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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決策 2.1 永夜中的驕陽燃不盡霜之哀傷

吉普賽超人 | 2025-01-23 19:32:50 | 巴幣 2 | 人氣 47

連載中非理性決策
資料夾簡介
我的一生中有過兩段感情,其中一段毀於戰爭,另一段毀於和平。——《二十一世紀回憶錄》

八年前,新華聯和帝國,扶餘地區。

男人站在火車站斜對面的街道上,哈渤的初雪如期而至,悄然灑落。冷冽的空氣中帶着一絲濕意,雪花在微風中旋轉,落下覆蓋在街道邊的商鋪屋檐和客運站的巴士站台上。

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霧,眼前三三兩兩的行人在被其模糊的視線中匆匆而過,在薄薄的積雪上留下了一串串大小深淺不一的足跡,遠遠看去像一條條或平行或相互交織的線,仿佛是無數種過去在此刻交匯,在茫茫一片中又分道揚鑣至各自黑暗中的彼方。

昏黃的路燈光透過雪幕照在他的臉上,朦朧中才有了幾分溫暖。對面遠處仿古折衷主義的火車站與周圍靜謐的景色融為一體,輪廓在飄雪的映襯下顯得宏偉,卻也哀傷。

他低頭平視望向站前的廣場,雖已臨近午夜,進出車站的人流依然稀稀拉拉的攢動着……

在戰前的某些特殊的月份里,這裡的日均客流量甚至可以高達百萬人次,即使是如今,特區依然作為重要的交通樞紐和東北亞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使這座城市中最大的火車站保持着不減當年的風範。

如果是在節假日的白天,除了進出的旅客以外,左側義士紀念堂外排成長隊的參觀者也是構成廣場上絡繹不絕人流的重要組成部分。

男人側身裹了裹圍巾,向右扭頭凝視着方才自己身後流亡政府所在的建築,透過玻璃看去,燈火通明的一樓大廳內卻幾乎空無一人。

明明都是在做着一樣的事情……

明明我們也和對面的前輩一樣,在百餘年後為了共同的祖國而戰……

可是為什麼只有街道的這一邊沒有白天呢?

難道我們也非得像那樣以身殉國之後才值得為人所銘記嗎?

「야, 시벌, 내가 여기서 무슨 개같은 생각을 하고 있는 거야!(呀,席八,我在這想什麼狗屁呢!)」

男人自言自語的喃喃完便噗嗤一聲,仰天咧嘴笑了起來,任憑飄零的雪花落在面龐上融化,露出兩排歪歪扭扭卻也和其一般素白的牙齒。

佩戴的藍牙耳機內此時傳來來電的提示聲,男人抬手,食指輕敲接聽。

「오늘 저녁 조직 강화 활동에 너만 안 왔어. 지금 어디에 있냐?(今晚團建就差你沒到了,你現在人在哪呢?)」另一頭傳來夾雜着高分貝音樂的中年嗓音,沙啞而粗重。

「죄송합니다, 부장 동지. 오늘 자료를 작성하는 데 시간이 조금 늦었습니다. 지금은... 방금 건물 아래로 내려갔습니다.(對不起,局長同志。今天寫材料稍微拖晚了一些,現在……剛剛下樓。)」

「아이구, 비록 이렇게 쉬지 않고 야근을 해줘서 고맙지만, 지충 동지, 아, 아니지, 이제는 정 부장 동지라고 부르는 게 맞겠지. 가끔은 자신을 조금 풀어주고, 생각을 확산시켜보며, 우리 동맹국의 뛰어난 경제 건설 성과를 느껴보는 것도 좋지 않겠습니까? 그래야만 우리가 앞으로도 위대한 조국을 위해 더욱 잘 기여할 수 있을 것입니다. 그렇지 않습니까, 부장 동지?(哎一咕,雖然應該感謝你這麼不辭辛勞的加班,但是智忠同志啊,啊不對,現在應該叫你鄭部長同志比較妥當吧,偶爾也要學會放鬆一下自己,發散發散思維,感受一下盟國出色的經濟建設工作成果,才能更好的在日後繼續為我們偉大的祖國做貢獻你說對不對,部長同志?)」

