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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閣下而設的精神煉獄》 第貮章 —— 新篇 EP 16 (下) 而沒早點⋯相信您

黑化跌死 | 2023-02-08 08:03:01 | 巴幣 104 | 人氣 92





《為閣下而設的精神煉獄》


第貮章 —— 新篇:與恐懼和自由同行


EP 16 (下) 而沒早點⋯相信您









可以記住的夢不是因為有多精彩,而是單純地⋯記住了

噩夢又好⋯美夢也好⋯

醒來,便忘了

看呀,根本毫無意義呢⋯

你說對吧?

反正只要緊閉雙眼,你便會離開了




我叫⋯

大和⋯對⋯我叫⋯

大和 英花 莉莉花

我好像作了一個好長的夢

「喂,茶到了,別睡啦」

喝茶⋯?

「喔⋯喔⋯抱歉⋯」

還沒搞清楚狀況,身體像個扯線公仔,只是依照本能點頭,透過肌肉記憶將手指穿過杯握,而血液輸至眼球,好使模糊的視野聚焦在這片奇景

懼意,或是說驚嚇感,令我把茶杯翻倒了

「啊⋯!好燙!」

「沒事吧?」

「怎麼鬼啦⋯?」

「哈哈哈!喝水也不會你傻嗎?」

我望向聲音發出得最響亮的物體,眼睛將人形外表的存在放進感官裏,大腦神經便隨之將離心感塞住心臓,心跳瞬間暫停了

望過來的人形怪物,苗條卻高大,身穿開領黑白西裝,但最顯眼的是頂著墨黑色高筒帽這點,還有重重灰布遮著「臉」,像小孩子在玩繞頸巾,都套住整張臉了

但不對,它是怪物,看那頂帽子就知道了⋯帽子怎會有嘴巴⋯怎會有牙齒⋯

「嘖嘖⋯我說⋯⋯你們就不能斯文、優雅一點嗎?」

順那刺著神經的聲音抬起頭,我重新看清自己面前的奇景,重新開始腦子的運作

我是大和 英花,為了把鈴木 花子從她的「仙境」夢世界拉回出現實,才落得這模樣,在昏去前最後記得的是⋯我在

做什麼來著⋯?

總之,醒來之後,我便坐了在大圓桌上,在城堡裏的室內花園,被決定在白桌布上參加茶會⋯白桌布上⋯我指的是⋯我們⋯現在⋯怎說呢⋯

似乎身體被縮小了,然後放到一張正常大小的白圓桌,以一組縮小了的桌椅、茶具舉行著小人族的茶會⋯別問我為什麼⋯

反正我就是對著莫名奇妙醒來了,和一隻帽子怪人,兔子和醜貓進行茶會

還有一個人⋯真身是人的怪物

這個世界的主人

「我說,這可是貴族的聚會喲?」

坐在我的對面,是一個等身大的人偶公仔,活生生的洋娃娃

以森林作為編織的材料,綠白色的圍布禮裙是貴氣的象徵,反光的皮膚其實質地不軟,因為那是樹膠似的物體,不是真的血肉,所以無瑕且完美,過份完美

尤其那翡翠綠的一雙,像是和自然母親直視般,審判著自己生命力的強弱

她就是世界的主人

鈴木 花子

「鈴木⋯」

「爱麗絲」

漠視的眼神,人偶瞄了自己一眼,視線回到其手上的茶杯

「爱麗絲或公主大人,自己選一個」

她說,一點表情也沒有地說

「鈴木 花子⋯⋯!」

當我正想怒斥她一番,站起來,在現場直接與這目中無人的混蛋開戰,卻遭到一股極恐襲擊

那對眼睛⋯沒有靈魂⋯只有生命力

「有點禮貌好嗎?畢竟我也沒有馬上做掉你」

「在我,我本人的地方,給一點尊重也是恰當不過吧?斯文人的你明白嗎?」

少女托著下巴,用手指梳順尼龍線一樣的橄欖綠,頭髮不見有分叉或打結,色彩也很純色統一,沒有白化,始終這副身體不是人類,把自己原本的身份丟到一邊去的人偶,只是陶醉在這場鬧劇

「⋯⋯爱麗絲⋯」

我屈服,吞下怨氣,考慮到自己處於劣勢,只好配合

「很好」

滿意的笑容卻很像硬擠出來的假笑,人偶拿起杯子連碟子,屏目,喝了一口茶,笑容就這樣喝進肚底了

從容地放下杯子,人偶呼了口氣,靠後,把身體壓在椅背,放鬆著身體,雙手放椅柄上

這個角度才能看到,在少女的大腿上坐著一團東西⋯一團肉

一隻⋯皮被剝了下來,把血淋淋的肉暴露空氣中,背朝天,四腳向下,小小的一隻⋯

豬⋯?

