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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同人] The road to Avalon EP.7(前)

嘯月 | 2014-03-28 09:01:57 | 巴幣 4 | 人氣 484


Episode.7 鏡中的決戰 -Fate-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啊…』

  周遭,凝聚了熱氣的白霧尚未全數散去,多麼希望視野內的所見是自己看錯了、是光線折射產生的幻覺。但是…很遺憾。

  體內的那道聯繫明白說著並沒有看走眼,先前演出的慘劇全是赤裸的真實。

  阻擋在面前的敵人是前所未見的強大,結合最精銳的武裝與將其發揮到淋漓盡致的使用者之力也無法讓他屈服,反而被那壓倒性的強悍所蹂躪。

  『Saber…Saber──!』

  御主奮力呼喚劍之座的從者。

  倒在血泊中阿爾托莉亞不見半點回應,就連神智是否清醒都無法判斷。感應得到那股生命力的脈動正在由盛轉衰,菈瑟薇兒只能夠連忙將忙魔力傳輸過去促進回復。

  可是…來得及嗎?

  仍在張牙舞爪的敵人不會放過這給予致命一擊的絕佳時機──

      ※ ※ ※

  這座山從一開始就沒有名字。

  今後也不會有。

  名字的意義是用來宣示自身的存在;或是用來識別他者、給予身份的魔法。

  為他者取名,就像是將那事物納入自己的掌握之中,繫上拘束用的僵繩、讓對方染上自己的色彩。

  那麼,從一開始就未曾被人命名過,僅僅是用自己意識、自己認定自己的事物想必是自由的。這座山便是如此。定居於山腳下的人類始終沒有賦予它名字,像是受到某種保護似的無人興起過命名的想法。

  它是自由的,帶著不受他人加筆塗抹的濃郁色彩。縱使外來的居民們每日砍伐山林、挖掘礦物、獵殺採集動植物,它依舊只屬於自己、不是人類所能佔據的存在。

  白晝時這裡歡迎有著自知之明與禮貌的訪客,雖說它會阻擋閒人深入核心處。

  黑夜時則是不同的景象,山拒絕著不屬於它懷抱的居民、會以各種手段將對方驅逐下山。

  空氣清淨到了陰森般的冷澈,彷彿吸上一口肺部就會被那過於乾淨的氣體、以太過激烈的方式掃除體內檅氣而變得空蕩,僅餘下一片冰凍的寒意。

  繁密茂盛的枝葉遮蔽了月亮溫柔的指引,鬼魅似的花草木石藉此迷惑著入侵者、要讓他們無法繼續前進,只能吐露遺憾的嘆息打道回府。

  渾然天成的魔術地基經人為之手強化過後,形成的廣域結界將那份隱匿機能發揮到了極致、不讓任何無禮者擅闖深處。

  然而…萬物於誕生之時便已註定了破綻。自然循環不息、每個階段之間必然存在著過渡點。

  並沒有那麼困難,重要的是能否理解並順應此處的理之所在。不要盡想著強硬施加壓力,便能從這迷宮之中找出穿越的法則。

  『接下來、觸摸前面的紫色水晶,稍微注入魔力後往左側前進。』

  菈瑟薇兒以她的經驗與全部知識導出正確的路徑,引領著劍之座的從者一同快步前進。

  進入山裡的只有她們兩人而已,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死傷、刻意告訴了其他人錯誤的出發時間。

  曾經在這裡挫敗過的少女,今夜她已無所畏懼。攜帶了最強之劍的她,持有的戰力已非前一回能夠相比,有著絕對的自信能夠征服藏身於深處的敵人。

  那柄最強之劍──阿爾托莉亞,她此刻也是精神抖擻、以萬全姿態迎接將要發生的戰鬥。

  阿爾托莉亞與昨日現身於原野時的她截然不同。現在的她不光是為了堅信的騎士道或主從契約而戰,更是再一次背負起身為嘉美洛特之王的義務。她會是無可動搖的強大,全身散發著一股銳利而澄澈的高昂鬥志、那並非是尖銳且冷冽到難以靠近的氣息,而是無窮威嚴之中蘊含了寬容和仁心的皇者正氣。

  這不凡的氣度制止了潛伏在兩人周遭的魔手、使他們不敢貿然行動,隔絕危險的冷澈空氣使她的御主同樣維持著熱烈的鬥志。

  步伐加快了。

  菈瑟薇兒宣告很快就會到達目的地。可是……進行得太過順利而喚起的危機感正在警告神經、催促她抽出了腰間的雙劍。阿爾托莉亞同樣擺出了架勢,她憑藉五感與從者的探索能力瞭解到敵意正在靠近。

  握緊手中看不見的長槍,隨時準備刺出雷霆的一擊、掃蕩前來妨礙的敵人。

  一挺長槍與兩把配劍,堅固無比的皎潔鎧甲,超人的運動能力與縱橫戰場的武技──這便是劍之從者的武裝,讓她繼十二場大戰後再添勝績。

  『御主、牠們來了。』

  那個氣息絕非人類。隨即現身的是成群撕牙裂嘴、散發著濃厚殺氣的野獸。

  不光是野獸。裡頭混有似熊非熊的獸,與似狼非狼的獸。牠們是酷似該系物種卻超越了那領域、由自然所孕育出來的神秘──幻想種、魔獸,人類如此畏懼地稱呼牠們。

  人類在魔獸的面前毫無抵抗之力,能夠自爪牙下逃過一劫便該額手稱慶。能夠擊倒、駕馭這群特異生物的只有同樣行使神秘之人,好比是老練的魔術師。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人。

  他們是魔獸的剋星,以過人膽識和精湛武藝克服先天的差距,以人身凌駕了物種障壁的頂尖戰士──英雄。

  狂風驟起,源頭為一柄長槍的動作。

  剎那之間血花以兩位少女為中心連續綻放。

  燦爛而血腥的紅色花朵盛開著,銀色的軌跡與風色的軌跡在夜晚的山林裡飛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擊倒這些魔獸。就連大氣也不喘一下,阿爾托莉亞與菈瑟薇兒收起架勢。這點程度對她們而言只算是小小的熱身。

  『狀況還好吧、Saber?』

  『魔力供給變順暢了,這樣我也可以無所顧忌地作戰。』

  感受著透過因果線傳輸過來的魔力,已經是比先前好上許多。以御主的魔力作為點燃魔力爐心的火引、劍之從者緊握著手心,確定已不會有後顧之憂。

  魔術師體內的魔力可分為兩類生成方式:以回路精鍊生命力,或是以回路吸取環境裡的自然魔力源、將之轉換為自身使用的魔力。菈瑟薇兒目前使用的便是後者,藉由這座靈山裡四溢的大源來補充失去的魔力、作為提供從者全力運作的燃料。

  對魔術師而言在般獨特的環境宛如絕佳的陣地,魔術效果會獲得增幅、更能靠著借取大源之力行使平日不易施展的大魔術。人身與自然的量之差異是無可比擬的,這裡或許正是能讓魔術師菈瑟薇兒與從者阿爾托莉亞發揮所有潛力之處。

