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Not 最強 (下)
離終點,還有兩公里。
能行嗎?竟然先前能拉近,應該沒有道理不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伊千里感覺到兩人間的距離縮短變得有限。
最……最後衝刺?
因為對手在前面的時候保留了體力,或者說是實力,只為了最後這段距離使出全力的衝刺嗎?
「呼──呼──」
不行,別說全力,伊千里甚至開始感到了一些呼吸困難。
用一般的方式看來不行通……
必須想想非正規的方式。
非正規……
說起來,規則似乎沒有提到不可以妨礙對手?
最強,竟然可以是用盡各種手段的最強,那麼第一,當然也可以是用盡各種手段的第一。
何況若不是起跑的差距,肯定已經拿下勝利。
「借我用一下!」
打定主意的伊千里壓低了高度,隨手舉起一台停放在路邊的轎車,接著再次提昇。
「空之上,納命來!」
伴隨著索命的喊聲,咻咻的將車輛砸向了空之上。
那是包覆了念動力的強力「砲彈」,空之上理解「那」並不一般。
閃過去當然可以,但只是那樣顯得有些「失禮」。
畢竟那可是伊千里用了大半的力,投過來的東西。
空之上向下看了一眼,一輛捷運剛好駛過,空之上一個轉手,將捷運給抬了起來,強制的使捷運停下。
「哇啊啊啊啊~」
是捷運之中因速度變化而失衡的人所發出的慘叫。
不過空之上才不會管,他將捷運向側一倒~變本加厲的將裡頭的人通通都給倒出了車外。
「哇啊啊啊啊~」
又是一陣慘叫。
值得慶幸的是,空之上並不是一個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因此那些人在念動力的保護下,奇蹟似的全都平安下了車,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獲得神器「六節捷運車廂」的空之上,握住一端,將另一端甩了出去。
鏮──
拋物線畫出的車廂擊中了「球」,是一記漂亮的滿壘全壘打!
碰轟──
「球」落下的地點還算漂亮,是紅樹林自然保護區,濕軟的泥土緩衝掉了不少的力,使衝擊產生的圓小了一點,感謝野生水筆仔的努力,人類都市又迎來了和平的一天。
伊千里看向空之上,一臉不敢置信,「你……竟然用捷運打棒球!?」
「怎樣?妳也想試試嗎?不過看來妳終於想起來了呀~比什麼競速呢?打從開始,妳的目標不就只有一個──打倒我,然後成為第一嗎?」
「嗚──」
伊千里並不是那個意思,但空之上這句話似乎說得也沒錯。
「來吧~決鬥吧。」
空之上一面喊著、一面豎直了六節捷運車廂。這次不是「球棒」,而是「劍」。如果要說得更正確一點,那是能夠分散成「鞭」集束成「劍」的「蛇腹劍」。
進可攻、退可守,感覺,很強。
因此伊千里決定也要弄個一把!
她咻咻的瞬移到了距離他們約略七百公尺遠的終點站淡水,咚咚的拔起了一把無人的「劍」,司機那種東西當然是學空之上硄硄的倒出車外。
「接受你的挑戰。」
伊千里回過頭,空之上以在她的眼前。
兩人拉升了高度,越過車站屋頂,飛到更高一些的地方,然後開始了劍的對決。
蛇腹劍對蛇腹劍,具有柔軟與鋼硬兩種元素,「+6捷運車廂」相互碰撞,它們真像活著的蛇,努力試著纏住對方,時而迅速、時而猛烈,除了纏還有咬,鏗鏗鏗鏗、鏮鏮鏮鏮,率先承受不住打擊的是伊千里的武器。
一節車廂斷裂,飛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
是逃到已經夠遠的捷運乘客見到車廂飛落而發出的聲音。
碰轟──
地面凹出了洞,雖說警力都被調去了信義區,一時之間很難追到這麼遠的地方,但當地的民眾與旅客顯然相當自律,在站務員指示下,都很配合的以最快速度離開捷運站內。
想想也是,再怎麼想看熱鬧,也不會想和自己的生命過不去吧?
