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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得】湊佳苗《告白》

結夏安居 | 2011-05-24 21:12:39 | 巴幣 1012 | 人氣 15415

.下文主要針對小說而非電影。
.其實寫的很零散很凌亂。=_=a
.為今日〈小說美學〉課堂上報告的PPT使用文本。
 因為我寫得很痛苦,所以基本上不歡迎無斷轉載。


文案:


當倫理和正義分歧,你該選哪邊?
 
一位中學女老師在校園游泳池發現自己的四歲女兒意外溺斃,痛失愛女的老師辭職,不向警方申請重新調查,而在結業式那天向全班學生告白真相,並透露了她的復仇計畫,在學生的心底種下恐懼的因子……






本書以森口老師、北原美月、直樹之母(電影版提及其名為「下村優子」)、下村直樹、渡邊修哉五人為主,以事件關係人及延伸的周遭親友各自的告白,從各種不同角度拼湊出故事的全貌。

故事中五人皆為各自的「告白者」,為了表述自己,在告白內容中絲毫沒有半分對於他人的同情或者憐憫,只有冷漠而病態的描述,尖銳地逼視著人性的殘忍幽暗。
 
故事本身相當平淡,由森口老師在學期結束前,於班上公開告白,對全班訴說自己年僅四歲的女兒遭到班上兩名同學聯手殺害,即使她清楚兇手是誰並交由警方處理,少年事件處理法中「對於14歲以下的少年不能科處刑罰」一條仍會保護兇手;因此她放棄向警方申請重新調查,選擇以自己的方式對兩名兇手進行復仇開始,不同角色以各自觀點告白對其事件及後續發展的看法,直至結局引爆炸彈以前,始終以平穩而不帶過多情感因素、冷漠的語調訴說一切。
 
《告白》一書涉及校園犯罪、親子關係、失控的價值觀、犯罪心理、法律問題以及道德等諸多層面,台灣傳媒聲稱《告白》一書揭露校園霸凌現象,然而書中關於「霸凌」的描述實在不多,甚至其故事重心也不在上面。故事中所描述的校園犯罪≠霸凌,而是以冷淡的方式細膩地描寫著關於老師犯罪(森口老師將AIDS患者的血液注入學生牛奶中)、學生犯罪(修哉與直樹殺人)、同儕間惡意的欺負及排擠……看似是在透露教育制度出了問題,但其實引起作者想要書寫這部小說的主因,只是作者對於少年事件處理法的批判。
 
「對於14歲以下的少年不能科處刑罰。」法律保障了十四歲以下的少年,即使他們殺了人也不會遭到什麼嚴重的懲罰,頂多在少年觀護所被關幾年接受輔導,只要表現良好,甚至還有提前放釋的機會。而由於媒體會保護未成年的犯人,不會在任何媒體上出現犯人的姓名及真面目,社會的譴責不會直接反應在犯人身上,幾年後回到社會,誰也不會知道他曾經作過什麼,犯人依舊可以過著他幸福的人生。
 
對於這樣子的少年事件處理法,作者是抱持著批判的角度去看待的。這份批判體現在森口老師的告白及行為上──因明白少年事件處理法只會保護未成年的犯人,對於殺害了自己孩子的兇手,選擇不以法律途徑解決,而以個人的方式進行復仇。

在班上告白的時候,森口老師假意不公開犯人的姓名,僅以「少年A」跟「少年B」作為犯人的代稱,可是又利用各項資訊讓全班同學都知道是犯人是誰,建立起了「大人的遊戲規則」,誘騙什麼都不懂,愚蠢的只會以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來證明自己並不弱小的學生對犯人進行排擠及欺負,間接性地達到她企圖孤立兇手的目的,為她的復仇埋下開端。
 
於此之外,作者也點出了(日本)現今社會的家庭弊病──日本正漸漸變成變相的母系社會,父親忙於工作,孩子直接面對的只有母親,有時一整天甚至好幾天也見不到父親一面,父親完全從孩子的生命中缺席。

故事中「父親」的角色幾乎完全不存在。

森口老師是單親媽媽,對於愛美來說,她的生命裡只有媽媽,沒有爸爸,而身為愛美父親的櫻井老師卻直到愛美死後才能夠擁抱自己的女兒。

渡邊修哉擁有一個乍看下完整的家庭,然而再婚的、不常見面的父親卻像陌生人一樣,佔據了他生命全部重量的仍舊是母親。即使母親在自己小的時候就跟父親離婚繼而離去,對修哉而言,存在於他生命中的仍舊是母親而不是父親。

下村直樹家只看得到媽媽的存在,爸爸只是個存在的名詞,沒有出現過。

而北原美月──在故事中,甚至完全沒有提到她的家庭背景。

故事中每一個角色的家庭背景都是有問題的,其共通點為「以母親為主,缺乏父親」。這共通點也造就了每個角色不幸的因素。
 
在失控的價值觀上,作者在書中藉森口老師的話提到「生命的可貴」及希望教育兩名少年明白自己所犯的罪孽,與兩名少年分別不將生命當作一回事的態度作為對比,輕的令人毛骨悚然地點出了書中一個可怕的現象──

