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達人專欄

《浴火重生》[史詩架空大陸奇幻]第二十四章:海德蘭

Lokson44 | 2022-11-18 18:30:21 | 巴幣 10 | 人氣 150

連載中《浴火重生》[史詩架空大陸奇幻]達人專欄
資料夾簡介
「烽火已經燃起,你會沐浴於烈焰中重生, 還是像無數其他柴薪,化成灰燼而消逝?」

食物的香氣伴隨着炊煙,飄逸在冬日彌漫的土地上,與紛飛的雪片共舞。農舍附近荒涼的景致彷彿添上了顏色,灰濛濛的天際嗅起來甚至還有點鹹香。


說實話,海德蘭平日臥床養傷,每天最期待的時刻就是晚飯,畢竟他在附近散步,也走不了多遠便咳嗽起來,凱瑟琳說這是傷及肺部的徵兆,也許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好起來。海德蘭卻沒有那麼樂觀,無論凱瑟琳是多麼優秀的醫師,他最清楚自己身體的事。

葛斯堯城外的耕地非常遼闊,差不多遙望到地平線的邊緣,海德蘭才能看見另一戶人家。本來這裏是大片檀松樹林,但早已在亞可家族所統治的數百年之間,化作了他們口袋裡的財富。同時為養活葛斯堯一帶數萬人口,城郊開拓的村莊和農地被分封到亞可家族麾下四百名騎士,所以城市裏供應的所有作物,幾乎都由亞可家族專營。

海德蘭並沒有成為一名騎士,但他曾經和許多人共事,包括蘭尼,一位靠着自己榮譽和劍技,由男侍成為騎士的年青人;本來,作為騎士要養活自己的家庭,還有隨從、戰馬,打造自己的武器和護甲,隨時準備好追隨領主出征,所以他們才需要領地的收入。但過去五年實在和平得詭異,這些騎士除了與海盜和攔路的劫匪作戰,就沒有太多的事可做,以致養成奢侈的習慣。

海德蘭實在不想這麼多人和自己的命運扯上關係,所以一直拒絕成為騎士,他從來都不適應被稱呼作「大人」,尤其是那些出身和自己一樣平凡的人。以至萊恩.亞可大人終於有天受不了,於是將先代半神領主羅蘭.維納斯的配劍「尚玉」賞賜給他,並命令他以此劍守護領主,他才勉強接受。

尚玉算是一代名劍,自半神末日後遺失三十年之久,結果卻原來躺臥於亞可的寶庫中,要是被維納斯家族現在的領主知道,肯定會氣得七竅生煙。

據聞尚玉的主人羅蘭.維納斯,是位即使在半神中也十分有名的劍客,他劍速之快,尋常人用肉眼根本難以捕捉,縱然敵人萬箭齊發,他亦可只靠一劍,穿梭無礙。海德蘭鑽研劍術數十載,他亦感覺若果傳說是真,自己大概連羅蘭一劍也接不住。

不過,海德蘭使用尚玉已久,也能感覺到它身上過人之處。尚玉非常輕盈,縱使它比尋常手半劍只短上丁點,但拿在手不僅能感覺到它的絕妙平衡,也實在比類似體型的鋼劍輕靈太多,而且揮舞時,連風也彷彿在配合他的動作,全然不會感覺到阻力。

倘若自己再年輕幾歲,肯定不會願意將此劍送人。唯獨海德蘭感覺自己這次受傷後,尚玉繼續在他手上也是浪費,倒不如交托給其他人,蘭尼的品格高尚,本來是合適人選,然而此刻站在他身邊的阿斯特.馬克,劍術彷彿為尚玉打造,雖然說話不饒人,但似乎也算重情義,與其讓這檀松木手柄跟隨自己腐朽,倒不如贈與尊敬的對手。

「比昨天好多了,今天能走到圍欄外面來。」果然阿斯特.馬克這小子,口裏說不出什麼好話來,海德蘭暗忖,只見他刻意放慢腳步,一臉殷切地說:「老頭子,連我都看出來你這傷快好了。」