兩位超超能力者的對決究竟會如何誰也不知道,但怎麼想都是先跑為妙。
果不其然沒過幾秒,又有一節的車廂掉了下來。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兩位超能力者手中的劍在不知不覺間都只剩下了一節。
空之上率先將捷運拋了開來,令其落在自己腳下。
六節都分不出勝負了,剩下一節確實也做不出什麼大事,伊千里見解略同,隨後的丟下車廂。
回到空手狀態的兩人交會了一眼,好默契的同時提高速度,衝向彼此。
「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
碰碰碰碰碰──
碰撞的火光竄升向天際。
再這樣下去的話顯然就是纏鬥的重演,有著明確計畫的空之上,並沒那樣的打算。
畢竟再這麼耗下去,時間肯定是不夠的。
幾波碰撞之後,空之上壓低了身子,向下飛去。
「別跑!」
捷運站的人群散是散開了,但捷運站外的沒有。
空之上咻咻的飛向了淡水老街,現在是週五的晚上,人還不少。
有人伊千里很顯然的便放不開手,因為她還不夠清楚,自己究竟強到了什麼程度。
什麼樣的動作會傷害到他人,什麼不會,她不知道。
因此她只能改變戰法,使用唇槍!
「畏畏縮縮的,老是搞小動作,東跑西跑,不敢正面對決,這樣還好意思稱自己做第一嗎?」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聽見了這番挑釁,飛在前頭的空之上突然的提昇了高度,再次的遠離人群。
「呵,這樣才對嘛!」
不過實際上,空之上之所以改變了動作,並不是因為那樣。
不成熟的唇槍,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他突然的轉過身,這麼的說:
「我不是在逃,只是想在這裡變一個魔術。」
「魔術?」
要變魔術還要挑地點嗎?
現在的所在,以飛過了老街後段,來到了寬廣的馬路之上。
有什麼魔術,是非得在這裡變的不可嗎?
空之上停下移動,正對著伊千里,雙手合十。
這個是……那個是……
看不太懂的伊千里也跟著停了下來,保持距離,想一想,不對,對方想變魔術為什麼就要給他變?
如果那是會讓對方獲得勝利而自己落入失敗的魔術,該怎麼辦?
想通的她,再次衝向空之上。
但是,來不及了。
空之上再次張開雙手,魔術已經完成。
「這、這是……」
出現在空之上雙手之間的,是一條粉色內褲。
感覺……十分眼熟。
「!」
伊千里明白,那是自己的內褲!
因此她反射性的按下裙擺,夾緊大腿,左搓右揉。
「變……變態!」
但即便大聲喝斥對方,仍停不住心中那股奇怪。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仔細想想應該不難明白,伊千里穿著黑色絲襪,如果不是把絲襪給脫下或扯壞的話,基本是偷不走內褲的。
就算想用瞬間移動般的原理,瞬間移動走內褲,也得讓自身的念動力碰觸到內褲才行,那樣的話,伊千里一定會有所感應。
所以,雖然的確是她的內褲,但那根本就不是她穿在身上的內褲,而是從其他地方「偷」來的內褲。
被這一盲點遮住雙眼的伊千里,出現了一瞬的破綻,而這破綻,註定了她的敗北。
空之上瞬間移動到了她的身後。
「咦?」
並用雙手穿過了她的胳肢窩,扣向肩膀,完全限制住了她的行動,同時極速向下飛行。
伊千里不是沒有想要反抗,但對方的念動力似乎在自己之上,然後自己的意念又被內褲給拖走了部份,精神不夠集中。
完全不是對手。
越過了建築相對稀少,樹木與草相對較多的區塊後,他們來到了淡水知名古城,荷治時期由荷蘭人所建的紅色城堡──紅毛城。
當然沒有買票。
而且,還有另一個沒有買票的人站在那個地方,紅毛城的屋頂之上,等待著速度緩下的他們。
「最後一擊,明明日!」
嬌小粉髮的女孩伸出了手,張開口,喊出了超能力的名字。
「性騷擾防治法!」
不過被空之上這麼一喊給蓋過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伊千里露出了一臉驚訝。
接收到那一表情的明明日,得意的做起了解說,「妳一定想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裡吧?其實我也很驚訝,去找妳的阿之,過了一段時間後突然出現到了我的眼前,然後又突然的把我帶到這裡,做為結束一切的王牌。沒錯,與和妳纏鬥到最後一刻比起來,讓我封住妳的能力更加迅速……」
咻──
空之上沒給明明日好好解說的機會,便帶著伊千里瞬移走了。
「喂喂!臭阿之!連一句感謝都沒有!還有你倒是把我也搞不懂的部份解釋清楚呀!」
咻咻──
原先還在紅毛城的兩人,現在已經跑到了淡水的最西側,漁人碼頭。
不過並不是站在什麼正常的地方,而是橋上,更準確的說是在單塔斜張橋上少說有三十個人高、那個牽著鋼纜不開放的塔上。
夜間的斜張橋散發著好比彩虹的光,相當炫目。
橋的一端還有著名的LOVE標誌與大大的心,顯然是想打造成情人聖地。
理應是個浪漫的地方,但在橋上上上上方的兩人,空之上與伊千里,沒有半點浪漫。