最邪惡、最該死的沒有死,死的都是無辜的人。森口老師希望兩名少年好好思考生命的重量,然而從那些不該死卻死去的人來看,生命是何其的輕。

下村直樹對任何人都沒有殺意,他認為是周遭的一切逼迫他,習慣將所有的問題以及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認為自己是無辜被加害的一方,卻並不真正對哪個人抱持著希望其死的殺意。然而這個不存在殺意的少年卻親手將自己確認還活著的愛美丟入泳池溺死、將自己的母親亂刀殺死。

渡邊修哉擁有殺意,不是針對哪一個人,而是因為「想被母親注意」。他既深愛著離他而去的母親,也同樣憎恨著離他而去的母親,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被母親注意到,從母親口中聽到原來母親還記得自己、被母親肯定。而深深思念著,想去找對方卻又不敢碰觸,相信母親還愛著自己的同時也害怕自己真的被母親拋棄──這樣的矛盾與膽怯使他的價值觀扭曲,除了母親以外的任何生命(包含自己)皆不重要。修哉想要報復拋棄自己的母親,他的對象一直都只有母親,但被害的一直都是母親以外的人。

愛美、美月、直樹之母、直樹大姐腹中的孩子、修哉之母、修哉之母腹中的孩子……最壞的人反而沒死掉,這是故事中相當無情且殘酷的一點。


 
故事還有一點相當有趣,就是每一章(每一個角色的告白)的標題在某種程度上都點出了那名角色──或者該說那段告白的核心所在。

第一章〈神職者〉是森口老師的告白。面對殺害著自己女兒的兇手,森口老師並沒有選擇當下復仇或者交由法律處理,而是以更加漫長且難以確保成效的方式執行她的報復,並衷心希望著兩名兇手能在未來了解到生命的可貴以及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到底有多重。雖然森口老師表示自己並不想當神職者,然而她所表現出來的卻彷彿是個神職者──冷靜、溫柔、重視生命並且指引著迷惘的人。

第二章〈殉教者〉是北村美月的告白。相較於其他角色,美月其實比較接近大眾、接近一般人,在美月的身上,善與惡其實很模糊,難以區分。她是個普通的、安靜並且不起眼,甚至遭到欺負也不懂得吭聲的角色,可是她又認為自己是「露娜希」(因殺害了全家人而上新聞的少女),這表示她還是存在著邪惡的因子。並不是對方真的做了什麼傷害到自己,而是因為自己認為不應該被傷害的事物被傷害了所以選擇報復,不論說對或錯似乎都不對。平凡的美月身上難以確定的矛盾代表著故事中班上的同學:這些人到底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

第三章〈慈愛者〉是直樹之母的告白。直樹的母親是個過度溺愛孩子的母親,對她來講,自己的孩子不論做什麼都是最好,假如孩子做錯什麼的話,那一定是周遭的事物影響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只是因為太善良所以被捲了進去而已。即使森口老師對她說愛美是被她的孩子殺死的,她的想法也只有「好可憐啊」──並非感到被害的愛美可憐,而是認為無辜被牽扯進去的直樹很可憐。只能藉由日記與丈夫交談的直樹之母,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唯一存在於自己世界中的直樹,相信自己孩子的善良所以無條件地包容著直樹的一切。

第四章〈求道者〉是下村直樹的告白。在母親溺愛中長大的直樹雖然明白自己「無法達到社會期待」,卻無法從中調適,母親只聽自己願意聽的,不曾真正了解過他。社會與母親所給予的壓力讓直樹選擇逃避,認為「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都是別人不好」。因為蹺課跑去電玩場所而被人追打,逃進警察局累至老師得去帶人時,他想的不是自己的行為有錯,而是「為什麼不是森口(班導),而是戶倉(另一個班級的班導)來接我?」並進而責怪起兩位老師;殺害愛美時,他想的也不是自己這麼作是否哪裡不好,而是比起有殺意卻沒殺成的修哉,不被期許的自己也有贏過他的地方了;更甚者,經由殺害愛美的事情,一直對自己自卑卻無法正面直視的直樹終於找到了一樣自己比所有人都強的事情──「被所有人都承認了不起、厲害的修哉都殺不了人,而我卻可以」。

第五章〈信奉者〉是渡邊修哉的告白。修哉的世界很簡單,信仰也很簡單,不論是製作一些機器讓所有人認為自己是個天才小發明家也好、虐殺小動物並放上網路也好、殺害森口老師的女兒也好……他所有的一切以及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所存在。對修哉而言,包含自己在內所有的生命都是輕的,只有母親的生命是「重」,母親就是他的信仰。甚至就連決定帶著許多陪葬者用炸彈結束自己生命時,他所想的還是只有要留下完整的遺言,留下〈獻給摯愛母親的情書〉,讓社會、讓母親知道他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而不是為了社會自己認定的無聊得理由。

