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入學篇（03）
…………
「啊嗯、啊呣呣，咕嚕咕嚕啊嗯啊嗯。」
「姐姐，妳不會今天在學校也這樣吃飯吧？」
「對啊？」
「唉、真是，看來在第一天異性緣就斷了。話說，學校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姐姐？」
「沒有啊嗯啊呣啊呣。」
「也是啦，姐姐大概不懂欺負是什麼，那麼……干涉呢？」
「啊咳、咳咳！」
「果然有啊。」
「嗯，但那種程度不算什麼。比起那種事，我今天去參觀了練習室呦！擂台上的學長姐們都好厲害！還有實境模擬的教室，可以跟歷代鬥技士練習！然後啊然後啊～」
落葉滔滔不絕、興奮說著一日所見，落櫻仔仔細細的聽著，連飯都忘了吃。開心歸開心，腦海的某處卻預見了之後的景象。
一個沒任何體能、武術基底，甚至連房門都不怎麼出過的姐姐，在高強度競爭的學校，連當他人的墊腳石都當不成。
落櫻透過窗戶，看著落葉用木刀砍劈稻草人練習，在心中默默祈禱不會發生這種事。
隔天早上──
落櫻的快車準時在七點到學校，落葉自然是第一到教室，才剛放下書包，教室的門卻又再次打開。
「哎呀，這不是無瓣花嗎，這麼早？」
「早安、薇多利嘉同學！但名字應該是落葉喔。」
「不不，妳可是這所學校獨一無二的無瓣花，直接這樣叫很適合呦。」
「咦……」
「對了，妳現在有空的話，要不要跟我去訓練室？正好缺對戰對手。」
「不用實境模擬裝置嗎？」
「那個東西更早就要過來排隊了，我這個人很懶的。」
「喔、那好吧！」
落葉像條乖狗狗一樣小跑過來，這讓薇多利嘉揚起了高傲的淺笑，輕輕牽起落葉的手。
踏上地墊，落葉審視了一下練習室，雖然昨天也有過來，但落葉的眼光通通都放在擂台的競技上，其餘自然壓根沒注意。
這座練習室足足可以塞下半個足球場，除了數個主要的擂台之外，軟墊上也畫著一圈圈框線，到處都可以拿來練習的樣子。
「怎麼了？快把武器拿去掃描呀。」
「掃描？」
「妳昨天都沒聽嗎，真拿妳沒辦法，看那邊，牆壁上有個拉開式平台吧？把武器放上去，放不下的話，起碼握柄要進去。」
「好的。」
伴隨著桌光掃描的軌跡，木刀上好像有一層薄薄的靜電。
「結束之後，平台左邊還有一個小抽屜，把裡面的貼紙貼在手鐲上。」
薇多利嘉如同要展示一般，將手中的電路紋貼紙推過來，仔細一看，那是一小片的晶片。
「這樣一來，即使全力揮動武器，打在對手身上也不會有任何傷害。」
「咦？是這樣嗎？！」
「沒錯，複雜一點說，這設計叫做電氣力學防護裝置，就是塗了一層靜電膜在武器上，碰到同樣塗著靜電膜的東西，微電流就會對手發出『停止！』的指令。」
「喔……？」
「我知道妳的困惑，突然的遲鈍會影響到操作，但這套裝置經過很多調整，會依照正常砍到的手感處理，幾乎不會影響對決。」
雖然落葉在意的不是這個，但她還是點點頭，謝謝薇多利嘉的解說。
「叫我利嘉就好了，那麼開始吧，妳先打過來。」
換上體育服的利嘉調整了一下髮箍，確認弄好之後，再戴上帽子，把長槍轉到右臂夾挾，勾動手指挑釁。
粉紅色帽面的金飾薔薇上有著兩片花辮。
「請多指教了，利嘉同學！」
落葉雙手握刀，高舉過額的同時抬腿起步，利嘉見此，好像確信勝利般的挺起下巴，連槍都不打算提起來，落葉理所當然瞄準利嘉的左半身。
「哈啊！」
利嘉輕輕轉身，就像在閃躲來往的路人一樣愜意，但落葉卻因為揮空而踉蹌，隨即側腹迎來一陣疼痛，強大的力量推動落葉側滾摔地。
「嗚、不是說不會受傷嗎？」
「妳摸摸看，現在還會痛嗎？」
「咦……沒感覺了。」
「過練習室的門時，有個類似掃描的白光，還記得嗎？那就會在身上塗上一層靜電薄膜，產生『模擬疼痛』。」
