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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句間的異界之旅/第二章-人神之間的戰爭(EP.6~10)

白目 | 2021-09-07 20:02:31 | 巴幣 0 | 人氣 104


人神之間的戰爭 EP.6 行動
  來到烏魯克後的第九天。
  迦勒底的兩人和西杜麗似乎一早就前往神塔向吉爾加美什報告,而源義經、弁慶兩人則是前一天就收到列奧尼達的緊急徵召,也是一早就離開烏魯克前往魔獸戰線,蓉也為了防止魔力不足跟隨兩人前往北方狩獵魔獸,平常熱鬧的早餐時間頓時只剩下凰、梅林和安娜、以及我四人。
  「對了,今天也一樣沒有工作嗎?」我吞下嘴裡的麵包,把剛才突然想到的問題丟上飯桌。
  「等迦勒底的人回來就會告訴我們了吧」凰一說完就把盤子裡的麵包整塊塞進嘴裡。
  「也是。話說師父妳什麼時候有吃貨屬性了?」我看著把食物全部塞進嘴裡的凰,偷偷在心裡跟倉鼠比對起來,重合程度意外的超級高。
  「喂,一定要說成那樣嗎?」她瞪了我一眼,然後又繼續專注於自己的早餐上。
  「…………」我正在思考要怎麼吐槽,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從窗戶向外瞄了一眼,身穿烏魯克服飾的藤丸和瑪修兩人剛從神塔的方向跑過來,臉上興奮的表情似乎宣告了某些從吉爾加美什那裡聽來的好消息「啊,他們回來了」
  「安娜、梅林先生!我們成功了,這是吉爾加美什王親自指派給我們的工作!」瑪修一衝進客廳,馬上就把寫著委託內容的泥版塞到我們面前。
  「南方的烏爾市和有去無回的叢林嗎………?」我看了一眼泥版上的楔形文字,紀錄的特性讓我能看懂它的意義,同時也勾起了我的興趣「已經有兩名英靈在那裡失蹤了……看起來很有趣,能讓我們同行嗎?」
  「呃…事實上,吉爾加美什王也特別指名要你們一起前往叢林,畢竟這幾天在烏魯克的工作也有你們的份」藤丸搔了搔耳朵,看向我們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抱歉。
  「那個王會讓步到這種程度還真是令人意外,看樣子烏魯克市民對你們的評價真的很不錯吧?」梅林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握著自己的魔杖站了起來「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吧,雖然我還想繼續悠閒一陣子,不過也差不多該讓棋子向前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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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後,叢林北端的平原上。
  「嘿!」我的腳尖朝地面一踏迅速躍上空中,閃過身前的魔獸甩來的觸手;下一秒,手上的槍尖便從上方對準牠的軀體,藉著落下時的力道直接將其刺穿「解決了………真是難纏,魔獸的勢力竟然延伸到這裡來了」
  「是啊,連穆修瑪夫都出現了,迪亞瑪特的十一個孩子幾乎都到齊了」梅林看著地上的魔獸屍體,除了我最後殺掉的「七頭蛇」之外,還有不少被稱作「巴比倫之龍」的穆修胡修,再加上在北方時遭遇的「怒獅」烏利迪姆和據說和吉爾加美什召喚出的某位英靈同歸於盡的「蠍人」基塔布利魯,已知的四種魔獸全都和傳說中相符,難怪北方的魔獸女神即使從未現身,也會被認定是提亞瑪特。
  「十一個孩子……?」藤丸和瑪修兩人臉上似懂非懂的表情說明了他們並沒有這些知識,遠在迦勒底的羅曼醫生正想透過通訊說明,卻被凰搶先一步開口。
  「指的是美索不達米亞神話裡諸神之母提亞瑪特最後的孩子們吧。與大多數的創世神話差不多,在天地尚未分開之前,世界就已經區分成男神與女神,在美索不達米亞分別稱作安與基」凰將手上沾了魔獸血液的刀甩了甩,收進腰間的刀鞘中「女神負責孕育生命,男神則負責支配生命。第一世代的阿普蘇就是與提亞瑪特相對的安,兩神結合之後誕下了兩河的諸神;等到兩河神系逐漸豐饒起來之後,阿普蘇受不了眾神的吵鬧爭鬥,想聯合提亞瑪特一同懲罰眾神,卻反而被愛孩子勝過丈夫的祂背叛,之後被後來世代的神先發制人,死在了自己的孩子手上」
  「之後,諸神君臨這片土地,而提亞瑪特則被尊為眾神之主……至少,在恩基神萌生對權威的慾望以前是這樣」我接下她的話,繼續述說這裡的神話「第二、三世代的神以恩基為首,向提亞瑪特發起挑戰。被背叛的提亞瑪特陷入瘋狂,僅憑自身的基,在沒有安的情況下獨力生下了十一個孩子,想當然爾,那些孩子沒有神性,成為了人們口中的魔獸」
  「在神話中,提亞瑪特和十一個孩子共同與諸神對抗,指揮那些孩子們的則是祂的兒子兼第二任丈夫金固神。戰爭的最後,提亞瑪特原本將諸神首領馬爾杜克咬碎,卻被祂起死回生的一箭射殺;諸神宣告勝利,並切開了提亞瑪特的遺體,創造成世上的萬物」梅林接著說出故事的結局「意圖拓展世界的諸神與創世之母發起戰爭,最後以其遺體創造世界,是很典型的創世神話吧」
  「嗯,這種模式在世界各地的神話中都很常見」說故事的機會完全被搶走的羅曼醫生只能做出結論「孕育生命的存在墮入混沌之後,成為了與人類為敵的魔獸之母,是被稱作百獸母胎的權能,這種權能是生命之種,只要資源充足就能無限生產魔獸,從魔獸的數量來看北方的女神應該就具有這種權能,不論祂的真名為何,從其勢力和權能來看,可以視為最大的威脅吧」
  「關於這點嘛……就以後再聊吧,現在比起北方,更重要的是南方的叢林」談話之間,我們的腳步也不知不覺來的了目的地前方「跨越幼發拉底河之後就是那片叢林了。做好準備吧,說不定馬上就會和第二柱女神發生戰鬥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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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熱死了啦────!」叢林裡令人窒息的高溫,沉默瀰漫於我們六人之間,但人類的忍耐力終究是有限度的,踏進林區十幾分鐘之後,藤丸的抱怨聲終於打破沉默。
  「唔,我深有同感」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我一路上都靠著將叢林裡的濕氣凝結成水和冰來降溫,不過這樣做很耗魔力,要不是周圍的魔力濃度不知為何特別高,只靠呼吸就能立刻把用掉的份補充回來,這種行為通常稱作浪費資源。
  「我還以為森林應該更為……涼爽和安靜的…………」即使受著高溫侵襲,安娜依然堅持穿著斗篷,不過在這種環境下,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我也能理解安娜小姐的心情………我們實在太小看這裡了…」
  「叢林啊…從很久以前這種充滿魔力的類型就消失了,不過對人類來說直到現代依然是充滿考驗的地方呢」另一邊,凰像是完全沒事一般輕鬆的走著,不時還停下來四處張望,欣賞如今已經急速消失的景象「跟我們以前棲息的火山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不過這氣溫跟魔力濃度還真是懷念」
  「…………呃?」藤丸將疑惑的視線投過來,不過在他說話以前,迦勒底的通訊突然接上,羅曼醫生的聲音從他手腕上的手錶型裝置裡傳出來。
  「那邊真的有那麼誇張嗎?雖然這裡只看得到畫面,不過看起來和現代的叢林差不多啊」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就這麼白目,我正想這麼吐槽就被一旁的梅林搶先一步。
    「哪裡誇張,這裡簡直糟透了;又悶又熱、蒼蠅又多,還很難走路!」雖然我覺得他身上的服裝應該也佔了一部分原因,但確實如他所說,這裡並不是人類適合踏入的領域「而且還瀰漫著強烈的以太;羅馬尼,你到底有沒有在測量魔力濃度啊!?這已經是固有結界等級的異世界了!」
