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10Not 對手 (下)
「用餐完畢，妾身還有準備一道甜點。」
夠了、夠了……不要再來了。
「這是一道源自於北京的傳統點心，芸豆卷。」
綿綿的、軟軟的，顏色和雪一樣白，形狀則是帶有一點圓弧感的方形，上頭加了一點芝麻點綴，裡頭的陷料則是紅色的。
明明日取了一塊，「嗯──」
是紅豆沙！
好香，好甜……再加上那個綿的驚人的外皮，意外的爽口，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幻體驗。
感覺，就好像是毒品一般，會上癮似的……
一塊，再一塊──難道這裡面真的添加了會令人上癮的毒藥！？
「呵呵。」一旁的空之上笑了一下，「據說這點心是慈禧太后的摯愛，吃起來的感覺果真不一般呢～」
「咦！原、原來是這樣嗎？」明明日似乎懂了，不是毒品、不含奇特添加物，如果是連太后都無法拒絕的美味，那麼平民如她，肯定是無法拒絕的呀～
三層便當盒、一碗飯、一盤甜點，一丁點兒也不剩的被吃了個精光。
「真、真的太飽了。」評審萬卍摸著超鼓的肚子，從普通體型瞬間變肥宅的他，真的再也塞不下半點東西了，再美味也不行、有開胃菜和開胃飲品也不行。
與之相比，一直很適量品嚐的空之上以紙巾擦了擦嘴。優雅，與他那維持不變的身形一樣。
他帶著笑容宣佈道：「好啦，這下全數品嚐完畢了～那麼該開始重頭戲的部份了吧？──最後的評選！」
「嗚．喔喔～」萬萬卍有點使不上利的揮動著手上的評分牌，做為回覆。
評分牌，那是一面寫著「白」代表白梅香，另一面寫著「伊」代表伊千里，中間插了一根竿子，由最會做門板的萬卍提供的物品，每位評審前各有一個。
「姆……」明明日拿起了它，感到了些許猶豫。
「怎麼了？評審明明日，妳看起來有話想說？」空之上看向了她，允許她說。
不過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
「嗚……姆……那個……雖說是料理比試，但如果只比美味的話，勝負就太明顯了吧？我的意思是……居然是特別的比試，不應該有一些不同的評分規矩嗎？好比說……驚喜度！之所以選用料理這個比試，也只是因為需要滿足生活所需的最低限度吧？那麼只要高於那個限度的料理，都應該是合格的料理呀！奢華是一餐，普通的食物也是一餐。不覺得應該把這個一塊考慮進去嗎？」
「喔喔～～」空之上拉了一個長長的音，「妳的意思是希望白梅香輸掉吧？」
「倫家並沒有這樣講呀！」可是……好像真的就是那個意思？
但意外的，壞心的空之上這次似乎不打算站在她對立側。
「我也有點這樣的感覺……」
「咦？」明明日一時還以為是自己聽錯。
直到空之上又補上了下一句，「所以我打算投下廢票。」
他放下了投票板，使其直立起來，不偏向「白」也不偏向「伊」的一邊。
「要怎麼投，妳自己決定吧～反正投票這種東西，背後本來就有許多因素呀～好比認識、好比塞錢、好比裙帶資本主義。有關係的靠關係，沒關係的靠運氣，實力不見得有用、努力不見得有回報，不正是現今社會的寫照嗎？」
「沒有那麼極端吧！我覺得……用評審個人喜好來解釋，是不是好一點？」
「哈，評審個人喜好？妳不見許多攝影、繪畫、音樂、設計比賽，得獎的都是一些讓內行、外行看了一致昏倒的東西嗎？那麼……料理當然也是。如果妳有妳的『背後』考量，當然也可以投向『比較不好吃』的那一邊。」
「背、背後考量！」
不說明明日其實沒有想，但一說……
好比因為是小蝦米，所以想站在她那一邊呀～
