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133.魔相燼露
成仙。
或許更具體來講是「成仙論」，跟過去人們所認知的羽化登仙──成為超脫凡人肉身靈魂、修成延命體驅、獲取使役方術咒法之能、開通如仙似神運道、精神意識不滅與天地共存奇果有所不同，今日已成一種修身養性、延年益壽，參悟神通哲理的理論。
會加入「論」，除有理論意涵，另有針對此法仍存在議論、討論、爭論等尚未定論空間，是進入到醫學、科學與科技知識普及流通的近現代社會才出現的轉化。
這裡僅帶到「過去人們」對成仙的認知。在於無法確定現代人和古人看待「成仙」一事的看法、理解、解釋牽涉種種是否相同。
成仙對古人而言說不定也只是荒誕不經、富含玄怪色彩外加天馬行空的捏造杜撰，又或者配合權勢目的拉攏宗教信徒的欺騙也說不定。
總之，至少對走入現代的陽家人，「成仙」這詞已與過去不同。如同自家技藝的傳承精神與家族核心思想經由人事物的變革演進。
可是，顯然伴隨不速之客帶來的「毒」，就連「成仙」這件事也為陽家帶來巨大的衝擊跟動搖。
現任當家的靈魂提問正如其意。
不光是深入在場一眾修道之人抑或是與道學咒法最近距離接觸者的靈魂，簡短一句由淺明文字搭配聳動詞彙的言語，同樣如白天前來陽家的刺客那般，反思那與自己密不可分、崇尚、了解，甚至質疑、不甘、憤恨的本質。該本質亦包含自己與他人的「本質」，粗淺卻又細緻無比的試探。
事實上，比起更重於現代眼見為憑，以理性科學著眼務實求證、驗證假設理論，並非全然否定超自然玄學、心理哲學等抽象領域，但多少存有質疑歧視態度之主義派的現今社會主流多數，陽家已藉由乘載過去先祖遺留下來的技藝，驗證虛實可共同顯現、並存，甚至左右現實各面向。然如其他保有這類體系能力的個人、家族和團體，話語權及影響力依舊難以撼動主流心證。這亦是陽家走入隱藏本身、融入社會的轉型道路。不少道學、玄學研究實行流派，更多是選擇放棄或任其斷絕消亡。
縱使如此，此刻此刻具備上述底氣的陽家，見證了自稱「黃師傅」在眼前展現不可思議又難以理解的「神通」，還是無法相信「成仙」是理論之外的真實驗證。
故楊孫炙才會閱過《屍替魂解》一眼便稱它是一本邪書。
不光是那透過屍體有目的性送到他們手裡的方式。當然這樣的表態也包含書冊所提到顛覆自身認知、過往道學歷史與人類智慧的怪誕內容。
好了，現在靈魂提問已經丟出，接下來便進入釐清的過程。
儘管看待自家人對「成仙」的態度為何過於意識形態，或可說過於武斷，但至少能夠除了揪出致使不速之客前來的主因之餘，提前扼殺某些人的起心動念。
「爸，這……這種事不可能辦到吧？」
「不可能辦到？沒看到今天在我們眼前上演什麼嗎？」
刻意加重的語氣，是以壓力迫使真實心意顯露出的方式。
「但那明顯不是仙道的表現。至少不可能是天仙或地仙，不，難道是屍解仙？」
和自己的丈夫相同。雖然以自身所知的道學知識跟歷史馬上否定，但在見過不速之客的出格演出後，仍難壓抑內心的動搖進而否定一直以來的堅信。陽家夜叉不禁吐出那還未確定的可能選項。
「我知道，就算今天沒看到那個活死人，一次就否定這個世界上沒有成仙這件事還是難保沒有可能的空間。說不定只是我們不知道、沒看到而已，可能性這種概率就是這麼麻煩！零還是一百不過是我們說的算。
可是你們聽好了，我現在不是問你們可能性，而是你們想不想要？」
此話是拋磚引玉的靈魂提問後，更深入靈魂的誘導蠱惑，而答案早已握在提問者手中。
「這本《屍替魂解》裡面就有寫如何成仙的答案。」
大房內瞬間充斥豐滿的詫異情緒。陽家預備當家與妻子的反應自是加劇，剩餘三名第三代成員雖然沒有出聲，神情與眼神已透露出底層意念。
「正如我前面說過的，雖然我沒有完全看懂跟看完，但這東西是留給我們的禮物。是能夠逃離這次死劫的解方。」
老師傅一邊說著，不忘環視眾人。「我們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接受，這就是對方預設的談判結果。我就直接說了，這本《屍替魂解》不只寫有古今道學、方術、道術、法術、仙術、咒術、神通、神力等涵蓋道家五術山醫命卜相內容，就像我剛才跟炎霍討論黃師傅的情況那樣，裡面也包含了巫術，而且還不只有我們東方苗巫那類，連西方那套跟鬼神打交道，借力使力的玩法也有。另外當然也少不了佛教跟陰陽道，甚至是國外那些奇奇怪怪的宗教儀式都有涵蓋進來。
