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新來的年輕老師正在臺上講課,下方的學生們議論紛紛。
「喂,這老師好像好厲害,他講的我都聽不懂欸!」
「聽不懂是你笨吧?」
「拜託,那算什麼?我連他黑板上寫的什麼都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難道是英文?我英文最爛了!」
一旁正在睡覺的學生被吵醒,抬頭看了看黑板:「唔⋯⋯在上數學嗎?」
「⋯⋯」
「⋯⋯」
「歷史課啦!白癡!」
橋希正說著乾隆在南海大戰三百回合的歷史⋯⋯故事,上半身不自然地扭向黑板,手上粉筆胡亂畫著,而他自上課起就一直站在講桌後方,沒移動過半步。
突然,他摔下粉筆,奔出教室。
廁所中,男人脫下褲子在馬桶上打著手槍,身體內三個意識正在交流。
『太容易妥協了吧?阿勇。』
男子撇頭一臉嫌棄樣。
『不然怎麼辦?讓橋希整天挺在那,有礙觀瞻你懂不懂!』
『對、對不起⋯⋯』
『老實說我也不想摸,你快一點!』
男子手上加快速度。
『喔呃⋯⋯』
掌管頭部的阿哲忍不住叫出聲。
『嘶⋯⋯阿哲你閉嘴!』
掌管上身的阿勇拳頭馬上硬了。
『⋯⋯痛!』
掌管下身的橋希又爽又痛,有點想哭。
幾天前,阿勇健身完走在路上時不小心撞到阿哲,阿哲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對他「講道理」,講到阿勇想打他時,絕望的橋希正好從一旁高樓跳下,於是三人一起去見了神。
神說可以讓他們復活一個月,但是必須得共用身體,阿勇跟阿哲便各自挑了喜歡的部分。
順帶一提,身體的原主是橋希。
一陣顫慄後,三人都感覺解脫了。
阿勇突然咒罵一聲。
『國中廁所都沒放衛生紙嗎?』
『這種事進來的時候就該注意到了吧?真笨!』
『⋯⋯你老是覺得自己最聰明,剛剛進來時怎麼不說!』
『我不跟沒腦袋的人交流。』
『那個⋯⋯外面有洗手台⋯⋯』
坐在馬桶上的男子突然伸手抓住自己的頭,大力往牆上撞去,然後痛呼一聲。
『下次還敢不敢不說?不說就打到你說!』
男子抓著頭就要繼續撞,臉卻拼命歪向一邊,像是怕撞到正面一樣。
『我說我說!下次一定說!』
『這還差不多。』
男子放開自己的頭後,還安撫似的拍了兩下。
『⋯⋯噁心死了!你全擦在上面了!』
『還不是因為你太吵!』
『那個⋯⋯洗手台⋯⋯』
眼看男子手又要往頭上抓,突然間他站了起來,往洗手台方向走去。
外面上廁所的學生低聲驚呼,紛紛避讓。
『橋希你往外走幹嘛?阿勇你快先把褲子穿上啊!』
男子走在路上,迎面走來隔壁班的女老師。
『正妹來了!我上了!你們兩個配合點。』
『你就只剩一張嘴了,還想幹嘛?要摸要爽都沒你的份啊!』
『⋯⋯我意淫還不行嗎!至少能親吧?要摸要爽都是你們倆,我這多麼高尚的情操!』
『就你這淫亂思想⋯⋯好啦,你上吧!』
『⋯⋯』
女老師越走越近,男子臉上露出笑容,正要打招呼。
突然他屁股一扭,雙腿夾成內八字往反方向快速離開,離開時還轉過上半身,對著女老師捏出愛心的手勢,臉朝後看著她笑。
女老師愣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後,喃喃道:「⋯⋯他是想拉肚子嗎?」
『橋希你做什麼?我都還沒開口!』
『對、對不起!』
『你又⋯⋯你們這兩個色鬼!不准去廁所!我不會再幫第二次了!』
食堂中,男子坐在餐桌前看著眼前裝滿食物的盤子,眉頭緊皺。
『你拿這麼多菠菜幹什麼?我不吃菠菜的,噁心死了!』
『營養均衡你懂不懂?肉要吃,菜也要吃,這樣才健康!』
『欸,要吃肉那你剛才應該多拿點炸雞啊!我最愛吃了!』
