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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史詩架空大陸奇幻]第二十八章:成圖

Lokson44 | 2022-11-18 23:15:13 | 巴幣 10 | 人氣 122

完結《浴火重生》(1)[史詩架空大陸奇幻]
資料夾簡介
「烽火已經燃起,你會沐浴於烈焰中重生, 還是像無數其他柴薪,化成灰燼而消逝?」

城堡內的狹長迴廊和紅土石磚在搖晃不定的燭火之下,倒影着許多個成圖的影子,窗孔外的夜色猶如不祥預兆,雲層染上弦月的紅光,就像一團又一團染血的漆黑棉花,狼群在對着月神嚎叫,彷似在進行着什麼邪魅的儀式。


這天也發生太多事了,然而讓成圖焦躁不安的是,他還沒找到失蹤的共主。劍舞者和自己的親衛都前往搜索,但為了不驚動整座加拉拜城,他沒有去拜托城衛隊長,畢竟他們一直夾在氏族首領和共主之間不言而喻的角力,早已成為驚弓之鳥,成圖懷疑,要是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他們很難再站在自己和洛辰這邊。

這是他們的責任,成圖暗忖,但無論是誰都會衡量,責任之重,是否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成圖知道,洛辰需要更多盟友,他可不是尋常小孩,他會回來,成圖對自己說,所以在這段時間,他要好好盡自己勤王的責任。

走廊盡頭,兩名皮膚像古銅般暗紅的壯漢用手中長槍擋住成圖的去路。他們身上裹着沙色長袍,還烏黑閃亮的爬蟲皮革。紅鷹氏族親衛將羽毛紋在他們小樹般粗壯的手臂上,代表着戰士階級,當羽毛佈滿整隻手臂,他們深信那會賜予戰士屬於混沌的無盡力量。

魔格納崇拜在紅鷹氏族的文化根深蒂固,畢竟,先王即使打敗盤據於黃赤荒土的龍和鷹首人身的魔格納使徒,祂們統治這片土地的時間,可是比最古老的氏族都要悠久得多,更何況在神話裏,諸神雖然善美,但若果談起力量,祂們即使聯合起來,在混沌面前依然顯得渺小。

敬畏古老的力量,但同時也要善用它,智者是如此教誨人們,神族語裏面充滿着祂的話語。

「布族的族長,成圖。」

在兩名看起來就比自己老練的戰士面前,成圖顯得不卑不亢,兩人的眼神看起來卻不見得十分尊重。他的父親和托爾地位對等,都屬於捍衛者,但這個名銜不會承繼,所以托爾算是成圖的前輩,不過以氏族領袖來說成圖大概太年輕,以致這些戰士都不怎麼把他放在眼。他稍微停頓,語調平緩地說:「求見王國捍衛者托爾.紅鷹。」

「族長現在不會見任何人。」

戰士的態度顯然冷淡。他的手臂上有八枚羽毛,代表這人在八場戰役中都拿下重要戰績,可能是一位榮譽戰士。但給成圖的感覺卻是在經歷昨天的神前審判後,托爾將自己住處的守備加強許多,顯然在灼熱頭腦的戰鬥過後冷靜下來,他也意識到有人想要他的命。

「共主有事情拜託我和托爾討論,還望告知。」

若不是鑒於情況,成圖才不想在太多人面前披露洛辰的意思。畢竟他在大部份人眼裏都只是無害的小孩,要是錯誤的人知道洛辰在策劃什麼事情,共主很可能會陷入更大的危險。

「那聽起來,像可以等候到明天議會時討論的事情。」

戰士卻不為所動,彷彿一個小孩對他來說並非有太大說服力。此時,成圖的耐性也來到盡頭,他提高聲音,估計大得讓房間裏的人都能聽見:「難道在昨天的審判後,托爾就怕了嗎?拜託你們守好這個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去?」

