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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Color01-044 幽蘭海底

Disillusion | 2023-03-06 20:23:58 | 巴幣 2 | 人氣 236


  阿薩伽特洪水事件後十個月。
  華納海姆,首都綠城,中央廣場。

  從中央廣場開始,通往皇城的街道兩側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潮和攤販,全都是為了慶祝公主回國的遊街隊伍。石磚街道上灑滿了鳶尾花瓣,明明不是花季,卻讓人有股置身花海的錯覺。
  此次遊街不只是為了華納海姆的公主,金鈴.安斯艾爾.布拉德里克蒂爾,也包括了國王的養子:夏佐.布拉德里克尚。
  像這樣用特權冠上國王名諱的人相當少見,原先華納海姆的人民對這位養子並無太多好感,但在加入英靈騎士之後,他的支持度有微幅上升一些。
  在等待兩位的馬車經過之前,街道巷弄裡有不少人正在討論他們出城這一年半來所立下的功績。

  「聽說公主殿下升上了武神,這可是我們的榮幸!」
  「國內只要出現一位武神,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你有聽說嗎?王子殿下也很有機會升上武神耶。」
  「你以前都稱呼那位是國王陛下的養子殿下。現在連稱呼都換啦?」
  「沒辦法,以前真的讓人尊敬不起來啊。畢竟那位可是用天賦解決了那麼嚴重的洪水,如果沒有他的話,阿薩伽特說不定就滅國了。」
  「那倒是。」
  「不過,之前一起前往英靈騎士的人,只有這兩位嗎?」
  「我記得是兩位沒錯啊?還是你記成其他人了?」
  「是我記錯了嗎?」
  「每年加入英靈騎士的人那麼多,不可能全都記得吧?」
  「說的也是。就算真的是三位好了,如果沒有像兩位殿下那樣的實力,應該也會死在那場洪水吧?」
  「皇室會替那些人舉行葬禮嗎?」
  「這種日子就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啦!」
  「好吧。啊!已經能看到舉旗手了!我們再往前一點吧!」

  整個隊伍都整齊地穿著銀製盔甲,隊伍最前方是舉著華納海姆國旗的舉棋手,在那之後則是象徵王室的紫色香根鳶尾花旗,再來才是象徵英靈騎士的劍與盾旗。
  遊街隊伍約莫半公里長,處在隊伍正中央馬車的人,正是金鈴與夏佐。他們彼此對坐,馬車兩側的窗簾都已經被拉開。他們沒有像登基遊街那樣盛裝打扮,外頭僅能從透明窗戶看見他們,但因為公主在國內較高的支持度,朝他們扔出的鳶尾花和歡呼仍源源不絕。

  夏佐看著眼前笑得和藹可親的金鈴——這傢伙絕對是裝的。

  「你也用魔力聽到了吧?有人說你是國王的養子。」
  「那我不就變成你哥了?妳要對我尊敬點吧?」
  金鈴嘴角抽了幾下:「想死嗎?」
  夏佐忍不住笑了,「看來布拉德里克篡改記憶的能力,只有在華納海姆生效。這次回來我也很有可能再被篡改記憶,妳要裝作不知道嗎?」
  「也只能暫時裝作不知道。」

  黑暗精靈修,那日給的祝福,可以讓他們免疫同種族的精神類天賦。換句話說,就是金鈴已經能抵抗布拉德里克的篡改記憶,但身為人魚的夏佐就沒辦法免疫了。
  而且,他們不知道布拉德里克為何要這麼做,只隱約覺得,一切似乎都和十三年前的某件事有關聯。
  金鈴整理了同一年發生的事:華納海姆的皇后和大王子失蹤、夏佐以格羅佛的孫子身份入宮並冠上國王的姓氏、精靈之國選擇鎖國、霍特正式加入黃昏並成為首領。
  他們暫時還找不到這些事有什麼關聯。
  提問那日,金鈴問的是皇后與大王子的事。克勞德說,他們是被一種叫做「空洞」的天賦吞噬了。空洞能吸收一切事物,包括光線或生命。
  空洞和「虛無」空間有點類似,但目前還不清楚進入空洞後會發生什麼事,只知道進去後就再也沒看過有人出來。
  克勞德只回答到這裡,並沒有說「空洞」天賦擁有者是誰。

