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入學篇(01)
「電視機前的觀眾準備好嘍!運勢猜拳!星星、月亮、太陽!」
「月亮!」
太陽!
「咚咚~是太陽!選月亮的你,今天運勢糟透了!」
「嗚哇。」
「姐姐!都幾點了,快來穿衣服啦!」
「來了來了。」
落櫻幫落葉套上粉紅色短裙和白襯衫,細心扣上釦子之後、再為她穿著酒紅色的單扣薄外套。
「怎麼樣?好看吧?」
「嗯嗯好看好看。」
把絲襪捲甩到落葉臉上,落櫻低頭查看備品清單,她跟落葉有同樣的紅焰色秀髮,裁剪得短俏而柔順,秀麗的五官可以想像長大後的美麗動人;落葉緩緩移動視線,上下打量她身上白百合色系的國中制服,感嘆著自己的妹妹年紀尚小卻如此賢淑。
「落櫻穿劍薔薇的制服一定更好看。」
又或許是妹控犯了,誰知道呢。
「姐姐,清單上面寫有一頂帽子(劍鬥技生),妳把帽子丟到哪去了?」
「包裹寄來的時候就沒有啊?」
「可是上面說這是除了學生證外,唯一能證明劍鬥技生的東西。」
「嗯……其實是一般生被錄取來著?」
「姐姐,妳的筆試根本不可能及格的,還沒睡醒的話,就讓妳跑步過去嘍。」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嘛!就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真是,姐姐活得太愜意了啦。快去穿鞋。」
風吹過髮稍,落葉像個愛漂亮的少女輕壓瀏海,閃亮的目光放眼四周,在前座踩踏板的落櫻則不同,放任秀髮隨風飄逸,表情卻看不出半點辛勞。
車鈴響亮,沿路人下意識往左右讓開,然後被奇怪的景象逗笑,但姐妹絲毫不在意。
尼爾薩力克公國──從一百多年前,軍閥們推翻貴族建立的眾議院之後,一直是軍閥割據的時代,明爭暗奪、械鬥四起,在市場、大街直接兩軍交火的狀況,也是三天兩頭發生。
某一天,領地最大、也最有勢力的軍閥──剎希帝家家主,站上窗台欣賞自己打下來的區域,赫然發現,自己和妻子經常前往,靜靜欣賞城市風景那座丘陵,已經被火炮轟得坑坑巴巴。
心痛之餘,他下定決心,改變互相殺戮的窘況。
他找來了對火拼感到疲乏的無花家、以及渴望發展科技的紅血一族,三大派系聯手招攬小軍閥,譜寫了規則,軍閥間凡遇到紛爭,用擂台鬥技的方式一決高下,且由各大軍閥推舉的代表作為裁判,確保比賽公正無誤。
為了取勝,各路軍閥們必須招攬強力的鬥士。有的開始保護領民,訓練鬥士,有的則奴役百姓,挾持婦孺來使役奴隸;還有的開出高價賞金,希望招募強力的勇士,而結果──
就是除了三大軍閥之外,其他勢力要不是歸順,要不躲到黑暗之中,緊接著,剎希帝、無花、紅血三大家將尼爾薩力克公國分成十幾個州區,並由其家主成為國家的最高話事人,歸順的小軍閥則以地方政府的名義分封治理都市。
五十年間,分居一隅的小軍閥們無論是獨裁殘暴、冷漠自私,抑或是明理前衛,最終都在不戰的氣氛之下歸於平和,科技樹不斷向上、開枝散葉。
終於在十年前,周遭諸國聯合經濟制裁、軍事威脅的壓力下,三大家族也還政於民,尼爾薩力克也迎來第一任民選總統。
其中,「鬥士文化」現如今依然旺盛發展,以不見血、不致命為標準,安全、先進的科技為輔,將打架鬥毆變成一種藝術,因而誕生的鬥技學校、道場如雨後春筍冒出,公立、私立傭兵團的數量超越警局,兵團更是大企業的標配。
其中,有一項超越籃球、足球,在尼爾薩力克成為全民矚目的競技項目──鬥技擂台。
「嘎嘎──」腳踏車停在長長的坡道下,落櫻拍了一下落葉的大腿,她這才回過神。
「好快就到了!」
「是姐姐發蠢得太嚴重了,拿去。」
遞過來的便當袋有兩個,兔子圖案和花朵圖案交疊。
「對!差點忘記要還回去,那落櫻,姊姊走了呦。」
「我明天才開學,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讓我送過來喔。」
「好~」
輕快跳步爬上斜坡,兩眼發光的落葉興奮望著四周,茂密翠綠的綠樹種植在坡道兩側,上方的盡頭能看見石子堆疊成的圍牆,表面鑲著古風的金絲藤蔓,灰鐵立牌上刻著學校的名字──私立劍薔薇學園。
鋼鐵柵門敞開,映入眼簾是廣闊的校內廣場,盎綠的圓球灌木叢環繞著的清澈的噴水池、風光明媚的模樣彷彿踏入了高檔園區,落葉愉快地哼起小調散步……沒發現其他學生都異常焦急地奔跑著。