...(是……)」

「마침 동지의 차가 잠시 후에 단위 문 앞을 지나갈 겁니다. 그들과 같이 와요, 빨리.(剛好有同志的車一會兒會路過單位門口,你也跟着一起順道過來吧,別磨磨蹭蹭的了,抓緊時間。)」

...(是……)」男人繼續畢恭畢敬的回應着,但對面卻已經結束了通話,回應他的只有待機的嘟嘟聲和不遠處公路上恰好傳來的幾聲汽車喇叭聲。

用手拂去蓋在胸前領袖徽章上的一層雪跡,其中嵌着的兩位曾經的偉大領袖在這般嚴寒的天氣中也依舊泰然自若的向他們的人民展示着他們一貫示人的標誌性露齒微笑。

他抬頭向剛剛傳來喇叭聲的方向望去,一輛黑色行政轎車緩緩駛向入他的視野,最終在男人跟前的路邊停下,雙閃將銀色的鍍鉻中網襯得更加奪目。

拉開車門座上副駕,車輛徑直向前駛去,整個過程中大家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鄭智忠偶爾也會抽上幾支煙,有時是為社交應酬,有時是在夜下無人時獨自一人,但他還是覺得在行駛的車內這種密閉又搖晃的空間中的煙味難以忍受,便把車窗降下一條縫,風夾着雪從中鑽入,吹在他的臉上。

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後視鏡內反射出的街景不斷向後遠去,路燈和街邊商鋪及娛樂場所的霓虹燈交相輝映着……

他似乎沒有太多的理由感到悲傷,雪和夜,哪怕是戰爭也沒有摧毀這座城市的生機與活力,在這裡工作生活的人們依舊不畏艱險的排除客觀阻礙朝着自己的目標努力着,尋找屬於他們的快樂和意義,一切依舊在井然有序之中按部就班的朝前發展……

反觀他自己呢?祖國的滅亡,哦不,準確來說只是政權的流亡而已,真的有讓他因此而失去什麼嗎?

孩子來到這裡的學校接受了更加國際化和現代化的優質教育,自己也因為擔任青年軍事安全教育部部長一職進而軍銜直接從少校一躍升為上校,居住的公寓和之前相比雖然稱不上豪華了多少,但這裡不會頻繁的停電,自己在原先家中僅僅作為擺設的那些家電一下就有了用武之地開始大展拳腳……

雖身處異國他鄉,可自己這半年多來在這裡體會到的新奇是他在之前的人生當中從未感受過的,這些新鮮感刺激着他的多巴胺分泌,很大程度上沖淡了他那股莫名的哀傷。

唯一稱得上遺憾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妻子,或者說曾經的妻子,孩子的母親在之前的內亂中與自己和孩子走散,從此失去聯繫,在他認知中曾經的祖國,那片失落半島的土地上生死未卜……

但從另一方面看,這也意味着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人生對自己而言是一個完全嶄新的開始,曾經年少的自己從在田間地頭撿到的那些背着降落傘從天而降的u盤裡看到聽到的,由此生出的幻夢在一夜之間轉眼就成為了現實,而當如今自己真正面對這一天的時候,卻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嗎?

這還談何得失,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鯨落,萬物生。

那自己的哀傷與失落又是從何而來呢?難道眼前的這些五光十色和燈紅酒綠,人前的威風八面還滿足不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嗎?

想到這裡他又低頭看了看胸前的領袖徽章,抬手捂住,在副駕駛上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他突然想到自己所接受的教育,被祖國寄予的厚望以及對偉大領袖的忠誠不允許他像剛剛那般思考,這枚徽章的存在讓他甚至沒有勇氣直面自己內心深處的欲望和想法。