  「啊………關於那個嘛…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測量器的數值很不穩定……」
  「和在埃及領土時一樣呢,那已經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不,準確的說,是完全不同的神話體系了」迦勒底那邊的達·文西趁機插話「用調整至烏魯克視角的示巴也看不見,熱源姑且不論,細節肯定沒辦法辨識的」
  (埃及領土、不同的神話體系?這些人,到底經歷過什麼樣的旅程啊?)我的腦中突然冒出疑問,不過那並沒有立刻解答的必要「總之,是要我們依靠自己的感官來感知危機吧?」
  「………也就是說,雷達完全無法使用嗎?」
  「抱歉…干擾的來源是那些過度繁殖的樹海,要是少一點的話我們至少還能幫上一點忙…………」羅曼醫生的聲音中帶著令人不悅的愧疚,讓我忍不住又開口。
  「那不是你的問題,人類的極限只能做到如此,那是物種本身的瑕疵,與個體能力無關」
  「倒不如說,這種時候應該讓更有能力的人接手」凰突然開口,嚇了我們一跳「叫做迦勒底的組織,你們那邊的通訊應該可以切斷吧?」
  「咦?是可以沒錯………妳打算做什麼?」
  「切斷通訊跟一切聲音監控,你們能接受的話,我們這邊的協助者才願意介入」為了把對這個世界的影響降到最低,最好不要讓多餘的人知道多餘的是,這是原則之一,不過偏偏是在這種最需要的時候,卻得使用最令人起疑的方法「我可以保證,協助我們的人完全可以稱作在地嚮導,想儘速脫離叢林到達目的地,這是最快的方法」
  「……………羅馬尼,你覺得呢?」達·文西的語氣帶著不少遲疑,但羅曼醫生似乎才是真正的決策者。
  「我不確定,交給藤丸決定吧,論相處時間藤丸肯定比我們長,該不該信任他們應該由他來確認」然後,他瞬間甩鍋給我面前的少年。
  「別的不說,光是能有個嚮導這件事就根本不用思考了吧,這裡可是跟沙漠一樣,沒有導遊和駱駝的人很容易死掉的」梅林趁他還沒決定以前又多說了一句,老實說,實在看不出來他是在幫我們說話,還是單純為了自己的慾望,總之他的那句話,招來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齁齁,敢如此深入叢林,真是了不起的決心啊,不過就和那邊那個白色的傢伙說的一樣,你們這群菜鳥沒有嚮導就沒有明天啦!喵哈哈哈!!!」叢林的上方傳來一道帶著狂氣的聲音;同時,一道充滿違和感的色彩從樹冠層竄過,似乎正是那聲音的來源。
  「御主,請注意周圍!」瑪修立刻進入戒備狀態,將大盾實體化後舉在手上,但對於高速移動中的對手,這種防禦顯然不太起得了作用。
  「是誰?!」凰朝森林深處大喊一聲。
     「我啊……呃…嗯…該怎麼說呢?」雖然殘影不斷閃現於我們面前,那個聲音卻用彷彿閒聊一般的語調說著,令人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其實有兩個人「我知道了,是充滿謎團的美女!」
  「好,我也知道了!」梅林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這傢伙是個笨蛋!」
  「你的引戰發言給我克制一下,不然等等就讓你獨享貓科動物的爪子!」我用力把手刀砸在梅林頭上,果然安娜之前說的沒錯,梅林除了添麻煩之外基本上沒什麼用處。
  「喔?竟然看出端倪了,你還滿聰明的嘛?」下一瞬間,那個身影從空中墜下,在我們面前揚起地上的塵土。
  「這隻奇怪的生物是什麼?該不會是UMA(註¹)?是UMA嗎?!!!」
  「硬要說的話就是叢林的化身、偉大戰士的體現,人稱豹人!」他再次從地上躍起,在空中後空翻了好幾圈之後雙腳落地擺出好像很厲害的姿勢「不怕我這副利牙的話就放馬過來吧!」
  「豹人…………?」
  「是南美神話中人類與美洲豹的混血兒,通常稱作Nahual,是受人崇敬的主神之一。總結一句就是,那傢伙是神」
  「你這個混帳不要隨便揭人底細!這是基本常識吧?!」對方似乎被我的解說激怒了,張開雙手將不知道什麼武器實體化擺出備戰架式「我改變心意了,我要就地制裁你們這些不懂禮貌的傢伙!」
  「又要打架………」我嘆了一口氣,然後也抽出武器應戰,同時轉過頭看著瑪修和安娜「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我們盡快把她打發走吧」

註¹:此處的UMA指「未確認生物體」,即生存在世界各地讀謎般怪獸等尚未被正確的隱棲動物,例如野人、河童、尼斯湖水怪、魔神仔等民間傳說或都市傳說中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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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7 密林的交易
  自稱豹人的敵人將手上的武器指向我們,再次化為一道殘影。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就擅自用手上的長槍向前方用力一掃;隨著似乎撞上什麼的力道,長槍從我的手上被震飛,同時豹人也被這一擊打回原地。
  (敖廣?)唯一的可能只有這一個。我一邊警戒對手的下一步行動,一邊在腦海裡呼喚潛藏於我體內的神靈(剛剛那個,是祢做的對吧?)
  (當然是,你也不搞清楚自己招惹到的是什麼角色,就算被英靈的框架限制住,那隻美洲豹終究是主神級別的神,我可不想因為這樣再死一次)祂絲毫不隱藏不滿的情緒。
  「有兩下子嘛……好,撤退!」彷彿胡鬧一般,豹人僅僅朝我們發動了一次攻擊,便迅速跳到樹海上方,朝著無法辨識的方向消失。難道說,剛剛只是想秤秤我們的斤兩嗎?
  「嘖………真是個無論哪一方面都令人十分不悅的對手」凰咂了咂嘴,迅速掃視了其他人一眼「要追擊嗎?那傢伙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放著不管可能會很麻煩」
  「……很難追上他,物理上和精神上都是」安娜搖搖頭表示否決。
  「同感,雖然外表跟精神很搞笑,但人不可貌相,他的實力絕對不是開玩笑的」梅林也同樣持反對意見。
  「要是再次遇襲的話我們應該沒有太大勝算,還是趁那之前先到烏爾市做足準備吧」瑪修冷靜地分析了狀況,然後轉頭看向藤丸立香「御主,您意下如何?」
  「嗯……先前往烏爾市吧,或許那裡的市民知道些什麼」他稍微猶豫了一下,馬上就做出決定「從地圖上來看,再往南邊走一公里左右就會到了,我們盡快離開這裡吧」
●□●
  「唔,這裡就是烏爾市啊………」終於踏出叢林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和烏魯克沒有太大差別的城市。雖然城市裡的街道、廣場和建築全都有被樹木侵蝕的痕跡,但並沒有和叢林一樣的超高魔力濃度,氣溫也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以及──「居民還在正常生活著,吉爾加美什命令我們來確認的就是這點吧?」
  「對,雖然城市的活力不如烏魯克,但烏爾的人民都還健在!」瑪修帶著驚訝的表情環顧四周。不只她一人,我們全員都對「被叢林吞沒的城市竟然還保有活力」這件事十分驚訝,就算是表情毫無變化的安娜,也被眼神出賣了情緒。
  「不對,那些人似乎沒什麼精神」凰示意我們仔細看看周圍「好像有什麼我們沒注意到的事情發生在這裡,不然這裡的違和感也太重了」
  「難不成是“南方的密林女神”嗎………看來只能問問他們了」梅林一說完,便轉頭面對道路旁一名路過的婦女「不好意思,這位女士,請問這裡是烏爾市嗎?」
  「是啊,你們是跨越河流過來的嗎?」那名婦女稍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回答了梅林的問題。
  「對,我們是從烏魯克來的,因為吉爾加美什王命令我們調查被叢林吞沒的烏爾市」雖然看起來只是普通地在對話,梅林的眼神深處卻並沒有詢問情報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試探對方;然而他的技巧之高明,不只那名婦女,連同行的藤丸、瑪修、安娜三人都沒發覺。
  (他注意到什麼了……?)