  不過,對方的條件也是一樣的。

  『確實如妳所說那般、對方竟使役著幻想種作為下僕。他到底是什麼人?』

  獲得了大源的恩惠,但這座山已是敵方的陣地、難攻不落的要塞。方才被兩人擊倒的魔獸絕對不弱,每隻都有著席捲村莊、肆虐尋常騎士的力量。能將那些魔獸收納為手下、驅使牠們不畏死亡地襲擊過來……那樣的敵人想必身懷莫測的力量。

  『今晚與之前都不太一樣。那時候的魔獸感覺上只想要我快點離開而已,這次很明顯的是要我們的命…果然是被他察覺了吧。』

  菈瑟薇兒慎重地說道。

  她在戰鬥之中感受出了魔獸氣息的變化、那股來勢洶洶的殺意與前次截然不同。再明白不過了,這代表對方有意於今夜徹底攔下己方、拼個你死我活。

  『雜兵罷了,這種程度的阻礙不算什麼。御主,請指示接下來的方向。』

  從者帶著無比的自信回應御主。

  她們深信今夜將會決定什麼,描繪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兩人繼續前進下去深入敵陣,一路上又斬殺了幾頭失控般襲來的魔獸。

  如入無人之境,沒有對手可以阻擋她們。

  最後讓她們停頓下來的──是她們自己。出於一份訝異之情。

  『白雪…』

  『魔力的碎片,在前面的就是設置了聖杯的廣場了。』

  阿爾托莉亞點頭表示瞭解。就連對魔術鑽研不深的她、也能感覺到前面的波動極不尋常,那規模有如某種巨大的神秘正在等待破殼而出降臨世界。

  『聖杯──』

  劍之從者的手指在些微地顫抖著。感受到了那純粹而巨大的力量,直覺地能瞭解這具聖杯沒有受到任何污染、會是能順利實現願望的秘寶

  只要是曾追求過聖杯、渴求實現願望之人都無法壓抑的感動。

  『前進吧,Saber。』

  就在不遠的前方了。至少、這一次要目睹它無暇的姿態。

  邁出腳步。

  隨即又停止,架好了長槍與雙劍。

  眼前十四公尺的土壤在騷動,從裡頭爬出了骷髏的兵團、拿個各自的武器散發出帶有敵意的魔力。

  『這是……龍牙兵嗎──!』

  人偶士兵們不存在感情,反應的是術者本人的意志。

  這群身長兩米的巨人士兵將會竭盡全力阻擋入侵者,直到牠們粉身碎骨回歸塵土──


      ※ ※ ※


  位於山壁之前、細雪飛舞的廣場。

  巨大的立體魔方陣是美麗的照明光源,持續不斷吸納著海潮般源源不斷湧入的地脈魔力。

  大源像是要取代空氣般的濃密。

  此處依然充滿冰凍般的氣息,卻又隱約寒中帶熱、宛如極地冰洋之下隱藏著滾燙的地底岩漿準備爆發出來。

  一粒粒白色碎片漂浮在黑暗之中,有如置身於浩蕩星空。

  這裡是冰與火的交會之間,放射著七彩極光的神秘地帶。

  中樞那具刻印著以秒為單位變換著發光紋樣、彷彿有生命地脈動著的水晶容器,便是不久後將會孵化為聖杯的奇蹟之卵。

  今夜,古威不再將全副精神凝聚在那匯集了諸多神秘的機關上頭。他以雙手在半空之中劃出無法辨識的圖形。似乎是某種儀式。

  不是製作或啟動聖杯的儀式。

  那是由他一族文字所撰寫的哀悼之言,對象是那些沒能成功攔截入侵者、因此送命的幻想種。對古威而言牠們並非屈服於自己之下的奴僕,而是同棲一地的同胞。

  牠們對於古威的服從固然基於威嚴與力量、但更多的是出自於崇高的敬意。以本能和知性結合成的智慧選擇了他作為這座山的主宰、將他的言語奉為宗旨。超越了種族隔閡的羈絆,至死不逾的忠誠。而牠們…也確實獻出了僅有一次的生命。

  感到無比的惋惜,明明吩咐過不要動手、不要與入侵者為敵。會斷送性命是理所當然之事。

  但是,古威如何也無法斥責那些按捺不住便擅自行動的同胞。牠們與自己一樣是為了守護重要的東西才挺身而出、面對揮舞刀劍的死神。那份意念是值得讚許的。牠們是山中的勇士,在此獻上最深的祝福和哀悼。

  腳步聲打斷了道別儀式。

  不理會那聲音,古威默默書寫著祭文、快速地完成了儀式。

  不動如山的威嚴王者轉過身子,以絕高的姿態迎接侵犯他領地的入侵者。那道纏著灼熱敵意的目光足以刺穿整隻軍隊、使之如墓碑一般僵立於原地。



  『終於來了,比預期的還要快上一些。亞瑟‧潘德拉岡。』

  古威用他那具磁性的嗓音說著。明明是一般的音量、確有震耳欲聾的錯覺。

  『你就是聖杯的製作者對吧。你是什麼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劍之從者以凜然之聲質問。她與御主可說是在毫髮無傷之下突破了骸骨巨人的包圍、踏進了這個原本專屬於山之王的宮殿。

  阿爾托莉亞並未立即舉槍相對,以沈著口吻試圖挖掘出對方的動機和目的。這正是騎士王的戰鬥方式,善戰但不好戰、不發動無謂殺戮只進行必要的衝突。

  『夠了…看樣子他依然沒有溝通的意願。詢問與勸說全都嘗試過,已經給過機會了,即使我們此刻對手也不違反原則。』

  御主並非如從者那麼有耐心。應該說、她曾經付諸實行過,也因為親身體會過那不可行才毅然放棄。

  但現在,阿爾托莉亞還想再嘗試看看。

  『…再稍等一下。』

  心中充滿了疑惑。對於眼前這名披著斗蓬的金髮男性,說什麼也無法甩開那份在意感。

  不斷用視覺與無形的魔力感應打量對方,卻發現越是去凝視就使她更感到在意。

  逐漸觸碰到了禁忌的領域…隱約察覺到了這或許會是危險之舉、卻又無法停止衝動。有一股力量很明顯地在吸引著她。

  『終於察覺了嗎?』

  阿爾托莉亞無法否認,那竟是一股熟悉又懷念的感覺。彷彿她與這位高大的男子早已相識多年。

  這是不可能的…無論怎麼回想、翻找記憶抽屜都找不出相似的身影。她能肯定自己不曾見過對方…然而那熱切的感覺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也對你沒有任何印象。可是、像這樣與你面對面的時候卻有種熟悉的感覺。甚至可以說是…親近感!?』