因為她很努力，所以想幫她加油呀～
或者是……
因為大家都認為自己是廢棒，所以想讓白梅香輸掉，好進入最終比試，讓大家知道明明日本人是很厲害的呀！
沒錯，就是這樣。
呼呼呼呼，嘿嘿嘿嘿……
（不對、不對～）明明日搖搖頭。
原來想投票給伊千里的背後，有這麼多的動機嗎？
而且還有如此不純潔的理由！
萬卍有氣無力的看向了二人，「嗚……好複雜。所以……投票的標準是？」
空之上對他笑了一下，「規則更改，會變更你心中決定好的事情嗎？」
萬卍吃力的搖了搖頭。
「那就對了嘛～萬卍就是萬卍，投你想投的就可以了。而且追根究底，料理不比好吃，那要比什麼呢。」
「哼喝。」萬卍拍了一下自己鼓鼓的肚子，大聲的表示同意：「沒錯。」
看他的樣子百分之百是會投給白梅香的吧。
「等等等、等一下～」明明日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阿之你是要投廢票的吧？那如果最後結果是一比一平手，該怎麼算？」
沒等評審長裁示，選手白梅香自行站了出來，「如果發生平手狀態，就算妾身輸吧。」
「咦，咦？這樣好嗎？」
空之上點了點頭，「就按當事人的意思吧。」
「不行，我不能接受！」另一位參賽者伊千里向前了一步。
不過空之上伸手制止了她，「如果要上演互相禮讓的戲碼就不必了。」
「可、可是……」雖然沒有吃，但光用看和聞的，伊千里就不覺得自己能夠獲得勝利。
評審們吃著白梅香料理時的表情，是真正幸福的表情呀！
輸了……就無法挑戰大魔王了。
可不明不白的勝利，伊千里又不希望。
她瞄了一眼明明日，試著以眼神傳遞：「不要投我、不要投我。如果是因為同情，請不要投我。」
但明明日卻一直沒有看向她，更正確的說……似乎在規避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伊千里總覺得明明日似乎在構思著什麼陰謀，露著壞笑。
實際上，也不是錯覺。
（呼呼呼呼，嘿嘿嘿嘿。平手算輸，那麼就不是我的錯了。）
雖然不到陰謀，但明明日確實在想著壞壞的事──推卸責任。
同時，「沒有問題的話，那麼──」評審長空之上大聲宣佈，「投票開始！」
請舉牌！
三面牌子開始了翻轉，最後顯示出──
伊千里、伊千里、白梅香。
「獲勝者是──伊千里！」
「「咦咦咦咦咦咦！」」
不管是評審台上還是評審台下都發出了驚呼。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呀？阿之你不是說要投廢票的嗎？為什麼會投給伊千里小姐？」
「這個啊～我後來改變主意了，因為少了我這票會陷入一比一的局面嘛～那樣的話不是有爭議嗎？所以我決定投給明明日投的那一個人。所以嘍～白梅香，千錯萬錯都是明明日的錯。要問我的話，我的心是想投給白梅香的喔～」
「最、最好是啊！牽拖！這是牽拖！你明明就是和我一起舉牌的，最好能知道我要舉什麼呀！」
「這個很簡單呀～只要事先用念動力綁一條線到妳的牌子上，那麼我的牌就會和妳的牌轉到同一個面向，妳看～我沒有用手拿喔～不信的話妳轉動妳的牌子。」
明明日應邀轉了一下。
咻咻──真的換面了。
ＧＧ。
「啊啊啊啊！梅香姊姊！不是我的錯呀！請妳一定要相信我呀。」
白梅香的表情似乎維持著不變，但很明顯的能夠感受到她背後的烏雲，打著雷。
「不論如何，妳還是投給了伊千里呀～該不會是因為夫君說妹妹是廢棒的時候，妾身沒有站出來為妳說話，因此妳懷恨在心吧？」
「呵呵呵呵，怎麼會呢，我沒有這麼想啦。真的……沒有啦。」明明日很明顯的心虛。