『⋯⋯你老說你是聰明人,怎麼專愛吃垃圾食物?那些只會長肥肉不長肌肉的!』
『你上輩子長那麼多肌肉還不是沒腦袋?』
『就你上輩子那肥肚瘦雞樣,我一拳就能打趴下!有腦袋能幹嘛?』
『不、不如都吃吧?這樣兩位就不用爭了⋯⋯』
『你別吵!』
『你別吵!』
『⋯⋯對不起。』
『反正我不吃菠菜,死也不吃!』
『這個身體我也有份,你必須吃!』
男子拿著筷子夾起一堆菠菜要往嘴裡塞,嘴卻沒張開,結果筷子戳在臉上,菜汁糊了滿臉。
『⋯⋯給我張嘴!吃下去!』
『不要!不吃!』
男子把臉轉向一旁,嘴巴緊閉,手卻繼續夾著菜在臉上戳著,弄得髒兮兮的。
突然,男子伸出左手,大力捏住自己的下巴,然後把臉強扳回正面,手指出力,把自己的嘴捏成了一個O型,用力的把筷子上的菠菜塞了進去!
『你⋯⋯你怎麼可以用強迫的!犯規!』
男子捏住自己的臉,繼續往嘴裡塞著菠菜,兩邊臉頰都鼓了起來。
『給我咬!敢不吃我就塞死你!』
『不、不能向暴力屈服!你這野蠻人!』
男子塞完菠菜之後,放下筷子,摀住自己的嘴,另一手開始握拳敲自己的頭。
附近學生們見狀,趕緊拿起餐盤挪位置。
『⋯⋯我吃我吃,大哥別打了!我錯了!』
男子咀嚼著,滿臉菜汁邊吃邊哭。
查覺到周圍異樣的目光,他立刻哽咽地喊了一聲:「⋯⋯這實在是太好吃了!」
校舍後方,男子遇上幾名在抽菸的不良學生。
男子板起臉,沉聲說:「小小年紀不學好,抽什麼菸!」
學生歪嘴一笑,表情十分不屑:「不關你的事,老師你快去上課吧!」
男子皺眉:「你們才多大而已,老師是為你們好,抽菸不健康的!肺會壞的!」
另一名高大學生瞪了他一眼,直接嗆聲:「管真多欸!叫你走聽不懂嗎?」
男子搖搖頭,繼續說:「我不走,我是老師,不能看你們誤入歧途而見死不救。」
「滾啦!你是欠揍喔!還是要我叫我媽開除你?」高大學生貼近男子身前,露出兇樣。
一名學生突然喊說:「欸你們看,他腳在抖啦!笑死我了!」
男子又搖頭:「我個人是非常反對暴力的⋯⋯」
話沒說完,男子突然往高大學生臉上揍了一拳。
「⋯⋯」
眾學生看傻了眼。
「⋯⋯你幹嘛!」
「⋯⋯你幹嘛!」
兩人同時出聲,只不過高大學生是對著男子說,而男子是低頭看著自己握著拳的手說。
高大學生氣極,掄起拳頭開始扯袖子:「你敢打我?」
男子頭拼命往後仰,身體卻一動不動,腳發抖著,嘴裡還在說:「我都講過幾次了?暴力是野蠻的行為,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說,你每次都要打人⋯⋯」
接著男子又是一拳揮在高大學生臉上,然後便快速往後跑走。
「⋯⋯」
高大學生咒罵了一聲:「追!」
男子見狀,邊跑邊回頭喊著:「冷靜點!打人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啊!」
校長室中,理事長夫人坐在沙發上臭著一張臉,男子走了進來。
夫人斜睨著男子:「就是你打我兒子?」
男子沉默不語。
『嘁,這一看就知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可惜我不打女人,不然肯定連他媽一起打!』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亂打人哪來那麼多事?只會靠拳頭,腦袋裡都裝肌肉是吧?』
『⋯⋯你等著!晚餐時我會讓你腦袋裡都裝滿菠菜!』
『⋯⋯』
『反正等等聽我的,你們兩個別給我亂來!尤其是你,阿勇!好好看著,我會教你什麼叫以理服人!』
這時,男子突然一個屈膝跪在了理事長夫人面前。
『橋希?』
『喂!你幹嘛?』
『對不起⋯⋯我、我腿軟⋯⋯』
『⋯⋯』
『你、你都跪了,我要怎麼講道理⋯⋯』
