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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悲予歡:第一章

和楓影子 | 2023-06-01 00:00:10 | 巴幣 4 | 人氣 143

連載中俠之道-同人篇
資料夾簡介
從二創主線架構起始,皆為超出遊戲範圍的腦洞篇。 喜歡就看看。
最新進度 番外-無負劍生

第一章 人在江湖

伴隨著忽遠忽近的腳步聲,石崑與無名肩並肩,屏氣躺在叢生繁雜的雜草之中,他們剛從太湖悲歡樓逃出不久,這次殲滅悲歡樓、殺死石司命的行動又失敗了。
隨著他們失敗的次數增多,悲歡樓的戒備是愈發森嚴,這次都沒能全鬚全尾離開太湖。
無名左肩頭受了穿刺傷,如今要與追殺他們的殺手正面碰撞是不大可能全身而退,只得忍一時氣,消去自身氣息,躲在這亂草裡。
他們躺在這草叢中,躺了三天三夜,才敢確定追殺他們的那群人都離開了此處。
這時無名肩頭的傷口周遭的肉都已發白,顯然狀況不好。
就這種情形下,無名還笑了。
她語調中帶笑,對石崑說道:「哈哈……都說我是木師父的嫡傳弟子,這下可能連斷臂都傳承到了。」
石崑不悅地蹙眉,不滿她開的這個爛玩笑,先行起身後,謹慎地觀察過周圍,才將躺在草地上的她拉起。
十年來,他無數次後悔,後悔拉她入這無盡之途。
她無論是武藝或是內心都足夠堅強,在她選擇陪伴自己,朝完成自己心願與目標之路前行時,他是高興的。
可真正開始行走江湖後,他是矛盾的。
他不能給她安穩的人生,不能給她富裕的生活,甚至不能給她一個正大光明的婚禮……她就這樣沒名沒分陪伴了他十年。
他愧疚過,她卻笑道:我們可是俠者,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毋須那等形式,只要你不拋下我……不,就算你拋下我也沒關係,我絕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她不在乎,可他心中卻猶如壓了大石,沉重無比。
說來可笑,他們石家悲歡樓,明明是江湖上惡名昭彰的刺客組織,同時卻又是大陽朝的四大家族,是最上流的頂層之人,像他們這樣的家族,極為重視規矩,哪怕他脫離了悲歡樓,那些規矩卻早已深入他的骨髓。
他連累她的不只是性命之危,更有聲名,就算他在俠隱閣師長的主持下與她舉行婚儀,也不會被承認其效力,她只能是他的妾……
那還倒不如,就維持如今的樣子,相伴江湖……
「別鬧,找個僻靜之地,我的毒術跟你的醫術還能處理不了這傷?」石崑沉聲道。
「開個玩笑,我看你太緊張了,才……」她吐舌說道。
「嗯,我知道,但不表示我認同你的行徑。少廢話,跟我來。」
石崑扭頭就朝一個方向走,他在各地都有安排藏身之地,離此最近的地方還要走小半個時辰。
無名跟在他後頭,不敢再胡說引得他更不快。
「他……石司命他跟你說了些甚麼?」石崑沒回頭,就這樣低聲問道。
這次的行動,二人在最開始就被拆散,石崑陷入悲歡樓高手的圍攻之中,無名被石司命獨自「請」到密室談話。
說到這個話題,無名有點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跟我說了我的身世。」
「就這樣?」石崑有些疑惑。
那她最後怎麼會負傷?
「呵……可他說了四種身世……」無名瞇起眼,這事情思索起來真有些頭疼。
「他先是說,五炁朝元與你的五炁俱失同出一脈,我與無絕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怎麼可能!?」石崑停下腳步,心臟狂跳不止,打斷無名的述說。
如果這是真的,他……他與她之間……所以石司命當年在衡山才不取她性命!?