  『亞瑟……看樣子我們可以聊上一下。』

  敵意稍微鬆懈下來,男人釋放了他的魔力作為提示。

  接觸到那股魔力的一刻,阿爾托莉亞感覺有如置身於溫暖的泉水裡。有回歸了雙親的懷抱似的,又有如溪流注進大海,來到它最初也是最後的歸宿。

  『你……該不會是潘德拉岡家族的人吧!』

  觀察對方的特徵,以那個魔力為索引,直覺性地翻出了答案。

  才剛說出口…就連自己都是一臉瞠目結舌之情。

  『的確,那個眼睛與髮色都與Saber如出一轍…』

  經那麼一說,就連菈瑟薇兒也注意到了阿爾托莉亞與男人之間的共通點。那是如此地顯著、一旦認真探究便難以再去忽略。

  倒吸了一口氣,不曾想像過會有這樣的發展。

  本已寒冷的廣場,此時更時覺得冷澈至極、呼吸都要凝結成了冰霜。

  耀眼的金髮與碧綠的眼眸並不稀奇,即使兩者集合於一身、踏破不列顛也總會找到具備相似基因的人只不過…最叫人在意的還是那個。

  『據說我的父親烏瑟‧潘德拉岡也具有同樣的特徵。就算撇除外貌,那個魔力脈動已是鐵一般的證據。即使我不想去相信也……』

  就像是同個模子印製出來,有如龍之咆哮的高亢脈動起了共鳴。

  阿爾托莉亞能夠隔著距離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彷彿開始同步。

  翡翠般的眼瞳互相映出彼此的身影,目光猶如鑽子、迫切地想挖掘出男人真正的身份是什麼。他是突然墜入心頭的一片漣漪、打亂了原本規則的思緒。非弄清那個形狀與來源不可。

  『難道他真的是…!?』

  菈瑟薇兒身有同感,越是去思考便越感到混亂。

  原本打算乾脆地擊倒的敵人,已搖身一變成非解清不可的謎題。

  『太荒謬了…如果你真的就是烏瑟王………你知道山下那座城的居民是什麼人嗎?他們都是嘉美洛特的子民啊!』

  『人類,吾本來不打算與汝發生干戈之外的交流。但因為汝的自作聰明呼喚來了吾等的同胞,表示些許的感謝、吾姑且回答妳的疑惑吧。』

  這是第一次,金髮男人與紫髮少女起了可稱作是言語交流的行為。

  『吾並非烏瑟‧潘德拉岡。他已經死了。』

  清楚地否定了少女們的想像。

  『可是吶,亞瑟、吾與汝的關係血濃於水。要問為什麼,正因為吾等是成就了潘德拉岡的一族!』

  『你……那是什麼意思!?』

  『可曾想過為何自己會有那種天賦、具備異於常人的力量?亞瑟吶、汝從母親那邊接受了部分的精靈血統沒錯,但大半的才能來自潘德拉岡的血脈。所以才會與吾起了共鳴。』

  如雷貫頂的話語險些要麻痺了神經。

  阿爾托莉亞瞬間閃過了一個想法,無意識地將它說了出來。

  『你莫非、是我的祖先嗎!?』

  『難以置信…那樣的話他到底活了多久?』

  少女們睜大眼睛望著男人,摒息等待他的回應。然後、男人開口了:

  『早已超過千年了。再過些歲月吾便會進入下個階段。但是,已然沒法等到那時候。』

  『所以、才需要聖杯是嗎?難道你的生命要結束了…』

  阿爾托莉亞直覺地猜測原因。

  千年的歲月是人類無法挑戰的障礙、延伸至天際的高壁。即使是魔術師這鑽研神秘的族群、用盡手段能延續的壽命也不過三至五百年吧…那也正是靈魂的極限,就算以祕法活化甚至不停更換肉體、只要靈魂無法保持年輕面貌、肉身依然會衰老劣化。所以才會追尋魔法,將長生不死的願望寄託於聖杯這等超越人力的奇蹟。

  眼前的男人並不具有絲毫衰敗的氣息。

  面貌是已過了中年沒錯,但那澎湃似巨浪的生命力傾訴著這點歲月對他而言就像是出發點,還有遙遠無盡的旅程在等待著他探訪。

  那麼,不可能會是壽命將至吧。全然不合理。

  凌駕於人類極限的數倍之上、渾然天成的長壽。魔術師可透過祕術來蛻變、使靈魂與軀殼變貌為別種生命來打突限制,可是男人與他的族人就連那層繁雜的功夫都不需要,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是與生俱來、立於魔術之上的神秘。

  阿爾托莉亞自然不會瞭解這件事。

  她所明白的,也不過就是對方絕非人類、也不會是一介魔術師。倘若真是成就了潘德拉岡一脈之人,想必是掌握某種高等神秘的超越者,才能夠將龍的因子注入人類血肉之中、創造了身懷非凡力量的一族。

  體內的魔力爐心高亢不已,不禁想像起對方是如何使自己一族誕生的?

  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代歸還、會是反覆進行魔道實驗讓取得的龍因子與自身融合?或者說他們本身即是──

  『亞瑟。如果讓汝使用這個願望機的話、將會如何使用它?回答我,這是曾命部下尋覓聖杯的汝必須答覆的義務。』

  沒有回答問題,男人反而投出了尖銳的質問。

  那語氣帶著要聽話者之人非回答不可的嚴肅、有如一只威嚇的槌子敲下巨響、審問妄想獲得聖杯者的意念為何。

  即使不那麼做、阿爾托莉亞也會據實回答。男人說得沒有錯,曾派部下去尋覓、甚至親自爭取聖杯的她有主張自身正當性與目的的義務。何況是在製作者的面前。

  酸楚的熱流通過胸口。

  回想起那些往事,內心百感交集。

  過去的心願與此刻的意念交錯在一起、描繪出心志所在的方向。

  『…我曾經,想過用聖杯來扭轉命運,拯救即將滅亡的國家。想改變歷史。』

  『為此不惜將出賣自己的靈魂、換取得到聖杯的機會?』男人的口吻帶著嘲諷。

  『我不清楚為何你會知道這件事,但那確實是我與世界交換的契約內容。讓我死前得到聖杯用它實現奇蹟、支付的報酬則是成功後將成為替世界效力的英靈。所以仍一息尚存的我才能夠超脫生死、穿越時空來到這裡。』

  『原來如此…並非單純的複製,而是憑依。吾和多梅尼其諾似乎太快下定論了。』

  男人流露著片刻的感傷嘆了口氣。

  一閃即逝的情緒,隨即收了起來。

  這短暫的對談時光裡男人撤下了大半敵意、改將因他們一族而生的少女視為同胞。

  語氣微妙地改變了,從敵對轉為對教訓晚輩一般的情感。

  『這豈不凸顯了妳的可悲。就為了一己私慾而垂涎吾打造的裝置…?在當下這條歷史之流上、妳那小小的國度會滅亡之事已經被完成了。即使如此仍妄想推翻它?』

  『那樣的願望又有什麼錯誤!』

  沈不住氣而抗議的是菈瑟薇兒。

  為了不讓自身的存在被掩沒、也為了捍衛國王的威信,少女硬是插入了話題之中。

  鋒利如刀的綠色視線掃了過來,警告著「這裡沒有汝發言的餘地」。那道目光極度冰冷、彷彿可以看見自己死亡的幻覺,但少女毫不退縮。

  『亞瑟王並非為了己身的私慾才去爭取奇蹟,她是為了成千上萬的子民、為了保護他們安寧和樂的平穩日常才挺身而出。如果這樣也被稱作私慾的話,這世間豈不是失去了高尚的情操。』

