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的力量與文獸的力量
「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龍族，我是指騎士們的龍，為什麼每每都會敗在文獸手上？」
「龍騎士的『龍』是一個不可控的因素。」
雷格納解釋道。
「龍父創世結束之後，這個世界上最先出現的有兩個存在，第一個是你熟知的『世界之主』，祂的強大無庸置疑，但對於文獸，幾乎沒有出手過。」
「你說有兩個？世界之主之外的那一個是—」
「就是第一騎士的龍，不過在當時，除了超出常理的怪力和用唯一熟悉的滯空魔法在空中奔馳外，跟那種可食用龍獸差不多。」
可食用......你是說庫奇？這麼弱？
「既不會吐息，也沒有什麼戰鬥技巧，單純就是一隻擁有怪力、也只有怪力的爬蟲類動物罷了，但在後面的龍，可能是知道了自己不足之處，有逐漸變強的現象。」
「逐漸變強？」
「每一個龍騎士都會遇到龍吧？第二騎士的龍開始有了翅膀，以及那個如今還封印著文獸的那股力量；第三隻會各種屬性的吐息、封印厄爾城、還有萬物復甦的力量，第四隻......你見過了。」
雷格納指了指門口。
「你們現在養的那隻，是第五個。沒有任何徵兆，降臨在那些人面前，然後隨著成長階段發揮超乎一般龍獸的力量。我們在想盡辦法維護這裡的時候，只有牠是沒辦法掌握的，但是......」
「但是？」
「比起那個高高在上的世界之主，這個像是不斷死而復生的『龍』則是盡心盡力的在消滅病毒，就像是......」
不惜付出生命、不斷成長進化、用盡心力維護世界的龍。
「就像不論自己受傷多嚴重，還是奮不顧身的保護失蹤父母遺留的玩具，那樣愚蠢、又可憐的孩子。」
雷格納嘆了口氣，繼續看著手上成堆的文件。
「那文獸呢？憑什麼會這麼強大？」
「這說來話長，但跟人類的情緒脫不了關係，那個『神』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目前也沒有可靠的研究證實人類變異的原因，也只能這樣了。」
「情緒？你是說操弄人的情緒來—」
「不是這麼說，應該說，人類某一個特定情緒、精神狀況激烈的情況，很容易就會變異。比方說恐懼感。」
......聽起來這真的是不治之症啊，除非能把人的情感都刪除掉。
「人的情緒是很強大的一種力量，你應該也聽過，人在極端害怕的時候，要不是會一反常態的攻擊對方，就是做出平常根本沒有勇氣做的行為。」
雷格納在一張空白的紙上畫了起來。
「一開始，這些受到莫大刺激，反應激烈的人類會突然擁有操控血液的能力，然後這些人會為了持續使用能力，不惜殺人。最後整個人會被血液給包覆起來，再繼續下去的話......」
指上多了一個四腳著地的某種動物。
「就是文獸。」
「某方面來說，我們也是在同類相殘，是嗎？」
「別把我算進去，我才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可悲物種！」
......雷格納？
「抱歉，離題了。目前在這個世界上總共有七隻能力最強的文獸，也分別是七種不同的人類情緒或性格。」
雷格納稍微停頓一下，繼續說下去。
「憤怒的『狼』、強欲的『烏鴉』、執念的『少女』、悲傷的『龍』、守信的『蟲』、恐懼的『鼠』、狂喜的『鬣狗』。目前侵門踏戶的是『狼』和『烏鴉』，其他的都比較被動一點，啊，『蟲』是白色文獸，沒有威脅。」
「原來還有沒威脅的種類啊......」
「雖然不是本尊，但湧進來的這些能量一樣不能小覷。目前狼和烏鴉都只剩一處區域要清理，這都多虧你們的幫忙。」
雷格納指到地圖，他圈起來的區塊。
「第二騎士封印的就是『狼』在這裡的化身。可想而知，非常不好對付，你和茉莉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趕快把『狼』解決掉吧，我想快點處理『烏鴉』。」