「你會後悔你的不敬。」

戰士用長槍直指成圖的喉頭。成圖心知要是對方狠下殺手,自己也來不及拔劍,於是他乾脆什麼都不做。托爾是武人,但並非愚蠢,成圖只能期盼自己的話語能夠起作用。

「讓他進來。」

過了半响,連成圖都差點以為托爾情願和布族交惡的時候,從房門內傳來的低沉嗓音,終於阻止長矛繼續推進。戰士瞪了成圖一眼,帶着警告的意味,讓出一條路來,厚重的橡木門需要點力量才能夠推開,房間內熱氣迎面湧出,竟點燃着比尋常多一倍的蠟燭,映照得紅土牆都像黃昏的天空般橙澄。

這些蠟燭可不便宜,雖然每個春天的國宴加拉拜城都會大量準備,盡量照亮城堡所有賓客會通過的地方、宴會的殿堂以及大廳,還有他們的房間。但是像托爾這樣奢侈地燃燒蠟燭,成圖聞所未聞,那溫度甚至讓他有點卻步。

「不習慣?」托爾坐在房間的盡頭,被燭火包圍,他擺擺手,事奉他的侍女放下酒壺,識趣地作一揖後離去,雙手將門關上。也許是見成圖稍為猶豫,托爾咪起眼睛道:「這是黃赤荒土的溫度,北方的天氣太冷,我們這些人不是很習慣,請坐,成圖大人。」

「托爾大人。」

成圖微微朝他點頭示意。他瞥見托爾身上的割傷並沒有好好包紮,而是任由它們暴露在空氣中,成圖有點懷疑這種做法是否適宜,雖然傷口不深,但魔格納的邪靈也能夠乘虛而入。不過考慮到這些人崇尚着混沌的力量,他們大概也不以為然。

「所以,是什麼沙塵把你吹來的呢?就是為了在門前嘲笑我嗎?」

托爾笑着說,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的眼神隱約有點威脅的意味,彷彿若是成圖給不出合理解釋,也許後果嚴重。成圖背後冒著一身冷汗,但還是挑了張木椅坐下。

「想必托爾大人也知道神請審判忽然終止,並非什麼巧合。」

成圖試探性地說,他想知道托爾對於這件事情理解有多少,若果他早已推斷出共主是刻意為之,也許會對自己接下來想說的話提起興趣。而且,就算再退一步,即使他以為這只是單純的刺殺,成圖也能夠試探王國的捍衛者對於勤王有多少興致。

「對,我很好奇,陛下是為了什麼打斷神聖的審判?畢竟,約定俗成的神前審判是比先王還要古老的傳統,更不要提褻瀆了我們信奉的新神。」

托爾沒有顯示出憤怒,但成圖也大概意識到他對這件事情不滿。鮮少有神前審判被終止,此舉不但對戰士們是種侮辱,也對審判者不敬,成圖快速地思考著,他並非沒預想過對方會發怒的情形,只是來得忽然,而且托爾的不怒自威也讓他有點緊張。

「陛下洞悉了,這是一個陰謀。既然有人對諸神不敬在先,自然就沒有繼續比武的需要。」

托爾嘿的冷笑一聲,遞給成圖一個杯子,又為他斟酒。成圖內心猜測着他的情緒,不過看見他的舉動,似乎又不抱有惡意。

「也就是陛下早已下注我作為捍衛者,很可能會失敗的局面,是這樣嗎?」

托爾的目光凝煉,好比被太陽所燙熱的山岩,看得成圖渾身不自在。

「不,陛下拜託我去民間的賭盤下注,都是買了平局。」

成圖決定坦誠。托爾先是一愣,接着咧嘴大笑起來,成圖子感覺震耳欲聾,那聲音相信連房間之外都會聽見。托爾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又喝了口酒。

「我的父親告訴我,他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先王和現在的共主也差不多年紀,但他已高舉着現在安插於共主之座的巨劍,和盤據地下水泉的龍作戰。」

托爾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雖然有時氏族領袖們喝酒,就像喝水一樣普通,但成圖沒有舉杯,他從來也不是一個貪杯之人,尤其是他意識到現在這種時候還是保持頭腦清醒比較好。

