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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短篇】〈年獸〉活下去

潤島 青 | 2018-03-25 23:59:19 | 巴幣 24 | 人氣 623


1
   「噫──咖!」這異樣的聲響將我從漆黑的夢中喚醒……

  我所能感知僅有視線前方的殷紅、四周滿覆的幽暗,一切有什麼不太對勁,我的記憶卻斷在一個不該發生的時點──

  除夕!
  是除夕!

  那日是我第一次沒有守夜便及早睡下,意識沾到枕頭時,悠遠的嗩吶、鑼鈸等聲響突然出現!隱約理解的一句「嫁給他」的臺語,被一個有著道地腔調的青年說了出,而後怎麼了──怎麼了……

   「噫──咖!」我抖了下,這才發覺自己眼前及四周是給一塊紅布遮住的!那喚醒我的聲響也不是什麼好聲音,那是古舊的木門揭開、闔起之聲!

   「齁呼……齁呼……」屬於某種野獸的聲音充斥整個房內、音量極大,就著燭火的光那野獸的黑影子映上紅布……這下我更加坐不住了,這隻野獸的體型定有一兩個成人那麼大……

   「紅色嘛……對我、呼!可沒用!齁呼、嘻吱吱吱!」一雙毛毛的手突然罩住我置於兩腿上的!

  ──這雙手可真油膩!

   「『你』……『你』是誰?」牙齒打著顫!牠卻不急著回我,只將我手中的剪子抽走。這時我才發現剛剛手裡緊握的是把裁衣的大剪刀。

   「娘子,忘恩負義的『他們』可不會像妳一樣,盼著『年獸』到來呢!可見妳是真心喜我……齁呼、嘻吱吱吱!」那聲音已能使我完全確定牠的真實身分了……這隻野獸可不是什麼「年獸」,是隻猴子!

  一隻巨大的猴子!
  一隻即將跟我交配的……猴子、噗!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一時沒忍住,那隻猴子卻說:「娘子怎了?笑得如此開心──」眼看牠又要朝我伸手,連忙就往一旁閃、笨重的頭飾差點沒害我向後躺倒!
  這絕對是套該死的古代嫁衣!蓋頭、鳳冠與繡著精緻花樣的紅袍!嘖!

   「娘子可真愛跟我遊戲……我就喜歡活潑一點的小娘子、嘻吱吱吱!!」

  牠也不急,就滿滿朝我走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臟上似的!鼓譟的心跳使我的思緒混濁一片,我滿腦都在計算直接扯去蓋頭、脫去鳳冠逃跑,被直接捉回來「殺掉」或「辦事」的可能性各佔幾成──更別提那張尚未見到可能使人崩潰的猴子臉!

  就在我搖擺不定時,屋外傳來一聲「喀咖──噫──」的聲音,牠突然停下說了:「噓!」屋外的聲音可不停歇──怎麼聽都是刀刃拖行在地、或鐵鍊劃過地面產生的刺耳聲!

  半晌,牠又說:「我去探探。小娘子,妳若不想死可別有動靜。」忽然、窗框就「刷!」一聲敞開了……那隻巨獸已不見蹤跡……「呼……」只在這時我才稍微鬆口氣……

  可未等我完全放鬆,那聲音仍筆直朝這屋前進!

   「喔天!」就在我想扯下蓋頭的時候,房門忽然「噫──刷──!碰!」的給打開了!
  一陣風括過我的臉頰,綢巾一角給掀飛,我見著屋外聲音的製造者──穿著開襟袍服露出整片厚實胸肌的壯漢,兩手雖無攜帶東西,身後倒是跟了兩位各執鐵鍊的屬下……

  那人走到我身前,一手揚起朝後揮了幾下,那兩名下屬就直接朝窗外翻去,沿路又是鏈條吵鬧之聲──額上的筋因此跳了幾下,然而未待我思考如何離開,「他」便蹲了下來,一手鑽進綢巾的縫,冰冷而顯粗糙的掌失禮地撫上了頰──

  這人究竟想做什麼?