「我有時候會好奇,你才沒多大,是不是半數年月都長在與人爭吵之中。」海德蘭這是也沒好氣,開始不甘示弱地反擊。在他事奉亞可大人的歲月裏,鮮少有如此機會像個尋常百姓般與人唇齒相譏,倒也感覺新鮮。

「那麼你大概半輩子都在和大人物點頭哈腰,沒有什麼機會和市井的商販打交道罷。」阿斯特打趣地說。

這小子倒也說得沒錯,海德蘭不禁苦笑,自己平時鮮少穿着華服,然而胸口上繡着家徽,常人固然給它三分薄面,但面對其他擁有爵位的騎士或者家族成員,海德蘭卻是七分恭敬。

「老頭子,你有沒有聽見。」

就在海德蘭回想的時候,阿斯特忽然一臉警惕地說。他仔細傾聽,卻沒有察覺到些什麼,正想詢問,卻注意到地平線上揚起的雪粉,是馬匹,而且數量不少,正在雪地上飛快地奔跑,海德蘭憑他的經驗判斷出來。小子從這種距離都能聽見,海德蘭心想,這可不是尋常的聽力。

「是騎兵,身上的裝備很重,馬蹄才會踢起這麼多雪粉。」海德蘭咪起眼睛地看,幸好田野一望無際,他能夠看得很清楚,騎兵隊大概四十多人,為首的人帶着一面亞可家族旗幟,若果是以前,那是海德蘭的工作,現在大概換了別人,可能是一名騎士。

「海德蘭大人,你確定沒有出賣我的行蹤麼?」

此時的阿斯特像蒙上一臉寒霜,冷冷地說。海德蘭細心一想,他會這樣判斷也絕非虛妄,自己是萊恩.亞可身邊的親信,而凱瑟琳亦是他的熟人,現在是跳進冰獄冥河也洗不清了。

「我實在沒必要這樣做,更何況我這身子,若果你要尋仇,我恐怕走不了多遠。」海德蘭苦笑道:「而且你為什麼這般確定,他們不是為了有目的呢?」

「好像也有你的道理。」

阿斯特瞪了他一眼,海德蘭卻陷入沉思。北洋大陸的冬季,夜幕來臨得很早,而且這座農舍不在葛斯堯的主要大路附近,他可是甚少聽聞戰神之劍會在最近的夜裏執行任務,更何況是到這種冷僻的地方來。

「我建議盡早通知凱瑟琳女士一聲,就算她對此不知情,也能有個準備。」

海德蘭稍微咳嗽兩聲,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不暢順。尚玉放在農舍內,在這種時候,他可不敢遠離自己的劍,尤其是他回憶起戰神之劍和湯姆的所作所為,他的傷口就在隱隱作痛。

這支騎兵來勢洶洶,似乎正是朝農舍這邊而來,不祥預感在海德蘭的心底冒起。他注意到為首有幾名騎士,隨行都是一些戰神之劍的騎兵,但還有騎士隨從,以及將巨大斧頭和盾牌係繫在馬上的領主親衛隊,此外還有幾人全身披着黑色斗篷,連馬匹都是漆黑一片,海德蘭沒能看見他們的臉,但他能確認這種裝束非常陌生。

除了萊恩.亞可,尚且叫得動領主親衛隊的人,大概就只有他的獨子,湯姆.亞可。想到這兒,海德蘭感覺到自己的眼皮抽搐得厲害,腳下的步伐又不禁加速了半分。

騎兵隊在天空逐漸換上漆黑的衣裳時,就點燃起手中的火把,但唯獨是隊伍裏穿着黑斗篷的人,就像在黑暗中潛行而來,火光被他們的衣服所吸收,完全沒能反射出半點光芒。

「這些傢伙,竟然毫無忌憚出現在這兒。血弦的雙月……無光之夜,果然懂得挑時候。」

凱瑟琳身穿着棗紅色的披肩,從屋內匆匆而出。臉上慍怒的神情,彷彿早已知曉來者何人。海德蘭感覺有些不妥,顯然凱瑟琳口中的人,並非湯姆和他的手下。阿斯特緊隨在她身後,手上拿著尚玉,以及他的匕首。

「老頭子,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阿斯特將尚玉交到海德蘭手中,一臉冷酷地說:「若果出了什麼意外,我可不介意多拖幾個達官貴人下水。」