  她不擅政治、也不似那兩人具有皇者氣度,這是一席她難以介入的對話。但作為一位忠心臣子、菈瑟薇兒打從心底支持並讚賞那尊貴的精神。

  不知是否被這股意念給打動,男人遲疑了一下後作出回應。

  『大義是吧。在這名義之下為了延續一族的存亡、期望盛世流傳下去,所以不惜犧牲一切縱使血流成河也要讓它實現。妳說是吧、亞瑟。』

  『…手段姑且不論,我相信你應該可以理解的、理解那份心情。如果你真是成就了潘德拉岡之人、那便算得上嘉美洛特的守護神吧。可是,為何要置之不理?甚至現在還要作出傷及人民性命的殘忍舉動?這又是為什麼!』

  阿爾托莉亞清澈的聲音之中流露著憤怒,她從未想像過會有金髮男人這樣的存在。既然知道了就無法忽視他們的行為。

  『吾等肩上並沒有那種義務。對於潘德拉岡一脈雖然多少有些責任,然而早已歸屬天秤另一側的你們、事到如今已是另條路上的生人了。吾等沒有替汝等愚行善後的義務。』

  只是理所當然似的說著,不顧慮對象是否能理解其中含意。

  隨著之間的對話一字一句拓展開來,阿爾托莉亞只感覺交集與先前的熟悉感在急遽降低。這個金髮男性對人類抱持著抗拒,他眼裡的事物似乎也不是自己所能夠接受。直覺地、明白了對話的盡頭會是無疾而終吧。

  至少、她必須問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麼、你又打算用聖杯來做什麼?輪到你回答了。』

  話才脫口,阿爾托莉亞與菈瑟薇兒便換上了驚訝的表情。

  男人笑了,用他那無機質的面孔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那種表情稱不上具有笑意、而是無限的嘲弄。對象……卻是他自己。

  『或許正因為本是同源,所以才連心願都如出一轍。亞瑟、吾的目的已經藉由妳口中說出來了。』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菈瑟薇兒一時還無法理解。

  阿爾托莉亞立即領悟到了其中玄機。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繞著圈子要我方先說出答案。

  正因為答案是一樣的,先說出口的那一方若宣示著正當與合理性、那麼後說的一方便具有同等的權利,且先說者這邊會喪失反駁的立場、那是在作出自我否定。

  焦躁感擴大、渲染了心頭。懊惱自己落入了對方的話術。

  『…拯救國家。那就是你的目的、對吧?』

  代替男人說出了願望機被製造出來的理由。

  『怎麼會……這裡除了瑪太明明就──』

  無法理解那個理由,自幼生長在這裡的少女提出了異議。

  『察覺自己的膚淺了嗎。在這蒼翠的星球上並非唯有汝等才是享有權力的生命。從普羅米修斯那裡獲得知性後便忘卻生命源頭的人類吶,早在汝等來此之前、吾等便在這裡扎根了。』

  生長在山腳下的少女這才終於理解了,國家不並侷限於人類這個種族。如果說面前的男人是凌駕於人類之上的超越者,對與動植物和幻想種為鄰的他而言、這座山便是他的「國家」吧。

  這讓菈瑟薇兒更加混亂了。

  『棲息於山中的萬物…你是要替他們請命嗎?可是、我們可曾加害過這裡了?』

  『那只是汝認為罷了。人類背叛我們,進行無情的殺害、迫使吾的同胞們最後放棄家園,遷入世界的裏側。等千年之後吾等幻想種便幾乎於這星球的表側絕跡了。』

  不著邊際的言語使人摸不清頭緒……

  阿爾托莉亞卻又能隱約地明白那大略是什麼樣的概念。魔力與對方起了共鳴的她、此刻正展開一場無聲無息的交流,用知覺以外的媒介體會著男人欲表達的意思。

  ──千年之後幻想種便幾乎於這星球的表側絕跡。

  幻想種。成就潘德拉岡之人。

  腦中閃過了那答案,對於男人的身份心中有了定數。

  真是那樣的話,就能明白他所謂的「國家」是指什麼了。

  阿爾托莉亞想起了於冬木市所見的一切。

  ──變貌過後,一千五百年後的世界。

  繁華卻陌生、便利卻總感覺到某種格格不入的環境。

  飄盪在熟悉原野和樹林裡的那種草木氣息衰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與煙硝有著差異的混雜塵煙味。走遍城市,大半街道鋪上了水泥與某種深色物質、隔絕了真正的大地。培育生命的空氣與水源不再清澈,自然的生命力顯著地衰退、大源的濃度也急遽下降。

  爆發性的則是人類的數量,以星球作為養分茁壯到了湧上寒意的程度。

  然後…幻想種幾乎銷聲匿跡了。曾經是大地主宰的他們,連光明正大生活都不被許可。

  『菈瑟薇兒,她所說的國家是指種族…不光是棲息在這裡的、更為逐年減少的幻想種在請命。』

  男人露出了驚訝又欣慰的表情…他沒預想到對方能領悟那意思。

  『亞瑟、看來妳似乎能夠理解我的願望。被稱作英雄的妳應當清楚吧,人類與幻想種之間的鬥爭。』

  英雄是對抗魔物之人,包含了邪惡的幻想。

  阿爾托莉亞瞭解並非所有的幻想種都是邪惡、危害人類的。也並非每隻幻想種都擁有超凡的力量,牠們之中有的除智慧之外、幾乎與尋常野獸無異。

  人類卻還是會主動加害他們。

  為了證明自己的強大,為了獲得珍貴的寶物,為了搶先撲滅可能發生的災禍。各種理由都可以成立。

  她還記得在位時有人獻上過幻想種的角、牙,或是皮毛作為禮物。那些不是取自危害人類安居樂業的魔獸,是戰士們磨練膽識和武藝的成果。

  說穿了,就是加諸於他族之上的暴行。

  『你所謂的拯救、一族的存亡,難道是指顛覆人類文明、將我們從頂點上驅逐嗎。那種事…真以為能夠辦得到?』

  少女苦澀地問著。

  『辦得到。就憑這東西、我會扭轉過去創造嶄新的現在──!』

  像是怒吼一般地用力說著,男人揭露了聖杯神殿完整的面貌。

  以水晶容器為中心、魔力的奔流呈放射狀向外擴散。

  地面瞬時亮了起來、浮現無數錯綜密佈的圖騰與文字;聳立的石柱也跟著轉動起來、如巨大的避雷針將四溢的魔力吸引過去。

  空間由星空轉換為充斥著回路的寬闊白色,化為分不清究竟是「有」還是「無」的處所。

  層層環繞著的回路,無數幾何的循環與交錯,多元重奏的概念重疊,以太的潰散與重組,法則的誕生與毀滅。研究著神秘的魔術師、只要瞄上這片白色一眼就會被奪去心神。不知應用了多少的魔術理論、甚至是裝飾了魔法基礎在上頭,這裡的每一道機關每一個裝置都是濃縮了魔道精華的至寶,宛若以夢幻的賢者之石所打造出來的神聖宮殿。

  虛無的白色;滿載的白色。

  創造的白色;毀滅的白色。

  阿爾托莉亞與菈瑟薇兒之所以能夠抵抗,全因為他們並非正統且深入研究的魔術師,否則腦細胞將會因狂喜與無法理解的苦惱而燒毀、變成廢人吧。

  『吾竭盡了一族所累積的智慧和資源打造這裡,全為了那心願。』

  男人的面孔終於浮現了自豪的情感。沒有人可以想像從設計到建造這具願望機、花費了他多少心力和時間。如今,這個至寶不久後就會完成、實現製作者的心願。

  『…聖杯。確實、靠那股無盡的魔力或許真能夠將命運導向另一條路上。但…那會是慘無人道的血腥之路。你認為這種事天理會允許嗎?不對…即使上天不採取任何行動,我也無法坐視不顧!』

