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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俠小說--素素(完)

毛瑟基 | 2023-10-14 17:00:08 | 巴幣 1010 | 人氣 833

完結新武俠小說--素素
資料夾簡介
"萬縷情絲欲深種,千般無奈錯情緣,碧血怎堪丹心照,青衫惟遺素淚還" 一對削鐵如泥的神兵,兩代割捨不斷的恩怨情仇。

(六)仇滅
  
  點點鮮血從「青衫還素淚」上滑下,半點都沾染不上劍身。醉月樓酒宴的屠殺至今不到半個時辰,黃家莊的護院武師或被點中死穴,或被暗暗格殺,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割喉時一定要連氣管一起割斷,這樣就半點聲音都出不了,下手才算是俐落......」白袍的叮囑猶在耳際,第一次有機會實戰應用所有殺人的技巧,對素素而言就算不會因此感到興奮,至少也會有相對應的心緒。
  
  可是不然,打從進黃家莊的第一刻起到如宰羊殺豬般料理掉最後一個護院武師為止,心跳都沒有改變一絲一毫。每個動作就像是過去的每一日白袍要她默寫藥名診斷一般稀疏平常。清除了外圍所有障礙後,終於穿入了中堂,燈火通明的大廳裡一名外型和黃畢相仿--只是多了斑白的頭髮和長鬚的黃衫男子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
  
  「是妳把我那些護院武師都料理掉的?」背對端坐的黃衫感覺到素素來了,一面問一面自言自語:「本想說這裡是個寧靜的小地方,用不著什麼武功高強的莊客,結果...」黃衫的言談間神色自若,也許是基於對自己武功的自信,也許是從來者的身法察覺到不過是個年輕女子,武功再強終究有個底,不至於無法全身而退。
  
  「你的劍!」素素不正面回答,綠袖一捲,「星殞斷」夾雜著強大勁風筆直地射入大廳,斜插在太師椅旁的茶几上。
  
  斜眼瞄到兀自插在茶几上,自己贈送給愛子的隨身寶劍,黃衫暗叫不妙,急忙起身鞠躬作揖:「犬子還無恙吧?不知怎麼得罪貴客則個,容在下奉上金玉寶貝賠罪便是,千萬不可傷他一根頭髮啊!」
  
  黃衫一向溺愛獨子,當然知道兒子常惹桃色糾紛,過去不知道糟蹋多少好人家的姑娘,能娶的固然娶了,不能娶的也設法用金錢權勢打壓了下來。好不容易告誡兒子想貪新鮮時只可找酒家女狎玩洩慾,怎曉得又在背後惹出事端,而且對頭還是武林人物。
  
  「我確實沒有傷府上公子一根頭髮...」素素從暗處裡走了出來,她的語調有如現在的自己,冰冷又不帶半點感情,只知道自己是師父忠實的殺人工具:「他全部的頭髮連同頭顱都被我妥善地保管了...只差沒放在脖子上而已......
  
  乍聞獨子身死,黃衫哀痛莫名,幾乎要立即拔出「星殞斷」將來人千刀萬剮,然而當他抬頭看到穿著「淡水綠衣」的素素時,準備拔劍的右掌竟然半點力氣都使不上。
  
  「怎...怎麼可能?綠衣,妳不是已經死了十六年了......?」猶如見鬼一般,黃衫的心澎湃得差點奪胸而出,即使明白眼前的女孩確實是生人,也不免嚇得汗流浹背。畢竟當年背著原配在外誘騙綠衣成孕在先,逼死綠衣在後,總是不免感到理虧。
  
  「連他也叫我綠衣,看來我真的跟娘長得相似。師父在字條上說這就是逼死娘的大仇人,如今看他一臉作了虧心事的表情,果然不假...」想著想著,素素手上的劍柄握得更緊了:「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除了師父以外都不是好東西,我要拿他和他兒子的兩顆狗頭血祭娘親!」
  
  只見一襲綠影游動,素素已經欺身而上,黃衫原本兀自心驚,直到「青衫還素淚」劍鋒近在眉睫,才及時意隨心轉將頭側向一邊,閃過了破頭之危,同時順勢拔起「星殞斷」。由於力道強勁,加上寶劍鋒利,竟將整張黃花梨木茶几有如裁紙劃為兩段。
  
