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龍起身稍微舒展筋骨,這時從房外傳來笛聲,龍聽到覺得好奇,於是循著聲音方向前去探個究竟。
穿越客廳,開了房間正對邊的的一扇門,龍來到小木屋的露天陽台,雪緣正坐在欄杆上吹著橫笛,小雪也坐在地上搖著尾巴聽。
下過雪後天空無雲,適逢滿月時分,月光照耀遍地積雪與光禿的樹林。一般來說夜晚的雪景總是給人一種淒涼蕭瑟之感,可是現在龍看到的畫面卻如詩如畫,尤其雪緣閉著眼吹奏悠揚空靈的曲調,長髮與衣裳隨著陣起的微風緩緩飄蕩,雪白秀髮有時如星星般微微閃爍,更形成像是仙女下凡的奇景。
龍倚靠門邊聆聽,笛聲帶給龍非常詳和、舒適的感覺,身上的傷造成的痛覺一掃而空。
曲子不像現存的任何歌或曲調,是龍從沒聽過的,音階起伏不大,吹奏速度中等,帶給人一種母親抱著孩子唱搖籃曲的感受。
約幾分鐘後,一段長長的音裡,曲子結束,笛聲停止,笛子遠離雪緣的嘴唇、被放在欄杆上,雪緣仰起頭欣賞又大又圓的滿月。
「很美對吧?我最喜歡冬季月份中旬的大雪過後了,因為滿月能把地上跟樹上的雪映照出像詩一樣的畫面,冷歸冷,可是這種景象應該不是每個地方都能看到的。」雪緣說。
「是啊……我走遍神洲都沒看過其他地方有跟這裡一樣漂亮的景觀。」龍回答。
「喔?這麼說你到過神洲的很多地方嗎?像你這樣年紀的男孩,是什麼機緣可以讓你去那些地方?」雪緣邊撫摸著小雪邊問。
「關於這個嘛……也不是什麼太正當的理由,妳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真好……我從小到大,最遠都還沒離開過這座山附近的聚落範圍,如果可以,我滿想到其他地方看看的。」雪緣流露出些許哀傷表情。
「的確……這裡景象雖美,可一直待在這裡會很寂寞吧?」
雪緣聽到後微笑一下。
「也不會啦……我有小雪陪著我,還有我娘。」
龍走向前,蹲下撫摸小雪,小雪好像不對龍有所戒備,湊上去舔幾下龍的臉頰,還在龍的身上磨來磨去。
「嘻嘻嘻……小雪好像很喜歡你吔,沒想到牠會親近我和我娘以外的人。」
「是嗎?對了,妳剛才吹奏的曲子……很好聽,讓我感到很舒坦。」
「你喜歡啊?我好高興!因為除了我娘就沒吹給其他人聽過了,謝謝你,小龍。」
謝謝?只是因為自己吹奏的曲子被一個陌生人稱讚就如此開心?聽這女子的說法,足不出戶,遠地不踏,豈不跟名門女鎖深閨沒兩樣?但她的居住地與身上衣可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名門,而且從她的態度來觀察,她似乎對這種生活甘之如飴。
這名少女讓龍生平第一次起了對人敞開心房的意願,他雖不知雪緣的身世,但她的一言一行都令龍的內心悸動不已。
「雪!娘回來啦!」
大門外傳來個女人的聲音。
「汪!汪!」小雪聽到聲音馬上跑去木屋大門。
「啊!正好!來見見我娘吧!」雪緣拉著龍的手進屋。
木門被推開,走進一位背著柴薪、手提好幾大袋物品、腰間還繫著一把劍的女人,綁個長馬尾放到身體前面,髮色大部分還是烏黑,只是右半邊瀏海有一小撮是白色。
「小雪,乖不乖啊?雪……來幫娘整理一下這些木柴跟雜貨。」
女人剛進門摸幾下小雪,然後叫雪緣幫她打理物品。
「咦?有客人啊?」女人看到龍後問。
「是啊!小雪嗅到倒在雪地奄奄一息的他,我們就把他帶回來了。」雪緣邊把東西提到廚房邊說。