慘不忍睹,我拿開了視線,卻轉向了一個不太正確的方向,望向了帽子怪人

「哈⋯很噁心吧?」

帽子上的嘴巴在顫動,是過於興奮的那種,從語氣中感受到的是無止境的惡意,難以自控的笑腔

「公主大人可真是可怕呢⋯面對平時最忠誠的左右手,下手還如此狠毒⋯哈哈哈⋯」

我瞄向其懷中捲成一團的小嬰兒,那灘血肉在顫抖,是生理反應的那種,小豬是因為凍而抖著

本來已經很不舒服了,看著生物被當作死物一樣處理,感受著不屬於自己的痛楚,對心臓和胃部一點也不健康

然後,我看到了流血液的眼球,那熟悉的紫色,和怪人的句子扣上了關係

「奇美拉⋯?」

「對!對!就是!」

怪人高興地呼叫,如此壞禮節的行為遭到主人的斥責

「我説,安靜一點」

「抱歉、抱歉!恕小的失禮」

語畢,怪人卻轉過來,繼續和自己説

「你知道嗎?這已經不是最悽慘的遭遇了,在親愛的大人⋯奇美拉大人落得這下場之前,公主大人還塞了一個太陽,熱辣辣的火球進去她的嘴裏呢!直接燒開了皮膚!你可不知道,真的,原來大人也可以叫得如此悽慘!」

手舞足蹈,苗條的四肢又擺又揮,說明著我不太想知道的畫面,但又無法把耳朵調成靜音,便止不住大腦的幻想,探究著被紅火燒熔的皮膚,到底是怎樣的風景呢⋯

不⋯不、不!我才不想知道!