  基於自身經驗與人類的立場,清高的騎士王怎麼也無法接受那種行徑。

  就算它持有某種大義。

  『格局雖然稍有異、妳不也採取了同本質的行動?』

  『所以我停手了。瞭解到自己那扭曲的想法是錯誤的,放棄了即將到手的聖杯。』

  『為何認為那是扭曲?生命與族群的傳承延續乃天經地義。摒棄了真理、被人類那井底窺天的狹隘知性給束縛住才是妳失敗的原因。正因為沒有堅持到底、妳才會在最後一刻捨棄掉希望、眼睜睜看著自己欲守護的家園滅亡!』

  男人怒喝一聲斥責著阿爾托莉亞的天真,否定她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狠心作出的決定。

  這是場信念的爭論之戰。縱使價值觀的出發點猶如平行線,阿爾托莉亞也絕不容許有人踐踏她的自尊和決心。她不會認輸、也不會妥協。自丹田發出的有力聲音、展開了更高昂的反擊。

  『不對,那正是我們的驕傲!縱使它令人心痛萬分、哀傷不已……但那正是我們所信奉的正義。捨身以成仁,堅守一路走來的共同軌跡。我、相信這份榮耀!』

  『自我滿足!在那之中也有人不期望那種東西、只渴望活下去對吧!』

  男人的語氣越發激動,聲音逐漸轉為怒吼像是要震破白色的空間。

  言語一針見血,戳到了亞瑟王理念的破綻。為了理想而殉身這種聖人般的崇高姿態、不是所有人都能更背負起的光環,必定存在著貪生怕死只欲獨活之輩。

  無法說那些人是錯的,只是選擇了不同的生活方式。

  生命是平等、值得尊重的。他們的存在成為了亞瑟王所申張理念之中的一道破綻。無視那些人權益的話,阿爾托莉亞那高潔的理念將會淪為自我滿足的不仁。

  『這一點我無可否認………』

  氣勢稍微減弱。

  碧綠的眼眸依舊閃耀著堅毅的光輝,喊說她並沒有認輸。

  『可是,以其他生命和歷史作為踏板換取來的道路是不會活得心安的。總有一天會受到反撲,招來更大的災禍。你、能保證另一條道路真的會更好嗎…如果無法的話就別玷污那些努力活過來的人們。』

  阿爾托莉亞所吐露,是穿越過時空的她的想法。

  扭轉歷史所帶來的救贖,將會拯救許多生命逃離原本注定滅亡的命運。這是幸福。

  真是完美無缺的幸福嗎?

  不……或許是對世界法則的褻瀆吧。

  延續了本應滅亡之生命的同時,也剝奪了本該降臨世界的生命的權利。竄改時間之流引起的大翻覆,會讓搭乘於船上的諸多生命被拋進滾滾洪流而溺斃。就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那些靈魂的憎恨將會飄向何方找誰復仇呢?

  以應當會發生但尚未降臨的未來作為祭品,將至今為止的努力與眾多的生涯一筆勾消。

  不當的時間借貸,不被承認的竄改。

  有誰能夠保證那局賭盤真能夠換取更美好的未來?

  被扭曲過的痕跡不會消失,從那裡恐將衍生出更大的崩壞。為此世界將以它的意志進行修正,並在發生之前就制裁褻瀆法則的危險份子。

  竄改歷史是奇蹟更是禁忌,非地球上的渺小生命能夠背負起的龐大責任。至少阿爾托莉亞確信那不是自己或眼前男人能夠背負之物。那道理也正是男人的破綻。身為自然一側、遵從世界法則的他不可能不明白那層道理才對。他卻選擇了那條道路,阿爾托莉亞想不透這又是為什麼?

  『…維護眾生的權益吶。亞瑟,汝那如聖人一般的想法其實較為貼近吾等、重視自然的調和。可是吾想知道,汝對自己的心願、對可能被拯救的國家、與同胞和樂生活在一起,對那些真的沒一絲留戀嗎?』

  金髮男人的聲音不再威武、充滿著濃厚的情感。

  卸下了怒氣所生出防衛之後,這才是他的真心話吧。他是認真地詢問阿爾托莉亞內心的想法,想瞭解為何有著相似之處的後輩會劃地自限。

  『………………』

  阿爾托莉亞感到胸口一陣鬱悶,她無法堅定地作出回應。

  察覺到了彼此的相似之處。面前的男人就像是於劍欄山丘上渴望救回國家的自己。那個男人沒有多餘的雜念,只是想救回自己的手足同胞、讓他們能夠不畏懼任何人地繼續安居在這片大地之上。

  『亞瑟,妳產生了猶豫對吧。』

  那句話像飛箭刺入了心頭。

  『我能懂你的心情,能懂那份超然的拯救之心有多麼高潔。但是…我的臣民正活在這一刻,不能讓他們就此犧牲。』

  阿爾拖莉亞苦澀地發表感想。

  早明白自己並沒有那麼堅強,但確切感受到軟弱的部分時還是會有排斥感。

  正因為相似才會感到心痛。對於男人的否定與敵對,也是對於過往自己的批判、將已成為往事的想法重新翻出來審視。

  『亞瑟,吾也是如此。為了重現吾所深愛美好。』

  口吻轉回嚴肅,聲明立場絕不會動搖。

  『成就了潘德拉岡之人,我也想問一件事。那是你一人的獨斷…還是全族共同的心願?』

  最後的問題。

  少女明白的,在這之後彼此的交集將消失無影無蹤。

  『…很遺憾,只有吾一人堅持了下來。其他人皆決定前往裏側避難。』

  『那麼,你已經身陷在執念之中無法自拔。』

  痛徹心扉的感覺傳遍了四肢……還是忍痛作出了結論。

  太相似了。儘管形式不同、格局也有異,但於本質上阿爾托莉亞清楚看見了當時執著於聖杯的自己。所以才能明白那份心志正反兩面的美與醜。

  那種異想天開、違背自然的念頭絕不是頂著大義之名就足夠實行,更需要一股遮蔽視線的狂氣。然後被它吞沒、一意孤行。

  『終究還是無法達成共識,或許那種知性打從一開始就不從在吧。』

  男人發出嘆息,儘管說他早已明白物種之間價值觀的隔閡。

  那絕對是一道比海溝更深的裂縫,至萬物滅亡之刻都無法跨越的隔閡吧。

  遙遠往昔的共患難記憶已被丟棄至時空的盡頭,殘存的只有為夢想與存亡而賭上的執著。

  『很遺憾……只好在此擊倒你,然後摧毀那具聖杯。』

  凝視著未來之人與注視著現在之人,彼此是失去交集的平行線。

  沒有是非對錯,單純是選擇的道路不同,起因就只是想維護自己珍惜的「國度」罷了。



  交涉結束了。

  換上戰士的剛毅神色,阿爾托莉亞重新握緊看不見的長槍。

  男人收起了他的感傷,濃厚的殺氣再一次釋放出來。

  『亞瑟,汝終究是人類,聽從靈長的命令前來斷絕吾等的希望。』

  『這副身軀是借來之物沒錯…或許居於幕後的世界是別有所圖,但我的心智與理念並沒有因此受到扭曲。這份意志全屬於我自己、化作長劍與召喚它的主人同在──』

  劍之從者凝視著自己的御主,請求她的旨意。

  她不再猶豫了,將會盡她的使命、回應召喚此身之人的意願。她的決定將會抹殺許多生命的前途吧,但她不可能因此棄自己的伙伴與人民不顧,讓他們就此消失、成為徘徊在時空縫隙的亡魂。這就是騎士之王的正義,也是一國之君必須具有的殘忍。