不光這樣，現實科學跟醫學部分這本書也有涉略，還提出一些古代神怪傳說跟歷史的連結。乍看之下根本是一本亂七八糟的神怪史、小說或者坊間雜揉傳說或鬼故事的糟粕文誌。」
「可是這本書──」
「沒錯，只要是內行人、圈內人，或是經常接觸或接觸過這類東西的人瞥一眼就會發現，它不是亂寫的。不敢說是全部，至少有一大部分為真，不然就是存在的。」
再次打斷兒子的話語，現任當家面容嚴肅繼續說：「這東西揉合了幾乎所有超自然玄學的知識，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方法』、『術』。簡單來講，它是帶領我們這類人通往深入此領域集大成跟最高成就的說明書，又或者是途徑指南。」
「所以才說它是禮物也是毒？還可能讓人真正成仙？」
老師傅對自家全身如被電擊似的媳婦笑道：「可不是嗎？」
「等一下！爸，我是想說……內容這麼龐大又複雜的書，怎麼可能由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寫出來？」
「當然不可能是由一個人寫出來的啊！而且對方怎麼可能是來路不明？我兒啊，你到底是真笨還是裝笨啊！」
這次現任當家不只有言語損人，還多了將手中邪書丟在對話人身上的動作，然而雙方包含一旁的陽家夜叉都沒有不快反應。
目光皆隨書本落地，若有似無的拂過某個共同方向。
接著陽孫炙用空出來的左手追擊般指向《屍替魂解》：「你們沒忘記那個活死人講的願景吧？」隨話語伸出第一根手指。「這位黃師傅首先提到想要統合玄學道圈這個願景，然後想要把煜琳挖過去當作實現這件事的一份子。基本上就像這本書的內容跟他憑藉他人肉身展現能力一連串的行為──他說的都是真的。至少是認真的想要讓它成真。」
第二根手指立起。
「現在也已經從《屍替魂解》的內容，反映出統合玄學道圈可不是他說的那麼簡單。但是可以簡單來講，就是對方想把國內外那些各具特色或獨立性的宗教玄學、儀式咒法、神通能力、知識理論，恐怕還包含什麼傳說真假的聖物、道具、法寶全部統合，透過邏輯、科學、醫學等一大堆把原本人們認為是不存在、虛構杜撰的東西，有系統跟規則化的拉到現實上來呈現，徹底顛覆目前這個世界的歷史與認知，這也是對方在革新人間後所提到的『革新大業』。」
三。
「然後是革新大業後的『回歸如千年前輝煌的統合大業』。」這裡老師傅稍作停頓，表情嚴肅且陰暗，緊蹙眉心極力消除懷疑的心緒，最後抬起臉來。「試想什麼是『千年前的輝煌』？其實結合活死人的言行跟這本書就表現得相當明白了。」
「……千年前，輝煌……成仙？不，這太荒謬了！怎麼可能……他想帶所有人飛昇嗎？」
陽母以顫音道出與現任當家心中同樣的答案，沒想到卻是迎來大聲駁斥。
「哼！笑話。沒錯！怎麼可能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牛鬼蛇神都超脫現實嘛！他以為是在演封神榜嗎？」只是高亢語氣後是回歸冷靜。「但，如果所謂的『超脫』是擺脫現在的現實、世界、人生、肉體，獲得靈魂的新生，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佛陀跟基督的末世預言不都是這樣說的嗎？或者該說，世界上不管哪個宗教玄學的最終結果都不約而同地提到超脫飛昇這一塊。說不定那真的就是人類最終的結局，又或是人類必須迎來跟達到的最終境界。假如這個世界所有人類繼續腐化、鬥爭、沉淪下去的話，我想估計不久後，可能我還在世的時候，就有機會見證『末法時代』的來臨吧？到時候什麼三從四德、倫理美德、文化素養，人類文明跟社會中所崇尚的事物，肯定會支離破碎到近乎消亡，不然就是教人難以忍受。希望到時候我們是還保有正常理智跟精神美德的那一小點的稀有族群。」
「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超脫飛昇，不是嗎？」
見自己父親談論的主題已經偏離，想要出言制止的陽炎霍才剛準備開口，就被一直沉默不語的兒子給搶先。
陽孫炙馬上目光如劍的與這名長孫四目相交，對方不禁因氣勢壓力別過眼睛。