海德蘭毫不懷疑他能夠這樣做,尤其是他身上的劍傷早已復原,即使面對領主衛隊這般的精銳,阿斯特要取其中幾人性命並非難事,不過海德蘭判斷,現在這種陣勢想要輕易逃脫卻絕無可能。

此時,騎兵隊已經包圍了農舍,火把彷彿浮游在空氣中的精靈,映照着鎖子甲和板甲平滑生輝的表面。為首的湯姆.亞可沒有佩戴頭盔,身上的貂皮披風烏黑發亮,眾人之中唯獨是他的胸甲漆成黑色,卻輕易可以看出並非凡品。湯姆的神情,還歷歷在目,正是將劍刺進他的胸口時,那猙獰笑意。

「海德蘭,父親保住了你的狗命,不是麼?我現在忽然驚覺,你這討厭的面孔真讓人懷念。」湯姆騎在他的純種戰馬上,傲睨著農舍前的三人,臉上盡是滿滿的惡意。不過海德蘭知道他眼裏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魔格納的鬼僕啊,只有城堡裏幾位騎士隨從,以及眼前的湯姆由海德蘭親自指導過劍術,沒想到他卻如同自己的索命鬼,他果然不是一位合格的老師,海德蘭自嘲地想。

「讓我們繼續那時候的戲碼,祈求諸神這次能夠完結罷?」湯姆說着,便拔出了腰間的手半劍。那劍片體烏黑,唯獨劍刃開封之處呈現明亮的銀光,竟似是萊恩.亞可年輕時所用的劍「日蝕者」。海德蘭還以為這柄不祥之劍早已塵封寶庫,沒想到竟被湯姆拿來把玩。

「湯姆……大人,這次只怕要得罪了。」

海德蘭緊咬牙關,他可是掙扎了很久,才鼓起足夠的勇氣在半生事奉的領主親族面前,拔出萊恩.亞可賞賜的尚玉。然而,他很懷疑以現在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打贏一名領主親衛,但若果是湯姆,可能還有點餘力。

而且要是真的去到那個時候,海德蘭會舉劍刺傷湯姆.亞可麼?他可是想也不敢想,雖然大多的猶豫,也是出自對亞可大人的敬畏。

「不要緊,老頭子,如果有需要我會在旁邊扶着你的。」

阿斯特似乎看出了海德蘭內心的掙扎,也許亦只是看不過眼,壓低聲音在他旁邊說道。同時,海德蘭看到他拔出了腰間輕薄明亮的冰藍鋼匕首,這時候他才確認,這絕對是真品,天涯城刺客的武器,上面那種詭異得如同冰層碎裂的紋路絕對不是尋常工匠可以打造出來。

「還是顧好你手上那小刀,要是一不留神就被砍碎了。」

海德蘭揶揄。阿斯特的話語讓他內心輕鬆了一點,不過大概就只有冰山在海面上露出來那一點丁點而已。眼前這四十人有差不多一半都是好手,海德蘭胸口沒穿洞的時候,可能還有把握搶匹馬逃出去,現在恐怕是凶多吉少。

海德蘭注意到,那幾個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策動韁繩,來到湯姆身旁,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湯姆的笑意越來越濃厚,彷彿這個提案讓他想起世間最甘甜的事物,但是事實上這個表情令海德蘭幾欲作嘔。

「領主頒令,在此宣判,罪人海德蘭匿藏重犯,將由騎士湯姆.亞可親自行刑,即時執行。」

湯姆身旁的領主親衛打開一卷蓋上火蠟章的羊皮紙,毫無表情的宣讀,不知為何,海德蘭卻是從這名大漢的神色中看見一絲恐懼。是因為起草假頒令,畏懼責罰麼?還是因為別的緣故?萊恩到底到那裏去了,怎能由得這些人妄下審判?