「你別急,我相信這第一種說法是他噁心我倆罷了。」無名跨前兩步,伸出右手拉住了石崑的左手。
石崑深呼吸,平靜下來之後才又問:「另外幾種呢?」
「另一種,他說我是楚閣主的女兒,我的母親是無生教的姬憐容。姬憐容是苗疆以南一帶隱世巫族之人,所以我與無絕才有如此好的天資。丟了無絕又賣掉我的人,便是姬憐容的師父──千面公子顏無常。」無名雲淡風輕地描述著。
她完全不認為楚天碧是自己父親能改變甚麼。
「第三種,他說我和無絕是顏無常與姬憐容的孩子,可顏無常不信姬憐容生的孩子是他的,他懷疑姬憐容懷的是楚閣主的孩子,在姬憐容生產血崩而亡後,他於神智不清下丟棄無絕,清醒後發現無絕已不見蹤跡,怕自己再度失常會傷到我,把我賣給了福建首富……我養父是個天閹,所以買我當自己的孩子養。」
後來她怎麼淪落到重岩村還失憶,就不清楚了。
「這兩種可能,石司命都說到,顏無常背後之人跟悲歡樓是一樣的。還有,顏無常恨透了楚閣主,段師父的妻子會死於顏無常之手,也是因為他對楚閣主的恨所導致。」
無名語調平穩,把石司命說的話都轉述給石崑聽。
「最後一種呢?」石崑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呵……這就更離譜了,他說我和無絕是上頭那位,流落在民間的一雙兒女,是在那位私底下離京『微服暗訪』俠客們如何處理無生教之亂時,與一位貌美的民女在無意間有的孩子,他回京時不知道,就拋棄了那女子,女子因愛生恨,將我和無絕一個丟一個賣,導致了我和無絕後來的種種經歷。」無名無所謂地說道。
對這個說法她更加覺得可笑,若真是如此,那位又是如何認出她和無絕的?
石崑低下頭,石司命從不會無的放矢,這幾種可能定有一個為真……
如果她真是自己的親妹妹……想到這種可能,石崑渾身發冷……
但又抱持一點僥倖,不會的……肯定就像她推測的那樣,石司命是故意噁心他倆罷了……
「你在發抖?」無名語調有些納悶。
除了沒有名分之外,他們該發生的事早都發生了,現在擔心那些都遲了,何必庸人自擾?
「別怕,依他的個性,他怎能容忍近親亂倫之事發生在你身上,我敢確信他是故意噁心我倆,我與你定無血緣關係的。」無名輕聲安慰道。
石崑的理智逐漸回籠,是啊……石司命,不能忍受這種有辱他美感之事……
「嗯,我明白了。你想弄清楚你的身世?」石崑回握她的手,牽著她往剛剛的方向繼續前進。
「沒必要,現在這樣,就很好。」無名淡淡回道。
「那你……怎麼受的傷?」石崑語氣裡帶了點心疼。
無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一開始也被他說的兄妹論給嚇到了,才失誤著了他的道。」
還好她一瞬之間就推理出全貌,否則真會死在悲歡樓裡。
也幸好她身具百毒不侵之體,又修練過天清訣,否則在帶毒兵器入體的那一刻,她就會斃命當場。
「有點很奇怪,他大可將離別鉤刺入我的心臟的……」無名困惑不已。
當時她根本不可能閃過攻擊,可是石司命卻只刺穿了她的肩頭,追殺她時候仿若未盡全力,刻意把她往石崑的方向引,讓她成功與石崑會合逃出悲歡樓。
石崑眉心狂跳,當年石司命因不知名因素放過無名,這次又在無名必死的局面下放過無名……他到底想幹嘛?
難道他還不放棄要讓他繼承悲歡樓?覺得他認準了無名,在等他與無名孕有子女,所以才不直接致無名於死地?