「呼……呼……」
伊千里躺在塔上,喘著氣。
「呵……呵……」
空之上蹲在塔上,喘著氣。
「你……能夠瞬間移動好幾公里嗎?」
躺在地上的那位率先擠出了成句的句子。
然後蹲著的那位回答了她:
「是啊~如果想去,世界的每個角落我都能去,而且能分毫不差的出現在我想在的座標,因此利用穿梭在捷運之間時,設下這個局對我來說沒有難度。」
穿梭──也就是在第一次遇到雙向列車的時候。
難怪伊千里第一時間左看右看沒有見到空之上的蹤影……
不過就算看見了對方瞬間移動出來的那個瞬間,提早結束了競速對決,空之上還是會用其他方式誘導自己前往紅毛城吧?
伊千里感到自己被擺了一道。
不過……
「那還真是輸給你了。」她將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胸前,輕輕地吐出,「我做不到。雖然試過很多次,但遠距離瞬間移動出現的地方總是會有點誤差,而且我沒有辦法移動的那麼遠……五公里,大概就是我的極限。」
一股想哭的情緒湧上心頭,伊千里崛起嘴,大力的抽了下鼻子,暫時止住了那股衝動。
「呵……呵……說什麼第二呀,這樣……不是和第一差得太遠了嗎?」
空之上,並沒有使出全力。如果他能鐵下心,伊千里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勝算。
排球是、飛行競速是、拔劍對決也是。
對方只不過是……不想希望傷害到她而已。
「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還是止不住了,即便伸手去擦、去擦,也是一樣。
「我始終,沒有辦法成為第一。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空之上沒有看她,而是望著遙遠的一方。
詢問道,「第二……有什麼不好?」
聽到這個問題的伊千里坐起了身,帶著淚水大聲喊道,「不好、不好,當然不好呀!你是第一、你是最強,所以才沒有辦法理解的吧?」
空之上轉過了頭,面對了她,「我確實無法理解,不論我是不是第一也是一樣。所謂第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吧?那樣……還不夠好嗎?」
「!」
「而且,不是第一,妳不是更該鬆口氣的嗎?因為打從開始,妳就不想要成為第一吧?」
「我……」
「我說過了,對我偽裝是沒有用的。也許妳沒自己沒有發覺,但從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來找我們、要從我的手中搶走第一不過只是表面,妳真正想跟我們說的,不是『救救我』嗎?」
「!」
「勉強自己成為第一很辛苦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成為第一,只是努力的保持著第一,為了讓父母感到開心。但是,妳自己呢?」
「我……」
「這裡沒有別人,不用客氣,說出來吧,妳心裡真正想說的話。」
「我,一點也不想要成為第一!至少……不想成為他人的第一。連自己想做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能做什麼都不知道,走在別人鋪設好的平坦大道上,遵守別人制定好的規矩,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因為做了就不是第一,那樣的第一有什麼意思呀!」
「是吧~喊出來感覺舒坦多了吧?」
「可是……」伊千里低下了頭,「不想成為第一又能怎樣呢?我的父母,是不可能同意的,不論如何,我還是只能成為第一。」
「和他們溝通吧。」
「溝通?並不是沒有試過呀……如果說累了,他們會說我們比你更累。學生是最幸福的,出了社會妳就知道──就是沒出過社會我怎麼會知道呀!為了我好、為了我好,反正不管我的想法,都是為了我好。那我怎麼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呀!」
「正因為走投無路,妳才會來找我的吧?尋找一個真正的第一,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的第一。我,可以幫妳,和妳的父母溝通,讓妳的父母放手。」
「那種事……」
「不試試是不知道的吧?」
說到這,站起身子的空之上伸出了手。
「來吧。」
或許是少年的聲音鏗鏘有力,伊千里不自覺的將自己的手給搭了上去。
不……並非是不自覺吧。
她想要相信,打從心底的想要相信,一切,都將好轉。
就像是回應了她的想法一般,拉起伊千里的空之上,同時補上:
「會的,肯定會順利的。就讓妳見識看看,何謂『最強』。」
沒有事情能夠難得倒他的「最強」。
「嗯。」伊千里點下頭,破涕為笑。
但許是太放心了,起身的她一個沒有站穩,稍稍的往前跌了一下。
「哇~」
這裡可是在49公尺高的塔上,換算成大廈可有十六層樓左右,掉下去就完蛋了呀!