「高帽先生⋯請你注意一下⋯」

似乎是兔子的生物,白兔子身穿紅色衫衣,是軍服,大不列顛的皇室紅軍服

聲音是孩子的聲音,而孩子的眼神流露一絲驚慌

高帽的人只是用笑聲回應牠的不安

所以,牠縮成一團,凝視向主人的位置

雖然眼睛合上了,爱麗絲的嘴唇微微張開

這次,她呼了一口長氣

突然,龐然巨物霸佔了視野,怪人的位置被一個影子罩着,抬頭

巨獸,怪物

巨型的蜘蛛

頓下,我嚇得倒退,站起來向後走,倒後跌下來,眼睛只能看見堅挺的毛爪,深色粗長的觸手由鈍角轉為銳角,怪異而迅速的關節,以無法預測的角度扭曲

還有我發現了自己的腳腕上黏著什麼,束住自己,不讓自己再繼續退後

灰色的綿體

「我説,你可認為我說的話是什麼?笑話?左耳入右耳出⋯」

我的大腦想思考那是什麼,但抬頭看著不成比例的肢體和腹部,毛茸茸的異形生物,我的思路無法運作

怪物用長竹似的手戳著它,把其身體不斷回轉,剛剛還看到人形怪物坐在椅子上,卻現在變成一團灰色,一個大毛球

「討厭死了」

動感好像卡通片,但強烈的力量不是幻覺,奇形怪狀的生物把旁邊的大毛球,一下子扯離地面

還未能消化的這份奇怪,是對無預警的東西理解不能而在嘲笑邏輯的無用,也是對恐懼的無奈哀號,畫面塞住了腦子,壓著神經,痛得我快失去理智

「⋯開什麼玩笑⋯剛剛的那是什麼⋯」

頂受著過激的心跳,一時軟弱的肌肉叫我的尊嚴完全歸零,爬回座位上的姿態不用給我鏡子也能知道,狼狽的樣子是什麼意思

對著自己,人偶只是若無其事,用平淡的語氣回應

「Lycosidae科,又稱狼蛛科」

她發出了應該是冷笑的呼氣聲

「原來黑幫千金害怕八腳朋友呢⋯但這也沒辦法,畢竟蜘蛛是比較普遍恐怖源,而在已知人口中,像你的這種人⋯唔⋯好像佔了平均6個百分比的總人口」

「不過別放心頭上,在物競天擇的世界,恐懼是一個很重要的防禦機制喲?」

「因為有部分蜘蛛擁有把人致死的毒性,所以迫使人避開它們的恐懼有利於生存,但請你放心,狼蛛沒毒,至少這傢伙沒有」

眼神集中在懷裏的小豬,自稱「爱麗絲」的人偶一邊用指頭抹去其眼球附近的血水,一邊唸道

「只是在這個人類自立為神的世界,恐懼只是用來感到刺激的機制,娛樂的方法」

紅色的血水沾到指頭上,人偶用桌布將其抹乾淨

「⋯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吧?」

記起自己前來此地目的,我克服了殘留於心中的不安感,開口發問

「鈴木,我們可要回去了,離開 —— 」

唯獨是人偶打斷了自己,刻意地,奇怪地,明明我不敢和她直視,但在剛剛的對視時,她主動地移開目光

「我說」

雖然一直也沒有靈魂,但神緒有這麼一點地改變了,眼神中的力量感突然變強了

「我悶了」

她說,命令般的口吻,只見下秒人偶她就站起來,那團本來安坐膝上的血肉像個球,滾到桌布下的地面上,濕淋淋的「啪」一聲,我只隱弱看見一灘血水,還有畜生的慘叫聲

少女笑著說道

「和我消遣吧」

回神過來,對方站了起來,用桌布抹著衣服的血跡,即使紅斑乾透,人偶卻很輕易地把身前的圍巾弄回白色

「我們要玩什麼呢?槌球?下棋?」

口吻充滿期待,儘管眼神在訴說另一段故事,殺意嗎?不對,少女沒有流露出半絲陰險,只是強烈的壓抑感

也許她不是在算計我,倒是她亦沒有要放棄自己的意思

人偶⋯似乎想把自己當作玩具

「唔⋯既然這麼齊人,不如久違地打個牌吧?」

笑瞇瞇的少女一合掌,牌組隨即從天而降,在桌上每人一組

「鋤大Dee」

開手的歡迎姿態,牌組便左右延伸,十三張的撲克牌展現於眼前

仔細一看⋯撲克牌上沾了一條半透明的細線

我不敢看上去,搞清楚那些線源於什麼就是了

「以你的身份而言,不可能不會吧?」

在桌上組好手牌,得以拿好在手上,我等著轉開蓋牌

「別先入為主⋯我會就是了」

「但為什麼我要和你玩啊⋯?」

見我自然流露出的抱怨口吻,人偶只是一邊整理手牌一邊陰笑道

「賞面一下老人家我吧」

「我說⋯輸了的話⋯才不會怎樣就是了⋯」

那可能叫人相信?是在挖苦我吧?反正我一定沒辨法勝利的⋯

唉⋯

以忐忑不安的心情開牌 —— 啊⋯

「有階磚三的人先出牌」

「在我這,老子先出⋯好⋯」

坐在圓桌的右側,是一團毛,貓咪的生物身上的毛髮過於幼細,像雲彩一片,畢竟這奇怪的生物還能漂浮半空中,牠坐了在空中,取代了帽子怪人的位置,不久前還在人偶那邊的頭上飛著

差點沒說到,始終這個色彩繽紛的世界會令人對顏色本身的奇妙麻木,毛獸的顏色一直在改變⋯活彩虹一樣

「這次不會輸吧?!老子的這副手牌這麼好!」

豪邁的大叔一樣,興致高昂的聲音配合快從桌面飛走的打牌方法,貓大叔開始了

「階磚同花順!叄肆伍陸柒!」

「居然一開始便這麼大的牌面⋯」

是説「盡快蓋可能把全副牌脫手,然後讓其他人出不了」乃這遊戲的精髓,但旁邊的兔子直接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難道這世界的動物會傳心嗎?不過既然第三方也這樣說,似乎⋯大家的牌面也很大,所以才一開始把五張大牌面打出來