  「對了!她一定是白袍那狗賊當時抱走的女嬰,我的親生女兒啊!」想到這裡,黃衫老淚縱橫:「想不到妳竟然被奸人所騙,殺死了親哥哥啊!」
  
  其實若不是白袍及時發現,恐怕素素和黃畢之間會演變成更加難堪的「亂倫」,黃衫只顧溺愛兒子,卻渾不責怪自己和兒子荒淫風流的行徑。 然而素素哪會給黃衫多餘的時間思考?身形一個流轉,六七個繽紛的劍花從劍身飛射而出,正是當年白袍贈給綠衣,以她為名的七式劍法首式「碧水映洛神」。
  
  白袍在蠟丸的字條裡,指示著素素從頭到尾都只能用這套劍法迎敵。這七式劍法雖然簡單扼要,卻正正對著黃衫劍法的罩門,白袍曾經以此大敗黃衫。只是劍法贏了,卻失去佳人,只換來心中永遠的痛。
  
  一陣鏗然巨響,飽蓄主人內力的「星殞斷」猶有餘裕隔開了「青衫還素淚」。由於沒正面接觸到「星殞斷」劍鋒,「青衫還素淚」並未受到任何損傷,只是從震得發軟的手腕,素素察覺到對手無論內力和兵器都在自己之上。
  
  「白袍這廝當真蠢才,都已經過了十多年,我怎麼可能無法破解七式『綠衣劍法』?」想到這裡,黃衫不禁連呼好險:「如果我方才動怒殺了這個女娃兒,豈不就此絕後?女兒當真可憐,不知自己中了白袍的奸計......
  
  或許黃衫出劍時手下留情,素素可不會,稍為回氣後手腕一翻,劍鋒悠然迴轉,劍勢由快變易為柔緩,這是「綠衣劍法」的第二式--「柳浪聞鸝鶯」。
  
  「看我大破你傳給徒兒的七式劍法,然後父女相認,最後再殺了你祭我的孩兒和綠衣!」黃衫在心裡咒罵白袍,手上卻不放鬆,「星殞斷」運轉如輪,以柔破柔地化解了素素的劍勢。眼見曾經敗過自己的劍招被化解,黃衫不禁暗自得意:「白袍曾經指過我劍法剛猛有餘,柔勁不足,瞧我現在不是將厚重如柴刀的『星殞斷』使得柔若無骨?豈是當日吳下阿蒙?」
  
  連被破了二式劍法,素素依然毫不懷疑地照著師父的指示繼續施展「綠衣劍法」,只是出招越多,被破得越多,到最後只剩下一式「翠桂伴嫦娥」尚未使出。這時只見素素汗透綠紗,頭髮也亂了,雙手因為劇震而幾乎快握不住劍柄。相反地,黃衫卻是衣冠整齊,連呼吸都不見半絲紊亂,雙方高下立判:「再來只要破了妳第七劍,制住了妳,再好聲說詳細。到時只怕白袍辛苦這十六年,也只是幫我養大女兒而已...嘿嘿......
  
  「只剩下這一劍,看來黃家莊主的功力遠在我之上,為何師父還....」綠衣不敢想著白袍要她送死,只敢把希望賭在最後一劍。兩個人存著不一樣的心思,卻共同明白第七劍即將結束這場惡鬥,先一步料到素素將如何出招,黃衫勁由意生,意隨心動,當下將內勁妥善分佈到適當的筋脈準備出招迎擊。
  
  就在這時,突然有七道劍氣分別從黃衫身上的七大要穴破體而出,黃衫定睛一看,赫然是「青衫還素淚」的劍氣,而且比起素素所使出的更為強勁兇狠。
  
  「是當年白袍傷我的劍氣,怎...怎麼可能?」黃衫真氣一窒,手中「星殞斷」一個握不住掉落在地。素素招式已出,加上殺意已決更不可能收招,即使她也訝異於黃衫身上破體而出的劍氣,但是她所應該做的,只有在敵人的脖子補上一劍,讓黃衫的頭顱跟黃畢來個父子重逢。
  
  原來白袍和黃衫當年在綠衣居處的劍決裡,白袍刺那七劍並非單純只是為了傷敵。礙著綠衣的情份不好當面殺死這個負心漢,但是黃衫終究會是白袍這輩子最難纏的對頭。當然,白袍也知道自己用來克制黃衫的劍法早晚有一天也會為他所破,於是事先從黃衫的劍路思考如何破解「綠衣劍法」,然後以其精湛的醫術推算黃衫可能會動用到的筋脈和要穴,接著再把劍氣透過刃尖灌入黃衫體內。
  
  劍氣並不會立刻消弭,也不會被黃衫所吸納,而是無聲無息地潛藏在他的要穴裡。一旦再次決戰,如果他真的想出如何破解「綠衣劍法」,只要連破七劍,潛藏的劍氣馬上就會爆體而出。這原本只是為了預留日後應付黃衫的後著,卻成了素素制服強敵的關鍵。這一切都在白袍的計算之中,不然他怎可能放膽讓素素獨自一人面對黃衫?
  