「少庭，你說得沒錯，但我想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篩選讓全部的人都超脫飛昇吧？絕對有一套篩選機制，而且這個篩選機制還是由他們來訂的。換句話說，這名黃師傅之後就是想顛覆現有世間的法則，口中所說的統合與革新就是建立新的世界秩序。想搞得如東方神秘組織。就像美國那個什麼會的一樣。
我是不清楚黃師傅是否為這個計畫的起始人又或者是團隊核心。炎霍，那時候對方不就有提到『現階段只有他跟幾人組成初步團隊』嗎？不然今天他為什麼會跑到陽家來挖角有能力之士？估計『談生意』這件事應該不限於我們陽家而已。過去有過，未來黃師傅大概也會一直持續這個策略，慢慢壯大口中的團隊。」
「就是會一直壯大革新計劃的團隊，所以這本《屍替魂解》才更不可能只是由他一個人寫出來的嗎？」陽炎霍語畢，看了一眼被丟在地上的邪書。
「可不是嗎？我想一個人再怎麼博學，也不可能把這麼龐大的計畫完全攔在自己身上。不只是從對方所說團隊還在籌組，事實上，要把這個計畫最終拉到檯面上是需要多少人一起參與跟努力啊？不光是書裡面收錄的那些冷門學識、知識等等，除了這方面必須有人不斷加入並集思廣益，團隊如何在這個現實社會下生存、暗中進行各種行動，漸漸形成左右這個世界的影響力，絕對是需要各路人馬、產官學界的人物，可能連國家政要都得拉入其中才行。只不過──」
第四根手指立起。
「這種東西就像萬丈高樓一樣，絕對不可能憑空出現。一定是以某種『基底』為基礎，或者說是契機才開始的。但現在我們討論這個團體為何會成立、怎麼成立，創立者又是因為什麼契機起心動念都沒有意義。或許這個人想當現代救世主也說不定。不過至少可以從這本邪書推測那位『黃師傅』的出身，以及延伸到現在的內容最一開始是以什麼作為核心的。基本上也沒那麼難猜，對方也沒有要藏的意思。」
回顧當時與不速之客對峙的談話，還有公公的提示，陽家之母心中已構築出謎底的初步雛形。
「那位黃師傅說自己不屬於任何家系道上，可是又補充說自己身分跟圈內某『黃家』有關，且提到『從那天起已經跟該黃家已經沒有關係』了，如果對方真的沒有要藏的意思，那基本上可以想成這個人最初的出身同樣是道學家或是相關流派，他口中的『黃家』無疑是這類的家系。
又考慮到最終的願景大業是以回歸『千年前的輝煌』，連結如今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成果』，還有當成談生意禮數的這本《屍替魂解》，為了壯大團隊找上煜琳……」
談及女兒的母親眼神流露出疼惜，望向在未來兒媳懷中仍淚眼汪汪的女娃，短促幾秒後回歸堅毅。「以這些來看，相信可以確定黃師傅出身黃姓道學家系，然後《屍替魂解》是以同樣的背景基礎誕生，不然就是以此世族、家族有關的人書寫流傳下來的咒術書為核心，進一步展延出的創改產物。」
「不管是身分還是邪書的原始內容應該就像妳說的，八九不離十了吧？如前面說過，這些內容跟一個人的能力一樣，沒有憑空出現的道理。即使是天生奇才或是繼承什麼前世記憶的特例，這種能力一定會有源頭。換個角度想，如果對方真的那麼厲害，也不用現在四處找人組團了。那會是神，不會是人，也不用成仙。因此基礎上能確定這名黃師傅是在某種契機下決定出走黃家，也可說是找到自己想走上的『道』。」
「可是，依照這本書的內容跟那個人要回歸千年前的輝煌，還有……那副模樣，就真的能確定是跟成仙有關嗎？爺爺不就是認定這本書的核心重點就是『成仙』才問我們的嗎？成仙超脫飛昇是否就是解救我們所有人的唯一方法？如果不想受對方箝制，現在也應該開始研究這本書的內容了，不是嗎？」
同樣於這次閉門會議中沉寂許久的陽家孫媳婦總算再次加入談話，一連串的疑問跟質問是一口氣釋出內心的急迫。
現在的她作為陽家結界陣法也是使役術法的其一重要支柱，更是「妹妹」陽煜琳的依靠，所以絕對不能表現柔弱，也不可輕易落淚。正因這樣，她想要趕快有個明確的方向。
說實在話，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語畢同時，小薰才驚覺似乎逾越了輩分跟分際，目光回到方才屢次提及的邪書，並偷偷用眼角窺看不久前突然簡短表達自己想法的未婚夫。
只見他的目光一直專注在某個地方──某個東西上頭。還表現出自己從沒見過的陌生神情。