「他們生而為神,但我們這些凡人什麼也不是,只能排着隊奉獻我們的小孩和戰俘給混沌。我質疑他的想法,但父親只是說我不是活在他那個時代,我不會知道。」

成圖有點不明白托爾的意思,他保持沉默。

「陛下顯然和先王一樣,並不平凡,但不是所有人都像紅鷹氏族有過歷史慘痛教訓;生而為人,一定想過反抗,想過創造一個凡人的國度,擁有一切。」

托爾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神失焦,似乎在沉思著一些事。成圖感覺這個念頭肯定在托爾的腦海裏好一段時間,一個埋藏在思緒之下,放棄了好久的念頭。

「大人,你是在暗示。有人想篡位嗎?」

成圖脫口而出地問,但剛反應過來才感覺這個念頭,實在讓他很不安。洛辰今天早上失蹤,至今仍未有半點消息。

「小時候,我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但父親總是在教訓我,無論一個戰士變得多麼強大,也不能與萬人作戰,即使有萬人之力,也不能逆天而行……若果有人逆天而行,他要麼是太狂妄,要麼掌握着比萬人更恐怖的力量。」

托爾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在敘述着自己的事。成圖若有所思,但他內心也因為別的事情焦急起來。雖然手底下能派出去的人現在都派出去了,但他心裏還是沒有底,加拉拜城佔地不算非常遼闊,但要在這座城市裏找人,成圖還是對林間狩獵有信心一點。

「大人?」

半途分心的成圖並沒聽出托爾話語背後的意思,他保持禮貌地輕輕一問,托爾卻不太介意,只是直瞪着他的雙眼,露出一個微笑。

「我們會捍衛王國到我們最後一刻,這是紅鷹氏族的驕傲,我們的榮耀,也是我們報答先王恩情的方法……這是你今天希望聽到的回答嗎?」

起初,成圖的內心像是放下千斤巨石,他不知道托爾這句話多少是由衷而發,但他素來卻是以言而有信聞名氏族首領之間。不過,托爾的話似乎還沒有完,成圖不自覺地揑緊手上的杯子。

「不過僅靠小小的信念,不能維持多久。吾王尚且年幼,但若果往後數個春天都無法在氏族首領前立威,只怕我一意孤行會將王國引領向另一次內戰。所以我不會給出廉價的承諾,告訴我們的共主,紅鷹氏族會是他的盟友,但我們耐性有限,而且大仇未報。」

托爾的神色看起來有點疲倦,但還是凝重地說完。成圖能夠聽出,這是一個警告,若果共主無法為紅鷹氏族伸張正義,那麼他們就會指揮王國最龐大的軍隊,南下尋求自己的正義,成圖的心臟猛烈地跳了一下。

「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和我討論嗎?大人。」

「我最近調查到一些事……」

正當成圖開口之際,托爾咳嗽起來,舉手來表示不礙事,打算喝口酒,卻又嗆到呼吸,淺黃色澤的液體灑落到長袍上,散發濃烈酒精氣味。成圖有點不安地看着托爾,站起來打算靠近看看他的狀況,他卻是抬頭,眼框裏充着血,就像是無法呼吸,流出來的卻不是淚水,而是比葡萄還要赤紅的鮮血。

成圖愣住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是什麼回事?他伸手想扶住他,咳嗽着湧出來的鮮血卻吐了他一身。

「衛兵!叫醫師過來!什麼人都好!」

是毒嗎?還是某種詛咒?成圖瞪大眼睛,他近乎失聲地呼叫,不!洛辰保住王國捍衛者的命,他不能這個時候在自己面前死去!他情急之下,嘗試協助托爾吐出胃裏的東西,但山一樣強壯的他只是顫抖不已,跪倒在地上,雙目猙獰,口中吐出來的東西除了一片鮮紅之外,再無其他。

托爾緊緊抓着成圖的手,彷彿想要湊到他耳邊說話,但連那粗壯的像小樹般的手臂也失去力量,將成圖衣袖的布料撕裂開來,又碰到周圍的蠟燭台,融化成透明的蠟油流淌於地面的石磚上,和鮮血融為一體,逐漸填滿石磚間的坑紋和隙縫。