  「哎呀,原來是從烏魯克來的客人,長途跋涉真是辛苦了。到達這裡的只有你們幾位嗎?」她再次開口時,我也注意到了,烏爾市民似乎正在隱瞞什麼,即使表面上沒有不歡迎我們的意思,但她的言行舉止彷彿覆蓋著一層難以察覺的薄霧,既不容易察覺偽裝,更不容易看見藏在偽裝後的事實「如果有人被毒蛇咬傷、或是被蠍子螫到的話,我可以介紹好的醫生給你們喔」
  「您太客氣了,萬幸的是沒人受傷。這次只是調查,所以來的人數不多,只有我們六人而已」梅林若有所思的迅速將視線掃過周圍,又回到眼前的婦女身上「如果早知道大家都活著的話,吉爾加美什王早就組織大規模救援隊過來了吧」
  「救援隊……是這樣啊。十分抱歉,但我們是不會去烏魯克避難的」婦女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梅林所說的話,卻說出了令人意外的回到「烏爾是安全的,只要處在叢林中,魔獸就進不來;只要遵守密林女神的規則,我們就不會被魔獸殺死」
  「這麼說了…確實,叢林裡完全沒有提亞瑪特的魔獸。從某種角度來看,甚至可以說叢林在保護著烏爾市」凰喃喃自語著,整理剛才得到的資訊「換句話說,這裡並沒有與魔獸的戰鬥,相較之下比河域間更安全對吧?」
  (也就是說,這裡的人口組成有其他因素,才會變成這樣)敖廣的聲音再次於我的腦內響起。我又看了周圍一次,才發現確實如祂所說,這裡的人口組成並不尋常,以一個沒有戰鬥的地區來說,這裡的壯年男性數量少得令人起疑。
  「所以沒有聯繫烏魯克,認為只要躲在這裡就安全了嗎?」
  「怎麼可能!我們當然也想過派人去烏魯克請求協助,但是…這………」婦女低下頭,說不出話。
  「與密林女神的規則相悖對吧。只要不抵抗就能活下去……」我脫口而出。然後,下一瞬間,一道由體內綻放出的衝擊打斷了我的話,同時奪走了身體的主導權「你們的選擇很明智,以弱者來說,確實做了很好的選擇」
  (喂!)我從腦內抗議著,不過意識顯現在外的敖廣無視我的聲音,完全不打算把控制權還來。
  「既然這樣,“人柱”有多少?」凰似乎也注意到我的變回,向前踏了一步站在那名婦女面前,同時有意無意地擋住後方的三人。
  「您、您在說什麼啊,活祭品什麼的,怎麼可能────」
  「只要環顧周圍就能明白了。男性的數量異常稀少,況且妳剛剛也說了這裡並沒有戰鬥,那麼,那些人的消失自然有別的原因」梅林直直盯著那名婦女,剛才還使用敬語的禮貌形象一瞬間消失無蹤。
  「我…………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大家都是以接受和同意為前提才進行挑選的,只要一天送一個人去埃里都神殿,那個惡魔就會滿足!」面對梅林的指控,那名婦女也只能用顫抖的聲音做根本就不會被接受的反駁「為了在烏爾存活下去活祭品是必要的!」
  「你們……一直用這種方法自保至今嗎…?」瑪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語氣中隱約透出和平常完全相反的憤怒。
  「他們沒有錯」敖廣轉過身,看著來自迦勒底的兩人「他們只不過是為了保命,用自願的人換取保護而已。沒錯,只不過是一樁“交易”而已」
  「……您能瞭解我們的苦衷嗎?」
  「我能理解大致上的狀況,所以知道你們的選擇是逼不得已的」敖廣嘆了一口氣「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戰鬥,也不是每個神都能無條件保護人類。請你們兩位記住,戰鬥才是第三條路,並不是任何人都能夠選擇的」
  「…………」原本也想說些什麼的藤丸,此時也放棄了開口。雖然說出這些話並不是我的本意,但敖廣沒說錯,沒有一個保護人類的神是不收取回報的,在付出代價與自生自滅之間,絕大多數的凡人只能選擇屈服而已。
  「走吧,事情還沒處理完」敖廣操縱著我的身體逕自往城中的某處走去,揮揮手示意凰跟上,同時又提高音量對著其他四人說道「吉爾加美什指派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們如果不想留下來的話就先回去吧,我還有要調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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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在這裡,豹人,出來吧」敖廣依然佔據著我身體的主控權,走到樹林裡距離烏爾市數百公尺的河邊,對著樹上喊了一聲「我想知道一些事,比如說,你為什麼要收集“人柱”?」
  「喵哼,竟然能注意到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吧?」豹人從樹上跳下來;從他的話來看,似乎從第一次遭遇之後,他就一直在觀察我們。
  「就算外表很可笑、還被奇怪的召喚系統限制住能力,神核還是很容易辨認出來的,這只能怪你自己了,特斯卡特利波卡」敖廣雙手插在口袋裡,定睛看向現在才終於看清真面貌的神。那是一名擁有棕色瞳孔和橘色短髮的女性,身上穿著堪稱搞笑的老虎布偶裝,手上的長槍形武器則是超大支的貓掌棒棒糖,總之全身上下充滿了惡搞的氣息,卻又能從神核感受到其難以匹敵的力量「我還是先確認一下,被送去埃里都的“人柱”都沒有被殺吧?」
  「那是當然,要是殺害活祭品,我就會被罵是老古板了」豹人得意地揮了揮手上的武器「在挑戰人類最強的測試中不幸落馬的戰士們全都被押去埃里都強制勞動了!因為就算吃,我們的品味也完全不同嘛,除了勇者的心臟之外,身為美食家的我可是拒絕享用的喵!」
  「勇者的心臟……是嗎?」站在一旁的凰突然插嘴「我問你,在我們來之前,是不是有一個雙人組闖進森林,其中一個人穿的像神父、另一個是忍者?」
  「喔?你竟然也知道嗎?那兩人是第一批正面挑戰我最後敗在我手下的勇者,從那之後就沒有人敢挑戰我了喵…………」豹人突然擺出失落的表情,然後又抬起頭來望向凰「為了表示尊敬,那兩人的心臟被我吃掉了,所以如果你要找他們的話,已經找不到了喔」
  「嗯。所以那邊的東西,是什麼?」凰指向河道的另一端。剛才所說的兩人和那兩個身影幾乎一模一樣,從豹人轉過頭後的表情可以證實這一點。
  「怎麼可能………?」站在那裡的兩人,特徵和梅林口中的「在叢林失蹤的兩名英靈」一模一樣,再加上豹人作證,可以確定他們就是天草四郎和風魔小太郎兩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身軀上泛著不可能出現於活人身上的死黑,皮膚各處也蔓延著奇怪的裂痕,但可以確定的是,從前在吉爾加美什手下的英靈,如今已成為了敵人。
  「小心!」敖廣一個箭步踏上前,揮舞長槍當下同時朝我們飛來的苦無和長劍,狠狠瞪著河道另一端的身影。
  (嘖……這兩人,很難對付)論戰鬥經驗,敖廣肯定比我多很多,但對方就算只有一個人,我也必須使出全力應戰才有勝算,兩個人的話就算由祂來戰鬥也不一定能戰勝(敖廣,祢來戰鬥,我負責輔助)
  (竟然敢命令神,你的膽子也滿大的)敖廣雖然這樣說,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意識確實認同我的提議(算了,用你這副身體能注意到的事有限,就照你自己說的,你來負責幫忙分析敵人)
  「要開戰嗎……畢竟是久違的並肩戰鬥,就讓我好好享受吧」凰抽出武器,用燃起熊熊烈火的刀尖指向敵人。
  「我也不能輸喵!」豹人看見我們擺出戰鬥態勢,也同樣舉起武器朝對方叫囂「不怕再輸一次的話就放馬過來喵!」
  雖然天草四郎和風魔小太郎沒有回答,空無一物卻帶著挑釁的瞳孔和瞬間出現在手上的武器卻代替了言語,宣告著戰鬥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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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8 雙腕・旅團
  (右邊!)我在腦內大喊。下一瞬間,敖廣操縱我的身體舉起長槍往身體右側一掃,半空中的十數支苦無便被掃落,刀刃的尖端插在泥土裡,然後化作魔力消散。
  「喵啊!看招───!」豹人大喊一聲,從地上高高躍起越過我的頭頂,用手上的超大貓掌棒棒糖朝著風魔小太郎的所在位置進攻。但就在她的武器砸在他頭上的前一瞬間,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來不及收力的豹人就這樣直直打上地面,武器深深插入土中。
  「喝!」另一邊,凰與天草四郎打的難解難分。拉近距離時,她便用手上的日本刀劈開天草雙手的六支“黑鍵”;而失去防禦能力的天草便趁她還沒揮出下一刀以前迅速後撤,然後再次用自身的魔力構築成“黑鍵”朝她擲出,攻擊卻在半空中就被火焰燒成灰燼;接著,從凰的手中迸發出的火焰繼續向前,吞噬了天草原本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鐘,消失的風魔小太郎出現在凰的身後,手中握著的短刀正要揮下;敖廣立刻用右手往地面用力一拍,冰構成的尖槍便從地面刺出,迫使他放棄攻擊向一旁閃躲。同時,一個不懷好意的存在感出現在我身後,我立刻奪回一部分的控制權,朝左方翻滾了一圈,躲開天草揮來的日本刀;終於把武器從地面上拔出來的豹人也趁著這個機會朝背後完全沒有防備的天草攻去,卻被飛過眼前的苦無逼得後退兩步,戰況再次陷入膠著。
  (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可惡,要是能聯絡上艾爾麗那邊的話就能用巨人來戰鬥了………)雖然打到現在雙方都還無法讓彼此掛彩,但對方是英靈,被作為從者召喚出來時應該會擁有被稱作「寶具」的絕技,通常是該英靈生前最有名的事蹟,也是從者最強的力量,既然他們還沒使用,就代表還沒使出全力,相較之下雖然同樣有備案、卻無法使用的我們完全落於下風了(偏偏進入叢林之前就把通訊關閉了…戰鬥中要重新打開根本不可能……)
  (別依靠那種跟別人借來的力量!)敖廣一邊在腦裡喊著,一邊轉身抓起長槍朝小太郎刺去(這種時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身邊的人而已!)
