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暢通無阻,車輛駛入老城區中一個名為聖維特之秋的高檔住宅小區,最終停入聯排別墅的車庫中。
林時下車取出後備箱中的輪椅,接着拉開副駕的車門。
「抱我下來。」傅御張開雙臂可憐兮兮的看向林時。
「你不是喜歡親力親為嗎?」
「腿軟了。」
「噗嗤。」林時繃不住笑出了聲,「你哪來的腿?」
別墅內的裝潢較為簡約,陳設雖多但卻整理得井井有條,可以稱得上是一塵不染。
林時將傅御在沙發上放下,起身走向廚房端來一杯薑汁汽水。
「漱漱口。」
傅御端起杯子抿了幾口。
「你一個人住?你的房子還蠻大的。」
一旁坐着的林時微微傾身,一隻手搭在傅御的大腿上:「都幾歲了,還那麼害羞……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喔?」
「懂什麼啊?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你想懂,我房裡有一些好康的。」林時繼續循循善誘。
「你家貓會後空翻咩?」傅御不可置信的環視四周。
林時從傅御手中搶過汽水,另一隻手一把將傅御推倒在沙發上。
「我家不養貓,是我會後空翻!!」
「阿珍!你來真的呀?」
黎明的霞光照進臥室,透過窗簾,照在桌上,椅上,透過半掩的門縫和合頁的間隙蔓延進房間的木質地板上,最後攀到床上,照在二人的身上和臉上,微微泛紅。
「Ох…остановитесь, помедленнее…Хисс…папа, папа, я ошибся, прости меня…Ой…ты наступил на мои волосы!」
時間過去晌久,林時坐在床邊抽着煙,看着床上方才累得昏死睡去的傅御,心想早知道這小子工作積極性這麼強,自己剛剛就不在汽水裡給他加料了……
傅御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的朝霞已然變成了臥室門外透過另一側落地窗入的晚霞,枕旁的林時正在擺弄着終端。
「你在幹嘛?」傅御強撐着惺忪的睡眼用含糊不清的口齒詢問道。
話音未落,林時又一把將傅御按回床上。
「別鬧,cd還沒完呢!」
「誰關心你cd不cd……」,林時撐開傅御的眼皮,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個小手電對着傅御的左右瞳孔輪番照射。
「你幹嘛哈哈~哎喲!」
「你真的能看見?」林時收起手電,又轉過頭來狐疑的盯着傅御,一臉的不可置信。
「哎呀,杜雷司昨天也給我裝了一個,那麼陰間的配色,閻王爺看了都沒齒難忘好不好?」傅御的目光又移動到林時的後腰上。
「話說你這個紋身不錯,「WARNING:生人勿近」,至少比那小子的淫紋有品味多了。下面這是……「量入為出」?」
「我的品味那是沒得說……誒不對,又給你帶偏了。」林時的表情嚴肅下來,「如果你真的不戴美瞳就能看見,那咱倆應該一樣。」
「蛤?」
「這種終端投影使用的絕大部分是環境中的自然光,對於普通人來說,不戴偏光美瞳是無法正確顯示的。」林時耐心的向傅御解釋道。
「那我是什麼,和扎克伯格一樣的蜥蜴人。」
「蜥蜴你個大頭鬼,大概有那麼2%-3%的女性是四色覺者,擁有額外的第四種視錐細胞,可辨認色彩種類從一百萬增加到大約一個億……不過你是我見過除自己以外的第一個四色覺者,還特麼是個男的?」
林時眯起雙眼繼續打量着傅御,仿佛他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麼眼神兒吶你?那種細節無所謂好伐我自己也不知道……噢,對了,早上那會兒你怎麼喊的我你自己不會忘了吧?其他的我是聽不懂,不過我知道Папа是爸爸的意思,多少放尊重一點兒。」傅御一臉賤樣地沖林時挑了挑眉。
林時臉色一沉,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道:「我那是……唔……你就當是職業病吧……」
「職業病?」這回輪到傅御臉色陰沉了。
「唉,那種細節無所謂了,爸爸肯定是不能叫的,你要真那麼想當爹我就折中一下,勉為其難叫你乾爹好了。」
「誒,真別。」傅御連忙擺手,「玩笑差不多開開得了,你一個富家大小姐認我一個殘廢做乾爹?騙騙哥們可以,別把自己給騙進去了。」
