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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Color01-043 幽蘭海底

Disillusion | 2023-03-05 21:32:44 | 巴幣 4 | 人氣 215


  歷經洪水之後的阿薩伽特,被優先復原的地方並非首都維克城,而是位於維克城南面、被俗稱聖地之一的艾達華爾平原。
  每四年一次的世界會議,就在平原的津利宮舉行。為了能容納所有種族,津利宮是以體型最大的巨人族為標準建造的。津利宮外觀近似於綠城皇宮,都使用了大量黃金,在正午陽光下顯得額外明亮。
  進入津利宮後,中央金製圓桌環繞了九張王座,王座以彩虹的七個顏色外加黑白共九色,代表了這個世界的九個國度。
  除去中庭的橙色與亡者國度的黑色王座長期空著之外,此次代表阿薩伽特的藍色王座上也空無一人,僅放了一朵散發著微光的幽蘭。

  這次的會議主席是華納海姆的王,布拉德里克.安斯艾爾.亞伯拉罕尚。

  以布拉德里克為中心,由右至左的順序為:阿薩伽特、巨人之國、精靈國、冰之國、亡者之國、火之國、矮人之國,以及中庭。

  這是布拉德里克第二次擔任主席,他早就不再二十四年前第一次擔任主席時的模樣,原本像宮殿般耀眼的金髮早已褪的有些斑駁,他的一切都像逐漸凋零的樹木,唯獨那雙那雙碧色眼眸,隨歲月愈發變得銳利。

  巨人的王說他看起來愈來愈老也愈來愈虛弱;精靈的王說十分厭惡像他那樣手染鮮血的人;矮人的王說喜歡他那有鍛造石光輝的眼;他曾幫助過的冰之國與火之國的王並沒有說話;原本活耀的阿薩伽特的王,如今躺在病床。
  他想,總有一天,他也會像那樣躺在狹小的床,看著窗外狹小的光,憶著逐漸狹小的記憶,結束那狹小的一生。但在結束一切之前,他想做的,是守護他的家、守護他愛著的人們——無論是金鈴與皇子,或是他視如己出的夏佐。
  黃昏想做的是剝奪所有人的魔力與守護神,但正常人若失去了魔力就像失去性命。雖然有失去魔力仍能活下來的例外,但布拉德里克並不想賭,他希望那些孩子們都能活著,平安地活下去。
  所以他答應英靈騎士首領克勞德,讓黑暗精靈修死在華納海姆。
  並讓唐恩死在阿薩伽特。
  因為在這個霍特存在的時代,不允許唐恩那樣活著。

  布拉德里克憶起克勞德曾說過的話。
  「四年之內,在下次世界會議之前——」

  ——黃昏必定會瓦解。

  複誦完這句話的時候,布拉德里克眼底映著偌大的津利宮裡,所有王臉上明顯驚愕與不信任的臉。隨之襲來的質問如日光溢滿整個宮殿,可他並沒有一絲慌亂,因為那些問題早就預料之內。
  他閉上雙眼,開始回答早就擬好的說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坐在綠城的辦公室內。因為正值日落的關係,窗外的光逐漸由暮色轉暗,而他桌前上記錄他一切的信紙,因為他剛才停頓的動作,手上的鋼筆在紙上染了大塊。

  已經,想不起來,在世界會議上他究竟還說了什麼了。

  布拉德里克的天賦,能用自己的記憶為代價,消除別人的記憶。

  紙上被墨水染黑的部分,正好是那天他說過的話、回答的話題。他的手上也沾了些許墨水,墨水一絲絲滲入手心,讓掌紋跡變得格外明顯。
  墨跡像他記憶裡逐漸擴大的黑洞。黑洞裡有他每次見到兒女時,無法忍住孤寂又再度擁抱他們的每個霎那——在修給予祝福之前。

  布拉德里克抱著金鈴,而金鈴則是罕見的呆愣在原地。布拉德里克清楚看見,她薄唇微微張開,卻又沒說半句話。
  死寂的沉默,被在金鈴帶著鼻音的聲音中斷:她問他是否還恨著她。