   「跟……跟我走吧?」這無疑是個小心翼翼的試探性詢問。

   「你……是誰?」奇怪的是,我對他的撫觸毫無抵抗力,甚至有點耽溺難離……闔上眼等待答覆時,突然就給刺眼的光線惹惱,睜眼的同時頭頂一輕──眼前的人讓我再難移開目光……

   「──!」他並未魯莽露出他真實的面龐,只用張如鬼駭人的面具遮去大半張臉,一雙炯炯的視線定在我身上;螢光感的青綠色、鈷藍色、絳紅色與殷色、白色在面具上遊走出一副圖騰,立體而有著獸型的面具嵌在他臉上卻不顯違和,他也似乎忘記應該脫去面具就這樣與我對視了小半會兒……

  直到屋外鐵鍊聲又傳來──「禀報!屬下已擒住燈猴!哼!」那聲音似是即為鄙視手中物件。

  他聽了只向那黑面的說:「尚餘多少作亂?」那人回:「這是最後一隻!」

  只見他目光盯著我發呆似的想了什麼,才說:「其餘小懲即可放回。這位轉交上面看怎麼『處理』──」還未說完,我速瞥一眼,便見黑面人手中的猙獰巨猴發出難聽嘯聲:「齁呼、嘻吱吱吱!不可!嘻吱吱!不可!我不過順著『娘子』的意娶了她!怎就要我去天界呢!呼、嘻吱!」

   「你拐的是人間的,人家陽壽未盡,你一隻靠食香火過活的陰獸想娶『她』?」這時連我都能聽出他的不悅了;才剛挪出點視線欲看那猴子到底長得多難看,雖然聲音與體型我已基本確認那是一隻「猿」了。可他就像早已察覺我的意圖刻意用身軀擋住視線──這下好了,美其名擋著不讓看,實則將我攬進懷裡!

   「不、這!您也知道她身上都是死氣!齁呼、嘻吱!不能通融一下嘛吱!」那隻猿類還想辯解,眼前的胸膛卻猛地起伏:「帶走!」洪亮地於頭頂響著……

  等到鐵鍊聲消失無蹤,我才敢對他說:「牠說的是真的?」抬頭卻看不清他的眼睛,面具下方陰影一片,我接著問:「我快死了嗎?」、「是嗎?」

   「我快死了對嗎?你回答我啊!」控制不著情緒、聲音有些破音,這時他才像是給我問煩了回:「是!」一面動作迅速、扯下面具,未等我看清那張粗獷的臉便伸出長舌頭舔了舔我的唇!

  我感覺自己連背脊都冒出疙瘩,那超越常人的舌頭可不就是上吊死的會有的嘛!伸手抵上他的胸膛,他卻將纏在腰上的手捆的更緊,舌頭更是靈活地鑽進口腔,一時間腦內全是空白──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妳現已是我的娘子了,且安心活著。我等一下便送妳回去……」什麼?娘子?慢著──「誰跟你結婚了!」

   「是『成親』。便在剛剛。我可掀了妳的──」

   「什麼阿!」我快被他氣死了!直說:「你放著讓我死掉不就好了嘛!反正每年除夕都──」是喪禮!是我的喪禮阿!

   「休要提死!」他卻將自己那雙大眼瞪得更圓更亮,搭於腰間的手也移到了背脊拍撫:「不可尋死!妳……會好起來的……我……我會瞧著妳……」隨著他拍撫的動作、溫柔得像是呵護著什麼的力道,以及頂上低沉的嗓音不斷叨唸,我那原是抵在胸前不願妥協的手漸也乏力落了去;他則逮到機會逐步將我貼合自己的身軀,有力的一句話便在我闔上雙目時落於耳畔──

   「活下去──」

2
   「嚇!」猛地睜眼,卻發現自己仍在被窩內。
  順手抓過手機滑開螢幕:時間是二〇一八年二月十七日……離除夕早過了兩日。

  我度過了喪禮卻好像把自己給賣掉了?至於夢中嫁娶的對象是誰……還重要嗎?
  這怪異的夢使我上網細查典故,年獸?約莫是指「燈猴」怨恨人不給湯圓最終謊報天庭差點害人們死掉的傳說故事吧……至於相傳年獸怕聲音而用鞭炮驅趕的由來,可能因為古時都用鞭炮驅逐山魈的關係,自然什麼厲害的生物、惡靈都能用這東西驅趕走了……

  伸了懶腰,待我想過一輪才打著呵欠取來紙筆寫下這篇「活下去」的新年故事──

創作回應

Ананас/鐵腿水上漂
想當年。說到過年,說到除夕。特別是要守歲那天我都會當個好小孩乖乖去睡覺
2018-03-26 16:32:50
潤島 青
居、居然[e28]只有我會傻傻熬夜ㄇ
2018-03-26 16: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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