  (祢說得倒是輕鬆,但沒有身上的神性,我也不過是凡人而已,又有什麼力量能依靠?)雖然這樣說著,我還是開啟了紀錄,試圖看破對手的全部底細。
  「…………」祂沒有回答,只是專注於戰鬥上。儘管我們擁有人數優勢,這片叢林還屬於豹人的領地,卻依然陷入苦戰,理由之一毫無疑問便是──
  「他們…變成另一個女神的下屬了喵!」豹人一臉驚訝地指著他們。僅僅交手這麼一小段時間就能察覺我靠紀錄才能看見的要素,再一次證明了她只是外表搞笑而已,實力非常強大。
  「哎呀,竟然被你們發現了啊?」叢林中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同時,對手的兩人也停下攻擊站在原地。
  「是誰?!」
  「你們沒有必要知道,不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似乎也有點可憐,我就特別破例現身一次吧」被深綠色覆蓋的林中飄出一抹白色的身影。我立刻將視線鎖定在他身上;淺綠色的長髮、純白的連身長袍、掛在脖子上的吊墜,都和梅林口中恩奇都的樣貌相符,卻有一點不對勁,那就是他的瞳孔,並不是史詩中提到的金色,而是隱藏著不祥的煙紫色。
  「恩奇都……的冒牌貨。你出現在這裡做什麼?」敖廣盯著他,雖然語氣十分冷靜,卻帶著微妙的敵意「我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叢林女神的領地,而你看起來並不像祂的下屬」
  「沒錯。我只效忠於母親,她的兵器們也一樣」冒牌恩奇都攤開雙手,絲毫不打算反駁「不過既然你們觸動了不該讓那個吉爾加美什知道的機關,就只能請你們在這裡去死了。豹人小姐,在三女神同盟的條約下,我可以特別放妳走,只要妳不繼續協助這兩人的話」
  「喂,太卑鄙了吧!」凰正想衝上前理論,卻被敖廣伸手攔下。
  「妳確實有權利坐視不管」敖廣瞄了豹人一眼「既然稱作同盟,那個什麼條約肯定包含不可互相傷害對吧?要是逞一時之快而害密林女神違反條約,我猜妳應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喵……確實要是害庫庫爾違反條約的話我一定會被做成豹皮地毯………」她垂下頭,一副很沮喪的樣子,然後就照著敖廣的話迅速消失在叢林中,速度之快讓我忍不住懷疑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竟然勸退自己的戰友,真是有趣」冒牌恩奇都饒富趣味地看著我們「難道說,你們傲慢到以為只靠兩個人就能從我們手中逃走嗎?」
  「我倒想問,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嗎?」祂瞪著冒牌恩奇都「命運不會讓我們止步於此,至少我能確定這一點」
  「哼,明明是神,卻相信那種東西。旁邊那個,妳是他的隨從吧?難道妳都沒意見嗎?」
  「我相信敖廣大人的判斷」凰無視他的挑釁「你要是真的想打的話就快動手啊,要分出勝負根本不需要在這裡白費唇舌」
  「既然你們這麼急著自取滅亡的話,我就成全你們好了」他從紫色的眼曈中飄散出與恩奇都的外型完全不相稱的怒氣,隨後便彈了個響指,對身前的兩名英靈下達命令;那兩人身上瞬間湧出和剛才完全不能比的魔力,似乎宣告著從此開始就要拿出全力了。
  (──是寶具!)
  「果然翻開底牌了…」敖廣站穩腳步,擺出隨時反擊的架式「凰,等等要是真的沒辦法,妳就立刻往上空飛走,我這邊會自己想辦法」
  「怎麼可以───」她反駁到一半,便被映入眼簾的某個東西打斷了。那是以我們為中心點,在不遠處的叢林圍起的包圍網,而組成包圍網的正是無數與風魔小太郎同樣裝束的忍者。
  「這樣妳懂了吧。這副身體有能逃出去的方法,但是他的能力還不足以帶上同伴」
  (喂,你在說什麼?!)我知道祂指的是我自身的能力,然而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怎麼使用,現在卻打算依靠這完全的未知數(難道沒有辦法反擊嗎?)
  (不可能。對方可是那個天之鎖恩奇都,你難道不知道史詩裡是怎麼描寫的嗎?對於擁有神性的目標,他的鎖鏈會變得無比堅固,更別說貨真價實的神了,除非擁有足夠巨大的身體,一旦被纏上的話我們根本沒辦法逃脫,現在只能想辦法讓他掉以輕心不使用天之鎖了)
  (嘖…這樣一來,讓凰把長槍帶走也不可行對吧………)原本已經想好的備案還沒提出就被否決,實在是讓人很不是滋味(既然這樣就只能照祢說的去做了,不過話先說在前面,可別抱太大期待)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祂結束我們之間的對話,操縱著我的身體看向冒牌恩奇都「那就放馬過來吧……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就能殺死我們的話」
  「不自量力。動手」冒牌恩奇都一揮手,兩名英靈便開始詠唱寶具真名。或許在多數人眼裡,這不過是中二病的展現,但對於瞭解紀錄、也就是世界語秘密的人來說,那是一種透過言靈聚集力量的程序,對於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的寶具來說,就是命令蘊藏於各處的魔力為自己所用。
  「不滅的混沌旅團(Immortal Chaos Brigade)!」
  「雙腕・零次集束(Twin Arm Big Crunch)!」
  隨著兩道交織在一起、卻感覺不到靈魂的吶喊,幻影忍者們組成的包圍網迅速收緊,伴隨在他們身邊的鬼火也不斷靠近,讓我們能逃脫的方向急速減少;同時天草四郎張開雙手,身體違反重力緩緩向上飄,向上攤開的手掌分別聚起了純黑與純白的光球,毫無疑問那正是等等會砸到我們面前的東西。
  (在那東西造成實際傷害的前一瞬間向北方跑。絕對要達到超越極限的速度,你只要專心想著這件事就好了)敖廣下完最後的指令,便將身體的操縱權交還給我「凰!立刻撤退!」
  「是,祝您武運昌隆!」她立刻展開背上的雙翼,朝地面奮力一蹬飛上天際,留下一道火紅色的軌跡。
  「別想逃!」冒牌恩奇都見狀,也同樣起飛朝著她撤退的方向追去,將我們三人留在原地。
  (她沒有神性,就算對上天之鎖也不會落於不利)敖廣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擔憂(專注於我們這邊吧,我會幫你抓準時機)
  「………好」我緊緊盯著天草手上的光球。此刻它們已經吸收周圍的魔力膨脹到可以完全吞沒它的手掌,似乎是達到完全狀態了;天草無神的瞳孔中見不到一絲情緒,僅僅是將雙手推出,讓兩顆光球脫離控制,加速朝我們飛來。
  (準備好)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敖廣為了製造出遭到殲滅的假象一定會等到最後一刻,要是在其他時候我可能會氣死,但反正現在也沒辦法用正常方法逃脫了,無論如何都得賭一把。我緊緊盯著那兩顆光球,順著螺旋形軌道高速接近我們的同時也在彼此吸引,看樣子在落地的那瞬間就會融合,至於最後會產生什麼結果,我相在我們面前不遠處被它們捲起的塵土已經說明了一切(就是現在!快跑!)