「執行!執行!但留這狗種半口氣,我要親自執行!」

湯姆的神情幾近瘋狂,彷彿接下來能夠看到什麼美好的景致,用手上的日蝕者指着海德蘭說道。接近着,那三名穿着黑袍的人散了開來,分別從懷裏掏出了幾塊黑色的晶石,並且丟到地上。一種不自然的寒冷從地面傳來,由海德蘭腳跟逐漸蔓延到全身,黑暗彷彿在生長,從晶石的影子裏面張牙舞爪。不,這不正常,不,海德蘭心裏恐懼油然而生,他彷彿早已預料這種情況會發生,但又無法看穿即將襲來的是何物,不!諸神!

「不是罷?見鬼了。」

阿斯特此是看到了最抗拒的事物,低聲咒罵道。隨着他的話語,影子生長成野獸的形象,並逐漸有了聳立的形體,狼?不,不是狼,牠們的吻比狼要短,是狗,紅色眼睛的狗,海德蘭聳然,在夜影而生,吞食人血,葛斯堯流傳的魔格納之犬。

「這狗原來從石頭裏長出來?」阿斯特咕嚕着說。

「咯咯咯。」

黑色斗篷裏傳來詭異的笑聲,聽起來不像是人,而是某種金屬磨擦下產生的噪音。然而,似乎沒有他們的命令,這些黑犬不會攻擊,只懂站在原地咆牙裂齒,牠們的數量卻有十頭,而且體型巨大,彷彿一頭黑熊,而且,海德蘭大概還沒見過如此邪惡的事物,牠們的雙眼,即使在雲層遮蓋月神以及神域的夜裏,依然散發着血般紅光,彷彿要嘩賓奪主,牠們才是暗夜裏的主宰。

「凡人?」

其中一個黑袍人回頭,發出金屬撕裂般的嗓音,那是種很古老的語言,神族語,傳說中諸神的語言,在北洋行話和亞達慕通用語盛行之後,很少再有人使用,可惜海德蘭偏偏能夠聽懂,他花了不少時日鑽研書籍,甚至亞可還為他請來了老師,只希望有日海德蘭能輔助自己的兒子湯姆。現在回想起來都是諷刺,海德蘭心想。

「不。」

「是祂的血,祂的血。」

那些黑袍人彷彿興奮起來,語速喘急。縱然海德蘭聽懂他們的話語,卻沒有明白語句的意思,這些鬼東西到底在談論什麼?判斷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是否受到諸神庇佑麼?這裏唯一與諸神能扯上關係的,大概只有月神神巫凱瑟琳女士,難道這些人的目標是她?

「來了!」

阿斯特大喊。彷彿是有著默契,這些黑犬幾乎步伐一致地進攻過來,農舍周圍的圍欄侊如紙糊一樣,輕易就被撞破,斷裂的木板碎落一地,這些狗都沒打算跳過去,瘋了,海德蘭咬緊牙關,向朝他衝過來的兩隻黑犬架劍,真的瘋了。

綠影飛舞,利劍刺向飛撲而來的巨犬,海德蘭並非沒有和這些狗戰鬥過,他在林國健身上知道了這些怪物的弱點,就是腦袋。但此刻他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也氣促起來,海德蘭沒辦法展開太大的動作,否則肺部就一個勁地抽搐。

該死,他的劍從側面刺穿了黑犬的腦袋,又一個矮身,躲開了另一隻的撲擊,但他開始猛烈地氣喘起來,若果是受傷之前,這兩個動作根本不算什麼,諸神啊,給我力量罷,海德蘭暗自祈求。

阿斯特彷彿一個雜耍演員,動作比黑犬還要迅猛,瞬間騎在了黑犬背後,用匕首刺向牠的腦袋,牠馬上癱瘓在地上,阿斯特踢開那笨重的軀殼,擋住其他三隻黑犬的攻勢,但牠們卻直接撕開了同伴的屍體,鮮血灑落一地,全是血腥味。

「雙生月神,祈求傾聽吾之敝言。」

魔格納的鬼僕啊,這個時候還要祈禱麼?海德蘭注意到神巫正雙手舉向天際,嘴裏吟頌着神族語,恍如詩句,但鏗鏘有力。再虔誠的祈禱也不能拯救我們,海德蘭心想,他不斷後退,用劍逼退面前的黑犬,想爭取一些時間調整呼吸,但是沒有效果,他又咳嗽起來。