「唉，算了。」白梅香探了口氣，命令身後的烏雲散去，「識人不清亦是妾身的錯，妾身虛心受教。確實，這世界正如夫君所言，所謂投票並不只是投票，表面看似民主，背面權謀算計。少算一步，少一張票，輸了，就是輸了。中間所有的努力，並不重要。」
「哈哈哈哈……沒、沒那麼黑暗啦……」說是這麼說，明明日依然的心虛。
伊千里看向她們，「總覺得……雖然贏了，但好像開心不起來。」
空之上笑了一下，「還是開心點吧～不論用了多麼大人的手段，這下妳離打倒四天王、正面挑戰魔王的目標又更進了一步。」
「我並沒有使用那種手段呀！只是……」
空之上做了一個噤聲手勢，「有時……利益並不是自己要才會過來的。好比年輕有為的富二代，他們當然可以說：『我又不是天生想要有錢的。』但事實上他們就是在起跑點上領先了他人好幾條街。那又如何？大可大聲說，『我就是投胎的技術比較厲害。』吧？贏了，爽，收下便是。」
「嗚……好吧！反正下一回合不會再有不公平的評審就好！」
「肯定不會有的，因為她就是妳下一回合的對手，四天王的最後一位，為了自己傷害同伴，算計的明明日！──如妳所願的登場吧！」
「倫家沒有這麼壞心啦！」明明日跳了起來，以示抗議。
不過大家看向她的眼神，顯然不接受她的抗議。
「嗚……姆……好啦！算計就算計。反正只要贏了就可以了對吧！」
廢棒明明日做出了必勝宣言，並展現出了廢棒不可能展現出來的氣勢。
強，很強──
然而空之上對此似乎有些不屑。
「喔齁～」打了個呵欠，「還真是有自信呢。」
明明日雙手插腰，「哼，那是當然的。為了這一天，我已經想好必勝的題目了呢。」
「很好！」感受到對方的認真，伊千里向前一步，「我還在想要是妳放水的話，我一定不會原諒妳的！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我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取勝！不是運氣也不是背後有著會幫我的暗樁，否則……我一定不會接受這樣的勝利的。」
明明日揮出了手，「很好！要是妳一直提不起幹勁，贏過妳也沒意思！」
「廢話不多說，何時比？要比什麼？」
「何時？就今時吧！至於要比什麼……我們先回超能力社再說！」
明明日故作玄虛的領著眾人回到了超能力社，然後靠向了社團的角落，啪沙的打開其中一面櫃子，亮出裡頭的東西──
清掃用具！
「就來比『打掃』吧！」
「「哈？」」對此，空之上、白梅香、萬萬卍都用一副，妳在想什麼的表情看向了她。
似乎不用等伊千里駁回，他們都想駁回這項提議。
接收到那樣意思的明明日比了個不，「先別急著打我槍。理由，當然是有的。既然吃是生存所需的最低標準，那麼『整潔』當然也是！人要是一直活在骯髒的環境之中肯定是會生病的吧！要是在關鍵時刻感冒發燒該怎麼辦？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所以我認為這樣的比試是完全合理的！絕對是學生本分內應該要會做的事！」
不過意料之外的，伊千里本人倒是沒有什麼反對意思。
「好啊。」
她靜靜的回、淡淡的說。
使得明明日，「咦！」了好大一下。
為什麼，這麼乾脆？
要說明明日打的算盤，那就是看起來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肯定沒有好好整理過環境，所以自己只要隨隨便便的打掃一下，百分之百就能獲勝。
難道……錯了嗎？
伊千里現在的表情非常冷淡，明明日無法判讀。