那石司命可得失望了,他與無名說好,不要孩子。
就讓石家嫡系血脈到他為止。
「嘖,誰知道那個變態的想法,先處理好你的傷才是要緊之事。」石崑拉著她小小加快了速度。
抵達一處林中木屋後,石崑仔細地在附近搜查過自己做的暗記,確認沒有人發現過這個地方,才讓無名進屋療傷,他則先到屋外設置陷阱,避免有人在無名養傷期間闖入。
也不知道石司命這回用的是甚麼毒,嘖……不管哪種,他與無名應該都能處理。
在石崑運功逼出大部分的毒素後,無名才自行運轉起天清訣養傷,清理殘毒。
石崑沉默了很久,問出十年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無名,你當真明白你的選擇?」
「怎麼?後悔跟著我了嗎?」無名打趣道。
「嘖!你怎麼老是這樣!」石崑羞紅了臉,半垂眼瞼偏頭看像旁側。
他倆的道不同,可當初無名說服他相信,他們不用拋棄彼此的理念也能攜手江湖。
他這一生只跟她開過那次玩笑:那麼,從今往後,我便跟了你了吧。
雖是玩笑,卻是他真心誠意的承諾。
「噗……好久沒看見你臉紅了,真有些懷念。」無名伸手拉他靠近,放鬆身軀躺在他身上,也沒忘記繼續運轉天清訣療傷。
冰涼冰涼的感覺,讓石崑臉上的緋紅褪去:「這條路從沒有後悔的餘地。」
「啥?你還真後悔?」無名挑眉。
「嘖……我只是……只是……我……我無法給你別人能給的,甚至還讓你承擔我該承擔的……」石崑仍惦記著他不能給予無名名分。
無名想了想,用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你都把我給睡了,還想後悔,門都沒有!」說罷,舉起小拳頭揮了揮。
石崑的臉又通紅起來:「你!」
一物降一物,石崑從來就無法對她這無視世道規矩、男女大防的性格做出正常反應。
按理說,依他深入骨子之中的大戶規矩,最不該親近這般女子。
可他偏偏就愛上了,這愛來得突然又莫名,莫名深刻,放也放不下。
「嘖……我……我只是很想很想……給你一個正大光明的身分,很想詔告天下……你是我唯一的妻子……」石崑早已不是當年那有話不說的性子,直接把想法給說出口。
「我不是說過,咱們不需要那些形式麼?難道沒有婚儀,你便不將我視作唯一的妻子?」無名皺眉問道。
那他們如今算甚麼?
「當然不是!縱然……沒有婚儀,但這並不能阻止我們相互珍視。我們……擁有彼此,這就足夠了。」石崑抱緊了她的身軀。
「嘶──你故意的呀!」
無名捶了石崑的胸口一下,石崑這一抱扯痛了她的傷。
「咳……不是故意的,對不住。」石崑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還是那樣怕痛,就跟當年在閣中修業時一樣,可就是這樣的她,卻陪他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
她從不會在戰場上退縮,喊疼也是私底下,安全之後。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無名輕輕哼了一聲後,回歸正事之上。
石崑淺笑,她就從來不像個普通女子那樣,趁這種機會撒撒嬌,她是個強大,能與自己並肩的女人。
「下次要潛入太湖,怕是不可能了。」石崑收回笑意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石崑……你當真不考慮與大家聯手麼?」無名用腦袋在他胸口狂蹭,悶聲問著。
他們的同窗,他們的師長,都可為他們的後盾與支柱。
可石崑卻始終不願意向大家求助。
「我知道你想親手殺死石司命,但可以讓大家幫忙牽制住其他那些刺客啊……」無名勸道。
十年來,她與石崑二人在太湖踢的鐵板數量,雙手都要數不清了。