  我用右腳向地面一蹬,照著祂說的朝北方急奔而去。然而我能發揮出的速度僅止於一般狀態下的最高速,雖然同樣能逃出預測的爆炸範圍,但肯定無法衝出小太郎的「旅團」包圍網,更別說他們還有可能追擊了(可惡…必須更快才行………)
  (那股力量來自於你的親生母親,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敖廣丟出最後一份情報,便沉入意識深處,將一切都交給我。
  (早說啊!!)我想起來了,在原本的世界裡,事件發生之前曾經有人寄了一封匿名信給我,裡面用爸爸的筆跡寫著關於母親的事;雖然只是某本筆記的殘篇,卻還是給了我最重要的資訊「原來如此,既然我也擁有這種力量的話————Clock Up!」
  一瞬間,周圍的景物加速到看不清楚的狀態。我知道原因是我自身的軀體-這擁有一半外星生命血統的身體-的速度超越了一般人能理解的極限,甚至快到肉眼無法辨識;然而這並非沒有代價,具體來說,我的身體能高速行動,大腦卻不行,因此只能遵循著唯一的指令向北方跑,就算路上的障礙物會被超高速帶來的動能摧毀,一旦撞到什麼必定會讓我停下來的東西,我就死定了。
  於是,我一邊命運祈禱著不要讓這種事情發生,一邊以急速向著北方(或著是死亡)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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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8.5 半神之哀嘆
  美索不達米亞的最南端,波斯灣海邊矗立的懸崖上坐落著屬於人類的觀測塔;而此刻,僅僅一人的金色身影站在塔頂端的陽台上,眺望著遠方的海面。
  「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吧,關於金固的事」突然間,一個身穿斗篷的黑色身影從陰影處現身,站在吉爾加美什的身後「我就想,明明神賜予你和祂們一樣的全知全能,怎麼可能不知道那種事」
  「誰允許你這樣跟本王說話了。好心提醒你一下,本王現在很不爽,隨時都可以把你的頭砍下來」吉爾加美什視線一偏,確認了來者的身份之後便伸手從巴比倫寶庫中取出一把半身高的斧頭,連回頭都沒有卻還是讓塔頂的空氣多了一分壓力。
  「【你不會做,也做不到】」斗篷人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隨後便從口中吐出無法抵抗的語言「嘛,為求保險,還是得這樣」
  「真是不管聽幾次都覺得厭煩………那種語言,對美索不達米亞的人民來說簡直是種侮辱」他擺出厭惡的表情「本王從來沒有義務聽命於任何人,就算是神族那些傢伙也一樣,憑什麼本王就必須聽你這個雜種的命令」
  「盲點啊。你們人類總以為神族就是世界的頂端,但即使是神族,也有不可違抗的存在」斗篷人向前踏了幾步,靠在圍牆邊看著海洋「就算擁有神的全知全能,也無法干涉早已安排好的命運,你們人類是這樣說的吧?」
  「你想說你就是命運?」吉爾加美什冷笑了一聲「別逗本王笑了,本王的千里眼可沒看見這種事情」
  「你也沒看見那三人的到來」斗篷人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我必須直言;這個世界,不,這個特異點已經脫離了原本的命運軌跡,你所看見的一切,或許在下一瞬間就會被命運全部改寫也說不定,這是連你都沒辦法否定的事實」
  「…………本王只問你一句,你和那些神族是不是站在同一邊?」他似乎無法反駁,但身為王的自尊也不允許他就這樣認輸。因此,話題又往下一個更敏感的方向前進。
  「我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動,所以我無法、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斗篷人對著吉爾加美什眨了眨眼睛「不過我們不會干涉最後的結局,畢竟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把一切都推到正確的位置了,我只不過是加油添醋而已」
  「意思是,本王無法認定你是敵人嗎?」吉爾加美什挑起一邊眉毛,雖然臉上依然擺著平常的撲克臉,卻似乎浮現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不過本王也不會認定你是可以相信的人。趁現在趕緊離開本王的視線吧,雜種,趁本王還懶得動手以前」
  「哼,他們說你的傲慢無人能比還真是說得沒錯」斗篷人對他的威脅嗤之以鼻,語氣中卻透露出笑意「確實是有非凡領袖氣質的人……既然這樣,我破例送你一個告知好了。遠處似乎有什麼飛過來了喔」
  「…喂,開什麼玩笑,你這雜種───」下一秒,一道綠色的閃電從遠方海面進入視線範圍;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吉爾加美什大概在那一瞬間就看出了來者的身份,正想轉頭質問斗篷人,卻發現他原本站的位置已經空無一物,只留下風中飄散的留言。
  「雖然這不是我安排的命運,不過那個人是衝著海灘去的喔,單憑迦勒底的人絕對敵不過的。對你來說,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吧?」儘管能擺出表情的容貌已經完全透明,他的話語似乎還是讓人能看見微微上揚的嘴角「真正的用你屬於人類的那雙眼去確認吧,那個復活的昔日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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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9 前往庫撒
  「………綜上所述,這次的任務是到庫撒市取回天命泥板。關於上次的事情我幫你們向王保密了,所以作為回報,今天就請你們乖乖協助我們吧」又過了幾天的清晨,我坐在迦勒底大使館的樓梯上,頭無力地靠在牆邊聽著梅林將吉爾加美什交付的任務轉達過來。
  「上次的事情我完全是無話可說啦…不過可以不要一大早才告訴我這種事嗎……?」我無奈地看向門口的四人「話先說在前頭,那裡可是伊斯塔的勢力範圍,要是真的很不巧遇上祂我可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事,大概會直接開戰之類的」
  「這點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自保的」
  「…………果然還是跟去吧,免得到時候只有一個人回來」我嘆了一口氣,悄悄將黑曜石護符放進口袋,站起身跟著他們走出門外。
●□●
  「所以說,庫撒大概是怎麼樣的地方?」烏魯克的城門外,我、瑪修和藤丸、安娜、以及梅林走在荒野上開闢出來的道路,朝著東方遠處的目的地走著。
  「庫撒市是在三女神同盟出現之後,某天突然就失去聯絡的城鎮;那時列奧尼達等人立刻趕到那裡,卻只剩下寂靜的街道而已,完全沒有血跡或是打鬥的痕跡,每個市民都像睡著一般斷了氣」梅林難得顯露出凝重的表情「整座城鎮沒有任何生還者,連死因至今都還未查明。從那之後,庫撒被視作詛咒之地,化作沒有人願意靠近的荒原」
  (聽起來像是冥界神的神罰吧。讓瘟疫蔓延於對神有冒犯的城鎮,在神的時代幾乎算是家常便飯了)敖廣的聲音突然在我腦內響起(嘛,雖然我們中原神系不常搞這種事,但其他地區可不一樣)
  (名為死亡的瘟疫啊…………)我別開視線,望著遠處金黃色的小麥田和受到風的驚擾從田裡飛出的麻雀。在這樣的情景下,談論死亡似乎沒有什麼真實感(先不說那個了,在沒有必要的時候可以請祢不要突然冒出來嗎?)