男子神情糾結,一會後抬頭看向理事長夫人:「夫人我錯了,老師不該打學生,我現在心裡很後悔⋯⋯」
男子突然抬手一個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力道很大,又紅又腫。
『你這狗屁不通的東西,還說要以理服人!結果分明是在求饒!丟臉!』
『橋希都跪了,不然我要怎麼辦?哪有人跪著講道理的!』
『你不行沒關係,以理服人我也會,我來!』
『嘴長在我這,你要怎麼⋯⋯』
啪的一聲,男子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
夫人見狀,一臉嫌棄地說:「哼,你揍了我兒子兩拳,打自己兩個巴掌就想了事?」
男子連忙說:「是我不對,但我真的是為了他好⋯⋯」
啪的一聲,又一巴掌。
『都說了別求她!你真沒骨氣!』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真想被開除?』
男子腫著臉,眼眶泛淚地說:「他年紀小不懂事,抽菸對身體不好,我是為了幫他⋯⋯」
啪!又一巴掌,這次眼淚都流下來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啪!啪!這次是兩個巴掌,男子已經痛哭流涕。
眼看夫人還是沒說話,男子接連又說了許多好聽話,一邊啪啪地打著自己巴掌,那慘樣連一旁的校長都不忍卒睹。
最後,夫人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好了,這次就算了,我兒子的醫藥費就從你薪水扣!今後注意點,老師可沒這麼好當!」
說完便離開了。
『看見了沒?我這才叫以理服人!』
『你?明明是我話說的漂亮,讓她服氣了!』
『我說她了嗎?我說的是你!』
『???』
醫護室中,美麗的保健老師正準備幫男子擦藥。
『喂!這次該配合點了吧?』
『配合也沒用,你就只會耍嘴皮子,女人挑男人看的是實力!』
『什麼耍嘴皮子?我這叫學識淵博⋯⋯算了,跟你這原始人說不通。』
『⋯⋯你是不是想被打回原始人?』
『那不然我們各憑本事吧!認真點啊!要摸要爽都看這次了!』
『呃兩位,我⋯⋯』
幾分鐘後,男子一邊聊著生物進化論,一邊用瘦弱的雙手擺出各種健美的姿勢,坐在椅子上的雙腿卻緊緊夾成內八字。
保健老師臉色古怪的幫他擦完臉上的藥,又幫他量了一下體溫,發現沒發燒後,就把他趕了出去,還順帶鎖上門。
『⋯⋯』
『我在談進化論,你秀啥肌肉!』
『配合你啊!讓他感受到進化過的男人的力.與.美!』
『⋯⋯』
夜晚,男人躺在床上。
『我覺得我們要協調一下,不然撐不到一個月我們就會死了。』
『啊?為什麼?』
『社死。』
『⋯⋯那是你問題多,做人直接點不好嗎?』
『直接點的人都死得快,傻子!』
『你⋯⋯』
男子又抓住自己的頭。
『到底神為什麼要把我們塞在同一個身體裡啊!』
『呃,那個⋯⋯兩位,其實我覺得你們都是很好的人。』
不太說話的橋希突然開了口。
『⋯⋯』
『他哪裡好?』
『他好個屁?』
『我的個性懦弱,又很膽小,但是兩位讓我看到了不同的人生。』
『⋯⋯』
『阿哲先生是個聰明自信的人,阿勇先生則是非常有勇氣,這都是我所缺少的部分,我在兩位身上學到了許多。』
『如果⋯⋯如果能早點認識兩位,也許我就不會⋯⋯』
『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行了,以後我罩你!』
『謝、謝謝⋯⋯』
⋯⋯
⋯⋯
到半夜,男人終於沉沉睡去。
期待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