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話
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主旨：提供情報
寄件者：匿名
內文：
我這邊有說不定能讓意識不明的人醒來的方法。
有興趣的話請到
Θ伺服器 空洞 因緣的 深淵
恭候大駕。
和黑玫瑰商量後，才知道她也收到一封內容差不多的信。
「我也正想問你，要去嗎？」
她說。
「同時寄給我們兩個，感覺很可疑。」
我抱著胳膊。
的確可疑。而且為什麼這個匿名的人，會知道我們想讓意識不明的人醒來？
「……不過我想去看看。」
思考了一會，我說。
「現在掌握的情報太少了，無論多小的線索都好，必須收集更多……」
傳送的目的地是一個純白的冒險區。並不是下雪。
而是彷彿忘了放背景貼圖一樣，什麼都沒有，連BGM也沒有。與「死神」戰鬥的那個冒險區不同，卻也十分奇妙的地方……。
我和黑玫瑰站了一會，望著那片景色。
「哎，這裡……」
黑玫瑰說到一半時。
突然冒出刺耳的高音。
我們不禁縮了縮脖子。
離我們幾公尺遠的空間發生扭曲，出現一個PC。
不是普通的PC。不對，換個角度來說沒有比這更普通的PC了。是NPC的PC Body，一個肥胖的商人角色。
但一眼望去就知道有人在操縱。
他抱著胳膊瞪著我們，就像從冬眠中醒來的熊在挑選久違的早餐一樣。
他不慌不忙地開口：
「我是留斯，『The World』的系統管理者。」
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這空洞的舞台迴響。
我們被男人充滿威壓的氣勢壓倒，呆立當場。
「系統管理者……」
黑玫瑰小聲念道。
「你們的行為超出了應有的限度，心裡應該有數吧？要不是你們做了多餘的舉動，情況也不會惡化成這樣。」
我想起琳達和黑爾芭的警告。
「小心，官方不能信任。」
「有人在監視你──」
黑玫瑰挺身而出。
「這不是在找碴嗎？我們……」
「口稱調查，使用規格外的技能，不斷進行規格外的戰鬥。這種舉動稱為『駭客形為』。」
留斯下定論。
「之前的伺服器異常就是你們的駭客行為造成的，不能再繼續放任下去了。」
「明明就放任意識不明的人不管！」
黑玫瑰大叫。
「這一連串的事故，都是冷血的駭客散播病毒造成的。我們並不是袖手旁觀，陷入意識不明的人與『TheWorld』有何因果關係，或是其他關聯，現在還在調查中。但是……」
留斯向我們靠近。
「另一方面，為了不讓狀況繼續惡化下去，你的──」
他指向我。
「那個PC必須銷毀。」
「什麼！」
黑玫瑰大叫。
「你的PC違反軟體使用合約，安裝非法內容，你應該心裡有數吧？」
我啞口無言。
「不反駁啊，那麼進行刪除……」
留斯說著對我伸出手。
我下意識往後一跳，兩手握住雙劍擺架在胸前。
刪除？別開玩笑了。
一直以來什麼都沒做、無視我的留言、沒提出任何正經對策的系統管理者，我才不相信他們。不能把「凱特」交給他們。
「哼……」
留斯哼聲。
「想反抗系統管理者嗎？毫無意義。」
在我身旁同樣舉著大劍的黑玫瑰說：
「吵死了！我們是新手啦！在這個遊戲根本沒什麼好失去的！」
如此理直氣壯的擺爛，現在卻讓我覺得可靠無比。
此時，留斯身旁的空氣一陣扭動，出現幾十個和留斯一模一樣的商人PC。全員都跟留斯一樣抱著胳膊氣勢洶洶地瞪著我們。十分異樣的光景。
我們被驚得往後退。
留斯右邊的商人說：
「吾等為，烏魯庫庫豚走隊──」
留斯左邊的商人說：
「吾王，此處交與吾等。」
留斯不知為何面露不快，往後退一步。
接收到這個訊號，商人們迅速飛出，組成圓陣將我和黑玫瑰包圍起來。
多麼奇妙的動作，他們保持著抱著胳膊站立的樣子，雙腳動也不動，像是滑行般快速衝了過來。就像氣墊船一樣。
「重劍士之後處理……」
一個人說。
「先收拾腕輪……」
另一個人說。
強烈的殺氣襲來。
根本無力反抗，對方恐怕是用系統管理者的權限將數值調高到極限。
我不一會就被迫趴到地上。
「凱特！」
黑玫瑰大喊，但立刻變為含糊不清的慘叫聲，應該是挨了打。
一個商人PC擋在我面前。
「那麼進行刪除！」
商人PC的右手慢慢朝我的臉落下。
萬事休矣，無處可逃。
不對，還有辦法。只要使用腕輪的力量──
不行。我絕望地搖頭。
要是對人使用腕輪的力量，那就跟「死神」一樣了，會變成巴爾孟克說的「駭客」，那種事情我做不到。
商人PC的右手朝我的臉抓來……
就在這時候。
那個商人PC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片刻的安靜，其他的商人開始騷動。
「凱特，你這傢伙做了什麼！」
我維持被制服的姿勢拼命搖頭，我什麼都沒做。
