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中心對資本有聚集作用,虹吸效應的廣泛存在使首府的基建較地方縣鎮相比有了質的飛躍。從微觀上來看,可以體現在方方面面:諸如對殘障人士予以社會關懷的公共設施建設數量。
這點自從傅御從動車在首府的北站著陸以來,體會尤為強烈。
在去往學校的途中他發現,雖說不至於面面俱到,只是多了些無障礙平台和通道,但對比在縣城中破碎的瓷磚此起彼伏的人行道穿梭與近半人高的馬路牙子上下的通勤效率而言,實屬高下立判。
但價值是主觀的,信息是分散的,故集體的意志往往不能代表個人。
行至學校的工業懸浮門入口,八個鑲著金邊的大字:
海岬湖畔國際學校
下面還跟著一串字母,傅御定睛一看發現並非拼音,而是一串赤裸裸的撒克遜文:
HAIGIA LAKESIDE INTERNATIONAL SCHOOL
這個往常只在海岬都市報與新聞門戶網站上看到的學校,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沉默的矗立在他的眼前,向他無言的訴說着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的,呈現出那些他在之前的人生中從未看過甚至不曾耳聞的另一面。
「這校門比縣城火車站的還大。」傅御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壓榨農民工的資本家,官老爺和洋大人子女就讀的院校,連門都是這等恢宏,嘖嘖。」
雖然來到這裡就讀的原因一言難盡,還是靠著繼父的經濟支持,多少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此情此景還是讓他產生了一種塞翁失馬的錯覺。
但他怎也不曾預料自己在這所學校遇到的第一個挑戰是學校保安。
傅御驅動電驅車頭駛向側門的傳達室,沒等上前便被一聲呵斥嚇得剎車甩尾漂移,一頓行雲流水,輪椅撞上門口的石柱:
「出入證!!!」
這突如其來的展開讓傅御摸不著頭腦,畢竟在縣城的時候他可沒有進出過什麼需要出入證的高端場所,至於派出所嘛……那都是坐著專車去的。
「娃娃上課時候,車子進來得看出入證吶,上面會查會看嘚,理解一下噻!」傳達室內的保安手捧一盒Jenny小熊餅乾一邊警告著,嘴裡還不忘一邊咀嚼。
臥槽這算哪門子車輛,但仔細想來好像也沒有問題,輪椅加上電驅車頭和輔助輪大大小小加起來足足有五個輪子。
於是傅御屈身將電驅車頭卸下,
「這是輪椅,不是車輛。wheelchair!!!not vehicle,understand?」
傅御覺得跟國際學校的保安交流可能土洋結合更加高效。
果不其然,保安轉身進入傳達室的另一個隔間,不一會校內便有人出來接應。
整齊的美式漸變側分,意式卡其色戧駁領西服,下著同色系那不勒斯西褲,一雙程亮的切爾西靴,從頭到腳極為考究的穿搭讓傅御對來者的第一印象至少是人類高質量男性。
男人打算繞至傅御身後打算推他進來,傅御輕推輪椅搖杆,
「沒事,我自己行。」
男人尷尬的笑笑,隨即跟在傅御身旁。
偌大的校園,眼花繚亂的設施讓傅御在內心驚嘆原來校門只是這座龐大冰川的冰山一角。
兩人行至行政樓,來到辦公室。
男人轉身在傅御對面的轉椅上坐下,肘部置於桌上,十指交叉。
「你剛來第一天,先坐會,待會我讓人帶你轉轉,熟悉一下……」
「非常好學校,使我的二手手機旋轉,這台輪椅也是我在轉轉上買的,官網上二手有活動......(沒事我直接去上課吧,熟悉學校什麼的之後慢慢來就好。」傅御不忘初心,他始終記得自己是來拿畢業證走流程的,至於其他的沒必要關心,反正一年多之後這裡的一切也將與自己再無交集。
「額,那行,教材放學來找我領,我待會讓人……」
話音未落,傅御便先行一步反客為主:「那其他的沒事了,我等會自己處理就行,校服也是放學來找你領嗎?」
男人先是有些錯愕,隨即回答道:「我們學校對於校服的規定是這樣的,你從縣城上來可能不太了解,我們認為校服主要的作用是區分學生與校外社會人士,因此只用身著印有校徽的其中一件單品或者佩戴單獨的校徽都是可以的,不過你嘛,我覺得就沒有購置的必要了,畢竟放眼全校,半截身子上學半截身子養老的也就你一個,校服對你來說可能是完全多餘的。」
話落男人交叉的十指攤開,用左手扶了扶眼鏡,嘴角流露出一絲小人得志的意味。
此言既出,傅御心中對此人的評分瞬間倒掛,剛剛憑藉外表樹立起的美好形象在他心中瞬間不復存在,但鑑於尊長愛幼的傳統美德和個人的基本素養,他還是選擇了隱忍以示自己的高風亮節。
「邱,考勤放這了。」,辦公室門口的文件櫃旁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金髮碧眼的女生,可口裡說出的卻是地地道道的華語。
"Thank you,Liudmila (謝謝你,柳德米拉。)」男人慢條斯理的應道,「Take him to the class later,then make tea for me.(稍後先帶他去班上,然後幫我泡杯茶。)"說罷遞給女生一個馬克杯。
傅御跟著女孩走出辦公室,女孩偏過頭問:
「邱水剛剛那麼說話,你就一點不生氣?」
「曖,說完全沒有那怎麼可能嘛,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沒那麼氣了。」
"Aha(啊)?"
"Just because......nothing different with me, I mean he.(因為他跟我也沒啥不同)"
「何以見得?」女孩貌似來了興趣。
喲豁這小洋馬華語說的地道啊還貫通古今,傅御心中不禁感慨。
「大家都是殘障人士,相互關照嘛。」
「啊?」女孩白皙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疑惑。
「我是身殘對吧?」傅御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嗯。」女孩接着又似懂非懂的側過腦袋點了點頭。
「他是腦殘啊」傅御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被逗笑的合不攏嘴,「那看來還真是博大精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