好在空之上如同他的宣言一般可靠,穩穩的站住了腳,抱住了她。
是的,因為這個意外的緣故,兩人間的距離規於了零,伊千里整個人現正緊緊的貼在空之上身上。
當然也包含了她那美好身材的一部分,胸部。
「!」
回過神來的伊千里,一個急忙的想往後退,不過空之上並沒有鬆手,而是再次加大力量抱住了她,接著才緩緩將她向後推開。
「別亂動,很危險的。」
驚覺自己搞出事的伊千里別開了頭,臉頰微微泛紅。
不過她可不會直白的承認自己不是,仍是一百零一招的速速轉變了話題。
「可是、那個……該怎麼辦?」
可惜連話都說不好,一丁點兒也不順利。
空之上笑了一下,「哪個、什麼,該怎麼辦?」
這一笑讓伊千里的臉更加的紅了,「就是、那個……」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理由,「將房子拆的東倒西歪的事情該怎麼辦!」
「喔~那個呀~別擔心啦~妳的父母有權有勢的吧?雖然一般狀態這應該足以讓他們
被見縫插針插到死,但我國對未成年人犯罪可是很寬鬆的,加上是超能力,我想他們會幫妳找到好理由的。為了妳,也為了他們自己。」
「嗚,嗯……可是,有很多的人看到。」
「捷運站那邊?別擔心啦~或許就平民的視角看起來我比較像壞蛋,而妳是挺身與其對抗的英雄呢~畢竟,妳一個人都沒殺掉不是嗎?老實說妳還真是沒有天份呢~當反派的天份。」
伊千里驚了一下,「囉……囉唆,我只是……」
「只是沒用全力是吧?不過……也不需要了吧?」
伊千里向側邊跨了一步,手還是搭在空之上肩上,不敢完全放開,稍稍向下望去,望向了將橋面漆成七彩霓虹的光,微微一笑。
「的確是……不需要了呢。」
這世界,肯定還有許多繽紛美麗的事物,不只侷限於第一……
收到那副笑容,空之上以溫柔的語氣補上,「走吧,下去吧。」
伊千里回頭看向了他,「該怎麼下去?」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空之上亮起手上的手環,它的光芒已經退去,化為了一片的黑。
而伊千里呢……雖然性騷擾防治法已經解除,但在一連串的戰鬥中用掉了過多的力,再加上放下心、不再執著於第一的關係,似乎暫時的,使不出能力。
於是兩人只能在橋塔上,感受海風呼呼的吹。
呼呼呼呼呼呼呼──
「啊,對了,內褲還妳。」
…………
伊千里望著內褲,心裡瞬間複雜了起來。。
「這真是……」
冷風又呼呼的吹,呼呼呼呼呼呼呼──
吹得她舉起雙手高聲吶喊:
「最最差勁的第一!」
附帶一提,最後是靠聯絡刑警和明明日,請來了警用直升機,兩人才得以脫困。
結束這一連串的鬧劇。
次回(2018/ 04 /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