  『Saber,盡情作戰吧。將勝利帶回來給我、給瑪太。』

  御主不甘示弱,展現了自己的決心。

  菈瑟薇兒能夠明白阿爾托莉亞的心情,她知道要是自己也動搖了、那將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我乃嘉美洛特之王阿爾托利亞・潘德拉岡,秉持我的信念與守護人民的安危前來討伐你。高傲而尊貴的幻想、你的名字是?』

  透明的長槍直指披著斗蓬的男人,高昂的鬥志不帶一絲陰霾或仇恨、堂堂正正地要求分個勝負。

  『騎士道嗎…汝等矛盾的文化。也罷。』

  高傲但不失風度,男人終於報上自己的名字。

  『吾名乃古威。雖然汝等替吾取過不少稱呼、但唯有這才是吾所自傲之名。』

  『古威殿下,難道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嗎……現在的話、還來得及。』

  最後一次的勸說。

  可以的話劍之從者並不想進行這種哀傷的戰鬥。

  一旦開始了、她將徹底化作為主而戰的長劍,斬斷所有阻擋在面前的事物。這也是為了她自己,為了追隨自己的臣民,為了鞏固她在聖杯戰爭時領悟的決心。

  『終究是分道揚鑣的生命,只能在此分個高下。傾盡汝的之全力吧,靈長的天秤守護者──』



  須夷之間風景變換。

  白色的神秘空間蕩然無存,一陣星移物後隨即回歸了到深色山林裡頭。

  反射性瞭解這是空間跳躍的魔法,於瞬間將人傳送至他處。當下的詳細位置不甚清楚,能夠確定的只有、這想必是為了不讓衝突的餘波傷及那具聖杯而作出的措施。

  戰鬥要開始了──

  Saber與菈瑟薇兒在雙腳著地、目視古威的位置之後立即以他為中心散開,紛紛架好手中的武器對準了敵人。

  千萬個成對的視線掃過身體,每道目光都像是試圖拘束身體的絲線。

  夜風狂亂地遊走,聽來像是悲鳴又像是啜泣。又似乎像是憤怒的吼聲。

  周遭的自然散發冰霜般敵意,宣示著此處是他們的陣地、不容許入侵者放肆。

  以披著斗蓬的金髮男人為首,眼前所見所感受的一切全是敵人──縱使他們沒有實質的攻擊力、只能散發出敵對意識。

  草木皆兵這形容詞化作了現實,然而從者無所畏懼。

  歷經十二場大戰而不敗、見識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她,對這種身處敵陣的孤立感早習以為常。被那氣勢給攝住什麼的,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伙伴的話是有的,從者對於自己的御主寄予深厚的信賴,只要有她一同並肩作戰便等於得到了百人軍隊的援護,兩人聯手的話沒有打不破的難關。

  棲息在胸口的灼熱鬥志沸騰不已,使得四肢跟著微微地顫抖。

  本能,經驗,直覺。這些全都可以察覺到今夜迎戰的敵人或許是畢生最兇悍的對手,說不定還會有敗陣的可能性。沒有半步的退縮,迎著冰冷堅硬的夜風反倒使Saber那犀利而澄澈的鬥氣被磨練得更加銳利。將意志加諸於武器之上,以窮盡此身所鍛鍊出的絕藝迎戰眼前的最強敵手,除此之外別無他念。

  肩負的責任是無比沈重,肢體的動作卻是無比輕盈。

  少女翡翠色的眼瞳閃爍堅毅的鬥志。

  男人碧綠色的眼瞳流露剛猛的兇光。

  彼此凝視之中率先發難的是古威,起步的一腳便粉碎了大地、掀起灰褐的砂石直線衝刺過去。

  古威手中握著一根銀色的長兵器,乍看之下有如長矛,上頭雕刻著幾何紋路。沒有槍刃的銀色圓柱僅有一端是尖銳的,那兵器或許應當稱之為巨大的銀樁。

  開幕的第一次衝突帶起狂風呼嘯,雙方快而劇烈的動作使大氣發出陣陣哀嚎。

  銀樁與風色的長槍交鋒,魔力的爆發掀起怒濤狂瀾。古威的運動能力非但不遜於Saber,舉手投足的莫大破壞力甚至更勝一籌,他雙腳不斷踏碎地面、揮舞出剛強的巨力、光是稍微擦到便可能致命。

  那無法奈何少女半分。Saber將那些軌跡看得是一清二楚,對於攻勢可說瞭若指掌。

  ──太單純了。

  古威的攻擊全是一直線,光是倚靠著力量在行使凶器。那樣愚直的攻擊不可能危害到身經百戰的騎士之王,技術立見高下產生了決定性的差異。

  習慣那個節奏後Saber立即予以還擊,低身閃過水平的橫掃後送出比疾風更迅捷的一槍。

  ──得手了。

  才在這麼想的時候,手感便回報期待落空了。

  槍刃在胸膛前停了下來無法刺入,那堅硬的觸感顯然斗蓬下穿著厚實的鎧甲。雖然Saber這一擊只使用了七成力,但沒料到對手的防禦竟然如此堅固、甚至槍身傳出了不妙的音色。

  古威冷冷地笑了,再一次舞動銀樁。

  速度與敏捷快上一個等級的Saber立即反應過來採取迴避,卻還是被樁尖劃破了肩膀,留下一條血紅的痕跡。

  不要緊,只不過是細微的傷痕罷了。

  如此告訴著自己,但事實卻完全不是那般輕描淡寫。

  小小的一道傷口所帶來痛楚是旁人難以想像,險些要鬆開了手中的武器。有如將千枚刀片埋入體內、痛徹心肺的感覺在內部迴盪不已。Saber立即進行自我治癒,但那說不出的疼痛還是持續了片刻才消退。

  『那根長矛、果然不是尋常兵器對吧?』

  『這是吾友伴侶的遺物。食魂獸的角具有粉碎靈魂的性質,對身為從者的汝是恐怖的凶器。』

  對靈體特化的幻想武裝,如此就能理解那痛徹心肺的感受從何而來,那想必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直接撕裂靈魂的劇痛吧。

