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羽冬皇帝已下令找來不少能人除祟，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且他們多半都聚集在有權人勢家裡，哪裡會想到這些普通老百姓。」
「羽冬皇帝？誰？哪家的？」
在碧落時期，天津裡可是有十幾個家族勢力存在，雖戰亂後多半滅族。可沒記錯的話，存活的至少還有四、五個吧。
「夏博遠。原炎陽鎮家主之子。聽聞審判之夜後，大多勢力被滅，且御神還偏向夏家，順道統領建國。」
夜霓藐視一笑，「如果我沒記錯，御神不是跟所有人都斷絕關係了。」
「嗯，也有這說法。可就算御神想斷，對方怎會願意。姑娘不知道，御神在羽東百姓中的地位是多麼高的存在。要他承認斷絕關係，傻子才會吧。」
御神在人民心中可謂是英雄、救世主的存在。雖然嘴上不說，但在眾人心裡，那地位相當於人民的天，是活著的信仰。
「可惜御神就是御神。雖有駕馭於神的力量，卻在拯救完蒼生後，不貪圖名利，選擇隨故人一同離世。這麼有情有義之人，讓天下百姓是多麼不捨與憐惜。」
夜霓快聽不下去了，全身都起雞皮疙瘩。能被美化成這樣，真是絕了。
「別扯這個，夜家人呢？」
「不清楚。不過倒是有夜劍無的足跡。」
「……是嗎。」
夜家原是效忠於夏家，也是打下這片江山創建國家的功臣。戰亂之後便消失了匿跡。
當時夏鴻良為勸夜家留下，不惜賜予宰相與大將軍之職，揚言無論多久，殿上依然會有夜家的一席之位。算是留給夜家的特殊權力，並相信著總有一天會回來。
可惜結果當然是沒回。
夜霓無視司空凝的包袱，自顧自地往前走，一點也沒有想幫忙的意思。
兩人一前一後往城裡方向移動。
「據說以前夏博遠處處刁難御神，現在卻不得不靠御神之名維護民心。一旦實施的旨意與御神性格有所衝突，就會鬧得滿城風雨。你說這皇帝當得也夠窩囊的。」
看他都敢不避諱的直呼皇帝全名，確實當得不怎樣。
「這些八卦都是去哪聽的啊？」
「城裡啊，一進城你就知道了，到處都是說書先生。」
「……」
如今天空已不再蔚藍，而是被一層黑紗覆蓋著，阻擋了多數陽光，消除了大量靈氣。
現已是冬去春來，草木萌生之時。可在這裡，除了雪地與邪祟外，一點生機景像都沒有。
這些負能量竟能滋長的這般快速，難道是當年屠殺得太過？
夜霓有些拿不準。這與他所想像的未來不同，根本是完全反著來。
「到了，前面就是羽冬國。」
司空凝指向沒有被白雪覆蓋的龐大樹林。
「這一大坨的是什麼啊？」
夏博遠那小子，解決特殊氣候的方法竟是這樣的嗎！
雖然本來就不看好他，但這也太……
「你等一會。」
司空凝正要回頭應好，夜霓就已消失在原地。
瞬移至上空，他俯視羽冬全景。
利用繁盛茂密的棲雪樹林，由中央一個，外圍八個連接起來，再分別從八個出口處沿路栽種一排至外域。
要說怎麼形容，那就是一隻散發著熱氣的黃色八爪魚。
雖說八個樹林裡分別都有一座小城，但生活越貧困的，居住得越外圍。
本想光線已經夠少了，可由於棲雪樹樹葉偏黃，因此在視覺上意外的明亮。
樹林外邪祟多邪氣也重，住外圍的把家當擺在樹幹邊，看似野營卻連個屋型都沒有。
司空凝知道夜霓的好奇點，很自然解釋起來。
「羽冬國第一條律法，損毀棲雪樹者，當斬。所以如果想要蓋個屋子，不是進城花錢請人處理，就是出樹林尋找材料。」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以上兩種選擇都非常困難，所以只能露天生活。
好在這裡不會有其他季節變化，就算睡在地上也不會凍死。
「炎城在中心位置，需要再穿過一次樹林。」
「看不出來啊，你竟住在中央區？」
「不，我只是去送貨。」
「……」
兩人沒有多逗留，繼續往裡面前進，直到穿過樹林來到小城鎮後，他終於見識到了司空凝所說的，到處都是說書先生。
「說起這個御神大人，他當時身為僕從，卻並未因自個兒身分屈服於人。
一身傲氣，百折不撓，就算面臨敵人將士侵略也毫不畏縮，孤身一人降伏神獸解救眾生，終結了亂世大戰，隨後化成光，騰空消失在了世人眼裡。」
說書先生沒有什麼行頭，一塊麻布席地而坐，說話風趣，口才了得，讓不少人圍繞著他聽講。
「當時那個飛升的場景啊。地脈顫動，交相輝映，鈞天廣樂，是難以忘懷，值得一見的天蹟啊！」
「對面的你胡扯吧。御神大人解救蒼生後，分明是恪守情誼，忠貞不移，在已故之人靈堂前隨故友一同離去的。你是來砸我場的嗎？」