茉莉一說完，就離開了漆黑的罩子。
「......這事情真的急不得啊。」
「你們真的一提到烏鴉就變了個樣欸。」
我挺擔心茉莉的，得趕快走了。
「不過我覺得她不至於這麼衝動啦，畢竟......」
「畢竟什麼？」
「她很喜歡庫力亞啊，都以媽媽自稱了。」
「......哼，你這沒頭沒腦的依據也很沒說服力啊。」
「哪會啊。」
離開罩子前，我給雷格納最後一句話。
「她不像是會放著小孩不管，自顧自衝動的人嘛。」
作戰計畫
「聽好囉，飛行的最大關鍵就是『風』！像這樣，『流風』。」
「嘰？嘰！嘰！」
在較為偏僻的帝國東方的一處草地，茉莉用魔法製造的風將庫力亞托起，讓牠飄浮在空中。
「風向不一樣，不論是在前進、還是想要停留，翅膀的動作很重要喔，試試看！」
「嘰！嘰！」
「使用風屬性魔法來教導飛行啊，這我還真的望塵莫及啊。」
「你也給我好好學著怎麼引導牠！」
「是、是的，教官！」
茉莉如此投入教導庫力亞飛行，除了她對庫力亞的關愛和熱情，還有更重要的原因。
「庫力亞會是這次戰鬥的關鍵，沒有牠的話，只靠我們兩個勝算並不大。」
茉莉是這麼說的。
「我們都見識過牠在厄爾城吐息的威力了，但是飛行能力沒辦法發揮出來的話，我們很可能擋不了『狼』的攻勢。」
「妳對『狼』似乎很了解，對嗎—唔喔！」
庫力亞原本只是順著魔法風滯空，但牠振翅往更上方飛去。
茉莉見狀，也用魔法飛了上來，坐到我前面。
「乖孩子，你學得很快！果然是媽媽驕傲的孩子！」
「嘰！」
「狼還會有什麼招數嗎？聽起來就是會有很多小嘍囉助陣的傢伙？」
「照第二騎士的現況，肯定是這樣開場—用第二騎士手上的記憶碎片引誘我們，然後趁機突破封印，用其他小型的文獸和信徒包圍我們。」
「怎麼好像有點熟悉這種—啊。」
我想起和布隆同行的時候，那隻巨大烏鴉文獸用的招數。
「狼不會飛，所以開戰的時候我會用魔法製造上升氣流，讓你跟庫力亞飛起來，我會留在地面上處理小嘍囉，你跟庫力亞攻擊目標。」
「聽起來很好懂，沒問題。」
「別太輕敵，跟文獸的戰鬥可不單單只是魔法往來而已，狼使用的魔法破壞力不能等閒視之。」
「我只看過那種像是用血做成長矛的魔法，它也會嗎？」
「是可以將嚎叫的音波具現化，變成火焰的魔法。」
那不就跟噴火一樣了嗎！
「如果那傢伙體型巨大的話，那個焚燒的威力和範圍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和庫力亞最好要有十足的把握躲開。」
「......我能在地上就好了嗎？對付小嘍囉還是雜兵我比較有把握。」
「這個就臨機應變吧，視戰況你我互換地方也是必要的。」
茉莉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讓我只在地面戰鬥。
「說起來，我差點都忘了你有買裝備呢。」
「唔，看起來很拙嗎？我是覺得穿起來蠻舒服、現在在天上也蠻防風的—」
「很、很帥呢......」
茉莉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我幾乎聽不見。
「嗯？妳說什麼？」
「什麼都沒有！笨蛋！」
為什麼生氣了啊！
「你就繼續耳朵不靈光一輩子啦！蠢貨！木魚！」
「喂，妳別詛咒我行嗎！小心生氣變老喔！」
「庫力亞，把你爸爸扔下去，我們回家！」
妳是惡魔嗎！
「......嘰嘰嘰。」
為了維持平衡，庫力亞在飛行時的叫聲沒有配上任何的「脖子動作」。
不過我記得那個叫聲，是跟笑聲差不多的意思。
正午的作戰
基於場地位於森林裡，我們決定在太陽光最大的正午抵達現場。
經過一晚的休息，早上我穿好飛行裝，走向茉莉等候多時的龍廄。
「都吃過飯了嗎？這次可能是持久戰，趁現在還在家，要做好準備喔。」
「當然囉，庫力亞剛才已經透過我廚房的窗戶，吃了一頓飽的。」
「嘰！」
牠一邊點頭，一邊從龍廄的閘門走出來。
「妳先上去吧，我們一起出發。」