「倒在雪地?小伙子,看你身上包成這樣,是受了什麼傷嗎?」
「這……說來話長……」
女人走進剛才龍躺著的房間,正要脫下大衣,看到了被放在地上的和道十界煉,女人心生疑惑,拿起來以外,還拔出刀仔細觀看。
「這……沒錯!這把刀的確是……」
女人把刀收回鞘內拿著走出房間。
「小伙子!和道十界煉怎麼會在你手上?」
「嗯?您怎麼會知道這把刀的名字?」坐到客廳桌子邊的龍,聽到女人這麼問覺得奇怪。
「先別問,你先跟我說你怎麼會有這把刀?」
「這……這把刀是我師父送給我的……有什麼問題嗎?」
「你師父?你師父該不會叫做……」
「千炎斬!」 「千炎斬?」
龍跟女人同時喊出千炎斬這個名字,這下龍又更加納悶了。
「您……難道認識我師父?」
女人走到桌子旁拉張椅子坐下。
「何止認識?我跟他是師出同門的夥伴……原來啊!當上聖武後他也收徒弟了是嗎?」
「師出同門?我可以冒昧請教您的大名……」
「……我叫莫邪。」
龍眼睛瞪大,因為他聽到非常不得了的名字。
「莫邪?我聽師父跟師母提過,除了跟我師父千炎斬一樣,是上一任聖武白峰的三個徒弟以外,還是現在『神洲四皇』中的『第四劍皇』,真的是您嗎?」
「哎呀!那種稱號根本沒什麼好提的,倒是千炎斬跟玉露過得還好嗎?」
「呃……是很好……」
「那就好,好多年都沒看到他們兩個了,挺懷念的……」
莫邪將和道十界煉放在桌上,然後倒起茶來。
「話說回來,既然你是千炎斬的徒弟,應該也是來頭不小吧?你又叫什麼名字呢?」
「他叫小龍。」雪緣從廚房走到桌子坐下來說。
「小龍?一聽就知道是化名,小伙子,別想瞞我喔!告訴我你的真名吧……你應該不會不信任身為你師父的同伴的我吧?」
莫邪那堅定跟好像看穿一切的眼神,龍也沒什麼好懷疑的,說出了他一直隱瞞的姓名。
「我叫……武藤龍。」
「武藤?該不會是……龍之一族?」
「娘?」雪緣看到莫邪的驚訝表情好奇地問。
「雪……看來妳救了一個很不得了的人物……妳先跟小雪進房去,我需要跟這個小伙子單獨談談。」
雪緣雖不明白,還是跟小雪進到房裡去並關上門。
一番只屬於兩人的對談開始好幾個鐘頭,龍告訴莫邪滅門血案的經過,以及在千炎武苑生活的點點滴滴……
「原來如此……龍之一族滅門血案幾乎讓神洲的武者圈陷入一片哀戚,沒想到居然還存活下來一個人。可是你師父的選擇是正確的,放出消息卻隱瞞有人存活,讓這個秘密只存在於武苑裡頭,這樣至少當初滅你一族的人不會對你趕盡殺絕。」
「說起來我就是為了找出滅族仇人才踏遍神洲,雖然到現在都沒尋獲就是了。別盡說我,您跟雪緣住在這深山裡,又是怎麼回事?雪緣的父親呢?」
「這間木屋本來就是我自己搭建的,當初是為了修練我自創的劍法才來到這。雪緣那孩子也不是我親生的,是有一次下著雪的時候,我在山道口發現還是嬰兒的她被丟棄在那,旁邊還放著房內那把黑鞘武士刀,因為我跟那孩子在雪中結緣,才給她取名『雪緣』。巧合的是,幾經調查後我發現那把刀叫做『雪走』,小雪則是幾年前牠還是小狗時,我從雪地裡救起來的,感覺上一切都跟雪有莫大關聯。」
「聽雪緣說她從沒遠離過這裡?」
「唉……江湖險惡啊!再怎麼進步的時代,即使是擁有悠久歷史的神洲,狐群狗黨集結的情況還是沒減退。那孩子外貌太特別了,好幾次她自個兒出門都差點被暗算擄走,要不是我每次接獲線報及時趕到,真不知道她會被怎麼樣,之後我就一人負責上街,她就只跟小雪在這座山裡沒什麼人會經過的區塊打轉,我也是對她很抱歉,但為了保護她也只能這麼做了。」