「嘿你這臭小子，你編你的，我說我的，你叫囂什麼！自個故事沒吸引到人，還怪起我來了，聽不下去你不會換其他地方啊？」
再說，御神大人也才死去十九年而已，難道那些真真假假會有人分不出來嗎。不換點新花樣，誰願意每天聽呢。
「你不要以為你嗓子比我大就贏了啊！」
夜霓自餒的瞇起眼。
【捏眉心是可以去除內熱的。】
「我正死命捏著呢。」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聽得就讓人渾身不自在。
「現在的人都不修煉了嗎？」
司空凝一愣，「也不是。以前修練失敗再嚴重，也只是走火入魔而已，且那發生的機率極小。但現在，不管資質好壞，能力高低，越是修煉，身體狀況就會越糟糕，還會成為具有吸引邪氣與邪祟力的存在，通常下場都不是很好。」
「似乎……不意外啊。」
現在的靈氣汙濁稀少，要是沒有淨化邪氣的能力，硬是修練也只是加快走上墮化之道而已，更別說是突破瓶頸了。
「這就是導致靈修實力差距分明的主要原因吧。」
【邪祟增長的速度很快，四處都能感知到它們。】
能應付且具備實力的人過於稀少，難免會出現心高氣傲的情況。多半請得起的只有那些高官達貴了。
「以後別再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呃……噓！」
司空凝瞬間繃緊神經，慌張察看是否有人聽到。
「小點聲。在這御神之事很忌諱的。」
在百姓眼裡，御神就是最接近神的存在，要是被有心人聽見，恐惹殺生之禍。
「忌諱什麼，還御神呢……最後還不是失敗了。」
「拜託你先緩緩……要罵也要去到北煌那邊才行。那裡的情況剛好與這相反。」
所以在北煌讚美御神，同樣會惹來殺生之禍是吧。
「該不會那裡也一堆說書先生……」
人都死這麼久了還這麼八卦他，莫名覺得疲憊。
「你似乎很了解。不如跟我說說其他國家的事吧。」
「行，別看我這樣，我可是遊歷各地的一流跑腿。」
「行了，看你多會吹。」
司空凝冷哼一聲。
「目前只有兩個領土建國，一個是羽冬，另一個是北煌帝國。但同樣具備影響力的還有天華宗、天陵閣等。」
夜霓聽得沒什麼興致，不過對北煌之事還是挺在意的。
「戰亂前北煌帝國占了天津三分之二的土地，如今雖縮減為三分之一，但還是很可觀。且那三分之一裡包括了曾經著名的西樺。」
當時御神屠殺了北煌，卻唯獨放過了皇長子一命。那獨苗靠自身能力，韜光隱晦，用了近九年時間就重建起了國家。
「現已是最具實力的強國，物阜民康，繁榮昌盛，與境外的窘迫形成鮮明對比，如今是大多人希望遷移居住的地方。」
「魏家，沒落了啊……」
司空凝汗顏，「望月亭還是在的，只是不如從前了。」
他有些不滿夜霓抓錯重點，更不想看到他臉上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
「當初……到底都是為了什麼呢……」
憂慮、煩躁，還有無力感。他明明，決定放棄了，可心裡還是不甘心……
【這次或許是個好機會。】
夜霓心煩的撫額，不，沒有機會了。他不想再重複經歷。
【我沒想讓你繼續。】
這一路，他們一直並肩同行，夜霓付出的，犧牲的，痛苦的，她都看在眼裡。
【謝謝你實現我的願望。這次，依照你自己的意願吧。】
這話並沒有讓夜霓感到輕鬆，卻讓他察覺到了怪異點。
「太安靜了。」
「什麼？」
明明周圍還有閒聊著的百姓，叫賣的店家，嬉鬧奔跑的孩童。但為什麼，猶如一灘死水，靜得一點聲響都沒有。
緊接著，顏色消失。
這究竟是他失去了變色功能，還是這世界收回了斑斕色彩。單單只留下最純粹的黑與白。
「不好，為什麼災厄之夜提前降臨了！」
司空凝說著他範圍外的言詞，正想進一步確認，突如其來的悲鳴聲，像在宣告某個現象的開始，把他們倆僅存的一點聲音抹消蓋過。
劇烈聲響，似是尖銳風聲，又像女子悲痛哀號，持續迴盪在耳邊。
積累在上空的邪氣，凝聚成珠，滴落了下來。
那污漬沒因撞擊地面而散開，也沒滲入土壤而消失，而是向上蠕動，塑造成半人形型態，形成可怕的邪物。
悲傷、憤怒、孤獨、厭惡、委屈、貪婪、恨，這充滿負情緒的詭異空間讓人倍感窒息。
「得快離開這裡！」
司空凝拉起夜霓就往空曠處奔逃。看著眾人驚恐害怕，卻並不陌生，也知道該如何即時反擊、躲藏。
「這是很常發生的現象嗎？」
「怎麼可能，一年內最多發生三次，地點則是隨機。但不論如何，這回都比預定的時間提早了一個多月。明顯不正常。」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