「呵呵──」聽聞孫媳婦的話，老師傅竟然是笑了，隨即回應：「小薰，妳說得沒錯啊！黃師傅就是準備帶我們陽家一起超脫飛昇才來拜訪我們哪！這本書正是在說明『他有這種本事』。可是短短三天並不是要我們自己研究內容掌握成仙之道，三天根本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所以透過屍體下屍毒恐嚇我們的用意，就單純是想聽我們的答案。隨後才是根據我們的回答，決定要不要帶我們陽家一起坐上他們的諾亞方舟啊！
我猜，不出個幾年，那位黃師傅就會成立什麼地下教團或宗教團體了吧？對於流有道學背景血脈的人，成立這種能傳承道法、宣揚理念又能緊抓住核心教義精神跟信徒心理的東西就是令人無法抗拒。
扯遠了，反正要活命就得超脫飛昇，要超脫飛昇就必須透過《屍替魂解》；如何藉由這本祕法救命無疑需要仰賴黃師傅或者他的人馬，而這一切的前提為──把我的孫女陽煜琳交出去。」
陽孫炙略為收斂笑容，但仍語氣輕快、嘴角上揚，彷彿在講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可是眼神始終灼熱老練。
「這就像政治跟商業談判一樣，看似試探對方的底線和底牌，事實上，結果早就設定好了。往往這種事情也不會只有一種結果，可是高竿的談判者就是能把它導向自己想要的目的，不管一開始或過程中是否吃虧。
給我們這本邪書看起來像是禮物，是黃師傅他們先理虧了，可是從一開始我們就沒有佔到任何便宜。想要佔便宜，可以，就是得付出代價，拿出東西交換。擁有道學咒術學習能力天賦，未來大有可為的『陽煜琳』正是我們陽家的牌，必須打出去的牌。『陽煜琳』就如同我們跟對方眼中的『命定之人』，不可或缺。一切是這麼清楚又殘忍。」
「爸，完全別無選擇嗎？」
看到又被點名而流淚的自己女兒幾乎快要跟未來兒媳胸膛融為一體，陽炎霍還是忍不住詢問道。
然而，原來一切的解答早就跟提問一同出現，只是在此之前仍須輕推一把。
「天底下沒有什麼是別無選擇的。其實就連別無選擇本身也是一種選擇。現在那夥人就是準備把我們陽家的毒，不，是雜質，不對！應該是『本質』給逼出來，然後逼我們在這幾天內做選擇。看是要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是陽家人一起陪葬。至於煜琳他們會不會救，又或者將她的靈魂跟肉身像今天那個活死人一樣物盡其用就另當別論了。或許我們的決定也會決定煜琳的最終下場。所以──」
陽孫炙不等把話說完，下一秒便右手舉起桃木劍插向地上的《屍替魂解》，此舉引來眾人譁然。
隨即真火自劍尖燃起，一點一滴逐漸吞噬近乎如墨的深藍色書封。
「試想看看，要變成那副模樣，不是變鬼、為神，不就剩下成仙一條路嗎？小薰，這就是我剛才沒給妳的回答。可是我們陽家人已經給出答案了，從我剛才問你們後看各位的表現就看出來了。或許比起相不相信能夠超脫飛昇，更重要的還是家人跟自己的安危吧？如果連自己的安危都無法確保，何況是保護家人呢？更遑論是超脫成仙。修道人的成仙之道豈是膚淺單薄又腐敗到僅為了慾念、延命的這種目的？
這本書不須、不可也不必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不論是為了成仙還是治毒，陽家絕不可能因為這樣出賣自己的家人、自己所在乎甚至是所怨所恨之人。陽家的『道』絕不是這樣實踐也沒有這種核心價值！即使是命中注定要終結，陽家人也會自己找到出路。正大光明、光明磊落，毫無畏懼的挺直腰桿面對該有的結果！
成仙從來就不是目的，那應該是修道者的成就集大成最終呈現；但是成魔不需要目的、不需要成就，只要一念之間。
對吧──」
陽孫炙再次話懸到一半，而這番義憤填膺、慷慨激昂、不容質疑的言語同樣使在場聽者的心緒懸在半空中，其中某人在猛然停滯的剎那，更是靈魂瞬間從天上墜回地面。
如同被貶下凡間的神明、墜入谷底的凡人，從人成魔，實則早就走入「魔道」的俗物。
而那個俗物原來從一開始體內就空無一物，如今就連顯露在外的表情，使最親近之人也感到陌生。
不，是害怕。
「對吧？少庭。我再問你一次，你想成仙嗎？」
陽家現任當家眼中，是一名正趴伏在殘火餘燼邪書上，戴著圓框眼鏡的斯文書生。
與殘火不同的是，那張望向眾人不似人類的面容，眼神中正逐漸顯露出慾念之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