「於血弦之雙月下彰顯汝之變幻,道破無光永夜。」

凱瑟琳的宣讀聲越來越大,海德蘭卻節節敗退,但他面前的黑犬卻不知為何望向凱瑟琳,沒有再理會他。該死的,海德蘭看見那些黑袍人正在後面指指點點,不管凱瑟琳正在做什麼,那是能夠威脅到他們的事情。

「阿斯特,保護凱瑟琳!」

海德蘭大吼,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在黑犬上,他差點以為連自己都變成了這種野獸,在用牠們的方式戰鬥。尚玉彷彿世上最鋒利的爪,毫無阻礙地輕易貫穿了魔犬的頭腦,牠眼中妖異的紅光退散,鮮血沿着劍鋒噴濺了一地,也弄得海德蘭一臉都是,嗆到他的呼吸,他又咳嗽起來了,嘴裏的血也不清楚是屬於黑犬,還是自己的。

「以滋長夜幕之紫茉莉為引,淨化凡間萬惡!」

話音剛落,周圍彷彿起了風,天上的雲層在挪移,有什麼要來了,海德蘭艱難地抬頭,他現在嘴裏一陣腥味,顧不得那麼多。天上有縷光芒照射下來,非常細小,卻有力地穿透雲層,接着又有數道光芒照射在黑犬上,無法覆蓋牠們龐大的身軀,卻如同某種鋒利的武器,穿透牠們的血肉,而且每當接觸到黑犬地面上的影子,牠們悲鳴着,隨光芒消逝。

不是罷,海德蘭以為自己在看神話,發生在他眼前的事情不是真的。

月神的光芒很快退散,然而大地上的黑犬也無影無蹤,雪地裏連黑犬的血跡也沒有遺下。該死的,這是我的血,海德蘭抹去咳出來的血沫,還要繼續麼?他望向黑袍人,他們不似再有其他舉動,完了麼?他又望向湯姆,他的神情卻越來越喜樂。

「最好玩的地方開始了。」湯姆.亞可從馬背上下來,裂起牙齒,彷彿比黑犬還要邪惡,猙獰地說道:「衛兵,你們還在等什麼?抓着他們,那個女人任憑你們處置!」

「海德蘭大人,還記得我們麼?」

海德蘭正用手支撐着身體,蹲在地上差點起不來。諸神啊,竟然又是這群人,海德蘭認得他們的面孔,一個大鬍子,一個高個子,一個癟鼻子,這些戰神之劍一定是被提拔成為湯姆的親信,海德蘭能夠看出他們肩膊上的勳章。

不行了,海德蘭又吐出一口血沫來,他感覺呼吸困難,就好像水灌滿鼻腔,胸腔裏炙燒着的痛,不行了。

阿斯特正在和幾名領主衛隊纏鬧,這些人仗着自己的大斧頭,不斷逼退阿斯特,但他異常敏捷,根本沒人能擦到他半點皮肉。不過,海德蘭知道那些高傲的騎士此刻站在一旁看戲,若非生死關頭,他們大多不願和衛兵並肩作戰,要是他們也出手,也許阿斯特會陷入麻煩。

「不站起來麼?海德蘭大人,你這樣跪着,我們可不忍心下手。」那些士兵說道,用槍尖托著海德蘭的下巴,他恨不得站起來和這些侮辱自己的人戰鬥,但他沒有力氣,連抬起手中輕盈的尚玉也辦不到。

馬蹄之聲踏雪而來,海德蘭剛意識到這些不尋常的聲音,便看見戰神之劍有數人倒地,身上插着短小的弩箭矢,一支羽箭又飛射而來,刺中癟鼻子的手臂,他哀號着跪地,手中的劍也掉落下來。

「唷,雷文,怎麼又是你?剛才太遠沒有看清楚,你還沒吃到教訓麼?」

射箭的人說道,他的馬匹站在原地,方便他瞄準。其他的人手裏拿着十字弩,每射出一箭便掛回馬匹身上,又從另一則拿取上好矢的弩再次發射。他們身上穿着鎖子甲,還有保暖的大衣和披風,竟似是訓練有素的騎兵,海德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戰術。