  Saber沒有半點縮瑟之情。一旦明白那把利器的威脅後,她便能把握敵我戰力進行更大膽的攻勢。

  毫不猶豫地奔上前,這一次絕不會再讓空有蠻力的對手得逞。

  然而,前方的地面裂開了。

  地面發出萬馬奔騰般的震動,竄出巨大的尖刺以千軍之勢襲擊過來。

  Saber快速後退避開這一波大範圍攻擊,接著又應付下一波糾纏而來的追擊。

  追來是連續發射光之箭矢。初步估算有四十多發,光箭描繪出照亮森林的黃金軌跡、只論彈速的話遠比千餘年後的火藥軍武更為快速,單發破壞力更是難以相提並論。

  本能感覺得出來不可正面承受。眼前不斷襲來的攻擊恐怕並非魔術,高超抗魔力的庇護無法產生效果。

  身體比頭腦更先行動了。眼睛快速轉動掃瞄光箭的來勢,反射神經與直覺並列運作驅使四肢作出俐落的閃避。爆發聲響起、灼熱不停閃爍,而Saber就像是隻蒼色的飛燕穿梭於金色風暴之中,千鈞一髮地移動身形避開大量的光箭。

  驚險又美麗的景象,以勾起痛楚的劇烈肢體運動繪畫出來的風景。

  光是那樣還不夠,Saber更於腦中勾勒出反擊的草圖。

  手中銀藍色的長槍貪婪地吸取著大氣,光線折曲率再一次改變,Saber宛如手握著一抹海市蜃樓,迎向金色的風暴、依循箭矢的空隙大膽突入。

  光箭擦過了身軀造成傷痕,但她沒有降低速度、以精湛且細膩的動作突破了箭陣奔至敵人身前。距離約三公尺,就在古威打算再一次放出光之箭矢前、Saber槍先扣下了扳機擊出巨大的砲彈。

  突刺喚起咆哮的裂風。將風壓凝聚至超越極限、規模前所未有的風王鐵鎚發射了出去。金屬的碎片夾雜在風中飛舞,長槍在與銀樁的巨力衝突之時便已逼近了極限、最後在滿載龐大風壓的短暫時間完成了它的使命,將風之猛獸推送出去。

  絕對不會落空,近距離之下這排山倒海般的攻擊將會是無可迴避的殺招。

  粗暴且緊密的風壓已超出撕裂的程度,而是會將射線上的目標徹底咬碎。完全承受了這一擊,古威握著的銀樁脫手而出、整個人被轟出數十公尺之外。

  斗蓬的碎片灑落。狂風行進的沿途地面被掀開、草木被連根拔起。這股狂野的威力已超越風王鐵搥原本的姿態,Saber不認為挨了這一擊後還有人能夠站起來。

  然而……

  『那副鎧甲的防禦力也未免太驚人了…』

  古威的氣息絲毫沒有衰弱,那澎湃的魔力更是在不停高漲著。

  菈瑟薇兒衝向了銀樁,拾起後以全身力量將它拋至遠處。Saber與古威之間這超乎人類想像的戰鬥她難以介入,確保魔力的供給與適時支援才是她的戰鬥。對於這具從者不適合接觸的武器、便是她該出場的時刻。

  『Saber…還沒結束對吧。』

  『斗蓬下似乎穿著什麼,刺擊時的手感異常堅硬。應該是寶具等級的防護吧。』

  Saber從鞘中抽出了攜帶的第一把配劍──Excalibur的仿製品。將它鍍上自身魔力並收入風的劍鞘。

  可以的話,她希望那記風王鐵鎚的衝擊至少要成功損害對手的運動機能。除非那不是一具單純堅固的鎧甲,而是概念武裝等級的絕對防護。

  『御主,請退至安全的地方。接下來我會再提升檔次、更盡情地使用魔力。』

  菈瑟薇兒表示瞭解、退至Saber身後並拉開距離。

  從者越用全力去作戰,御主自身還能運用的魔力就越少,但少女沒有一絲的氣餒或沮喪,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職責是什麼。攜帶的劍型禮裝與左臂刻印的始終處於待機狀態,真有什麼狀況她便會加入戰局、而非坐以待斃。

  『█▇▆▅▄▃▂▁▁▁▁』

  風王鐵鎚蹂躪過之處,盡頭傳來了轟然巨響。

  這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是凌駕於獸類咆哮的兇惡。

  聽見這聲音時心頭為之一震、反射性地向後跳躍。

  Saber立即察覺了那是正確的反應,方才所待的位置已被刨出巨大的坑洞,凶器則是同等巨大的爪子。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嗎……古威。』

  Saber的聲音難以言喻地乾澀,像是喉嚨浸在砂子裡頭被吸走了水分。

  菈瑟薇兒同樣呆住了半秒的時間,她的五感與腦內認知在激烈地摩擦、產生不協調感。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古威已取回行動力。地表隨著腳步在震動……或者說因那氣勢而顫抖。那記震耳欲聾的尖銳咆哮才真正拉開了死鬥的序幕,金髮男人丟棄了偽裝現出他的真身。

  粗壯的四肢匍匐在地面、拖著長尾巴爬行。沒有獸類能與他爭奪地面的霸權。

  開合的翅膀吹起強風,展現他具有支配天空的遨翔能力。鳥禽只能被拋在後頭遙望他的身影。

  那副身軀是渾然天成的武裝要塞,是美麗無暇的藝術品。有機的軀體覆蓋著紅寶石原石一般鱗片,每片都像是寶石製作成的堅固盾牌,於月光星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夢幻的紅光。

  『汝應該明白了為何吾等一族是成就了潘德拉岡一脈吧、亞瑟?』

  『當然……』

  Saber握緊了劍。那句話不是單純的問候、是對方打算全力出擊的宣言。

  不列顛的赤龍種──那正是古威真正的面貌。自然歲月鍛鍊出的神秘結晶,生存了千年以上的龍種幻獸,他們一族的因子輾轉傳至人類的體內後才誕生了潘德拉岡這個血統。

  Saber的手腕在抖動,完全是出自生物的防衛本能。

  即使雙方有著同屬性的力量,基本規格卻是猶如天與地的差距。骨架與筋肉,力量與耐久,爆發力與魔力,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些條件古威全都在她之上。Saber想起了老師曾叮嚀過的事情──亞瑟王絕不可手刃龍種,那是同族相殘的大禁忌、召來詛咒的大罪。

  『龍種…應該是幻獸以上……』

  用力握緊了長劍、深呼吸使自己冷靜下來。

  Saber告訴著自己「沒什麼好怕的」。與幻想種的交戰不是頭一次了,對於和巨大生物的交戰她也算是有自己的一套心得在。身後背負了城鎮安危的她更不允許自己敗北,燃燒的鬥志化為激流、沖去糾纏四肢的濁泥。

  ──已經作好覺悟了、我就是為此才會在這裡。

  Saber以精神鼓舞肉體掙脫血脈的束縛,催動魔力爐心傾向全力運作,她將會以技術和經驗克服體型與力量上的差距。

  『看樣子汝是作好準備了。亞瑟、開始吧,很快就會結束了。』

  彼此間的情緒全透過相似波長的魔力傳達出去,情緒一覽無遺地呈現給對方。

  古威瞭解了他的後輩已作出覺悟。

  他笑了,露出赤龍種特有的炙熱笑容。身為善戰龍族的他絕不會放水更不會退讓,竭盡全力將強悍展現出來才是高傲龍族的作風、他那串聯的爐心有如嘶吼一般猛烈地運轉。

  赤色之龍直立起碩大的身軀。然而這並非他完整的模樣,是在衡量過彼此體型與動運能力之後所決定的大小。

  銀色的巨爪揮下,結合筋力、質量、魔力的究極暴力要撕裂劍之座的從者。

  同一刻裡Saber也作出了反應,她站穩了腳步將四肢的魔力噴射如水閘洩洪一般解放出來。腳步踢踏地面、於生死關頭跨出決定性的一步,全身的肌肉與關節發揮他們的機能收縮著迴轉著,牽動腳踝、膝蓋、腰部、肩膀、手肘、手腕,將壓縮的龐大力道在全然不浪費的狀況下運送至長劍。