「這樣啊……」
「雪!妳可以出來了。」
雪緣跟小雪又來到客廳坐下。
「娘,您跟小龍說了些什麼啊?聊那麼久。」
「這妳就別多問了。倒是小伙子,你的情況還沒跟我說,你是怎麼受傷的?」
「啊!娘!我跟您說,我幫小龍敷藥時,他的傷口都沒流一滴血,明明他身上有很多刀傷的……」
「沒流血?這麼離奇……哎?」
莫邪突然驚呼,雪緣跟龍都注意起她。
「不見血只見傷,未斷氣……先斷腸……」
「娘您在說什麼啊?」
「龍!你是不是跟一對背著古箏的兄弟打過照面?」
「……是啊!的確是一對用古箏當武器的人打傷我的,因為我看不見他們的攻擊才勉強逃走的,您怎麼知道?」
「啊……龍,你碰上棘手的人物了,是『天池殺團』中的『浪天斷腸琴』兄弟檔。」
「天池殺團?」龍問。
「他們是神洲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集團,千炎斬當上聖武後一直追查他們的下落,可是每次尋獲線報派去捉拿他們的武裝部隊都有去無回。根據現在被掌握資料的人,只有活動比較頻繁的『浪天斷腸琴』,據說他們的招式在人身上造成的傷口很特殊,所以有『不見血只見傷,未斷氣先斷腸』的說法,這是綜合案發現場目擊者模糊的描述,以及那些屍體被診斷後定義的現象,因為我仍可以透過關係掌握中央機關的資訊才會知道他們。不過……他們一向是收錢後才執行追殺,你最近是幹了什麼事讓那兩人找上你?」
「這……我是沒有直接跟天池殺團有過節,要說最近發生的事……也只有一星期前我在朱羅城寨獨自打退一夥叫斧頭幫的,但是我沒有立刻通知警備機關把他們移送法辦。」
「嗯……我也知道,斧頭幫是這附近最大的非法集團,他們的財力或兇狠程度恐怕連駐紮在這的警備機關都動不了,你能一人打退他們是很厲害,不過看來你是縱虎歸山,才讓他們有時間找殺手解決你。」
「糟了!朱羅城寨的居民們會不會有危險啊?」
龍大叫,並起身作勢想出去,卻被莫邪阻止。
「你給我等一下!你現在這樣又能如何?不敵浪天斷腸琴的你還是別輕舉妄動吧?明早我到朱羅城寨去幫你看看情況,會怎麼樣我也不能保證,但你乾著急也無濟於事……」
「可是……唉……好……好吧!」
龍坐下,稍微調整呼吸、平穩心情。
「時候也不早了,受傷的人早點歇息,趕快恢復體力才好重新出發。雪,帶小龍回房,讓他好好休息。」
「好的,娘。小龍,來吧……」
房內……
「糟糕啊……都怪我一時糊塗,要是朱羅城寨的人出什麼事的話……」龍坐到床邊擔憂地說。
「小龍,你有親戚住在朱羅城寨是嗎?」雪緣收拾桌上的碗盤並問。
「不是……我是在一個月前來到風之角,並決定落腳在朱羅城寨,那裡的人都把我當親人一樣善待,雖然今天我被城寨女主人給攆了出來,但如果因為我一時的疏忽讓其他人受苦,我就真的對不起他們了。」
雪緣來到龍旁邊坐下。
「小龍,別太擔心了,要是繼續悶悶不樂,身上的傷就好得慢,我相信朱羅城寨的居民們也不會希望這樣的。還是放輕鬆躺下歇息吧……好不好?」
龍點一下頭然後平躺,雪緣為他蓋好被子,將房裡幾盞蠟燭吹熄,拿著碗盤走出房。
「晚安了,小龍。」
「……嗯……晚安,雪,呃……我可以……稱呼妳雪嗎?」
「嗯!當然可以囉……」
雪緣微笑並小力關上房門,在這另一邊充滿奇遇的夜晚,龍帶著不少的新情報與焦慮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