成圖顧不得滿地滾燙的蠟油,扶起托爾就往門邊走去,諸神啊,他怒吼着,彷彿這樣就會給他生命的力量,托爾不能死!生命的女神啊,然的死神啊,若果你們看見的話,請回應我的祈禱!他勉強來到門邊,卻摔了一跤。

這時房門打開,紅鷹氏族的親衛衝進來,成圖從地上爬起,看着他們,一臉驚慌,托爾卻已失去意識,躺在溫暖得詭異的石磚地板上,混和血的蠟油,就像熔岩一樣在地上凝固成塊狀物,形相可佈。

「快救他……快救他……」

成圖口中沒能吐出其他說話。那名戰士神情驚愕,衝上前就伸手探向托爾的脖子,才一會兒就瞥望成圖,但無需話語,成圖便已經瞬間知道厄運降臨。

「諸神!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巧合,彷彿像諸神開的一個玩笑,一個非常惡劣的玩笑。賽利.塔巴帶着幾位黃赤荒土的氏族首領經過門外,他眼中閃過複雜的神情,詫異地說。成圖此刻察覺自己滿身是血,衣袖都被撕裂開來,托爾身上佈滿昨天神前審判留下的傷痕,有些還在淌血,不,怎麼可能,這些傷口大多都止血了,成圖彷彿看到世上最可怕的事,剛才會見托爾的時候……剛才……

「這是什麼惡劣的陰謀?」

賽利指着他大聲譴責,身邊其他黃赤荒土的首領個個面露凶光。成圖感覺自己就像個魯莽的冒險者,被大群鼓鼻獅包圍,這絕對是一個陰謀,一個彷彿早已經設計好,等待自己墮入的陷阱。

他的目的達到了,王國捍衛者托爾最後還是死了。

「快來人,抓住王國的叛徒!成圖.布!你的陰謀終於顯露了!我,以及其他的首領絕對不會饒恕你!」

完了,這次證據確鑿,成圖感覺自己陷入的困境,比千軍萬馬之間還要凶險,但這一次,不會再有王國的共主為他主持公道。他心裏嚎哭着,怪責自己的無能和大意,臉上卻沒任何表情。

城堡衛兵奔跑而來,彷彿失去靈魂的成圖被抓住手臂,他沒打算反抗,就像玩偶一般任人擺布,但對方顯然也不敢鬆懈,將他當成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也是,在他們眼中,成圖是親手殺死托爾的惡魔。

今夜的月神,雙弦好比祂們的眼睛,流淌着鮮血一般的紅,將整個昏暗天空染成赤色,就像托爾的流血眼睛,渾濁、憤怒、絕望而且了無生機。神域也被鮮血眷染,化作天空中的一道裂紋,像地上混和血液凝固的蠟油。成圖被半拖半拉地穿過城堡的走廊,順着樓梯,逐步墮入了無光明的黑暗。

諸神啊,他到底是犯了什麼過錯,才會招惹此等罪孽?就因為他沒聽從父親的吩咐,執意要前往首都加拉拜,報答先王虛無飄渺的隔代恩情嗎?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笨蛋,年輕而魯莽,這些人根本不會給他一時犯錯的機會,他是一個笨蛋,竟然相信自己有能力輔助共主成就一代霸業。

他只不過是一個笨蛋,賽利恰好可以利用的犧牲品,他是一個笨蛋,不,他什麼也不是。金屬打製的鐵欄猛烈關上,碰撞之聲嚇得成圖瑟縮於牆壁一角,地上鋪墊的稻草,還有一陣潮濕腐敗的臭味,他心底裏僅餘的小小聲音,逐漸遙遠,但又卻似邪靈般繞梁不去,在成圖耳邊悄悄地揶揄他。

你是一個傻子,你是一個傻子,祂們說着,聲音扭曲而詭異,尖酸刻薄得好比千個春天的老妖怪,你是一個傻子,你是一個傻子;血色月光穿過牢獄的狹窗,降落於漆黑的地面上,但成圖不再有面目直視月神的榮光,只是低下頭瑟縮牆角,在他眼中,那彷彿像托爾的血一樣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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