腦中仍無法思考的玲綺就連同母親一起被帶走,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置身刑場了。


  「『接下來是呂布的妻女--依照以往慣例,如此罪惡重大之人的家眷是要連誅的,因此請問在場的各位,有沒有人要提出異議?』」坐在刑場邊正席的那個人似乎就是曹操。

  「『稟孟德--呂布之妻嚴氏與其女兒長年受呂布虐待,生活早已苦不堪言,甚至於生不如死,完全沒有與呂布共同享受惡行所帶來的利譽過,因此若連誅的話,恐怕太過於無情。』」那名左眼用布帶綁起,似乎嚴重受傷的男人,也就是那有著低沉嗓音的男人,居然在為素不相識的自己求情。

  「『喔?既然是夏侯惇你說的,那就不會錯了,就這樣吧--』」曹操也信任的同意道:「『那麼便將呂布的妻女帶回許昌吧。』」



  已經走到了他的正後方,顫抖著的手將雙刀高高的舉了起來,但眼前看到的畫面又繼續浮動--



  「『綺兒啊,娘親要走了……妳可要好好聽著啊……』」

  「『娘--』」握著躺在床上的母親的手,自己的眼淚早已經忍不住潰堤。

  「『找一個願意收留妳的好人家,不用大官大富的……只要別像娘一樣……嫁了個壞人害自己女兒都沒能過上好日子……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就去找那個叫做夏侯惇的人……他是個好心人……而且他那有妳爹的遺物……』」

  「『我不要什麼遺物--我只要娘好好的活著!』」

  「『那把方天畫戟是珍寶能賣個好價錢……妳就可以暫時不用再受飢餓之苦……』」

  「『不要--我不要!』」

  「『記得……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但永遠要做對得起自己的事……否則即使換來的事物看起來多美好……事後感受到的也只是無比的空虛和後悔罷了……』」

  用盡自己的最後幾口氣,也要將自己一生所受之苦,所得到的理念告訴給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寄託,儘管她的語氣已經虛弱到快要失去聲音。

  「『綺兒……堅強的活下去吧……』」



  畫面停留在疼愛自己的母親斷氣的那一刻。突然,眼前一陣模糊後,畫面又變成了當年夏侯雲逃離許都的那些日子,當夏侯惇親自來到自己房裡的時候--

  「『過去的事早就不重要了,我認妳當義女吧,以後就算子鷹真的不回來了,我也會替他完成他對妳的願望,讓妳吃得飽穿得暖,衣食無憂的。』」



  呂玲綺的手終於放了下來,將雙刀收回自己的腰間,決定放棄做出這個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嗯?」感受到背脊一陣涼的夏侯惇,這才回過頭,一臉疑惑的看向她,「妳在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

  「夏侯惇,呂玲綺!」忽然,前方不遠處又反方向行來另一艘小船,船上的人對著他們大叫著,仔細一看,居然是袁旖。

  「袁旖?」呂玲綺疑惑的看著她。


  不久後兩艘船便緩下來,互相倚靠相見,「原來妳已經回來了,徐仁為了找到妳和夏侯雲,自己一個人前往關羽本營,但不但沒有找到人,反而自己又被抓起來當俘虜了--」

  夏侯惇低語,「徐仁那小子在想什麼……」

  「我趕到的時候只在砦外聽到關羽即將再次進軍,所以我們現在必須得趕緊回去樊城備戰。」

  「這麼說來,難道夏侯雲已經不在關羽那了?」聽到夏侯惇如此推測,呂玲綺更是過不去了,但她也慶幸剛剛自己沒有出手殺害這個如此相信自己,真的像個父親把自己當作女兒的人。

創作回應

聖騎士
越來越精彩了,期待下一章唷!!
2017-06-16 23:48:09
K.I
感謝您的支持唷。[e34]
2017-06-18 00:5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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