  (只要你繼續使用我的力量,這就是無法避免的副作用。放心吧,我不打算徹底奪走這副軀體,況且現在的我也還沒恢復到能做出那種事的程度)祂無趣地嗤笑了一聲,便再次沉入意識深處不再說話。
  「唔哇………還沒過河就看得到了,對面那是什麼狀況啊……未免也太悽慘了………」藤丸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確實如他所說,河對岸的遠處,平原上散落著巨大的石塊和大量坑洞,要不是時代不對應該會讓人以為是剛被轟炸過一輪。
  「那邊好像有人,我們先過河去看看吧?」梅林剛提議完就自己走到河邊某艘小船的旁邊,逕自開始和船主人交涉「喂!好消息喔!這位漁夫說他願意載我們幾個過河,可以不用游過去哦!」
  「拜託不要告訴我你原本是怎麼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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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們渡過底格里斯河後,又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躲在巨石後的牧羊人。似乎因為某種天災的關係,原本的牧場已經毀壞,不少羊群都跑掉了,所幸梅林不知道用了什麼幻術引了一小群羊回來,稍微減輕牧羊人工作的同時也順便讓我們能收集一點情報。
  「是伊斯塔神…………」牧羊人一臉無奈「今年的伊斯塔神太亂來了,連同魔獸轟地一聲全部炸飛,這片土地就變成這樣了;還把我家的寶石搜刮個精光,說什麼「這樣我就放過你」…雖然無人傷亡已經是萬幸………」
  「簡直就像強盜一樣呢…」瑪修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語著。
  「好歹也是神明,怎麼會──」
  「是啊,本來的祂並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令人意外的,梅林似乎也對這件事有點見解。
  「此話怎說?我記得神話中的伊斯塔應該更為…殘暴吧?」
  「我們一邊趕路一邊說吧。對了,謝謝你的情報」梅林站起身朝牧羊人點點頭,示意我們繼續朝著目的地前進。
  「我才要謝謝你們幫我找回逃走的羊,牧場現在毀壞成這樣,要全部找回來肯定是件苦差事」牧羊人朝準備離開的我們致意,藤丸和瑪修兩人也回頭朝他揮了揮手,然後繼續踏上旅程。
  「出現魔獸戰線的時候,聽說烏魯克的巫女們進行儀式將伊斯塔神附身在某個人類少女身上,也就是現在的那位伊斯塔」稍稍走遠之後,梅林就開始說明我們到達這裡以前的事情。
  「神附身於人類身上…………」令人驚訝、卻又毫不意外的事實。畢竟我身上也發生了一樣的事情,只不過還沒到意識融合的階段而已「原來如此,並不是單方面憑依,而是兩者融合成新的人格與外貌,所以原本應該是金髮的美索不達米亞神才會是黑髮的樣貌」
  「難怪,總覺得沒有辦法討厭祂也是因為這樣吧」
  「或許是這樣吧,那個伊斯塔……似乎有點像人類」
  「咦,真稀奇」梅林突然停下腳步,饒富趣味地看著剛才說話的安娜「妳不是很討厭人類嗎?」
  「…………人類跟女神,不管哪邊我都討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的安娜瞪了梅林一眼,輕輕拉了一下斗篷遮住自己的臉又轉頭繼續向前走「我更討厭梅林」
  「哎呀…」梅林用手扶著額頭,裝出苦惱的樣子看著快步離去的背影。
  (完全是活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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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火的霹啪聲在夜空中飄散,照亮我們周圍的地面,以及一旁臨時搭建的帳篷。當我們到達庫撒市附近的丘陵上時,時間已接近傍晚了,在迦勒底的人建議下,我們決定在城外紮營,等到隔天早上再開始搜索。
  「一段時間沒有像這樣整天都在步行了呢…………」我坐在石頭上仰望星空。幾分鐘前換下守夜工作的藤丸已經在帳篷裡睡著了,身為最後一輪負責守夜的人,在看見曙光以前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自言自語。
  但我畢竟是受不了乾等的人,百般無聊之下還是冒著受到干涉的風險開啟了紀錄的權能,望著腳下已經失去人類氣息的城鎮。不只是人類,幾個月來這裡甚至沒有任何魔獸的足跡,簡直就像刻意避開一樣;然而,透過紀錄卻隱約能看見城鎮裡有什麼東西在行動著,似乎就是從庫撒失去聯絡、也就是三女神同盟剛出現時開始的。
  (難道是另一位女神嗎………)我調整紀錄的視角,試圖用更近的視野看清楚那裡當初發生的事,但下一瞬間與這個世界相斥的神權立刻受到影響,虹彩般的干涉現象閃過我眼前,同時劇痛的大腦也自己發動了防衛機制,將顯現出來的權能收回身體內側(嗚…過頭了……)
  「喔呀?沒想到你也是擁有千里眼的人,雖然似乎和我的不太一樣呢」五感終於恢復正常後,我的背後傳來一道幾乎沒有什麼感情的聲音,不用回頭看也知道,站在那裡的人是梅林。
  「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吧」我一邊說著,一邊瞄了一眼逕自在我旁邊坐下的梅林「嘛,算了,有個人能聊天也還算不差」
  「還真是感激不盡」他遞給我某樣東西,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我放在帳篷邊的水壺「他們都已經睡著了,現在只剩我們兩人而已。所以,可以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嗎?」
  「連擁有千里眼的你都不知道嗎?阿瓦隆高塔裡的魔術師,你可是以能看見世界上一切「現在」而聞名的喔?」我打開水壺輕輕啜飲了一口,挑起一邊眉毛看著他「我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旅行者,單純是為了收集某些東西而來到這裡,與你們的目標不同,現在也只是利益一致才會協助烏魯克而已」
  「真是無情的說法,這樣真的好嗎?」
  「多管閒事只會變成無謂的節外生枝,萬一萌生了超出限制的情感,只會變成阻礙而已」我嘆了一口氣「我討厭那樣,情感這種東西,只需要足以轉換成源動力的份量就夠了」
  「你這番話,還真不像人類呢」
  「是嗎?」我苦笑了一下「或許吧,我從出生起,就和神明的聲音作伴,對我來說無法理解的反而是人類那邊才對。你不也一樣嗎?夢魔是沒有自我的生物,只有一半人類血統的你應該也只有半吊子的目的與意識,而非真正理解人類的感情對吧?」
  「嗯。夢魔是寄生於人類精神的生物,只會複製宿主的人格,將其當作營養來源榨取而已,而身為混血的我也差不多。所以正因為我沒有自己的感情,才會寄生在人的夢境裡,從他們那裡採集「心的機微奧妙」;之所以能扮演成「現在的梅林」也是將一直以來收集的感情當作燃料消耗的原因」梅林將手掌向上張開,帳篷裡便飄出三顆閃著溫柔光芒的紫色光球,飛進他的手中「雖然我身為夢魔,無法道出人類的情感究竟有多沉重,無論是用過就丟、還是不斷回憶,好好珍惜感情正是你們人類才做得到的事情」
  「真是矛盾。身為非人存在的你,做這些有什麼意義嗎?」我看向遠方的星空,突然找不到對話的重心「身為一個觀眾,你應該沒有必要親自干涉舞台才對」
  「誰說的,就不能單純因為覺得有趣而現身嗎?」梅林臉上掛著的笑容,似乎讓我想起某個人「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非人的存在沒有必須協助人類的理由,但也並非必須與人類為敵,不是嗎?」
  「………真是說不過你」我嘆了一口氣,認知到他說話的對象究竟是誰後,這一切突然又顯得沒有意義,畢竟神的想法可沒那麼容易改變「反正那些都是之後的事了,專注於眼前的任務比較好吧」
  「不繼續聊嗎?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太無聊才使用千里眼的呢」
  「資訊量已經夠多了,我的腦袋都快要燒壞了」我靠著一旁的巨石,無力地望著夜空(要成為人類還是神,我都還不夠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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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10 冥界的招待
  「雖然從高處看只是個小城鎮,實際上竟然這麼大啊……」我走過城鎮街道的轉角,在早已空無一人的某戶人家門口坐了下來「累死了…繞了這麼一大圈還是沒看到什麼天命泥板啊……不知道其他人那邊怎麼樣了…」
  為了加快尋找的效率,梅林在進入城鎮之前就提議我們分頭行動,沒有戰鬥能力的藤丸和瑪修一組、剩下的人各自行動,考慮到整個城鎮的大小對區區一個目標物泥板來說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極為巨大的搜索範圍,這個決定確實很合理,但我們沒有彼此通訊的手段,要是有人找到泥板要通知其他人的話,可能得砸毀某棟不幸的房屋來引起注意吧。
  (老實說我一直搞不懂,吉爾加美什那傢伙的『千里眼』應該能自由使用才對,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搞得像希臘神諭那麼迂迴啊?)敖廣的聲音又突然出現(在朦朧之間寫下所見之物,卻在這之後忘了發生過什麼事,甚至連地點都想不起來……總覺得這件事好像在哪發生過)
  (閉嘴,祢明明知道那件事一直讓我頭痛)我感覺到自己額頭上似乎爆出一條青筋。這也沒辦法,兩三年前發生的事情我一直無法忘懷,雖然當時的記憶彷彿被迷霧籠罩一般看不清全貌,我卻清楚地知道那是「干涉命運的人」第一次現身在我面前,擅自決定了我的去路,還斷絕了我們世界延續的可能(嘖……八成是有人在搞鬼吧,反正那是這個世界的事,在意也沒有用)
  (既然你這樣說,就當作是這樣吧)或許是本來就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吧,祂罕見的直接放棄爭論,就要再次消失於意識之中。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連忙將祂拉回意識表面(那天從叢林裡逃走之後就沒有看見師父了,你應該知道她在哪裡吧?)