不知何時，周圍被有如黑暗、有如影子般的霧氣所壟罩。
查覺到危險的商人們猛地從我身邊退開。
我感覺左邊站了一個人。
「唉呀，感覺不錯嘛。」
某個聲音說。那個嘲笑的語氣我有印象。
「嗚，是誰？」
「現在這個區域除了吾等以外是不能連線的！」
商人們譁然。
「這種角色扮演我不討厭喔，不如說最喜歡了（笑）。」
一個商人飛了過來。
「你是駭客嗎！報上名來！」
邊說邊揮舞拳頭。
「我的名字是，」
她說。
「闇之女王黑爾芭。」
她伸出右手食指迎上商人的拳頭。
碰到那根手指的瞬間，商人的PC被霧氣包圍，眨眼間就消失了。
黑爾芭若無其事地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我，微微一笑。
「唉呀唉呀，勇者可不能這樣趴在地上。」
我用手撐著站起身。
轉頭一看，黑玫瑰也拄著劍正要站起來。
「夠了，你們退下。」
留斯在後方將一切收入眼中，對前面的商人NPC說。又轉而面向我這邊。
「黑爾芭，你還真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系統管理者面前啊。」
「因為擔心你們的安危啊，留斯。」
黑爾芭答道。
「你說什麼？」
看來這兩人之前就認識了。
「留斯，你也想變成未歸還者嗎？」
黑爾芭扭頭朝我的方向示意。
「要是小朋友在這裡使用資料吸取……會變得怎樣？」
「我不會做那種事的。」
我說。但沒能發出預想中那樣強而有力的聲音。
「是啊，小朋友不是笨蛋，真正的笨蛋是這個石頭腦袋的男人。」
「什麼……」
留斯低吼。
「無法管理的東西就排除，是石頭腦袋才會做的事。還沒搞清楚有什麼作用就直接刪除，這樣真的好嗎？小朋友的PC上附加了管理者也不能干涉的強力防護喔。」
「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放任不管。我們是系統管理者，規格外的東西就要排除。」
留斯低聲說。
「黑爾芭……當然你也一樣，別以為你能平安離開這裡。」
「我只是想好好談一談。」
黑爾芭滿是興味地說。
「不過怎樣都好。仔細想想，與其把石頭磨圓，還不如直接敲壞比較快。（笑）」
「那個……可以讓我說幾句話嗎？」
我鼓起勇氣插進兩人中間。
「這個PC無論被怎麼處置我都不會有怨言，我只想救我的朋友。」
我看了看兩人。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黑爾芭小姐，管理者先生，我到底該怎麼做？」
這是毫無虛假的真心話。
只要能達到目的，這種麻煩的遊戲，我恨不得現在馬上丟到天邊去。
但在還做不到的時候，對凱特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手。
「很可惜，小朋友。」
黑爾芭說。
「我並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個石頭（笑）也沒有。」
「嗚……」
「不過既然這個『世界』是基於黃昏的碑文設計出來的……說不定那裡會有什麼線索……」
喔？我立刻抓住這個沒聽過的詞。黃昏的碑文？
「無聊。」
留斯不屑地說。
「留斯，你知道賦予系統管理者負責人的這個代號，是碑文裡出現的光之王的名字嗎？」
「沒興趣。」
「不知道啊（笑）。」
黑爾芭輕笑。
「一味的鎮壓並不是管理，要不要再觀察這些孩子一陣子呢？」
「駭客少作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
留斯說。
留斯說。
「你會出手幫他──光從這點來看，這個少年就已經是個危險人物了。」
「說得真過份。不過網路遍布全世界，要是問題繼續擴大，你負得起責任嗎？你的判斷真的是正確的？」
黑爾芭半是玩笑半是勸告地說。留斯陷入沉默。
「……黑爾芭，把那些被你弄不見的部下們還回來。」
「放心，只是麻痺他們的身體，放到適合的地方而已。」
「你到底非法改造了多少資料？」
「誰知道？我沒算過。」
黑爾芭和留斯互瞪，火花四濺的視線交錯。
先移開目光的是留斯。
他轉頭對我說：
「……目前處分先行保留，之後會再傳達給你。在現實等通知吧。」
黑玫瑰放鬆了身體，我也一樣。
「他這麼說（笑）。拜拜啦。」
黑爾芭右手比出手槍的樣子，開玩笑地觸碰自己的太陽穴。霧氣特效包圍住黑爾芭全身，然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回過神來轉頭一看，留斯和商人們也都不見了。
不僅如此，冒險區也變了。
只有我和黑玫瑰兩個人，被留在下著雨的原野上。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