石崑頓住了,他不想牽連無辜之人……可是,這次無名都受了傷……
「石崑……我不希望……你跟木師父一樣……」無名紅了眼眶。
木師父當年就是不願意求助,最終死在了神機殿內。
無名這次受的傷,讓她總是回想起木師父在她面前死去的那一幕。
她對石崑開了木師父斷手傳承的玩笑,其實也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分散自己的心思。
石崑領悟到她的心思,用力閉上眼睛:「我……再讓我試一次……我保證沒有十足把握前,不會再衝動出手。」
他拒絕無名的勸告。
他只能接受與他同生共死,悲歡共度的無名出手相助。
在不到最後關頭之前,他是不會到俠隱閣求援的。
「你總在奇怪的事情上執拗呢。」無名無奈地嘆氣。
「哼……你不也一樣?」說完石崑就笑了。
從他們二人相識至今,只要他倆單獨湊在一起,便總會出大事。
他倆藝成下山後,這種情形就更多了,十年來不是在廝殺逃命,便是在主動反擊悲歡樓。
可即使如此,她也沒有一次退卻。
「喂……崑崑……」
「說了多少次,不准那樣叫我!」石崑懊惱地俯身輕咬她的嘴唇,避開她的傷口,將她擁在懷中。
「這又沒別人……」她嘀咕著,找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窩在石崑懷抱中不動彈了。
「這房子地面下方,我藏了一些食物與水,這幾日,便先養傷,之後想辦法給你買身新衣服,再接個江湖帖賺些路費……其他的,我再想想。」石崑不喜歡她喊自己崑崑,總覺得她對他的感情中混入了些許奇怪的東西。
在她喊自己崑崑時,那種感受特別明顯。
「好──你安排好就好囉。」無名很疲憊,這次在悲歡樓的經歷,壓力強度已超出她精神能承受的範圍,說出這句話後她就陷入深深的黑暗。
片刻後,她的呼吸平穩,在石崑的懷中睡得香甜。
「嘖……笨蛋。」石崑慢慢挪動,靠到木屋的牆邊,背靠著牆面,抱著她的手沒有鬆開過丁點,就這樣坐著閉眼,也緩緩陷入沉睡。
 
森林的清晨有些濕涼,但他們現在的情形也不方便升火,石崑扯下一截衣襬,沾了些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無名的左肩。
他倆的傷總是好得飛快,無名肩頭上那傷,已經癒合到剩下一個小孔,就是沒了在俠隱閣中,道恆與蕭芊菱那百般照料,她肯定是得留疤了。
他將那傷口處理得差不多後,無名才打著呵欠醒來。
「崑崑……早呀。」她在他胸口蹭了蹭,有些想繼續睡。
石崑不滿地瞪她一眼,低頭咬住她的唇:「再叫還咬。」
無名俏皮一笑:「崑崑──」
石崑表情很無奈,將她整個人再抱緊了些。
他是一年比一年拿她沒辦法。
「你在這等我,還是先穿我的外裳?」石崑問道。
「嗯……你脫下來我瞧瞧……」無名勾起嘴角笑答。
石崑沒覺得奇怪,她肯定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外出,將她放開,抬手就開始解自己的外衣,將之遞給無名。
「崑崑,還一件呢。」
石崑疑惑地看向她,她冷嗎?
想想也是……頂著那毒傷撐了好幾天,流的血都沒能補回來。
石崑把內襯也解了,還跨前兩步要替她穿上。
「噗嗤……崑崑真好!」無名露出一嘴白牙,笑容閃閃發亮,整個人飛撲過去,抱住石崑的脖頸。
後知後覺的石崑反應過來,臉一點一點紅透了。
「嘖……到底誰才是女兒身……」
他紅著臉要把她拉下來,她卻順勢捏了好幾把他的胸腹。
「嘿嘿……崑崑的身材還是這麼好呢。」
石崑的臉已經紅到滴血,不知所措僵在原地,他這一身腱子肉,上頭滿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可以感覺出自己身體有個地方正在甦醒。
「別鬧了!」
她還傷著呢!