  夏佐看向窗外,看著遠方迎接他們的那些魔力團們。
  那天他還是有提問。雖然他很想問唐恩是否還活著,但金鈴提醒他,這樣可能會平白浪費掉一次提問的機會。
  最後,他選擇問關於他自己的事。

  克勞德說,人魚或其他古老種族,都有近乎無限的魔力,以及平均三百歲的壽命。夏佐所認知的「魔力團」,其實就是根源。根源的顏色由魔力與頭髮的顏色決定,這對應到了當生命逐漸衰老時,所伴隨而來的白髮。
  所以夏佐能看見,他與克勞德的魔力是深藍色,金鈴是金色,唐恩則是看見了紫色與白色。

  夏佐還是想相信,唐恩仍然活著。
  如果向守護神許願的話,他的願望就能實現了嗎?
  他並不知道願望是否能實現,也不知道這種願望應該付出什麼代價。

  他們回家鄉的這些日子,天氣依舊晴朗。
  
  夏佐這幾日都會到綠城郊外的斷崖旁,每一次手裡都會帶著一束桔梗。
  聽說,在唐恩的家鄉,送花是對不起的意思。

  夏佐平躺在草地上,看著遠方的浪潮和天際發呆。空氣裡總能聞到薄淡的桔梗花香,他將花舉高,光越過花瓣的顏色,莫名地和唐恩很相像。
  此刻,他聽見了有人走過來的聲音。是金鈴。
  金鈴才剛結束議事廳的會議,身上的正裝還沒換下就趕來這裡。她手上也拿著一束桔梗,她撇了一眼夏佐手上的花,不禁失笑:「你好沒創意。」
  「什麼啊?妳才沒創意吧?我每天來都有帶耶?妳只來一天還敢說我?」

  「今天,是我們留在這裡的最後一晚了。」

  面對金鈴突如其來的話,夏佐有些愣住。他們確實只是短暫回國而已,接下來還有任務——要先到矮人之國,找合作過的矮人取得能抗火的護具,再前往全是火山的慕斯貝爾海姆。
  為了取得倒數第二個碎片。

  他們現在為了不同的目標,暫時地朝同一個方向前進。
  金鈴會繼續留在英靈騎士,為了找到「空洞」天賦擁有者是誰。
  至於夏佐,他想和格羅佛一樣——
  維持世界和平?這才不是他的風格。
  為了國家賣命?他超級怕死,才不想幹這種事。
  守護在乎的人?
  ——他已經不想再失去誰了。

  夏佐仍然希望黃昏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如果不是黃昏,格羅佛就不會選擇踏入虛無,唐恩也不會在那天失去行蹤。一路上他總在後悔當初不夠努力,也不夠了解自己,整天無所事事只會玩耍,遇到問題都丟給金鈴幫忙。
  已經,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夏佐突然站起身,朝站在他前方的金鈴喊:「喂。」
  「臭小子?誰准你用喂喊我的?」
  「妳在武神排行第幾?」
  「六。」
  「妳以後會變成七。」
  「你又在說什麼鬼話?」
  「因為我會超過妳。」

  當夏佐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金鈴不禁笑了。夏佐突然有點無語:「搞什麼?妳覺得我講話很好笑是不是?」
  「是有點好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金鈴仰著頭,手上依舊拿著那束桔梗。當他們再眨眼的瞬間,不知從哪裡出現的桔梗花瓣順著海風揚起,她回眸,朝夏佐微微一笑。
  「但我會期待,那天來臨的時候。」

  漫天都是紫色的花瓣,就像是在下花雨。當雨停的時候,紫色的桔梗花瓣也全都落在遠方的海面起伏。
  夏佐起初有些愣住,他這才意識到到金鈴居然準備的比他浮誇!

  「妳這傢伙是騙子吧?妳不是說妳不關心他的死活嗎?」
  「誰說我不關心了?」
  「但這也太誇張了,這什麼花海?我也想要有這種待遇!」
  「什麼啊?你也很想被哀悼是不是?」
  …


  他們帶來的兩罐白酒都已經喝完。
  四個高腳酒杯中,僅剩兩個還殘留一點白酒。
  其中一杯,有桔梗花瓣落在酒上漂浮。

  而他們用僅剩的花瓣,疊出了雪花的模樣。
  在風將他們吹散的那刻,他們也異口同聲地朝天際輕聲說——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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