「這樣不會影響對戰嗎？」
「在擂台上如果砍中對方腿部，他卻保持完好無損的站起來，那才不公平吧，不過放心，練習的時候疼痛只有一瞬間。繼續吧。」
「哈啊！」落葉再一次瞄準利嘉的左半身，但這次她放輕了攻擊幅度，收尾之餘將重心控在左手。
理所當然，利嘉輕易的閃躲開來，故技重施刺出槍尖，但這次我有足夠的空間架防。
「鏘！」
「哦？」
利嘉反應很快，利用轉動槍桿來緩解撞擊的反動，輕盈迴身之際劃甩長槍、攔腰截砍落葉的腰身，我立刻擺正木刀迎接衝擊，但落葉操縱的右手卻沒準備好，使得絕大多數的衝擊由我承受。
「咕嗚。」
痠麻的痛楚讓手臂失去知覺，讓落葉不禁低嚎，就算我有心格檔也沒用，落葉操控的右手跟不上，刺槍就這麼敲擊腹部。
「咳哈！」
「還可以嗎？」
落葉痛得在地上翻一圈，拖著笨重的身體緩緩起來，也沒多說半句話，再一次架刀於正胸前。
利嘉盯著這樣的落葉，戲謔的瞇起眼來，彷彿在玩弄小兔子的獵犬一般。
「哈啊～」
鐘鈴敲響，落葉無視台上仍在授課的禿頭老師，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又睡眼惺忪的趴在桌上。
「說好落葉負責進攻，我來防守……事情果然沒想像中這麼簡單。」
進攻的方法，本來就不是打打稻草人便能學會。
「不然，我來負責攻擊？」
傻瓜，不配合著雙腿要怎麼進攻？我只能控制左手呀。
「那只能讓利嘉同學陪著練習了……」
「我陪妳練習？」
抬起頭來，利嘉和兩個跟班圍在身側，高傲的俯瞰過來。
「嗯！就像今天早上一樣！」
「今天早上那可不能算練習呀，我一滴汗都沒出呢。」
「不愧是雙瓣花的利嘉同學！」樣貌普通，身材偏矮顯瘦的男同學名叫莫普，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認識利嘉，從昨天開始就不斷捧著她。
「不不，無辦花就算是我，也輕鬆打吧。」綁著長辮子、臉中帶了點雀斑，看似有些囂張的少女叫做潭雅，印象中是單瓣花。
「我不覺得，就只是底子差了點，有我的訓練應該能夠變強呦。」
「真的嗎？！」
「當然嘍，做為測試，妳現在去買罐飲料吧，我來計時。」
「好啊，什麼飲料？」
「無糖紅茶，記得要選現冲的，茶葉用阿薩姆，你們呢？」「我跟利嘉一樣！」「……冬瓜茶。」
「快點呦，已經開始計時了。」
「啊、好！」
落葉沒有多想就衝出去了，留下竊笑著的利嘉。
從這一天開始──落葉就過著時而被利嘉使喚，時而和三人練習的生活。
在下課時間。
「來，飲料！」
「……我應該說我要無糖的？」「嗯！但是起司奶蓋綠茶是期間限定的，不喝太可惜了！」
「喔、喔，這樣啊。」
在練習室。
「呼。」
「利嘉同學、溫毛巾！」
「謝謝……不是，擰乾一點吧，還在滴水耶？」
在午餐時光。
「利嘉同學、落櫻做的炸雞超好吃！」「我不能吃油炸──（硬塞）啊嗯？！」
「好吃嗎？」
「嗯、嗯，醃料很不錯。」
「那再來是鹽烤牛排！」
「等──啊嗯？！」
在廁所。
「糟糕、沒有紙了，手機也放在教室……」「利嘉同學！衛生紙！」「呀啊啊啊！妳從哪跳進來的！」
就這樣，第一個禮拜也來到尾聲。
「哈啊！」
落葉好不容易看準莫普回擊的空檔，用刀檔架開劍尖，右手接過刀柄作勢突刺的剎那，莫普人卻消失了。
「咦？」
遲疑的當下，後頸突然受到重擊，失去意識的落葉的跪趴在軟墊上，好幾秒後才回復意識。
「嗚、好痛痛痛。」
「每次跟落葉同學打……該怎麼說呢，雖然防禦還過得去，但進攻完全不行啊，就像……」
「成天躲爸爸打，但不敢還手的小孩？」
「對對對！」
「呵，潭雅好會形容呦。」
「嘿嘿，不用這麼誇我啦～利嘉。那麼無瓣花，下一個該跟我打了。」