無名瞇著眼笑,她也感覺到了那親密的接觸。
「放鬆多了吧?」
石崑恍然……這個笨蛋……
他眼神柔和地摸摸她的頭頂,把內襯穿了回去。
「崑崑,我們去南昌城罷,離俠隱閣近,那些刺客會有所顧忌。」無名已經把石崑的外衣套在身上,遮住了自身那殘破的衣物。
「嗯……別再叫我崑崑!」他沒好氣地捏了一下她的臉。
「現在沒人呀!我也就私底下喊……」
她用委屈的眼神瞅著石崑,瞅了許久後,石崑閉眼偏頭,雙手環胸,紅著臉說道:「隨便你。」
無名大笑抱住石崑,他真好玩!都認識十三年了,還這麼容易臉紅與彆扭。
他與她除了沒有拜堂,早就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最親密的人了呀。
他們簡單收拾了些飲水與乾糧,就朝南昌城前行,路上無名一直盯著地面看,有種陰暗的氛圍在她周身。
「你傷口還疼?我揹你走。」石崑開口說道。
「不疼了……我只是突然……石崑,等悲歡樓的事情結束後,可不可以陪我想辦法把木師父的機關扇取回?」
當年木師父為了替她與程墉求得一線生機,用最後的氣力操控住神機殿中所有的機關兵纏住凌雲前輩,令狐前輩則主動留下陪木師父斷後。
直到如今,令狐錦早已回到竊天塢,他卻也沒能說出木師父屍身的下落,只知道木師父的兵器──平沙萬里,被收歸到大陽朝國庫,成了皇帝的藏品。
木師父的屍身,下場恐怕不太好……沒有任何一個皇帝能忍受,自己的皇后,內心一直惦記著他人。
無名現在很少使用平沙萬里,那是木師父在俠隱閣最後那段日子裡,手把手教她組裝好的……
石崑抬手,用拇指在她眼睛下方輕撫,沒有淚水,可那種哀傷透體而出:「嗯,會有辦法的。」
當年的他們,都沒有時間沉痛,與冥宮大戰在即,只得藏起情緒,努力修練備戰。
因為這次受的傷,無名深埋心底的念想便又浮現出來,她此生就算不能帶木師父的屍身回俠隱閣安葬,也要帶回木師父的機關扇。
「嗯!崑崑──先說好,關於木師父的事,你可不能再阻止我找人幫忙了!紅兒肯定也會想取回木師父的機關扇的才對。」無名認真說道。
「嘖。」
有求於他就喊石崑,沒事了就又喊他崑崑。
「好不好?」無名眨著大眼睛問道。
「隨便你……但要推翻悲歡樓沒那麼容易,有生之年……不知道……」石崑垂眸。
「嘻嘻……我認識的崑崑,可不是這麼沒自信的人呀!」
石崑聞言抬眸,看她的目光更加溫柔了。
「哼……比我預想的還要難一點,不過我肯定會推翻悲歡樓,親手殺死石司命的。」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重新堅定起來。
「無名。」他突然停住腳步。
「嗯?怎了,崑崑?」她也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他。
石崑二話不說,將她打橫騰空抱起,朝南昌城所在之處繼續前進。
「嘻嘻……崑崑,你不覺得我同你幾乎一般高,抱起來忒彆扭?」她勾住他的頸子,掛在他身前歡快笑著。
「哼。」石崑臉頰微紅,再怎樣他還是高她一點的,藝成下山後,他還又長高了些。
「你睡一會兒罷。」石崑說。
她身上散發出的疲憊感,讓他難以忽視,石司命用的毒恐怕有甚麼問題。
「嗯……崑崑,抵達時喊我……」無名閉上眼,在他懷中逐漸睡去,只剩細細勻勻的呼吸聲。
她睡著後,石崑才開始思索,該不該上廬山,去俠隱閣一趟?不找道恆看看她這毒傷,他實在不放心。
明明照他倆對毒物的抗性,以及對毒的功法,她不該是這樣的反應才對……
他想想又搖頭,他都而立之年了,凡事還要找師長求助,怎麼可以?