「哼哼~嗚哼哼~♪」
「喂!想裝沒事走過去啊!給我過來!」穿體育服的巨人一臉兇悍,把落葉當成PVC一樣撩起來了。
「哇哇哇!」
落葉被丟進隊列的最後,若不是排在前面的女學生及時回頭、雙手接住落葉,她肯定會在上學第一天就因為鼻血進保健室。
「嗚,難道這是成為鬥技生的第一個考驗嗎?」
「鬥技士?」
「嗯!啊、妳也揹著竹劍耶,一樣是鬥技生嗎?」
「哈啊……妳是新生吧?」
「?」
「聽好了妳們這些不上進的傢伙!居然在上學第二天就遲到!這個朝會時間別想好過!」
抓落葉來的體育服教師走到隊列中間大吼,光頭爆出青筋的模樣看起來非常生氣。
「咦咦!?妳遲到了嗎!」
落葉驚訝望著女同學,卻換來她狐疑的目光。
「遲到是不好的喔!每天都要準時刷牙洗臉,養成好習慣!」
「……?不是,妳也遲到了呀。」
「……?(指著自己)」
「(點頭)」
「咦咦咦咦咦咦!」
「那邊的安靜一點!」
五分鐘後,落葉一手拿著夾子,一手拉著小垃圾袋,蹲在樹下撿枯葉。
「不可能啊,落櫻比鬧鐘還要嚴格,難道是清單上的集合時間寫錯了?」
「喂那邊的別閒聊!快把又沒用又有礙觀瞻落葉塞進垃圾桶!」
「嗚。」
「滿了就把落葉踩扁、絞碎!能弄爛就弄爛點啊,別手下留情!」
「咕、你跟落葉哪裡有仇了?唉,早知道就聽我的話,出拳的時候出太陽就好了。」
「晨間新聞的運勢夢夢?」
「對啊,肯定是因為今天輸了才……嗯?」
默默蹲到落葉身旁的,是剛才接住她的女同學,毛躁的黑直髮綁著充滿朝氣的單馬尾,清澈的目光正狐疑的看過來,感覺不像是壞人。
「我也習慣看完才出門。」
「那就是同好嘍!啊不對,這樣會遲到來著,可是信上的到校時間明明是八點整才對呀?」
「真的?」
「嗯!不信妳看!(翻書包取出通知)」
「這麼說,妳真的是鬥技生?明明戴上帽子就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包裹裡沒有,那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只有鬥技生才能在校園裡帶帽子,其他遮陽帽、棒球帽什麼的都不行。」
「那還真是過份。」
聽到這邊,落葉也不禁皺起眉頭,在尼爾薩力克公國,自貴族統治、到軍閥分權,帽子都是身分的象徵,舉凡軍人的貝雷帽,警察、郵差的小帽,基本上在開尼爾薩力克的企業、學校,必定會有自製專帽。
戴上品牌高檔、裝飾華美的休閒帽走在街上,在以前更是炫富手段之一。
可惜落葉不怎麼習慣在頭上戴東西,不然那宛如野狼鬚毛的焰紅色長髮,配什麼帽子都很適合。
「帽子先不論,為什麼連集合時間都不一樣呢?」
「一般生的上學時間六點半,中間經過早自習跟朝會,七點十分就開始上課了。」
「可是落櫻說,八點十分才是第一堂課耶?」
「普通高校的話是那樣,但在這裡,一般生的教室下午必須空出來,方便給鬥技生使用。」
「我們沒有教室嗎?!」
「哈哈哈,學妹妳真的很天真呢,妳往山腳下看,是不是有三個區塊?」
「嗯!右半邊一整片校舍跟庭院,左半邊有操場……跟很小的校舍?」
「那個小校舍是一般生的活動領域,其他都是鬥技生的。」
「喔~然後共用操場嘍?」
「不是的,一般生能使用的時段和你們錯開,下午一點過後,一般生禁止占用,一切都是為了不打攪鬥技生練習。」
「這樣太奇怪了吧?明明大家都是學生……」
「那就代表董事會和家長會有多注重鬥技生,讀書隨便誰都可以,但打鬥技就不同了,那是天份之間的較量,所以他們寧願捨棄多數人,也要誕生聞名世界的畢業生。」
「咦、原來這麼做的不只有爸爸呀。」
「妳爸爸?」
「但是呀學姐,鬥技靠的不是天份,而是超乎想像的努力!我聽到好多冠軍都這麼說!」
「那些都是騙人的,鬥技說到底就是靠出生來決定。」
「可是……」
「沒有可是!這點作為鬥技生的妳應該再清楚不過!」
「那學姐為什麼揹著竹劍呢?」
「把竹劍放在道場會被鬥技生拿去玩,只是這樣而已。」
「原來學姐是劍道部的?」
「沒錯,雖然對你們來說就像兒戲,但那是我的全部。」
學姐拉起裝滿落葉的袋子,舉止輕盈的站立起身。
「那個要裝八分滿才能回去,有緣再見吧。」
「咦!?」焦急低下頭,袋裡只有寥寥幾片。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