汽車行至中央大道,駛入路邊一座建築的地下車庫內停下,男人們下車後陸續合上車門,隨後一起乘坐電梯升至頂樓,進入一家名為新世界的商務KTV。

正要推門進入包廂,門前的侍者卻將幾人攔住。

只見他從腰間的挎包中取出幾個塑料小袋,撕開外側的透明包裝後取出其中的黑色布罩,拉開罩口的鬆緊帶為幾人遮戴在他們各自的領袖徽章上,方才推開門為其放行。

「붉은기 추켜들고 진격해간다,(將紅旗高高舉起奮勇地前進,)」

「총대를 앞세우고 돌격해간다;(將槍桿緊緊握住奮勇地突擊,)」

「일심의 천만대오 이끌고가는,(帶領着千萬隊伍一心團結緊,)」

「그 모습은 선군기치다.(這是先軍旗幟的模樣。)」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台上的女孩,金髮碧眼,十七八歲的模樣,身姿搖曳,口裡唱的卻是他們最熟悉的鄉音和讓曾經的他們魂牽夢繞的革命金曲,氣勢磅礴,歌聲在包廂的混響效果下卻顯出一絲空靈。

台下的女孩們則坐在各自身旁男人的腿上或是懷裡,時而晃動腦袋跟着節奏打着拍子,時而叉起桌上的水果餵到他們的嘴邊,放任男人們的爪子在她們年輕卻早已並不完全天然的酮體上遊走,時而奉上滿盈的酒杯,又為其點煙。

雖然大家來到這座城市的時間都差不多,前後充其量最多不過幾周的差距而已,但和周圍的同事及領導相比,鄭智忠在他們的襯托之下就顯得格外潔身自好。他煙抽得並不算多,也是滴酒不沾,更不擅長與眼前這些八面玲瓏的流鶯們談笑風生。

所以他就只是蜷縮在包廂角落的沙發里,翹着二郎腿雙手抱懷,偶爾還從桌上的果盤裡挑出幾粒葡萄或揀起幾顆妙脆角、開心果之類的零食扔進口腔里用他那歪七扭八的牙齒嚼吧嚼吧。

「공격 공격 공격앞으로,(攻擊 攻擊 攻擊向前衝,)」

「공격! 공격!!(攻擊! 攻擊!!)」

「장군님의 혁명방식은!(這是將軍革命的方式!)」

台上的少女依然在投入的獻唱着,流動的字幕在她嬌俏白嫩的雙足前一遍又一遍的流動滾過。

而在她的身後,使用AR技術全息投影出的MV中,戰機從她的頭頂低空通場呼嘯而過,運輸直升機上的黑影索降跳下落在她的身邊,主戰坦克的負重輪組牽引着履帶在沙地上疾馳,火箭彈從多管火箭炮的火箭巢中傾巢而出……

全副武裝的士兵們身着墨綠色的軍服列為方陣,踢着整齊劃一的彈簧步迎接包廂內在場領導們的檢閱,自行榴彈炮排成數排在海灘上無限延伸,由遠及近依次陸續開火,射出的炮彈在女孩的腳邊此起彼伏的炸開,混雜着乾冰效果器的擴散揚起陣陣煙塵。

一曲終了,包廂內響起雷鳴般的熱烈掌聲。

女孩下了台,順勢躍入角落沙發里鄭智忠的懷中,肌膚柔軟的觸感這才將他從神遊物外中拉了回來。

鄭智忠能感受到有幾位同事和領導的目光跟隨女孩一起游移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按正常來講新進包廂的女孩獻唱,結束後隨機挑選在沒有女孩的顧客身邊落座,這是規矩。

所以即使他知道那些領導心中的所思所想,但他們不主動提的話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說不定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還會讓這些前輩和領導丟了面子,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

「Ты что, так любишь всякие закуски?(你就這麼喜歡吃零食嗎?)-정말 간식을 그렇게 좋아하시나요?」女孩仰起頭看向鄭智忠的下顎,再次打斷了他的思考。

鄭智忠也低頭看向懷中女孩的臉,聽到翻譯器聲音的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將面前的零食和果盤吃了大半,可能是沒吃晚飯的原因……

不過這下他也知道女孩的華文大概也就和自己一樣是半吊子水平,所以才會選擇用母語進行翻譯。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自己和她也就僅僅局限於今晚的萍水相逢,說不上幾句話,沒什麼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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