接續第一章及第五章,最後的第六章〈傳道者〉回到了森口老師的告白。始終關注著修哉,沒有放棄過復仇的森口老師拆穿著修哉一廂情願的想法,仍舊以冷靜理智的語氣訴說著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想法、行為,以及對於自己清楚即使殺了修哉,修哉也不會對自己殺害的人感到抱歉,因此為了讓修哉明白生命的可貴,為了讓修哉能重新做人,必須要讓他知道他最在意的價值有崩毀的可能。基於兩個少年不同的個性,森口老師放棄了直樹,卻選擇了真正的報復並同時拯救修哉,以最殘忍的方式教導了修哉生命究竟有多麼可貴。


《告白》是個哀傷的、完全無法令人感覺到愉悅的故事。平淡的敘事手法及劇情中,處處充斥著對社會的反思與批評。

校園發生犯罪事件是老師沒能嚴厲地管教好學生,然而老師嚴厲地管教學生卻也不行,那麼老師應該怎麼作才對呢?因為少年事件處理法保護未成年者,所以未成年者犯罪就不犯法?

從〈神職者〉開始,從每一個人的告白以及最後〈傳道者〉的結局中,森口老師的行為及其所造成的結果清楚地訴說著:對於不將生命當作一回事的人,並不能用GTO式的關懷(維特),必須要讓他知道他最在意的價值有崩毀的可能。當他在意的事物失去的那瞬間,他才會從虛無裡感受到真實的價值。

修哉直到得知自己製造的炸彈被移去哪裡之前,都不認為生命是有重量的。所以森口老師一定要將炸彈放到他最在乎的人那裡,讓他親自按下按鈕,繼而從失去中體悟自己的罪孽究竟是什麼。

──但是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才懂嗎?一定要死了人才知道生命的珍貴?

這是作者在作品中,對這病態的社會最大的嘲諷。




但坦白說我並不喜歡《告白》這本書乃至這個故事。這跟作者寫作功力、寫作技巧無關,純粹是我並不喜歡這種病態的故事。

故事很現實、很嘲諷也很無奈,故事中的每一個悲劇都是起源於「家庭有問題」──森口家是單親家庭,母親只能將女兒託管在學校後面的人家那,等下課再去接女兒;村下家雖然是雙親家庭,但父親在孩子生命中缺席,只有一心溺愛不願正視自己孩子缺失的母親不斷以「愛」為名加深孩子心靈上的壓力與陰影;渡邊家在父親再婚而讓孩子自己在別處居住時,對孩子來說唯一支撐心靈的就只剩下童年記憶中的「母親」而已;北原家有出場的只有美月,對於她的雙親狀況讀者不得而知,甚至她本人也不曾提及,然而「根本不存在」的雙親造就的卻是美月即使外出也不會有人在意、甚至得到死後很長一段時間才可能被人發現屍體的下場。

先是家,然後社會,最後回歸道德,作者以「當事人於事後許久進行回想」的冷漠的語氣一層層剝開故事的殘酷,在讀者以為「喔,那大概是這樣吧?」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告訴你:其實這件事情比你看到的更殘酷。

我只想用「有病」兩個字來形容這故事,以及故事中的每一名角色。故事中能見的只有人性中格外令人想迴避不願正視的一面,毫無希望,毫無期待,所有的希望與期待(孩子)都一一死去了,不論是愛美、美月、直樹姊姊腹中的孩子、修哉母親腹中的孩子,甚至是兩名少年,直樹跟修哉兩人「本身」,被寓意為「希望」的孩子們在這故事中全部都死去了毀壞了。

不論作者的筆法再高桿、這故事再怎麼好也沒有用。也許這真的是個很好的故事也不一定,但我完全喜歡不了這個故事,就連一點點也沒有辦法。電影也好小說也好,我看完的感覺就只有頭很痛而已。

我並不了解…或者該說無法接受作者想要表達的事物,接收端像是被關閉了,許多東西擠著想硬塞進去卻接收不良,只是被塞擠的讓我的腦子覺得很難過而已。客觀與否都無所謂,我真的不喜歡這書,不喜歡半點也不讓人感覺到愉快或解脫的故事。

創作回應

本物の東
這也跟日本人的民族性過於一板一眼有關
台灣霸凌的情形應該沒日本嚴重
不過台灣有台灣的問題就是了
2011-05-25 09:10:59
結夏安居
我其實不太懂日本的霸凌是怎樣的狀況
不過我對於書裡明明不是著重在霸凌
台灣方面卻像想趕新潮流(?)一樣只在霸凌上放大檢視宣傳這點不太喜歡
2011-05-25 19:13:26
NoName
我也很不喜歡這種病態的故事…故事裡的人全都瘋了一樣,讀起來沒什麼營養
2014-12-28 15:01:31
FPS老菜鳥
這是悲觀走法,強調人性中讓人感到惡劣的部分。
大多數故事則偏向強調美好,所以才會感到討厭。
2016-11-17 01:4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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