  「我怎麼可能恨妳,我只是在怪自己。」

  他真正責怪的是,逐漸忘了金鈴母親的他自己。他已經無能為力到,僅看著金鈴才能想起他深愛的人是什麼模樣。
  他並不是自願與兒女維持那樣的關係,而是他的天賦強迫他必須孤寂。僅有痛苦的回憶,才能用來竄改記憶。這項限制一開始聽起來是祝福,但時間久了就成了詛咒——幸福的回憶是無用的,能留在身邊的只能是苦痛。

  布拉德里克替女兒擦乾了眼淚,也洗去了記憶。
  最後,目送她離開這裡。

  以痛苦的記憶,換得這次相似的記憶重現,就像過去千百個瞬間。
  他其實不像外人說的那樣冷血無情。他僅嘲笑自己懦弱又自私。

  布拉德里克將鋼筆丟在一旁。他原想用魔力將手上的污漬清除,可現在力量如他逐漸淡去的髮,漸漸變得難以控制。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
  他彈指點燈。然而孤寂如影早就蔓延他的世界。

  他想,他唯一不能忘的,是他必須消除記憶的理由——為了彌補十三年前他們犯的錯。
  因為現在的黃昏首領,是他們當年為了實現願望一手打造的怪物——他們起初都懷有同樣的理想,想藉著克勞德的勢力打造一個真正平等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貴族和平民之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即使平民拚了命地努力,一生所能達到的高度,卻仍比不上領主剛出生的孩子。
  他們想迎來嶄新的變革,卻因為計畫不充分,只迎來反對者的怒火,所有人都失去了重要的事物:他自己失去了珍視的妻子和大兒子、阿薩伽特的國王被下了詛咒、格羅佛失去僅存的孫子、克勞德被整個人魚族群視為叛徒,而霍特失去了雙眼——他最後看見的,是他的愛人被封印在活人無法進入的死者國度的瞬間。

  他們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逐漸失控。
  包括霍特因為他們歷經的這些,選擇與全世界為敵的事。
  因為霍特的選擇,原先與變革派與保守派全都停止內鬥,將目標統一轉向霍特——因為霍特要做的事並不只是改變社會結構而已,而是想直接消除守護神、讓世界末日降臨世界。

  要刪除格羅佛曾生活在綠城的事實,藉此對時間留下明顯的紀錄和線索。
  要刪除修來過綠城,並死在這裡、將祝福給了金鈴、夏佐和唐恩的事實。
  也必須刪除,黃昏三皇之一曾來這裡與克勞德交易的事實。
  最後,則是刪除唐恩曾存在過的事實。
  這些全都是為了將一切導回正軌。

  布拉德里克無法控制全世界都將那些事實遺忘,但至少在華納海姆、在綠城,只要踏入他範圍內一公里、曾經和他接觸過,他都能輕易將記憶刪除。
  這也是他重視祈禱之日的原因之一。
  王族那天會平等與所有人與所有人接觸,而他也能輕易地碰觸到他人,進而滿足消除記憶的第一個前提。

  克勞德的原話,是說在四年內,黃昏將從內部瓦解。
  而克勞德自己,將在兩年之內因為重大過失退位。

  他們都沒想到,那天比想像中更快來臨。

  在阿薩伽特的洪水事件後僅十個月,金鈴升上武神,歸國慶祝的隊伍聲勢浩大。布拉德里克由衷感謝能再見到她和夏佐。
  但因為有修的祝福,他已經不能夠再使用竄改記憶的精神類天賦,再也不能像那天那樣抱著她,說希望她能幸福。他僅能如同過去,擺出那樣冷漠的神色,只和他們談論公事。

  僅有這樣,僅有對於過去的絕望和愧疚,才能讓她前進。
  他已經老了,沒有格羅佛那樣優秀的戰鬥能力,唯一能教的……
  就是讓他們獨自一人也依舊強大,在黃昏降臨時才有活下來的可能性。

  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天賦或是命運,都讓人無比厭惡。
  唯一能讓他感到矛盾與幸福的,就只有兒女大步向前離開他的那刻。

  僅此而已。




*艾達華爾(Idavoll):北歐神話中位於阿薩伽特正中心的平原。
*津利宮(Gimle):諸神黃昏之後,艾達華爾唯一完好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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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超越之神_丹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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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08 20:5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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