「喔,這樣啊?那我偏要叫!」林時一臉壞笑。
「你知道嗎,你名字裡這個「時」,在華文里也可以解釋為光陰,一寸光陰一寸金,害,本來還想誇你名副其實的,這話跟我說說就算了,真別太作踐自己。」
「就喜歡看你語重心長的樣子。」林時依舊一臉壞笑的同時掌心向上向傅御伸出手去。
回應她的是傅御的一臉茫然。
「給錢吶?」
「後半句是寸金難買寸光陰,小姑奶奶可別埋汰我了。」傅御穿好衣服,一邊爬上輪椅,「時間不早了,你爹我明天還得去上學,得早點回老家,不然按你奶奶那德行,你爹明天就去世啊。」
「那我送送你,順便去看望看望爺爺奶奶!!」林時哼着小曲,將外套袖子抓在手上邊甩邊蹦跳地走了出去。
「私は私 貴方は貴方と(我就是我 你也不過是你)
昨夜言ってたそんな気もするわ(總感覺不過是昨晚說過的)
グレイのジャケットに(灰色的夾克衫上)
見覚えがあるコーヒーのしみ(沾着似曾相識的咖啡污漬)
相変らずなのね(還是老樣子呢)」
車載電台放着上個世紀末的city pop,林時駕車隨着晚高峰的車流漫步在黃昏的高架上。
原來她還是能不像昨晚那樣,正常開車的嘛,傅御心想。夕陽穿過擋風玻璃和車窗撒進車內,這樣的場景,就算是他,也能偶爾感慨一下生活的美好。
車子停在樓下的車庫,二人乘公寓電梯上至門口。
傅御打開家門,映入他眼帘的是其樂融融享用晚餐的一家三口,媽媽,繼父和前些天才得知,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的妹妹。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歸來……顯得有一絲絲多餘。
「邱……邱老師?」林時顯然對餐桌上正在吃飯的邱水感到震驚。
「噢,傅御回來了,趕緊過來吃飯。」媽媽最先發現了在門口罰站的傅御。
邱水緊隨其後轉過身子看向了傅御身後的林時:「喔,Liudmila(柳德米拉),你怎麼來了?」
「額,那個……我……」林時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緊張得忘記了剛剛準備好的說辭。
「唉,別說那麼多了,孩子們都餓了,先過來吃飯,吃完再說……」關鍵時刻還是媽媽幫打了圓場。
「邱老師?您是……傅御的……父親?那您怎麼……」林時在飯桌上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邱水點了點頭:「傅御沒跟你說過嗎?」
林時趕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不過我早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您這麼有魅力,傅御現在這副星眉劍目的模樣肯定少不了您的優秀遺傳!!」說罷還向邱水拋了一個大大的wink。
「你誇我我是很高興,但是你當着我媽的面勾引我爸這我就不得不佩服了,還有我不是他親生的……」傅御似乎對當前桌上的話題感到厭煩,絲毫沒有給林時留面子。
「我吃飽了。」妹妹也無意摻和其中,於是放下碗筷回了自己的房間。
「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是不是親生的有那麼重要麼。」餐桌上的氣氛只有媽媽一人在苦苦調節,「那什麼……姑娘啊,現在時間也挺晚的了等會回去怕不安全,今晚就留下來睡吧明天早上再走,我那邊給傅御另外弄張床,他這個樣子你也不用擔心他對你動手動腳……」
「喏,我都說了不是親生的吧。」傅御環視着桌上三人聳了聳肩。
房間內,傅御躺在剛組裝完成的單人床上望着天花板,腦中復盤着這些天來到阜州周圍所發生的一切,身旁則是鳩占鵲巢在他原本大床上怡然自得的林時。
「喂,你還真不來床上睡啊?」林時則坐在床邊吹着頭髮,左手一邊刷着終端。
見傅御不作反應,林時乾脆放下吹風機,起身將傅御抱到床上,隨手關掉了燈。
「餵……不是,那你睡哪兒啊。」
「這床又不是不夠大,兩個人睡綽綽有餘。」林時掃視了一眼,從身後將傅御一把抱在了懷裡,「昨晚在我家不也這樣嗎,怎麼回了自己家就害羞了?」
「沒有……」傅御嘴上否認,但相比起昨夜那般真槍實彈的戰鬥,他其實更享受這樣纏綿帶來的安全感和溫存。
一種從未有過的莫名情愫在傅御心底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