為首一人的面貌告訴海德蘭,他們不過是貧民窟的勢力。黑色長髮的年青人手持配劍,在馬匹上和幾名步兵交戰,但他的同僚拿着大斧頭和利劍,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策馬飛快地掠過,幾名士兵便倒地不起。

「林國健!」

阿斯特大喊道。這小子,打架的時候還有賦閑分心,看來傷是全好了,海德蘭心裏想。這把聲音讓他精神抖擻,他還以為眼前形勢逆轉,只不過是自己瀕臨昏迷之前的幻覺。

「殺雞的阿斯特!好久不見了!」

騎在馬背上的矮子向阿斯特打招呼,手裏拿着一柄大斧頭,看起來很像是領主衛隊的裝備。

這時候,湯姆手下的騎士也意識到形勢不妙,打算騎到馬背上,以他們最熟悉的方式作戰。不過,林國健卻沒有給他們機會。

「放箭!」

十字路的箭矢看似胡亂地飛射而來,卻有一些刺中了馬匹的後腿,牠們立刻驚慌起來,四處逃散,這些騎士也自然無法上馬。林國健手下的騎兵沖鋒而來,騎士們只好在地面上持劍抵抗,甚至沒有餘力保護湯姆。

「快、快點保護我撤退!」

縱使再不濟,湯姆也能看出形勢對他不利,嘗試召集身邊的士兵。一些戰神之劍和領主為隊高舉盾牌,企圖形成盾牆,但林國健的騎兵在他帶領之下分成了幾股小隊,不時切斷這些步兵的聯繫,每次衝鋒,都讓數人無法戰鬥,而且讓其餘的人的暴露在十字弩的射擊之下。

「老頭子,沒事麼?」

阿斯特的對手只顧着應付騎兵,也無暇和他戰鬥。於是他急急跑了過來,海德蘭嘴邊吐着血沫,看起來快要不省人事的樣子。

「不礙事……咳!」

海德蘭堅持着說,又吐了一口血。凱瑟琳端來一碗湯藥,讓他喝下,阿斯特攙扶着他,該死的,他感覺自己好不濟。

「你現在相信,我沒辦法出賣你了罷?」

海德蘭面容蒼白地癱坐在地上,露出一個苦笑。阿斯特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表現那種情緒,感覺像是渾身不自在。

「那些黑袍人呢?」

凱瑟琳壓低聲音,朝阿斯特問道。

「好像是跑了,周圍太黑,我沒看清楚。」

阿斯特回答說。海德蘭感覺奇怪,這小子感官敏銳,也許是太專注戰鬥了罷,竟然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你們沒事麼,有沒有受傷?」

林國健翻身下馬,小跑來到眾人面前。他臉上的神情關切,卻是注視著海德蘭。海德蘭第一次如此近地觀察這個年輕人,那黑色的長髮和眸子,看着有點熟悉,他好像記起來了,那天湯姆受封騎士,他們策馬穿過神殿大街前往戰神聖殿,好像在大路上撞到一個平民,他將錢袋丟給了他,作為補償。

不過,聳立於海德蘭面前的高大青年,顯然和骯髒雪堆中那個衣衫襤褸,似乎快要凍死在風雪中的年輕人相距甚遠。難道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好事麼?對他來說,那不過是幾個月的俸祿,卻沒想到能讓一個人改變那麼多。

「看他們這個陣仗,是來抓你和阿斯特的罷?海德蘭。」

林國健稍為有點生疏地唸出海德蘭的名字,眼神有幾分熾熱。海德蘭心裏慨嘆,自己活了那麼久,用心培養的人大多都沒法成材,沒想到無心插柳,卻成就了葛斯堯現在最大的地下勢力首領,「狗屠夫」林國健。顯然傳聞都是事實,無論是魔格納之犬,還是在夜裏和牠們爭鬥的身影。

「格蘭達……」

海德蘭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但他剛到口唸出那個名字,卻又咳嗽起來。不過他確定林國健聽到了,他的神情變得冷峙起來,彷彿觸動到他心底的一枚刺。

「她在哪兒?」

林國健保持著最後的禮貌,但海德蘭聽得出,他在強行壓抑自己的憤怒。

「她,在哪兒?」

創作回應

追蹤 創作集

作者相關創作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