在他最苦的時候都沒想過找人幫助,現在更不可能。
再等等……也許她就只是因為這十年奔波太累了……
抵達南昌城後,石崑也沒喚醒她,而是徑直朝長天客棧闊步走去,問陳氏夫婦要了間房,委請他倆買來兩身衣物,便抱著無名入了房內。
趁無名熟睡之際,他細細檢查起無名的身體狀況,愣是沒查出任何異狀。
他鬆了一口氣,看來是他多心,無名就只是太累罷了。
 
待無名自然醒來已是隔日早晨,她舒展身軀,深深吸了一口氣:「崑崑,怎麼不叫醒我?」
「進城時夜深了,乾脆讓你睡。」石崑說出一個善意的謊言。
「這樣啊……」無名點點頭,沒再多問。
「先喊小二送水來給你換洗,這有套衣物。」石崑遞上新衣。
無名打量起石崑,他已經梳洗完畢,穿上新衣,俊美無雙的面孔搭上他那挺拔扎實的身軀,若非「石」姓,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當初在俠隱閣初見,他就讓不少不知情的師姊妹們動心,可惜,他一開口說出自己的身分,哪怕還是喜歡他的女孩兒,也不敢承認自己喜歡他了。
無名不太懂得出身即罪是甚麼樣的感受,可她想替他分擔這一切。
她怎麼看著他發呆?石崑斜睨她,有些不明所以。
「怎麼了?」
「啊……哈哈……沒甚麼……」無名醒神過來,連忙去喊小二送水。
在房間裡隔著屏風洗漱,無名心中不停叨叨,石崑若不是姓石,哪還輪得到她與他相伴?
她眼神迷惘起來,石崑到底喜歡她甚麼?就因為她五炁朝元的天賦?能將他打趴下的武力值?
屏風那頭的水聲停止,房內靜悄悄一片,石崑感到更加困惑了。
「無名?你睡著了?」
「啊?沒有,我快好了,你再等我一會兒。」她匆忙加速動作,將自己打理整潔。
穿著一身粉色儒服的無名從屏風後走出,好久沒穿過如此溫文娟秀的服飾,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崑崑,怎麼不是短打?」她大步走到石崑面前,跳著撲了過去,勾住石崑的脖子,掛在石崑身上。
「陳夫人替你買的,等等我們去城裡再挑兩身方便行動的衣物便好。」石崑回擁住她,開口解釋道。
「哦?我還以為是你想看我穿女裝的樣子呢。」無名瞇著眼笑道。
石崑的臉瞬間就紅得發燙:「嘖,笨蛋。」
他忍不住朝她望去,她確實很少穿著正式的女裝,這樣的她顯得嬌弱美麗,又因她的性格顯得有些許靈動。
「好看麼?」她笑瞇瞇地問。
石崑將她抱得更緊了,將紅透的臉藏在她身後:「好看。」
「你這樣抱著我,怎麼看?」她的笑聲更加輕快了幾分。
他們單獨相伴十年多,石崑卻還總跟青蔥少年郎一般,三不五時就會被她逗得臉紅。
只有些許不同,他不再抗拒與她的親密,更不再對他人看見他倆在一起感到窘迫。
他開始覺得裡所應當,她就是他殘缺的另一半。
「你想上廬山一趟麼?」石崑不回答她戲謔的提問,反過來提出問題問她。
「咦?」
「嘖,不是去求助,只是去探望他們。」石崑還是決定拐她上山給道恆看看,求個心安。
無名愣住好半晌,納悶不已:「嗯……好呀。」
事情就這麼定下,在房間膩歪許久,二人才下樓走出長天客棧,在南昌城中慢悠悠地逛著。
「呼──好久沒這麼悠閒啦!」無名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前陣子的生死一線,猶如從未發生般。
「走了,快點買好東西,我們可沒有時間浪費。」石崑雙手環胸,站在她身後催促道。
「石崑──哼!」無名回過身,伸手在他腰邊掐起一塊肉轉了轉,面上的笑有幾分惱怒。
石崑不怕痛,只是將她那隻手牽起:「要留時間上山。」
絕不是因為他不肯放鬆。
「哎,知道啦!」
無名讓他牽著自己去挑選現成的衣物,隨意選兩套完事。
石崑蹙眉,她選衣服的眼光一向不好,這次又選出個醜到他說不出哪裡好的土色短打。
「放著,我選。」石崑讓她把手裡的衣服放下。
無名瞇起眼睛,這是嫌她眼光差?