我瞄了瞄自己的手牌,人頭牌為主,雖說以為自己穩輸,但看模樣不至於會完全出不了牌輸得滿手牌的「炒十三張」

三Q三A,J和7各一對,外加K和10⋯問題只是如何打出小牌的梅花3,手中的牌組理應有勝算,只是我不知會不會被暗算,我怕事有乾坤

最小的階磚3,如果單張打出來的話,基本上全部牌也可以打出來,但奈何只要一出五條牌組,其他人能在不把牌組拆散的情況下打出牌的機會便少之又少,何況還要是五條組合中最大的同花順

現在擺明就是全世界出不了牌,直接過一圈跳回到莊家的回合

「這邊沒牌,大,伊莉莎伯小姐呢?」

一時反應不過來,還以為是在叫其他人,然而人偶一直往這邊盯著,我才知道原來她在叫自己的英文名:Elizabeth

「沒人那樣叫我⋯叫姓氏好了」

本來想問對方怎知自己的英文名字,不過仔細想,面前這傢夥連自己的心靈創傷也知道,大概沒什麼是不清楚了

想到這,可有點噁心,被其他人完全掌握自己的弱點什麼的

「那麼,莉莉花小姐」

「去死,真叫人討厭⋯」

我再次確認自己沒眼花後,無奈地説道

「大⋯沒牌,一來就同花順叫我怎打⋯還有⋯出牌次序是順還是逆時針方向啊?」

人偶蓋牌於桌上,輕笑後說

「這個世界不存在時鐘,怎會有時針這個概念呢?」

「總之現在的出牌次序是蒒丁格、我、你、賓尼」

人偶語畢之際,貓大叔便以迫不及待的腔調叫道

「所以,兔子,你呢?沒牌就喊『大』,別浪費時間,好讓老子我直接再打出來」

只見兔子猶豫了一會後,從其手牌中抽牌,一張、三張 ——

「我⋯我有牌出!」

也是同花順,不過是梅花的順子:肆伍陸柒捌

「我去⋯你居然也有牌岀?!」

「那麼,應該沒人還有同花順吧?你出的牌最大了,請繼續」

兔子又思考了一會,然後從牌組中打出了單張

「陸,紅心陸」

在看到白毛毛的手推出了單張後,藍色漸紅的手敲了一下枱面,然後丟出了一張蓋牌到中央去

「去你的,打單張想迫老子拆牌?我就給你頂大!燕!(Ace)

蓋住的牌自己翻開

梅花燕

輪到爱麗絲,她在其中一張蓋牌上叩指,那張牌便被吊起,放至中央

「第二小的黑Dee(梅花貳)」

該死,我沒一張Dee

「大」

「沒牌出嗎?真可憐⋯過了一圈你還沒出過牌呢」

「煩死了」

人偶這次用了左右手,三左右二,指頭一共碰著五隻牌

「我的牌面最大了呢?」

「無異議吧?」

這傢伙⋯Dee都拿住手中吧?

「那麼」

「捌俘虜」

「配啤叄」

三張捌加一對叄的大牌組,人偶出完後凝視著慌亂的自己

「莉莉花小姐,你有牌出嗎?」

該死⋯

她在打什麼主意?難道說她快出完了嗎?!該死,我就知這是個詭局,我根本沒可能勝出

這樣子的話⋯只能期待我輸少當贏嗎?

「該死!」

不知是腦子斷了那條筋,在把牌打出瞬間我便知錯了

打了大牌,別人便出不了,但我不該這樣打

「哇⋯你居然這樣打⋯」

人偶看著自己打出來的牌組,驚嘆不已,替自己讀出犯錯的抉擇

「伊莉莎伯小姐打出了燕俘虜!」

還要配了一對囡(Queen)

「⋯大」

「牌面這麼大,真是狠心呢小姐,沒啦,大家也沒牌,再出吧」

雖然一開始「切」了一聲,但那貓的語氣稍有敬佩之情

眼見全部人也搖頭,我嘗試彌補錯失,選擇了風險最小的打法:把先後面出不了的小牌都先脫手

「單張,梅花叄」

畢竟我的上家可拿了全部最大牌

「⋯⋯大積(葵扇Jack)」

「臭兔子⋯就一定要老子拆牌嗎?」

紫色的毛手丟出了人頭牌,唯一不在我手上的皇后

梅花囡

「大」

又輪到我了⋯在這狀況下,我根本不可能不出,所以我打出了手上最大的牌,希望可以爭取到些許時間

階磚King

「很抱歉⋯雖然我知道你很想出牌,但我也不想輸⋯」

忽然,下家的兔子特意對我説話,從手牌中抽出了一張

「這張⋯大你的牌少許」

「⋯Dee?」

階磚貮

「⋯怎麼⋯」

我還以為⋯

該死!