「稍等一下吧，我們可愛的無瓣花可喘慘了。」
「沒問題，還可以打！」
「就說了，休息一下。」
利嘉靠著牆壁，擅自抱膝坐了下來，跟班們當然也不敢違背，紛紛坐到兩旁，落葉則是閉目舉刀，腦海想像著以往的戰鬥、揮舞木刀，做想像訓練。
「喂無瓣花！裝什麼認真呀！」
「隨便她吧，話說回來，學校好像每個月都會給零用錢吧？你們拿到多少？」
「發了嗎？」
「今天早上發了啦，不過我們單瓣花沒多少，所以很多人沒注意到。」
「真的假的？」
聽到潭雅的話，莫普急忙打開學生手冊確認，然後不悅的皺起眉頭。
「每個月只發一千，那入學的十萬也沒很多啊，薇多利嘉呢？」
「兩千五。」
「這根本是瞧不起我們吧！」
「那是當然的，四瓣花以下可是占了學校的三分之二呦，換句話說，我們連中產階層都不是，沒叫我們自己去賺就很好了。」
「怎麼賺啊？難道要拿珍貴的練習時間去打工？」
「幹嘛這麼氣呢、潭雅？聽好，我姐那時候大概期中開始就可以接委託，依照難度跟天數會有報酬。四個人的話，應該可以接一些護衛任務。」
「咦……她也算在隊伍裡喔。」
「無瓣花，妳一個月多少零用錢？」
「沒檢查。」
「看一下，我現在就想知道。」
「喔。」落葉按下手環上的開關，檢查入賬通知，只有一則「$500」的款項。
「五百塊？哈哈哈哈！」
「哈哈！乞丐賺的說不定都比較多。」
「你們根本是五十步笑百步呦。」
利嘉看向落葉，滿心期待她受傷、向自己求助的表情，但落葉卻彷彿聽不見嘲弄似的，專心一意的揮砍木刀。
這在利嘉的心底留下了一點疙瘩，連她自己都沒有立刻察覺。
就在這時，有個人影緩緩靠近利嘉一行人，不如說，是來到了落葉面前。
「賽斯同學？」
「落葉同學，在練習室見面還是第一次呢。」他犀利的眼光瞥向牆邊的三人，又緩緩開口。
「練習的話，需要我來當對手嗎？」
「可以嗎！？太好了！」
「偉大的班長呦，還以為你會去學長們的練習室找對手。」
但利嘉飛快的擋在兩人中間，半帶挑釁的開口。
「這個禮拜我已經連四天泡在那裡了，週五就讓我休息一下吧。」
「哼……也對，做我們單、雙瓣的對手，就跟放假去釣魚沒兩樣、是嗎？」
「妳要這麼解釋也我也無話可說，但既然被老師選為班長，那我想帶大家變強。」
「吶、先別聊了！趕快來練習吧！」
落葉不知是刻意阻止兩人的針鋒相對，還是壓根只想著跟賽斯對練，從她閃閃發光的眼神來看，應該是後者。
搶在賽斯開口之前，薇多利嘉推開了落葉，瞻仰他帽面上七瓣花的金鑲薔薇。
「那先從我開始沒問題吧，班長大人。」
「咦咦？明明說好落葉先的！」
利嘉惡狠狠瞪了落葉一眼，但她依舊鼓著氣撲撲的臉頰，賽斯被這畫面逗笑了。
「看來某人的訓服遭遇了瓶頸。」
「哼……」
「另外、落葉同學，如果有別人搶先挑戰妳的對手，應該要高興才對，每多一次觀察對手的機會，那離勝利就更近了一些。」
「喔！說的也對。」
「話倒是很多嘛，反正你一定是被其他七瓣花打到快降階，落荒逃回一年級練習室的吧？」
「隨便妳怎麼想，不過我個人蠻期待妳的成長。」
「哼，多說無用呦。」
利嘉開啟手鍊的全像螢幕，操作了一會，立刻換賽斯的學生手冊自動跳出顯像「是否接受來自『薇多利嘉．伊凡』的挑戰？」
賽斯想也沒想就接受了，兩人循著手冊指針，來到靠最近的擂台。
原本佔據擂台練習的三人組收到來自手冊的撤離通知，默默離場，台上僅剩賽斯跟薇多利嘉。
「RD。」
賽斯用劍敲敲肩膀，充滿自信地盯著利嘉，她一如往常調整髮箍過後，才戴好粉紅色的貝雷帽。
「請。」
「我打保守，班長你先請。」
「了解。」
賽斯點躍前踏，起步的速度並不是非常亮眼，利嘉雖然和平常一樣、用右臂挾槍，卻一改往常游刃有餘的態度，前後邁開長腿、全神貫注，然而下一秒，賽斯的速度陡然加快、交步傾身晃出了她的視線。
