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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的傾聽者-第二章之二

華蟲 | 2015-05-01 13:53:31 | 巴幣 2 | 人氣 115


阿久將一寸姬扶起,由雙手的觸覺他感受到自己所扶著的小小身軀似乎很痛苦地不停地喘息著,彷彿生命的跡象隨時會從那小小的身上消失一般。
這是阿久不只一次對生命感到絕望。
從很久很久以前阿久就深深地體會到生命的渺小,即使是萬物之靈的人類依然無法與死搏鬥。
「這個味道……原來如此……那個人類是妳的……」
灰影的本體發出詭異的笑聲。
「什麼意思?」
對自己無力做什麼的憤怒蓋過對於灰影的恐懼。
「擁有特別聲音的人類啊!你該不會還愚蠢的認為你手中的那個是人類吧?你剛剛應該已經就見識到了那個不是人類的事實。」
灰影嘲諷地說道。
說的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地澆在阿久的頭上。
打從他被襲擊開始就都是一些超自然的事,那個轉學生也是,為什麼能夠操縱風?
接著他低頭看向自己扶著的少女:
「怎麼可能……她沒有流血……」
一寸姬被穿透的地方微微地發出琥珀色的光芒,本來應該是會流出鮮紅色的血液的地方卻僅僅是像海市蜃樓一般,光線在那個地方折射產生模糊的效果。
「阿久……不要抗拒我……這樣……我才能擁有更大的力量去抵擋試圖傷害你的……人……」
一寸姬睜開原本因為痛苦而緊閉的雙眼,蒼白的臉色讓她看起來好像隨時會消失。
「……」
阿久的內心衝擊著,原本他只是出門買個東西罷了,結果卻讓他遇到這麼難以置信的事。
現在所發生的事在一瞬間打亂了他所有的思緒,應該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偏偏在他的眼前發生了。
他無法想像現在他手上所扶著的到底是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想逃,想逃避眼前看到的事實,他只希望明天睜開眼只會是他平凡的人生,而不是現在在這個地方跟什麼土丘上的神祇搏鬥。
他只是個伸出手什麼也抓不到的無能者!
不要擅自對他抱有期望!
阿久在心中吶喊著。
混亂的思緒讓他幾乎無法由衷地繼續扶著手中的『那個』。
但是『那個』因為他而受傷了啊!
自小所陶冶的道德觀讓他無法輕易的放開手,最後阿久用有些嘶啞的聲音問道:
「如果妳真的會回應我的期望……就告訴我,妳到底是誰?」
或許他的內心還有那麼一點冀望著與事實相反的事實。
就像小時候拿到一人一顆的糖果,明明知道糖果已經一點也不剩了,卻還是會希望是不是在哪個角落藏著另一顆糖果,或是臆測老師將其他的糖果藏起來了。
擅自認為,是人類的通病。
抱持著可悲的妄想,人類就是這麼活著。
「……我是因你而生的……阿久。」
一寸姬艱難地啟唇,即使她不是人,阿久也感覺得出來,一寸姬似乎隨時會消失——
「不過……阿久……只要你想——我隨時可以消失。」
少女的笑容是如此的溫柔,以致於阿久在一瞬間無法將她的話和她的表情結合。
「狂妄的思念體啊!妳真的以為妳能這麼灑脫嗎?」
灰影嘶吼著。
「您想說的是……您一點也不灑脫嗎?
一寸姬闔眼輕輕地說道,此刻的話語無非是在激怒灰影。
接著她又說:
「我很弱小……所以我從沒奢望過什麼,我很感謝讓我與阿久見面的花之主……即使阿久的願望是要我消失,也無所謂……」
聽到這裡,阿久扶著一寸姬的手不由得握緊。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難道他什麼都不做嗎?
該相信嗎?
相信所謂的純粹。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麼輕易的就受到影響?!
阿久的內心動搖著。
「少自以為是了!妳知道存在的意義徹底被剝奪的感覺嗎?是人類背叛了我!」
騷動的灰影鼓譟著。
「我不知道。」
一寸姬突然睜開暮色的雙眼,緋色的雙唇微啟:
「因為您也背叛了他們。」
無視於激怒灰影可能造成的危險,一寸姬用那虛弱的嗓音說出了宛如一針見血的話語。
「胡說!……是人類!是人類!……是人類背叛了我!是人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灰影發出憤怒的悲鳴,失控的觸手一一朝著一寸姬的方向衝刺,路邊的水銀燈伴隨著灰影的吼叫聲應聲破裂,就在一瞬間整個街道暗了下來。
恐懼像浪潮一般幾乎要淹沒了阿久,在瞳孔適應黑暗之前阿久只能憑本能感覺到危險的逼近,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如同那個古怪的影子所說的,他只是個弱小的生物,什麼保護自己的力量,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突然間。
 