「偏不,就這兩套!」無名使出從程墉身上學來的手段,解下石崑的腰包,掏出碎銀直接付了錢。
石崑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店主哈腰笑著感謝她的購買。
他無奈扶額,露出一個拿她沒轍的笑:「那我再多挑兩身也買了。」
到時再找機會把她挑的那兩套扔了。
店主做成這幾筆生意,搓著手彎腰致謝,聲音都顯得諂媚不少:「謝謝客官!歡迎常來啊!」
無名把衣服塞到石崑懷裡,拉他往小吃攤位走,買了一支糖葫蘆,遞到石崑嘴邊:「哪!」
「我不愛甜食。」石崑偏頭。
「胡說,我可是看過好幾次你在俠隱閣打包的宵夜是甜食的啊!而且……你記不記得,當年七夕,咱們送貨到南昌城來,你就是窩在糖葫蘆攤位旁這角落?」
而且他們相伴的這十年,石崑也沒少吃甜食。
人生如此苦,哪可能不貪甜?
大概是因為他知曉荷包內的銀兩就只夠買這支糖葫蘆,捨不得吃,想讓她都吃了罷。
她用力晃了晃糖葫蘆,大有石崑不咬一顆不縮手的架式。
最終石崑還是無奈張口咬下最前方那顆糖葫蘆,才看到她笑著把剩下的吃完。
「你要一直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那也很好……
「甚麼?」無名唇上還有紅紅的糖渣。
「呵……笨蛋。」石崑用拇指替她抹掉那糖渣,在自己嘴邊抿去。
無名朝他露出一抹燦笑,抖抖空蕩蕩的荷包,無辜地對石崑說:「咱們最後的幾錢銀子花光了。」
得在上山之前想辦法再賺些。
「唉……先去衙門看看有甚麼江湖帖。」石崑早習慣賺一筆花一筆的生活。
原先他們在木屋養傷時的打算,也是先找幾個江湖帖來賺些路費的。
他們在衙門旁告示處查看了很久,都找不到一個適合他倆接的帖子。
「唉……江湖如此太平?」無名忍不住嘆氣搖頭。
「嘖,要是真太平可就好了。」石崑緊緊皺著眉頭。
是有個金額不錯的護送任務,但依他們兩人這種一腳踏在生死邊緣,天天與刺客周旋的日子,是不可能接的。
接這任務就是在害人。
「乾脆我們去搶劫江洋大盜?」無名提議道。
她說這話有過大腦嗎?石崑偷偷翻白眼偏過頭去,有時候她還是會讓他感覺無力。
「黑吃黑那也是賊匪的事,我們是俠。」石崑沉聲道。
無名笑顏逐開:「開玩笑而已……那我們先隨便接個砍柴任務嗎?」
砍十捆柴給五十銅錢,積少成多。
「太費時了,我們先上山吧,也許俠隱閣會有任務,沒什麼好擔憂的。」石崑搖頭,這不符合效益。
隨時走在刀尖上的生活,讓他們沒有太多時間能浪費。
就在他們要離開時,公告處貼上了最新江湖小報,衙門的人一邊貼一邊討論,每個人臉上都寫滿八卦。
他倆側耳聆聽之後哭笑不得,石司命派人把關於無名身世的八卦公告天下,現在大家都在猜測無名的真實身世。
「這下可好了,還上廬山嗎?」無名有些不敢面對楚閣主和師長、夥伴們。
「你還怕楚閣主?」石崑眼神奇怪地問著。
從在閣中修業那段時日,他就有所感覺,無名和閣主似乎處不來。
「也沒到怕的程度,就是……總覺得與楚閣主有種說不清的彆扭感。」無名困擾地皺眉回應。
楚閣主其實對她很不錯,可她就是很難親近楚閣主……
「上山,逃避不是你我會選擇的內容。」石崑拍板定案。
衙門貼告示的人,沒發現他們討論歡快的對象,就站在離他們幾步之遙的位置,還越談越大聲,無名嘆口氣後,牽著石崑走遠不再關心這些事。
反正……不管哪種身世,她都不在乎,她心底清楚自己的真實來歷,別的身世,那都是天道給的。
只要別真的離譜到讓她跟石崑是親兄妹就好。
石崑低頭看向她牽著自己的手,心底羞澀不已,一邊在腦海中碎念:十年了,她是我的妻子……牽手而已……沒甚麼的……真的沒甚麼的……
即使他倆有過數次的雲雨,他仍不能克服二人未曾真正定下名分這一點問題。
雖說江湖上,眾人早已默認二人關係……可他就是非常渴望給自己和她來場正式的儀式。
他超介意這點……可他也不可能找石司命替他倆證婚。
他們與石司命見面只會是一種情形──你死我活!