「？！」眼球跟丟的瞬間，利嘉即刻反應，高速提槍、旋腰盪棍，槍刃逕直掃向後方，然而動作還沒完成，她便感覺腳踝被勾動，力量瞬間被抽掉，利嘉雙腿大開、呈現一種要跪不跪的詭異姿勢。
利嘉一咬牙，腰身帶動下盤重整，見狀，賽斯又對她的屁股補了一腳，讓她往前寬廣之處跳舞。
「舞步不錯嘛、利嘉大人，以前是在藏拙嗎？」
「嘖、你到底多愛記仇！」
利嘉抱槍翻身，滾落之中半蹲提槍，一秒內便完成對身後的架防，可本該在擂台角落的賽斯又消失了。
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又跑到自己身後，利嘉發現這點，便抬頭看向上空。
高舉輕劍的黑影已經近在呎尺。
「鏘！」
雙手迅速拉槍、勉強擋下劈落的利刃，然而賽斯卻在力道碰撞的瞬間鬆手，任由劍彈飛半空，兩手合掌對著利嘉的臉頰「啪！」的響打，漂亮的臉蛋立刻擠得像是章魚嘴一樣。
一瞬間的四目相對，利嘉看到了賽斯眼中的調皮，不禁有點無奈。
「嘩──」長槍猛力前推，不過賽斯早就趁腳尖落地的瞬間、用輕盈墊跳後翻，接住輕劍、拉開安全間距。
「你這個……小氣鬼。」利嘉努力想撐起身體，但賽斯拍得暈頭轉向。
好厲害。落葉歎為觀止到嘴巴忘記閉上，旁邊的莫普卻是氣得跺腳。
「居然用那種輕浮的戰鬥方式對付利嘉大人！」
「但他只要再補上一擊，利嘉就算輸了對吧？」
「不！瓣數差距超過二的對局會有不公平條約，大的那一方只要中致命傷就算輸，小的那一方則是自己開口投降才輸！加油、利嘉大人！」
或許莫普的聲援真有奇效，利嘉緩緩站起身來，將長槍從中對半，拆解成短槍跟短棍。
「吼？放棄距離優勢，跟劍打接近戰？」
「看招！」
利嘉右手的短槍架蜂刺之勢，挑起疾風般的迅步拉近距離，同時旋轉左手短棍、呈可攻可守的游移之姿，乍看之下封鎖了賽斯的所有方向。
所以、賽斯正面迎擊，他花俏甩動輕劍，畫無限字弧的刃尖疾速快斬。
「鏘──！」
但利嘉更快的迴打短棍，頂撞斜劈而來的刃心，常理來說，兩人的手臂都會因此僵直，只有利嘉能夠當機立斷的出槍。
「唰──」迅捷的突刺以落葉的眼睛幾乎無法瞧見，卻連劃過賽斯的髮梢都辦不到。
「？！」
利嘉的眼中閃過驚慌、定神一瞧，才發現賽斯老早鬆開握劍的手、轉側身以勁道肩頂。
「碰！」利嘉踉蹌之際，賽斯輕盈的抬腿側翻，身姿如同舞孃般優雅，拂手撩起下落之劍、旋劃挑斬一道漂亮的弧斬。
「鏘！」卻跟短棍撞個正著。
「就感覺妳的槍術稍微弱了點，原來短槍術才是強項嗎？」
不慌不忙躲過利嘉一氣呵成的刺、劈、頂三連襲，賽斯抓住利嘉一時疲弱的手臂，鏟腿踢歪利嘉的重心腳，將她翻摔到空中，同時提劍劃砍，一路從利嘉的胸口開膛、截斬至腹部。
「嗚咕！」
翻摔在擂台，利嘉抱住胸腹喘息。
「很痛、但應該不至於動不了，要站起來繼續嗎？」
「不、了……投降。」
「利嘉居然被吃得死死的……這就是七瓣花？」
「還有其他人想跟我練習嗎？」
莫普和潭雅應聲沉默之際，只有落葉一馬當先的舉手，甚至興奮的跳起來。
「這裡！這裡～」
「喔、當然好。」
他盯著落葉楞了半秒，才微笑著點點頭，也許在賽斯的預想裡，落葉會有所遲疑吧，不料，她是個不知畏懼的蠢蛋。
作勢想要爬上擂台的落葉，卻被賽斯拉住手臂，離開了班級練習室。
「要去哪裡呢？」
「自由練習室，不論年級、階級，都可以自由進入。」
「咦～比班練習室開闊嗎？」
「對，不但可以看到更多強者的對決，也沒有認識妳。」
「嗯？」
「就是說，如果周圍有太多負面的聲音，打起來也會綁手綁腳吧。」
「賽斯同學討厭閒言閒語嗎？」
「稍微吧。」
「嗯！知道了！」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