所有一切像是被抹煞一般,寂靜的可怕。
沒有灰影憤怒的騷動聲、沒有一寸姬虛弱的呼吸聲,唯一能聽見的就是阿久自己夾雜著恐懼、粗重的喘氣聲。
「怎……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適應黑暗的雙眼,所看到的景象是半個人都沒有的巷道,就連手裡原本扶著的嬌小身軀也消失了,彷彿打從一開始什麼都沒發生般……
不!那些確實是真的!
被破壞的地方並沒有恢復!
但是灰影和轉學生都消失了。
「真是一群總給我惹麻煩的傢伙,老是趁著花凋謝的時候出亂子,每次嗅到花的味道就逃跑,真是麻煩。」
冷靜的不可思議的嗓音,宛如是空谷當中最清冽的風。
身穿著神社服裝的年輕男子自黑暗中出現。
阿久對那名男子有印象,那是暮川神社的年輕神主,明明就是醫學院出身卻一意成為神主,曾經被阿久嗤之以鼻的男人。
「你是……」
年輕神主輕輕地瞥了一眼阿久,露出了可稱之為輕蔑的微笑:
「靜間久是吧?從很久之前我就聽過你了,只不過現在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無能。」
簡單的一句話,明顯的敵意瞬間高漲起來。
「什麼意思?!」
阿久就像是受到驚嚇而豎起毛髮的貓,不禁嘶吼而出。
「你最好收斂一下你的態度,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也別想像現在一樣用那雙漆黑得令人不快的眼睛瞪我。」
男子用眼神俯視著坐在地上的阿久,接著又說:
「真是可悲,像你這種人居然會是『她』最重要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影子是什麼?還有那個傢伙……」
等等!那個傢伙……
 
我叫暮川一寸姬,請多多指教。
 
暮川……暮川是……
想到其中可能的關聯,阿久不自覺地看向那名年輕的神主。
「一寸姬的事用不著你操心,追根究柢,如果不是因為你,她根本不會受到那麼重的傷害,讓你這種人擁有那樣的聲音,簡直就是糟蹋。」
用平淡的口吻說著不留情的話語,男子絲毫不掩飾他對阿久的厭惡。
現在站在阿久面前的是個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男人。
不帶感情的淺色雙眼很難想像那是神社中讓人備受尊敬的和善神主。
「你!」
在一個晚上突然發生許多讓阿久無法理解的事,這令他幾乎無法保持冷靜。
於是面對年輕神主這個『人』時,阿久看起來就像是隨時要撲過去一般。
「我建議你還是快點回家吧!只要花還沒綻放你就別想安心的走在屋外,最好以後黃昏之後都別出門,省的給我添麻煩。」
無視於激動的阿久,男子移開視線,轉身就要走。
阿久在背後叫住他:
「等一下!你還沒說——」
討厭的感覺盤據在阿久的心中,那種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令阿久無法釋懷。
「說什麼?我不記得我有義務要告訴你什麼。」
男子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丟下這麼一句。
在無限延伸的街道上,男子似乎就這麼消失在盡頭。
阿久低著頭坐在地上,手指緊緊地抓著胸口的衣服。
 
噹啷——
 
又來了!
討人厭的風鈴聲。
阿久痛恨聽到風鈴聲就會感到安心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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