  (放心吧,蓋婭那邊還能連繫上她,應該又去執行什麼不需要和人類有交集的任務了)我似乎看見敖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對了,你要不要回頭看看?)
  「咦?」我照著祂的話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屋子的後門和另一邊的街道,以及某個淡藍色的人形殘影。我立刻用阿卡夏紀錄的權能在眼前回溯了十秒前的畫面,毫無疑問地確認了剛才看見的東西正是某種靈體,而且似乎帶著某種目的在這裡徘徊「搞什麼東西啊……現在可是大白天耶!鬧什麼鬼啊!」
  (祝你好運嘍,那個靈體好像要你跟著他的樣子)敖廣用帶著笑意的語氣在腦海裡說完,意識便再次消散,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庫撒的街道上。
  「………………」就在我還站在原地思考著下一步行動時,紀錄的權能又再次捕捉到淡藍色靈體的殘影。似乎有某種力量正在吸引看見祂的人跟上,照理來說應該必須警戒才對,然而身為正統神族的敖廣肯定也看出來了,卻不打算阻止,就代表了他有把握能確保安全;在這個前提下,雖然很不甘心,我還是決定順著祂們的計畫跟上那個靈體,說不定真的會發生什麼事。
  結果,穿越房屋急忙跟上靈體的我才在街道上踏了不到五步,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平坦的地面是幻象,實際上腳踩著的地方隨著每向前踏一步就更下陷一段距離,然而,當我發現這件事的瞬間,我的身體已經失去控制,向前跌落至未知的地下空間。
  「好痛痛痛痛………這裡是哪裡啊……」我從地面上爬起來,用手拍了拍直接貼上地板的身體,同時環顧著四周。地面是原始的石頭,甚至連泥土都沒有,而前方不遠處似乎就是懸崖,朦朧的另一端甚至看不見盡頭,更重要的是這裡完全沒有從上方照射下來的陽光;換言之,我目前身在一個巨大的洞窟裡,甚至無法確認這裡是不是庫撒的地下,唯一的人造物也只有背後連接著山壁的殘破樓梯而已「這裡底下似乎還有更大的空間……咦?那個莫非是……槍牢?」
  不安的預感連同驟降的氣溫從我的背脊上竄過。如果說我看見的神祕藍色光芒真的是屬於「那個神」的東西,再加上用紀錄看見的靈體,以及這個世界還沒脫離神代這點來看——
  「———是活人」一道沙啞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隨後,同樣的聲音就像是山谷中的迴音此起彼落的出現。
  「是活人……」
  「活人…」
  「為何活人會在冥界?」
  (果然!)我立刻轉過身,盯著突然出現在背後的亡靈群。雖然他們應該有著人類的外形,卻被連身斗篷完全遮住了,唯一露出的臉龐也全都是乾癟的樣子,有些甚至只剩下骷髏,更詭異的是那無數雙死不瞑目的雙眼,全都緊緊的鎖在我身上。
  「是來嘲笑的嗎…………」
  「是來掠奪的嗎…………」
  「是來逃避的嗎…………」
  「是來丟棄的嗎…………」
  「不可饒恕…無論哪種都不可饒恕………」
  「溫暖的呼吸和溫暖的肉體全都不需要————」僅僅數十秒的時間,聚集起來的亡靈群就擠滿了視線範圍,而更不妙的是,他們似乎對我產生了敵意,睜大毫無生氣的眼睛朝我步步逼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嘖……雖然他們才是地主…只能戰鬥了…)我迅速向後躍了一步,將蓋婭的護符變成長槍,擺出備戰態勢「抱歉了,我可不能死在這裡」
  「且慢」然而,就在我正要揮出手上的長槍前,一個極為沉穩的聲音從亡靈群中央傳出,而步步進逼的亡靈們也瞬間停下了腳步「此人並沒有死,帶走他會招致主人的憤怒。關上七道門扉,回去履行守護的職責吧,迦魯拉靈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本應不會出現於地底的強風便吹過我們之間,而聚集起來的大量亡靈也隨著風化為藍色的光芒,消失於視線中,這裡頓時只剩下我和面前身穿斗篷、兩手放在身前柱著拐杖的老者。
  「………失敬了」我收起武器,望著眼前的老者「雖說是無心之過,但活著造訪死之國度確實是我的失禮」
  「你能理解就好。此處乃冥界女神之領土,若你並非以活人、而是以神之身分造訪此處,就不是讓迦魯拉靈生氣這麼簡單了」他正想接著說什麼,卻被上方突然傳來的巨響和震動打斷。似乎是有什麼在地面上炸開的聲音「…不識死亡之人,真是耐不住性子。你回到地上之後,這樣轉告魔術師,『冥界仍然健在』」
  「等等——」眼看老者即將轉身離去,我向前踏了一步想追上他,舉起的腳卻無法落回地面,而是隨著整個身體開始向上漂浮。
  「庫撒市的地底與冥界相連,你是活生生掉進這裡的,當然也會回到同樣的地方」老者停下腳步,但仍然背對著這邊「但這也到此為止了……這道門就由我朱蘇德拉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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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沒事吧?!」朦朧的意識中,我似乎看見一抹紅色的身影在上方,不斷拍著我的肩膀。
  「唔……發生…什麼事了………」我努力將雙眼睜開,看著身旁連翅膀都還沒收起來的,少女外形的鳳凰「師父?」
  「嗯,很好,看來還活著」梅林也探出頭,俯視著終於意識到自己躺在地上的我。
  「呃……所以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勉強坐起身,看著自己的周圍。這裡似乎是庫撒市的某個廣場,原本分頭行動的眾人都聚集起來了,還多了一個幾天前就掉隊的人「我只記得好像掉到冥界之類的地方然後又被送回來了…………話說,怎麼已經傍晚了?!」
  「我們……不對,『她』剛發現你的時候,你看起來就跟死了沒有兩樣,半點生命跡象都沒有」梅林在旁邊的井口邊坐了下來「還好你及時醒過來了,不然要是等到入夜,這裡應該不會比北方森林安全」
  「地底直接與冥界相連啊……」站在一旁的藤丸臉上掛著不可置信的表情「果然神代和現代的差別很大呢」
  「不過連生命反應都消失了…除了真的去了一趟冥界以外還真的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凰朝我伸出手掌,示意我抓著她站起身「你還記得什麼事情嗎?」
  「我想想……啊,對了!有一個自稱朱蘇德拉的老人要我回到地上轉告魔術師,說什麼『冥界仍然健在』之類的話,梅林應該有頭緒吧?」
  「是啊。所謂朱蘇德拉,是在蘇美傳說中,唯一從滅世大洪水中倖存下來的『人類』的名字,等同於舊約聖經中的諾亞、以及吉爾加美什史詩中的納比什提,是見證世界的終結並成為深淵守衛的人物,也就是『敲響滅世警鐘之人』或是『見證萬物逝去之人』」梅林點點頭「不過,我不認為那是朱蘇德拉本人,就算伊斯塔和恩奇都都出現了也一樣。比較有可能的大概是某個職責相近的人吧,畢竟那也不是什麼心血來潮就能隨便冒充的名字」
  「那『冥界仍然健在』呢?」凰追問。
  「或許可以視作冥界主人也降臨此地的信號吧……慢著,這樣一來我的千里眼所看見的『三女神集會』又是……?」梅林陷入沉思。