可是說出的話不好收回，對方已經同意了，也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吧？
有什麼……特別的規則可以設嗎？
「該怎麼比？」伊千里沒有給明明日時間的提出疑問。
「嗚……姆……」
掃地、拖地、擦窗戶……那一個會比較有利？
「妳該不會，沒想清楚吧？」
「咦咦？有啦、有啦～就比擦櫃子吧！妳看，這邊有個電視櫃，上頭的22吋液晶螢幕原本都會收起來，但最近好像就一直這麼擺著，忘了收，積了不少灰塵呢～」
伊千里看向了螢幕，又看回明明日，沒有多表示些什麼。
但還是嚇得明明日縮了一下，畢竟她的眼神──好銳利呀。
她還以為她會抗議要她做免費清潔工，免談！但實際上卻沒有。
因此明明日鬆了口氣的繼續說道：
「比試規則，就以擺在中間的螢幕中線為基準，左邊的區域是妳的，右邊的區域是我的。將螢幕與櫃子擦拭的最乾淨的人為勝，這樣如何？」
「包含櫃子的後面嗎？」
「欸……不，那櫃子很重，不好搬的呀～就只看表面吧！櫃子向外的四個面。」
扣除底部和背部。
「好，沒有問題。那『乾淨』的判定呢？我們並沒有儀器能夠檢測灰塵、細菌的殘留數量，要怎麼判斷誰更乾淨呢？」
「這、這個……」明明日瞄向了一旁的空之上等三人。
「人工評分，是嗎？」
「是、是……我是想這麼說，可是不知道伊千里小姐會不會接受。畢竟剛剛……」
「沒問題，反正妳不是評審，我對其他人還有一點信心。」
「咦咦～」明明日努力的撐著，但她感覺……快哭了呀～
淚水──不要湧出來呀～
可惡、為什麼……明明票投伊千里，但從對方的語氣和眼神來看，自己被討厭個徹底了呢？
討厭鬼、討厭鬼、討人厭精～
不只是廢物，還是比討厭鬼更討厭的討人厭精呀！
嗚嗚嗚嗚……
那麼豈不是真的只能贏了嗎？
如果不贏，不就什麼也不是了嗎？
討人厭就討人厭，她要拿下比試的勝利，成為討人厭界與廢物界的驕傲！
立下決心的明明日吸回了淚水和鼻水。
「來吧！選好一條抹布，立刻就開始吧！」
伊千里應聲走向了清潔用具櫃，看了看裡頭的幾頭抹布，有些嫌惡的拿起了其中一條。
（哼哼哼哼，不管再怎麼裝，果然還是小小姐呢～不過是有些舊的抹布就露出這種表情，等級還不夠呀。）
心裡這麼想著的明明日，靠了過去，抹布對她來講就是抹布，髒不髒根本就無所謂──洗乾淨就好啦。
果然是，贏定了吧！
鏗噹──
和內心戲滿滿的明明日不同，伊千里只是拿起櫃中的鐵製水桶，準備去裝水。
白梅香見狀，指了只外頭，「水的話在隔壁，出去就能見到廁所。」
「謝謝。」伊千里簡單的道謝，接著又繼續動作，完全沒有在管明明日的意思。
這使明明日追了上去，「等、等，等一下呀～」
一步、兩步，靠向了她的身邊，「因為水桶只有一個，所以就一塊用吧。」
伊千里仍然沒有要理她的意思，只是直直的走。
於是明明日就這樣跟了過去，又跟了回來。
「呼呼──呼呼──」不知道為什麼喘著氣，好像比提水桶的伊千里還疲累。
鏗噹──放下水桶。
「時間呢？」
「咦、咦？」明明日愣了幾秒才想了起來，「對喔，比試的時間，那就……二十分鐘吧？」
「不需要。櫃子而已，十分鐘吧？」
「哈、哈？好啊，也行。」
二十分鐘確實是有點太充裕了，掃起來應該沒有優勢，擦不乾淨才有問題。
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提議縮短時間，是太有自信，還是太無知呢……
「那麼，請評審長宣佈開始吧。」
空之上接受了伊千里的提議，拿起手機，按下計時，並且宣佈四天王戰的最終回：
「正式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