  雖然為了兒子選擇退出江湖,不過黃衫一輩子還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大敗甚至手刃白袍。只是到死前那一刻,他還是遠遠比不上這輩子最恨的敵手,甚至被設計慘死在女兒的劍下。
  
  收拾好裝了兩顆人頭的革囊,又確定沒半點血沾上綠衣後,素素發出會心的一笑:「終於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好了,師父一定很會開心地誇獎我!」當眾奴僕發現情況不對,連忙敲鑼打鼓,還報官差來捉拿人犯之時,素素早已經在回程的路上。
  
  白袍又喝醉了,而且這一次醉得特別快,快得一向提防酒量的他猝不及防。
  
  也許是因為對素素的擔憂,不過這一切棋局他都設計好了,加上對素素完美的掌握,他相信死的只會是黃家父子。但是心中總是存在著莫名的悸動,而且和素素直接相關,也許這股思緒早就存在著,只是恰巧在此時藉著酒意釋放出來。
  
  「差不多是時候動身了...我不趕素素走...我自己離開...」甘醪的酒性發作奇快,白袍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不見平時矯健的身手,言語也開始失去倫次。拿好裝著半生積蓄三萬兩銀票以及闡明素素身世的信函,正躊躇該放在哪兒的時候,視線不經意地看到了綠衣的牌位。
  
  「我要走了...不過妳放心,不會丟下妳的...」才剛對著牌位說完話,白袍一個不留神,打翻了桌上的油燈,帶著火光的油滴墜落在地板後一下子便消逝在暗夜裡,只剩下綠衣牌位兩旁的紅燭,以昏暗的燈光照耀著室內。酒意發作得更劇烈了,白袍強打精神:「妳在惱我了嗎?氣惱我計算妳女兒幹下這骯髒的弒親勾當?...那些人都該死,哪配得上當妳女兒的父兄?」
  
  「別生氣了...要走...我們一起走好嗎?」白袍也不重新點起油燈,直接伸手就要去拿牌位。
  
  「你要離開這裡去哪?」突然自背後傳來了年輕女子的聲音,引起白袍轉頭端詳。
  
  「綠...綠衣?」白袍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一把抱住穿綠衣的年輕女子:「對...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離開妳了...妳別走好不好?」
  
  「當...當然,我怎麼會離開您呢?」穿綠衣的年輕女子顯然不習慣被男人緊緊摟住,一個緊張,手上的物事盡數跌落,發出鏗鏘的金鐵撞擊以及重物墜地聲。話才說完,帶著濃烈酒味的雙唇已經印上自己的雙唇,綠衣女子嬌軀微微一震,卻沒有拒絕。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不肯認我為養女的原因...」綠衣女子想著,身上的綠衣漸次地剝落:「可...可是,師徒這樣不是會遭致武林同道取笑嗎?...也罷,全天下也只有您對我真正好,就當是我替娘償還欠您的情債吧
  
  「....而且,全天下也只有你配當我的師父...當我託付一生的男人......
  
  此時女子已然赤裸裸地被抱到了床上,一個她曾經伴著白袍睡過不知多少歲月的床。只是當時仍在童稚之年,此時此刻,伴隨著這張床的意義,卻是即將跨越的,從一個女孩成為一個女人的藩籬。
  
  隔天一早,從窗戶射入的朝陽喚醒了未著寸縷的素素。整間房裡除了平時的物事,就只剩下放在桌上的「青衫還素淚」以及整齊疊好的「淡水綠衣」,白袍以及裝兩顆人頭的革囊都有如清晨朝露一般蒸發得不見蹤跡。
  