「我、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說什麼啊？妳自己飛也要消耗體力吧？」
見她突然矜持起來，我有點不解。
「上來吧？」
「好......好。」
「庫力亞，走吧！」
「唧—！」
現在時間，早上八點十分。
天氣晴朗，北邊烏雲較為濃厚。
風向......是吹拂著我們的逆風。
「噠、噠、噠！」
庫力亞邁步向前奔跑。
「啪！」
張開翅膀。
「啪噠！啪噠啪噠！」
「呼—！」
藉由助跑，庫力亞奮力振翅，再加上跳躍，成功搭上陣風起飛。
「我的孩子......真的長大了......」
「妳在學老媽子那樣講話，會真的長出法令紋喔？」
「不要你管！」
其實法令紋是什麼我不太清楚，不過拿來逗茉莉正好。
「呼轟！呼轟！」
因為風的吹拂，加上飛行的高速移動，庫力亞拍翅膀調整高度的聲音相當明顯。
「我說啊......茉莉。」
「幹嘛？」
「妳有意識到，妳聽到『烏鴉』臉色會大變的事嗎？」
「......」
她沒有接話，雖然我在她後方，但想必她的臉色又暗了下來吧。
「我已經決定了，不管是妳也好，還是庫力亞，只要妳們有困難，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其實對於他們聞「烏鴉」色變的現況，我其實有點不知所措。只求一些鼓勵的話可以改善一點點。
「雖然我......是使用道具取勝的，也可能像妳說的，沒什麼記憶。至少讓我們一起面對......面對強敵，對。」
「......」
她還是沒有回應我。
「所以我、我說，再表現得快樂點嘛！那個......我......我跟庫力亞都會擔心啦！好嗎！」
我不管了！我豁出去了！
怎麼都是我在講這種難為情的話！
「......你說過了啦，笨蛋......」
「唔......有嗎？」
「但是還是謝謝你。」
她轉過身看著我。
先前都沒有察覺，但這麼近距離還是第一次。
她也有一雙「龍眼」。鮮紅色的虹膜，瞳孔因為陽光縮成一直線。
但充滿了水潤的光澤，非常美麗。
「讓你們擔心了，回家後我會好好煮一頓賠罪的。」
對......對嘛。
笑起來不是漂亮多了嗎？
放出囚徒、抑或惡獸
「在那裏，有看到嗎？森林中那一個被黑暗壟罩的地方。」
「這個距離看，還挺壯觀的啊......」
吉爾安特森林中，那個罩子般的黑暗蓋住了森林相當大片的面積。
「它有......入口嗎？還是該從哪裡降落？」
「這個方位的話，我看看......」
茉莉看了一會，最後鎖定在離我們較近的前方。
「沒辦法，太黑了，只能直接下去。」
「好吧，庫力亞，要降落了！」
我拍拍牠的脖子，牠也回應了我的要求，開始降低高度。
「真的是陰森的可怕，真虧雷格納的那位騎兵小弟有辦法這樣進進出出。」
「那傢伙聽說也已經嚇破膽了，這可能也代表我們沒辦法跟第二騎士正常交流了。」
我們繼續往前，我為了隨時能起飛，繼續騎在庫力亞背上，茉莉則是在我們身旁，點起一根火把前進。
「我們要怎麼知道我們到目的地了？總覺得四面八方看起來都沒什麼不同。」
「騎士所在的地方，會有他當時製造的石柱群，他應該就在那裏—噓。」
茉莉中斷對話，我也看到了。
除了飄散在空中的黑色符號外，我們周邊竄出許多黑影，每團黑影又有好幾雙黃色發光的眼睛。
眼睛的光芒和輪廓並不連貫，而像是用文字圈起來的—這是標準的病毒體的特徵。
「怎麼辦？先動手嗎？」
我已經捏住光屬性卷軸，準備給這群怪物來一頓天打雷劈。
「它們似乎有所顧忌，這種和我們周旋的行為不太常見，我們繼續前進。」
「嘎嚕嚕......」
「啵咻—」
庫力亞低聲威嚇，嘴巴前面凝聚了一顆小型的光球。
「幹得好，你應該嚇住它們了，我們繼續走。」
聽起來像開玩笑，但比較起厄魯城的經驗，說不定正是因為我們身邊有一隻體型較大的龍獸，這些怪物才沒有貿然進攻。
雖然我們目前可能安全，但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實在是很討厭......