不只是我敲桌,在右邊的大叔和自己同時也敲桌,開口便是怨氣

「我去!大!」

而當回到爱麗絲的回合時,我意識到⋯自己曾經擁有的勝算

如果我沒把燕伕打出去⋯如果我出三條的話⋯也許⋯出單張的時候能多出幾張⋯

「心Dee」

「然後啤伍」

「然後」,她這樣說,因為⋯

「輸了⋯已經輸了⋯⋯哈⋯該死⋯」

為什麼我這樣說?因為啊⋯

一出單牌的時候,遊戲就結束了

「啤積」

「大家沒更大的對子了呢?」

「扇柒」

看呀

「拾」

「唔⋯大」

「兔你這麼貪心為什麼?鑽拾,你那五條根本沒機會出到啊?」

「King⋯」

「看呀」

「賓尼沒有的花色,

貓把牌都蓋桌上了,和自己一樣,牠已經看到了人偶勝利的結局

「⋯心拾」

「你看,那對伕沒用啊」

「最後的拾」

然後人偶便贏了,最大牌後再一張小牌

紅心柒

輸了

我看著手中的⋯

等等⋯

我的柒怎不出對子⋯

這該死的鬼遮眼

「哈哈⋯有人出錯牌了」

「給你機會贏也不要⋯嘖嘖⋯」

「等等⋯我⋯我只是⋯」


「那麼」


人偶攤出手掌向自己,用手心直視自己

笑著



要再玩一次嗎?



這裏沒有選項,乃是非題,一道試探生存意志的疑問,審判生命力的翡翠綠灌注壓力進我眼窩裏,使聲帶壓縮至人偶所期待的形狀,我能做的,只有呼出空氣,顫動聲帶

「⋯好⋯好的⋯」

語畢,撲克牌便升至上空去

「犯低級錯誤,怎可以呢?」

趁洗牌的時候,人偶托住腮,對自己笑語

「下次⋯我會小心點的了⋯」

見人偶在掃自己的手背,我察覺到自己手心冒汗

「我不⋯我不想死⋯」

即使怎樣擦著手心,汗還是會繼續冒出來,皮膚底下的濕熱感不懂得退散,彷彿出汗不是用來散熱

在我說完這句後,腦子空白了一會,轉眼間空氣突然僵化,四周的環境好像不存在了,只剩我和她

「什麼?」

人偶發出令我不安,質疑的聲音

雖然能推斷出如此反應的原因,我不想接受這個可能性

「這是第二次吧?!我有三次機會對吧?!」

「我、我、我一定會贏的!」

「才沒有這種事」

人偶直盯我

「才沒有」

眼球只是被吸住了,我好怕

「什麼⋯⋯」

然後,她開口了,決定了我的下場 ——

「我不是說輸了也不會怎樣嗎?」

緊張感還未完全消去,因為還沒有搞明白語中意

「⋯唔⋯?」

「為什麼我一定殺你?你是不是有尋死傾向?被害妄想?我什麼時候想要殺你?都說只是單純打牌了⋯」

「我以為⋯」

拋來鴟視的鋭利,人偶攤出手心,讓牌組落在其手中

「我天生就是這種德性,說話就是這種語氣」

「公主要殺你的話,幹嘛搞這麼多」

隨著緊崩的消退,我開始重新進入世界,才聽到旁人的說話,低沉的聲線,貓大叔邊組整手牌邊說

「所以⋯」

「所以?」

少女對我反問

「真是麻煩」

「打牌啦,打牌」

「勝家為莊家,公主大人先請」

「等等⋯這牌組⋯我已經不想玩了⋯嘖⋯⋯」

「啤肆」

沒人理會自己,說明真正的狀況,最後,右邊的兔子靠過來,對我說明著真意

「公主大人要你留下來」

欸?