  「師...師父!」還是改不了平時的稱呼,素素急忙換上慣穿的白衣,屋裡屋外四處找尋著她名義上的師父,實際上的養父,更是生平第一個男人,只是白袍的身影依然杳如黃鶴。
  
  再次回到白袍房中,素素這才留意到綠衣下方壓著白袍給她的信,末了還附上「酒醉誤玷至愛之女,愧甚!」字樣。
  
  這時素素最先想到的,就是連忙收拾行囊啟程到生母之墓。果不其然,兩顆人頭伴隨著鮮果香燭血淋淋地陳列在綠衣的墓碑前。素素從香的長度推斷,白袍才剛離去沒多久,縱使他身手了得,只要自己緊緊地尾隨,未必追趕不上。
  
  沒料到這一追就是幾個月--從南到北,從關內到了關外--支持著她的只有一個信念:「師父,告訴我,您跟天下其他負心的男人不一樣!」
  
  終於,現在追上了,素素顫抖著問了她心中一直想問的。她心想如果白袍這時願意堂堂面對一切,也就不枉她跑這一遭了。
  
「我...我對不住妳娘...設了這歹毒的計謀......還作了對妳抱憾終身的事情...」白袍的聲音顯然比素素顫動得更為厲害:「也...也許天下最負心的男人,是我

  「你只想說這些嗎?」素素這時在心裡暗暗決定,再也不要稱眼前這個男人為師父,即使他的劍法和醫術曾經獨步武林,並且毫不保留地傳承給自己。此時此刻,素素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懦弱,比起在公堂上候審的犯民還不如。
  
  這時,白袍嘆了一口氣,反轉「碧血照丹心」並且劍柄遞上:「我明白了,害死了妳的家人,又累妳一生幸福。死則死矣...為師先前這麼害怕,反倒被妳小覷了...」或許是因為看開了一切生死得失,白袍顯得氣定神閒,語調不復見絲毫震顫。
  
  聽到白袍這般答覆,素素非但不見半點喜悅或是憤怒,反而淚水不住地奪眶而出:「你這是什麼回答?難道全天下的事情都用『死』就可以解決了嗎?」
  
  「如此不懂女人心,怪不得當年娘不選你!」說到這裡,素素緩緩地拔出了「碧血照丹心」,點點的淚光映著劍芒。
  
  「你真認為我那麼在意娘臨終的囑咐,那麼在意你騙我殺了我的親生父兄嗎?」
  
  「這十六年來,在我的生命裡,對我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你看得出來嗎?還是你滿腦子只把我當作是復仇的工具?」
  
  「我都已經放棄廉恥,放棄孝悌,不在乎一切世人鄙視的眼光,為什麼你作不到?只因為你是名動武林的『白袍』劍俠嗎?」
  
  「你到底明不明白...對於一個女人而言,最在意的到底是什麼?最需要的又是什麼?」素素猛然把「碧血照丹心」架上脖子:「如果你真不明白,那麼,應該讓寶劍沾血的...是我,不是你啊!」
  
  「不要!」白袍此時的武功造詣比起十六年前更是精進,為免歷史重演,更是集中全身的功力施展擒拿手扣住素素的右腕,迫使她棄劍。兩個人僵持了好一會,白袍突然放開了素素的手腕,望著適才按過素素手腕的左手,腦中思索著從指尖傳來,素素異常的脈象。
  
  「終於發現了吧?一個女人所需要的,不過就是生命中穩定的幸福而已...」淚光猶在,前一刻還意欲自盡的素素這時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為她知道白袍終於明白了她的心意:「你害我殺了兩個親人,難道不該還給我兩個親人做補償嗎?」
  
  白袍鄭而重之地點頭稱是,同時將素素緊緊地擁入懷中,他也知道自此武林中再也沒有劍俠白袍,只有為妻小退隱江湖的醫者白袍。
  
  至於費心染製的「淡水綠衣」,永遠都只是埋藏在箱底,與麝香冰片為伴,不再被提起的回憶。白袍不會提,當然,素素更加地不會提。
  
(完)

創作回應

『。』
骯,恭喜毛大[e19]
2023-10-14 17:51:34
毛瑟基
謝謝句點大,您的造訪真的是蓬蓽生輝
2023-10-14 17:53:22
HenryChess
🫠
2023-10-14 19:10:55
毛瑟基
感謝支持,這部作品用輕小說的命名方式,應該叫「一直被當工具人的醫生,花十六年養大的幼女表示想當老婆」吧!
2023-10-14 19: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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