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在圖書館，聽著 熊仔的 小雨。
我從不在意自己是佛教還是道教，是菩薩也罷、道祖也罷，我拿著香的時候心情是最平靜的。
我們家是土角厝，二樓很特別，僅有一個立方體空間的神壇，供俸的主神是太上老君，其他大大小小的神尊加起來也十幾尊。根據身為命理師的老爸所稱，我是太上老君的乾孫子。雖然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薰陶下成長，我卻沒有學到太多拜拜的禮數跟習俗。
基礎的初一、十五要準備什麼、怎麼拜我是知道的，在更專業的節慶要準備就得靠天上的阿嬤了，她最懂這些習俗。
我接觸這般文化算深了，但老實說我摸不著頭緒。
我不清楚是什麼樣的超自然力量的干擾才沒讓我變成八嘎冏。
我家離鹿港來回不過十公里，到天后宮、龍山寺晃悠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上了國中之後門禁沒那麼嚴，假日不知道要做什麼就會打電話揪團，跟基友們騎腳踏車過去拜拜。
一樣是國中，我讀的中學是流氓學校，鬥毆、鬧事是稀鬆平常的事情，雖然有資優班的分級制度，但是只有在星期六的假日課會把我們拆散。平常的上課時間是沒有依照能力分班的，除了基友、跟部份的同學，跟我比較好的也都是八嘎冏。
他們會抽菸、跟公廟出陣頭，但是他們並不壞。
他們甚至比我現在遇到的大多人還要真。
他們不怕吃虧，好處都是大家一起拿，壞事他們習慣自己擔起來。
他們純樸，不會介意別人怎麼看他們，他們是打從心底敬神。
他們為朋友著想，知道我家教嚴，不會帶我去他們的宮廟找他們的大哥，只會問我要不要出來打球（而且地點只會挑我家附近的），或是偶而講講幹話，問我要不要當扛轎候補。
我所說的超自然力量是指，讓我遇到這麼與社會觀感思維不同的朋友們。
時至今日，我仍是一個與廟宇、與佛堂走很近的孩子，也或許這是我在慈濟讀書的原因之一。現在空閒的時候，除了會去城隍廟喝紅茶，偶而我也會到靜思堂走走，或是去慈濟發源地──靜思精舍找師父們寒暄。
還有學校教學大樓頂樓的佛堂，除了我室友俊泯以外，我沒看過其他學生會上去，可能還有學生大學讀了四年都不知道學校頂樓有佛堂。
兩個禮拜前是段考周。
我是考卷寫很快、不檢查的那種人，曾經被班上同學誤認成是學霸。後來他們發現我其實不是都知道答案，而是因為寫不出來就交卷了，我強烈感受到那些原本以為我成績很好，想來抱大腿的人一個個消失的那種幽默。
我們學校規定，考試時間100分鐘，30分鐘後可以交卷；大部分老師不會遵守這個規矩，只要我們寫好就可以交卷，我們可以提早離開去準備下一科考試，老師也可以盡早收完考卷回去休息，大家都樂得輕鬆。
我習慣在考完試去佛堂躺著，就躺在那，什麼也不做。
考完產科實驗的那一節課，我也到佛堂去了，禮佛之後，我把東西隨便丟在一旁，呈大字型地躺在佛堂的木製大門後。
距離下一堂考試還有一個多小時，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發呆，也可以想想未來的人生規劃，不過我花了30分鐘在想長篇小說的走向。
躺到一半聽到了腳步聲，我趕緊起身坐著，走過來的是教我們班產科的淑玲老師。淑玲老師的辦公室就在我的實驗小間外面的走廊邊上，在還沒上過她的可之前我們就認識了。
寒暄了一陣子，老師說她最近剛結束完海外交流的事情。
「你上課的狀況很好，平常也都看你在做實驗，未來有什麼規劃嗎？」
『我應該不會往實驗的方向讀，可能會考中醫，如果沒考上的話，臨床我會選擇走一般內科、精神科或重症單位，其實我不太喜歡待病房。』
「你對未來的規劃很清楚，所以三年級的暑假，你會開始做考中醫的準備嗎？」
『準備已經開始做了，我暑假可能會想去把今年沒完成的旅行給完成，我7月的時候原本想從高雄走回彰化，可是走到台南就放棄了，今年我想再挑戰一次。』
「老師認為，你是個很有才華的學生，你有沒有想過要出國去看看？」
『出國？』
「對，我們學校跟其他學校比起來，多了不少出國的機會，你英文能力很好、日文也還不錯，今年暑假也有海外交流團，芬蘭、英國、日本都有名額，你要不要挑戰看看？」
『可是我……』
「費用的話學校會補助機票跟住宿費用，像是愛知學泉大學，今年去交流的學生前前後後只花了台幣一萬元，我認為這是很不錯的機會，你可以好好把握。」
我們家很窮。我說我想好好把書唸好，對這片土地都不夠理解哪來心力去其他地方。
但其實我很想出國，可是我很擔心。
我很擔心。
現在在床上，聽著 Rozen & Reven的 Copied City。
我是CO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