「先出牌」

催促自己,我看了一下手牌⋯沒牌

「抱歉⋯大」

「一對肆也不打?你有大牌吧?」

「啤五」

「大家也是對子嗎?啤陸」

「啤鳩,你是甚少肯為自己信念付出一切的人」

人偶打出了一對黑色的九,對我說,在我聽了兔子的話後,直視翡翠綠時好歹不會怕到連話也說不好

當沒有完全被恐懼支配時,在大自然母親的懷裏,能發現少女的靈魂,像小孩子一樣,不肯離開溫暖

「大」

「⋯大」

「這麼快沒對子?啤拾,輪到你了公主大人」

「啤⋯還是不好了⋯大」

人偶捉住掛半空中的兩張牌,從這邊看是蓋著,她把撲克牌再次收回手牌中

「留在仙境吧,直至你厭倦為止」

她是認真的

「怎可以⋯」

少女不是在挖苦自己

「啤King,沒人有一對Ace吧?啤三」

「欸⋯啤柒」

「啤積,公主呢?」

「大⋯放心吧,在這裏的一百年是現實的一小時

「大⋯但我指的並不是這問題!」

「不然?」

有點目中無人的氣息,自稱公主的少女反過來質問自己的決定,莫非這不是邀請而是威脅

「啤燕!」

「不然⋯?」

對這態度不耐煩的我,心裏想不理會她就是,但難得走到這步,機會難得,我至少想聽聽她怎麼說

「抱歉了兔仔,啤Dee,之後再繼續對子,啤肆」

「啤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沒牌,我也是,我也不太明白」

我再審視自己的抉擇,感覺這次才是正常表現著,相反,細數大家出的手牌,稍微推斷出來⋯鈴木的打法有點奇怪

「我這麼辛苦過這邊來,可不是來和你玩的遊戲⋯鈴木⋯我們要回去啊」

「回去什麼?」

「我出了啤捌,公主大人到你了」

「現實世界啊」

「啤囡,我為什麼非一定要跟你回去?」

強烈的抗拒,她又再次這樣,低著頭,果然,是在迴避自己

「那種世界我可不想回去啊?」

單張,階磚叄

「不要迫我拜託」

「你想受苦你便自己回去啊?我可以送你回去就是,但別找人陪葬啊」

「反正⋯那個世界⋯有沒有我的分別也不大」

「所以你不回去嗎?」

我的回合,一張紅心陸

兔子見況,也只是默默地出牌,不打斷少女充滿情緒的告白

梅花拾

接著,由白轉黑的手在桌上放下了階磚囡

「不要」

「我不想回去」

「我不想離開」

「這裏不好嗎?你不滿意什麼?雖然已經太久沒訪客來這了⋯但我還有怎樣做的記憶⋯我可以試著使仙境迎合你⋯」

「還是説⋯你根本就不喜愛這種夢想成真的仙境?只是因為你知道這是夢?」

人偶翻開了她其中一張手牌,徒手推至中央

最大囡

「不過現實這麼險惡,在更沒可能被滿足的世界,你憑什麼?憑什麼要一直受苦?」

我出,心燕

梅Dee,來自下家

「你難道要説什麼享受過程嗎?噁心死了,這種將痛苦讚揚為幸福的想法是毒啊,惡毒的謊言啊」

「我才沒有!給時間別人說話啊,混帳」

少女在抓住她自己的手肘,袖子的褶紋都成直線了,仍然無自覺地扯住衣袖

「抱歉⋯⋯」

「我是覺得⋯既然我沒辦法從這世界中逃走,那麼至少我不可以屈服於苦痛中啊」

「我現在不是給你機會嗎?」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就是不同呀」

「⋯不⋯我不明白!」

爱麗絲喊出了那句的瞬間,抬頭了半刻,即使沒有很仔細,但綠寶珠的閃光好像和印象中有點不同,説白了,鈴木好像是在哭出來的邊緣,只是她很快又低下了頭

「我待下來,也不會改變我的現實不在這處的事實啊?」

「那麼一直留下來,直至永遠不就可以了嗎?」

「那樣可是放棄啊?我不想放棄」

「放棄便放棄⋯!有什麼問題?!」

「問題可大了」

我望住發小孩脾氣似的人偶,重新組織一下思維,想想要怎麼解釋

「有什麼問題呢?」

對呢,有什麼問題呢?