若石司命真的死了,他就能找閣中師長證婚……這問題就能解決。
石司命……石崑想殺他的理由多出了一個。
感覺到手掌心傳來的熱度升高,無名心下瞭然,默默在心底嘆息:崑崑好固執……名份這種東西,自己知道不就好了麼?
時代背景的關係,無名也清楚他這不是單一個案,只是既然都脫離家族、獨自入江湖,還放不下大戶規矩的,她只見過石崑這一個。
悲歡樓石家……還真是奇怪的世家啊……不對,奇怪的是石崑。
若要說石崑守規矩,倒也沒有,不然他也不會跟她顛鸞倒鳳,這可不是甚麼守規矩的事,反倒還很出格。
這事……還是石崑主動的,她為此感到十分意外。
她曾想過,萬一二人一直不能正大光明舉辦婚儀,石崑會守著規矩直到二人老死。
所以當他主動把她吃乾抹淨時,清醒後的她是一臉懵。
這太不武俠了!
不過,這讓她很開心,石崑會為她打破原則。
嗯……部分原則啦。
「石崑,你看城門口,那是吳雨姑娘麼?」
石崑朝她說的位置看去,點點頭:「是吳姑娘。」
「都是大姑娘了呢,她怎麼會在這?」
無名的好奇心發作了。
「與我倆何干?」石崑瞥她一眼後說道。
「哎呀!就不能好奇麼!」無名朝他扮鬼臉。
吳雨是吳平大叔的女兒,如今也十八歲了,冥宮大戰後曾經想拜入俠隱閣門下,可惜沒有通過春校,被道恆與蕭芊菱推薦去到黃山,拜入仙風觀習醫。
她那一身仙風觀的黃白弟子服很是顯眼。
「仙風觀的弟子服真是好看……」無名面帶遺憾。
俠隱閣的弟子服太中規中矩,有些土氣。
石崑詫異地看著她,她原來有審美觀嗎?
而且俠隱閣並未強制規定弟子只能穿弟子服,只需別上俠隱閣標誌即可,在江湖中是獨一份,是她自己懶得打扮,才鬧得修業期間只穿著俠隱閣弟子服的。
「你甚麼眼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嫌棄我挑衣服眼光差麼!哼……你不懂得要低調呀!」無名吐舌哼道。
「低調,跟穿得醜,是兩回事。」石崑淡定地說道。
「那我穿好看了,你可別後悔。」無名瞇起眼,無所謂地開口。
石崑姓石,他樣貌再俊俏,敢放下一切追隨他的人寥寥可數,她可以說是沒有情敵。
她知道自己長得跟凌無絕一個模樣後,就知道了自己原來是很好看的……別人喜歡她,可沒有甚麼江湖顧忌。
石崑沒想明白,這跟他後不後悔有何關聯?
無名扁嘴:「哼,今天開始我就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
「很好。」
石崑覺得難能可貴,她終於自覺自己是個女子了麼?
「石崑!你這個笨蛋!」無名怒不可遏甩掉他的手,輕功一運,獨自出發往廬山去。
「無名……」石崑沒拉住她,看她的方向是往廬山,便也沒立刻追上,而是先回長天客棧收拾行囊。
這應該算是他倆十年來第一次鬧彆扭。
可石崑不懂,她這是為何?
只能無奈加速把東西整理好,追在她身後往廬山上跑。
到俠隱閣再問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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