  「是這樣啊…咦,地上的那個是什麼?」我的腦袋還在混亂狀態,眼睛卻瞄到我原本躺的地方似乎有一塊物體,顏色和地面幾乎一模一樣而難以察覺。我彎下腰將它拾起,翻到背面一看才發現那是一份寫著什麼的黏土板「…………呃,這個,該不會就是所謂的天命泥板吧?」
  「啊……」
  「不管是不是都只能帶回去了吧…」迦勒底突然發出通訊,嚇了在場的所有人一跳「不對啦!你們小心一點,有強大的靈基反應正朝你們的方向衝過去!這個模式已經見過三次了,不會有錯,是女神伊斯塔!」
  就在警告到達的同一時間,由伊斯塔駕駛的天舟影子也出現在東方不遠處的天空上,對著我們的砲口閃過了幾道光芒,炮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這裡飛來。幸虧瑪修立刻將大盾實體化擋在我們面前,才免除了被集體炸飛的命運。
  「總算找到了,你們這群可惡的人類!」伊斯塔的聲音穿透被捲起的塵土,從上空傳到我們耳中「聽說你們向牧場主人追根究底地打聽我的事情,竟敢調查女神休假日的行蹤,神經大條也該有個限度吧?」
  「哦呀?看來是戳到妳的痛處了,難道寶石強盜行徑曝光,妳就惱羞成怒了嗎?」也不知道究竟是想看戲還是怎樣,梅林一副巴不得事態立刻嚴重話的樣子挑釁著天上的女神。
  「才不是!我才不會為了金錢去襲擊人類!」
  「可是妳拿走了寶石…………」
  「我只是拿了從魔獸手中保護他們的報酬而已,再說了,如果免費救助人類,你們很快就會墮落吧?!」
  「救助…………」我試圖將眼前的女神和紀錄中兩河神系的伊斯塔神重疊起來,其結果意料之內的大概只有不到七成的吻合度;換言之,「這個」伊斯塔的人格成分有三分之一是人類「真是愧對伊斯塔這個名字,無論是從魔獸手中保護人類的行徑,或是以此要求報酬而非直接偷拐搶騙的手段,如果是正統神族的話肯定會說妳墮落了吧」
  「…………」伊斯塔聽見我的發言後,就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喂,說的也太過火了吧」凰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覺得師父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話說,妳之前也免費幫助我們了吧?」藤丸又朝僵住的女神補了最後一刀。這人真可怕,竟然毫無意識的說出有機會害死自己的話,雖然我好像也沒有資格講就是了。
  「……總之!必須對你們給予天譴!」她終於受不了言語交鋒上的劣勢,將右手的指尖直直指向我們前方的地面,化為弓形武具的瑪安那也被無形的力量拉開,裝填上一支蘊含著大輛魔力的光之箭「讓你們好好償還愚弄我兩次的罪過!」
  「請等一下,我並沒有要戰鬥的意思——」藤丸還在試圖阻止戰鬥,另一方卻明顯沒有這種打算。
  「多說無益!你們找到的那個寶物,我就當作精神賠償拿走吧!」
  「果然還是想硬搶啊!」梅林吐槽了一句,便迅速往一旁退了好幾步,踏離炮擊的爆炸範圍。同時,另外三人也向不同的方向散開,我則被凰抓住後頸的衣領迅速起飛後降落到某棟房屋的樓頂上。
  成功讓眾人散開之後,伊斯塔迅速從高空衝下,華麗的前空翻一圈之後用右腳朝毫無防備的藤丸踢去,卻被突然衝出來的瑪修擋下,神降臨於凡人軀體的肉身與英靈所持的金屬大盾相碰,發出了沉重而響亮的聲音。
  「滿厲害的嘛…那麼,這招怎樣?!」伊斯塔靠著權能浮在半空中,迅速地又朝盾牌踢出了如颶風一般迅速而強烈的攻擊,讓立於原地的瑪修重心逐漸不穩,隨後又向後落至地面,利用助跑時的力道一舉擊破她的防守,再於半空中使出了迴旋踢,將瑪修踢飛到後面幾公尺遠的地方。
  但就在她正要逼近下一個目標,也就是藤丸時,站在我旁邊凰右手一揮,指尖和掌心便飛出了無數火球落在女神前方,組成了炎牆阻止她繼續進攻;同時,梅林也舉起手上的魔杖,從頂端放出了三顆魔力光球朝伊斯塔飛去。
  「哎呀呀,真是麻煩」難得終於有做事的梅林揮舞魔杖,讓自己的攻擊魔術不斷追擊移動中的伊斯塔,同時安娜也舉起鐮刀,對著向後退避的伊斯塔揮去。然而即使被前後夾擊,她還是頗有餘裕,只是用腳尖輕輕朝地面一點就再度回到天空,讓梅林的魔術和安娜的刀刃相撞,自己卻飛回高空中的瑪安那旁邊。
  「好了,遊戲到此結束,差不多該拿出真本事了!」伊斯塔高舉左手,對天舟下了最後的攻擊指令。只見無數寶石般的閃光在她的背後瞬間出現,帶著一陣令人不安的破風聲,似乎是從更遠的遠方喚來的砲擊。
  「【時間到】」一句由世界與編織而成的話語突然在庫撒的街道迴響起來,伴著那僅有三個音節的聲音,西方的夕陽被一片浮雲遮住,巨大的影子立刻籠罩了整個美索不達米亞平原,而就在陽光從伊斯塔身上離開的瞬間,她的動作也瞬間停止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六人全都對這突然的轉折感到十分驚訝,但那個穿著斗篷的人製造出著個空隙肯定不是為了讓我們愣在原地。我立刻從屋頂跳下廣場,衝到那四人身前,擋在他們與伊斯塔中間。
  「不必用現在解釋,你們快走!」我朝梅林使了個眼色。就我所知,他的幻術在整個魔術史上也能算是數一數二,甚至能輕易製造出一個村莊規模的幻象,既然如此趁這個空檔從伊斯塔的眼皮底下逃走絕對不是難事,更何況還有我們兩人殿後「趕快把天命泥板帶回去,我們還有私人恩怨要解決!」
  「哎呀,又想脫隊行動嗎?」梅林趁機揶揄我們,但還是舉起魔杖準備施術「聽見了吧,藤丸!我們要逃走了!」
  還沒等他回應,梅林周圍的空間便飄起無數花瓣,逐漸覆蓋住我們與他們之間的界線,然後在一切都被遮住的瞬間,朵朵花辦化作明亮的白光,逐漸向內收攏,直到只剩下一個光點,和我們兩人站在廣場上。
  「好了,妳的力量,就由我來收下吧」我把護符變回長槍,直指著天上一經恢復活力的伊斯塔「師父,麻煩妳封鎖上空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凰張開翅膀,迅速衝上高空俯視著伊斯塔「喂,太陽能發電女神,他說要跟你單挑喔」
  「蛤?你覺得憑你一個人就能跟我鬥?」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附帶一提,如果你打算繞過我去追藤丸他們的話,師父可不會放著不管喔」我直直望向她的瞳孔。這是一場賭注,賭她會因為自尊受到挑戰而把我列為優先目標,也賭她的力量會在夜晚減弱,更賭我們能成功控制住這名女神,用紀錄取走她的力量「還是說妳怕了?身為高高在上的神,害怕輸給一個人類嗎?」
  「………好吧,既然你這麼急著尋死,我就殺了你。去冥界好好反省你的得意忘形吧!」伊斯塔臉上掛著混和了一絲驚訝與憤怒的表情,將劍形的權杖具現化於右手,從空中迅速朝我衝來。
  我也握緊手上的長槍,繃緊精神準備應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紀錄回收,究竟會以哪種結果收尾呢?我腦中轉著這個念頭,嘴角不自覺泛起一抹愉悅的微笑,然後,揮出手上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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