逃避便逃跑啊,根本沒關係啊

但是⋯

「放棄不是逃避」

「我無法逃避現實,我也無法放鬆在現實中,我所珍重的人和事」

「現實什麼的⋯在夢裏重建就好!」

「那麼為什麼你在現實還要哭?還要傷害人?還要逃跑?這些靠妄想來實現不就好了嗎?」

「因為⋯」

對方啞口無言,也許不是我説得有道理,我知道自己所說的也是抄著別人的話來,只是因為我在質疑她的決心,逃避的決心

「因為幻想來沒用啊」

「因為我們的就是活在這種垃圾的現實啊!」

「因為人就是想⋯」

然而我也有堅持的決心

「真正地面對自己!」

「別給我說教!」

鈴木大力拍枱,站起來怒斥一聲,只是在喘氣的時候,冷靜下來後便坐回在位置

少女的神情表現懊悔

「我說,我一直欺騙自己不行嗎?」

「那麼你會開心嗎?」

「如果我説會呢?」

但是我知道答案:世上沒「如果」這種果實

「那麼為什麼要讓自己受苦呢?」

「也不是我想受苦啊!誰會心甘情願被傷害啊?」

「只是⋯我只可以選擇受苦這條路呀?這副手牌,爛手牌是我與生俱來的啊?!」

「像打牌一樣,即使手牌不好,也要認真打啊!」

我放出了自己的手牌

最大牌,陸柒捌鳩拾順子,還有積一張

同時,少女把丟下的手牌丟出來,葵扇柒、捌和最小King

「這麼爛的牌⋯我可不想打⋯」

「我怎期望、相信自己會贏啊?我怎堅持啊⋯」

「你的牌和我一點也不同⋯你憑什麼説教我?」

「憑什麼?憑你和我也是人」

「我才不是人類」

「你是作為人類出生啊」

「但是我作為人類已經失格了!」

這時,少女抱住面,發出哭號的聲音

「我根本⋯根本沒人把我當成人類一樣看待!」

「我有喔,雖然你是瘋癲的老婆婆」

「不好笑⋯不好笑⋯」

只見人偶那翡翠綠的眼睛流出了混濁的灰水,儘管如此,寶石裏頭的水光沒有減少過,反而以更浮動的角度閃著光,尤如巨浪的海面上,月光的倒影

「你肯定我有什麼用?你只是個丫頭啊⋯」

「不然你想怎樣?」

「我⋯」

突然,翡翠珠掉到桌上,只見如翻倒茶杯,水痕滿桌是,唯獨那些不是茶水,只是淚,鈴木的淚水

隨翡翠綠掉下來的,還有一部分的表皮,通紅的眼睛是鮮紅茶的顏色,眼窩附近的皮膚紅腫不已,的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少女只是繼續抱臉,遮蓋人偶身體裏頭的真正自己,棕黑的瞳孔流著痛辛的淚水