『吼嚕嚕......吼！』
我們繼續前進，直到一聲沉重的咆哮衝出為止。
『滾！誰也不准來—嗚？』
「......到了。」
我們在這一刻，幾乎已經要完全被黑暗，還有多如星辰的眼睛給團團包圍。
『這道光、這道光芒！安格爾！我、我就知道你會來......』
安、安格爾？
『拜託，靠近一點，我好久都沒有你的消息了，我都快忘記你長什麼樣子......』
「別去、陷阱—」
「沒事，我會拿捏。」
看到眼前幾步之遙，從更深邃的黑暗中伸出的一雙佈滿符號的爪子，還有一雙由文字符號勾勒出的眼睛，我讓庫力亞再往前走幾步，停在爪子仍然觸及不了的距離。
『啊啊，是的，這樣就夠了，對不起，我變得如此醜陋......連人也稱不上了......』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的名字？安格爾，你已經忘記—不不不，這是正常的，我還有他的一部份記憶，這是正常的！』
聲音似乎一下落寞、一下憤怒，實在無從得知它現在的情緒。
『我叫......諾柏。我們曾一同狩獵過信徒、聯手捕殺文獸，那都是美好的一切......如今卻什麼都不剩！」
「你冷靜點，諾柏！別被憤怒佔據了理性！」
『是、是啊，憤怒的文獸......對不起，我又失態了......對不起、安格爾，對不起......』
他的言語斷斷續續，而且有意無意地重複著，實在是不忍直視。
『這是我......拚盡全力保護的東西，安格爾，現在......還給你......』
「別去拿，記得嗎—」
「叮、叮叮！」
茉莉本想提醒我，但一塊綠色光芒的物體噹噹作響的滾落到我腳邊。
是前面的那雙爪子把碎片輕輕拋出來的。
「......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你再忍耐一下—」
搶在我跳下庫力亞之前，牠搶先我一步，將那塊碎片叼起，直接吃下肚。
「喂，搞什麼！你怎麼—」
正想斥責，但一段畫面又取代了我的視野。
『掃蕩文獸和信徒是嗎？那可真是大事業呢。不過我的拳頭可不會輸給你喔！』
『你不相信？我這袋子可都是那些怪物的腦瓜子，你可別被嚇死喔！』
眼前壯碩、笑容開朗的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那怪物般雙手、雙眼的前身，諾柏。
『你說為什麼我不會被感染？我沒有想這麼多欸，真要說的話，可能是......不想屈服的這份心情吧？』
『不過這也很難說吧？凡是總會有個萬一。我先說喔，如果哪天我真的變成那種怪物，你可要給我一發痛快！當然，我也會這樣對你！』
『救我出來？你看不出來嗎，安格爾？我已經沒救了，我沒救了！』
野獸般的怒吼將我從回憶拉回現實。
「......諾柏，你......」
『是的！沒錯！這幾年的時間，我屈服了！為什麼我要遇上這種事！告訴我！』
「......」
『為什麼你消失了這麼久？為什麼裝置沒有啟動？為什麼文獸還在肆虐這個世界？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安格爾！』
「我、我......」
「別聽他的，他已經被『狼』控制了，別忘記！」
『這一切、都是！你、你、你、你！你害的！安格爾！』
「咚！咚！」
兩隻爪子激動的搥打地面，周圍的光點也開始騷動。
我卻被眼前的怪物質問得啞口無言。
「不是這樣的，諾柏，我、我不知道—」
『罷了！既然你不想救這個世界，就別救了！』
「你給我閉嘴，畜牲！」
茉莉發覺我沒有動作，搶先一步吼了回去。
『吼—！』
『嗚—』『嗚—』『嗚—』
囚禁在黑暗中的狼咆哮著，周圍的嚎叫聲也此起彼落。
「嘖！庫力亞，飛起來！」
「嘰！」
『吼—！』「乓噹！」
搶先一步，庫力亞自力起飛躲避。
隨著如玻璃破裂般的巨響，那對爪子和眼睛也逐漸增大，黑影經過一陣拉伸後，變成了一頭四爪伏地的巨獸。
『安格爾！這份背信承諾的大罪，以死補償我！』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