  劍身搭載了Saber全身全靈的力量。

  風色的劍刃以迅速的神速迎擊銀色的爪子。

  互相衝突的聲音慢了一拍才響起。

  超音速的衝突猶如兩道海嘯對撞、波浪似的風壓頓時以放射狀向外擴散,混雜魔力碎片的風暴席捲周遭一切。

  身旁的自然因這一擊而毀滅殆盡,它們是心甘情願地犧牲自己。

  這場衝突是少女輸了。她全身感到疼痛並滑退了十餘公尺,將劍插入地面才好不容易停下來。可是,赤龍也露出驚訝的神情。他沒有想到後輩的體內擁有如此潛力。

  追擊戰開始了。

  古威主動進攻,開始他的狩獵。

  Saber採取轉進,穿梭於樹林之間游擊。

  不規則的行進路線,依據是否有能夠作為掩護的地形所畫出。在那途徑上有如龍捲風過境、摧殘每一吋的地面。

  樹木與岩石什麼的,靠它們能夠爭取到的空隙不過短短一兩秒,利用那短暫時間Saber用她靈活的身手襲擊赤色之龍。

  星火四濺,尖銳的金屬聲已發出十幾次了,卻都是在表面迴響無法傳進內部。太淺了、砍太淺了。明知只要如第一劍那樣揮出全力斬擊就可能突破鱗片,偏偏就沒有機會停下腳步聚力。

  古威僅靠爪牙就能發揮壓倒性的破壞力。幾乎不需詠唱過程、隨心所欲施展的秘術更掀起錦上添花的爆炸。龍鱗的防禦力是超乎想像、二流的攻擊會被全數化解,縱使繞至他側面或身後、那條蠻橫的尾巴也會掃開入侵射程的敵人。

  找不到死角,就連菈瑟薇兒數次靠刻印與劍型禮裝發動砲擊也會被抗魔力給抵銷──那已經是五小節詠唱規模的強力魔術了。若說解放全力的Saber是移動堡壘,豪無疑問地赤龍姿態的古威便是移動的攻性要塞。

  戰線不斷後退,只能採取守勢的防衛戰。

  Saber感覺手中長劍變得沈重。

  不是體力的衰退,透過榨取菈瑟薇兒魔力點燃的爐心順暢無比、產生源源不絕的力量。

  沈重的是精神。劍招與動作是九分的俐落與一分的停滯。腦中反覆迴響的是古威的話。

  ──真的沒有一絲留戀嗎?

  或許是有吧。如果真不帶留戀的話、為什麼那時候沒能堅決地回答菈瑟薇兒與漢森呢?

  越是揮劍便越感到心痛,本是同根生又擁抱同等高潔心願的兩人、為何必須在此廝殺?眼前的幻想種宛如一面映出過往自己的鏡子、逼著Saber赤裸地面對自身。

  冬木聖杯戰爭時,不顧任何犧牲、即使踩過同伴的屍體也要狠下心來獲得聖杯。感受得到那時候的自己化為了沾染狂氣的修羅、劍上滿是放不下執念。

  可是眼前的古威不一樣。他是充滿了憤怒,但那魔力傳來的感覺卻又清淨純潔、不參雜多餘的雜念。他沒有畏懼、沒有懷疑,只是堅信自己選擇的道路。身為自然一份子的他,絕對明白不可逆行時間竄改世界的道理才對……卻又義無反顧地投身於自己的願望。

  那不是因為無知、沒有察覺到而一意孤行。

  是抱持著不動如山的信念將自身貫徹至最後,比鋼鐵更堅強的決心。

  察覺了錯誤而斷然止步,不再回首並接納了現實的人。

  察覺了錯誤仍毅然向前,賭上一切也要扭轉現實的人。

  兩者的差異、分歧點到底在哪裡?那件事……是否真的有答案呢?

  『亞瑟,汝在做什麼!』

  動作停頓了下來,隨即被古威的尾巴掃蕩,幸好纏繞的風王結界發揮了緩衝效果。就算如此,飛出去的身體還是幾乎要撞斷了粗樹幹。

  鮮血從嘴角流出,吐出它後Saber奮力甩開心中的雜念。

  ──要是現在輸了的話……別說延續,就連現有的事物都守不住!

  用力握緊長劍。

  『喝啊啊啊啊────』

  騎士之王找回了她的氣勢,催動全身的魔力戰鬥、高速疾走起來尋找赤龍的破綻。

  ──這裡還是不行…不夠堅固的掩體反而會妨礙動作。

  ──必須要有能夠絆住他的地形,然後全力攻擊頭部。

  Saber閃開爪牙與爆發再回擊,這樣的步驟至今不斷重複著,然而幾乎起不了作用。

  手中這把劍雖已是當代一流的名劍,但終究比不上寶具等級的神兵。在魔力放出的加持之下名劍能夠傷及龍鱗、但離切斷還有一段距離。古威也不是呆子,承受攻擊時總會特意挪動身軀避免同一處遭受連續攻擊。

  沒能貫穿防衛,未擊中要害之前,只能靠衝擊去磨耗對手的體力。

  這就成了容量的競爭,對於Saber肯定是隨時間流逝而更加不利。

  不禁感嘆要是聖劍Excalibur還在身邊就好了。但…那也要爭取到數秒的時間凝聚至最大火力才行,龍種的防禦力屬幻想種之中最高層級、加上能行使獨特的秘術編織防衛網或製作毀滅性攻擊,即使手中還握著Excalibur、也必須作好第二擊才能決勝負的心理準備。

  浸沈在那種抱怨之中對於事態無所幫助,少女將一瞬的幻想拋至腦後。

  忽然間敏銳的五感察覺到了什麼,心頭閃過一陣觸電般的喜悅。

  Saber感覺到了。第六感正告訴在前方會有轉機。

  ──這個氣味是…!

  少女嗅到了反攻的契機,加快她的腳步衝刺出去。


        ※ ※ ※


  瑪太的居民全醒了過來,沒有人能在這個夜晚繼續熟睡下去。

  大人們紛紛走出家門探查發生了什麼事才使得地面一直震動、並接連傳來悶沈的不祥音色。孩子們被制止而無法跨出家門,卻也偷偷地掀開窗戶向外察看。嬰兒更是不斷哭泣、怎麼哄也沒用。

  城鎮由於一片未知的恐懼而陷入不安。

  較敏銳的人第一時間便察覺了,一切騷動的源頭都來自山的方向。

  隨著地震逐漸變得頻繁,確實已有人意識到了某種危機正在逼近。

  而現在一切全得到了證實,在他們熟睡的時刻裡什麼人正在戰鬥著、理由必定與他們有所關連吧……領解這一點的人已採取行動。




(EP.7(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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