「我不想這樣子⋯」

「我⋯嗚⋯」

「嗚⋯」

鈴木俯下上身,擦著樹膠肌膚上的水痕,只是淚水早以滲進了表皮的裂縫,所以眼窩附近才如此腫脹

「賓尼⋯蒒丁格⋯請你們⋯嗚⋯」

「⋯好的」

「公主大人⋯」

「讓公主靜靜吧」

走出視野後,動物兩人便消失不見,只剩下我和鈴木

過了一會,重新回復正常的呼吸,還是有點哭腔,鈴木對我說

「佐島討厭了我」

「他恨我⋯這也是理所當然吧?他想拯救我,我卻拒絕他,寧願死也不接受自己的問題」

「我真自私」

「對」

「⋯⋯嗚⋯搞錯啊?這時你不是該安慰我嗎?」

「考慮到你對我的差別待遇,我盡力的了」

「對不起⋯」

少女弱氣地回應

「我這麼一意孤行,他恨我也是沒辦法吧?」

「⋯我根本稱不上是朋友」

「連謝意也沒有的自私鬼」

趁面前的無神還未再陷入悲傷之前,我給出了意見

「那就這樣和他說呀」

我延伸解釋道

「對他的謝意和道歉」

少女抬頭,對自己流下大顆眼淚

「我試過了」

「但我做不到」

「我有試過⋯」

「我都想好了,要怎麼說才能補救,讓他心回轉意⋯」

「使他至少⋯聽我說話⋯」

「但是」

鈴木捏着自己的食指,呼吸開始急促

「我好怕」

顫抖的聲音說

「萬一他真的不肯聽的話⋯嗚⋯」

捂住了臉,被手掌蓋住了的聲音不會令話語模糊而傳達不了,反而更正清,特別是她心中真正的感覺:迷失

「我也努力過了⋯可是為什麼不行⋯」

「我好害怕⋯你懂嗎?」

「我覺得⋯無論怎樣做,我也欠他太多了⋯使用他人同情⋯⋯這麼無恥的行為⋯我不可以啊⋯我對不起他啊」

「你懂嗎?」

我不懂,我指的並非我不明白她指的恐懼,鈴木正在描述的擔憂,類比自負帶來的自卑感,面對別人不敢說出真話的原因

我是懂得的

為什麼自己要默默承受想法的重量,明明說出來,大家也好受一點,卻自私地堅持著作風,甚至做出與本意相反的行為

姐姐無情地冷暴力我的每一天,卻在自己犯事時不惜代價地幫助自己

我根本不想被掛上「極道」的標籤,卻順其自然地成為他人口中的「不良」

明明很害怕,仍然站出來保護良世的依奈子

明明知道一定會被她挖苦,但現在已經只好繼續的自己

還有,明明不想回去,但還是很誠實地告白感覺的鈴木,渴望著被別人拯救,儘管我知道,她不喜歡我,我不是她所希望出現的人也好

還是一邊哭一邊說出真心話的鈴木 花子,被稱為「爱麗絲」的殺人犯

卻天真地渴求自己能得到救贖

大家也是這樣

覺得只要逞強就能解決一切

但是壓抑下去,選擇面對只是沒有逃避的勇氣

其實好害怕,但不允許自己軟弱

或是打從開始,一昧逃跑也是

問這些感覺該如何消除,是無解的

「我⋯我也怕呀」

因為害怕改變是刻在基因的天性,無論選擇克服還是逃避,無法對改變不產生恐懼,對未知不安

因為害怕,才不想留在原地,而二選一

「逃避便逃避」

因為解決不了恐懼的原因,便堅持下去吧,要不跑到遠遠的

「但是你會接受這個結局嗎?」

要不⋯

「你被他恨一生,而你無從對他解釋」

一不做二不休

「我的人生就是這樣啊⋯什麼接不接受⋯你知道人生幾乎是注定吧?」

「那麼,我的人生也注定是這樣⋯做一生愚者,明知故犯,只是無腦地堅持」

「我會盡力幫你啦,所以你要再試一次嗎?」

只要活著就好了,只有一天氣還未斷,就要繼續悲哀地自食其果

「一點理性也沒有⋯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不要⋯」

「萬一我真的不行怎辦?」

「⋯嗚⋯」

「⋯⋯但⋯但我也不想放棄啊」

少女說出了

「那麼作為混帳,一起堅持下去吧」

「你才是混帳⋯這麼囉嗦⋯煩不煩呀我說?」

「你也是啦」

「吶,要鬥頸硬,誰更固執嗎?」

「哼⋯⋯嗚⋯去你的,這一點也不好笑」

「我知道」

我不喜歡逞英雄,因為我是一個膽小鬼

所以,我逃到恨自己的人身邊,邀請她,一同從這份恐懼中逃走

我對她伸出手,等待回覆

「公主病,要一起走嗎?」

「不要⋯」

「那讓我離開吧,我可和人承諾了,要一起離開這鬼地方」

擦乾淚痕的鈴木乾瞪自己,露出有點斥責意味的眼神

「怎了?」

「我説⋯⋯是要你別叫我公主病⋯不是要你丟下我」

「不要,公主病」

「哈⋯去你的⋯」

她,回覆了我,即使是夢話也好

她沒有把夢話留在枕邊



爱麗絲的真正身份,是個作惡多端的人,但少女是少女的身份也不會改變

只希望⋯即使不被原諒也好⋯至少她是作為人類被恨著,而非怪物般對待

至少,我是這樣想的





還希望您的自私能夠令您得以生存下去,始終真實世界的美妙只能和幻想三分似,不過也許實際上有更多有趣的事情給您發掘,只是您能否在離開之前,為承諾而承諾也好,告知這個世界,您並不掛念任何一物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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