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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RO - 千夜.紫璃 - 第六章【約會】

| 2005-07-31 14:22:41 | 巴幣 0 | 人氣 2146



這裏是……什麼地方?

身體有種沉重的感覺,彷彿被千斤的石頭壓在身上,絲毫動彈不得。

難道是天堂嗎?

不,像我這樣的人……地獄才是最適合我的安身之所吧?


「米里安小姐!他醒來了!」一把略為蒼老的女聲把他的思緒從混沌帶回現實之中,好不容易才能慢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那咖啡色的眸子裏的,既不是天國的雲海,也不是地府的迷霧,卻是稍為老舊的天花板。

想不到身體竟然完全不聽使喚,連坐起來這麼簡單的動作也無法達到,他胡亂地動了數下,劇烈的痛楚立刻從小腹的位置傳來,眉頭立刻打結也似的緊繃在一起。

「別勉強,快躺好吧。」溫柔的聲音像銀鈴般清脆動聽,一雙柔軟白晢的小手輕輕地把他按回床上,蒼月抬頭一看,那是一張俏麗的臉孔。

她露出一個鬆了一口氣也似的笑容,一雙有如黑珍珠般漂亮的眼睛也帶著安心的目光。

「妳……」年約十七、八歲的綠髮少女穿著整齊的祭司裝束,令他立刻聯想到大聖堂;但轉念一想,附近的裝修佈置又不像那莊嚴肅穆得令人不安的地方,「這是……哪裏?」

「普隆德拉。」少女微笑著說。「你的傷還沒痊癒的啊,幸好雷斯隊長的劍刺得不太深呢,要不然你已經沒命了,刺客先生。」

「雷斯?妳認識雷斯.艾格爾!?」一聽到這名字,蒼月立刻觸電也似的叫了起來,震驚的同時,腹部的傷口又因為劇烈的動作而發出陣陣刺痛,但痛楚也令他原本迷迷糊糊的頭腦清醒過來。「難道……妳是騎士團的人?」

「騎士團直屬祭司,艾莉絲.米里安,果然被我猜中了。」綠髮女祭司露出燦爛的笑容,蒼月立刻心感不妙:原來剛才她那句說話在試探自己?

這下子真的不打自招了!

「既然是騎士團的人,為什麼還要救我?不叫其他人來拘捕我嗎?」受傷後連些微氣力也使不出來,他就有如一隻任人宰割的小動物,只能用帶著怨恨的目光瞪著自己身旁的敵人。

「對於受傷的人,身為祭司的我可不能坐視不理。」

「當我是小孩子嗎?這樣的理由便會相信?」他冷笑著說。

「……希洛恩大人是個很溫柔的人,無論對什麼人也很好,根本就沒有被殺的理由。」沉默半晌,她緩緩地說出這一句話。

艾莉絲臉上那凝重的表情令他頓時語塞。

沒有被殺的理由嗎……?

其實又有誰有權奪去別人的生命。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殺人的理由。」蒼月自嘲也似的笑了一笑。

「奪去別人的生命,無論是什麼原因也不成理由,我是這麼想的。」艾莉絲輕輕替蒼月蓋上被子,然後揉了揉他的額頭。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即使內心修練無論什麼時候也能平靜如鏡、冷若冰霜的他,也不禁臉紅耳熱。「好好休息吧。」

他緩緩提起被雪白的繃帶所包圍、比平日軟弱無力的手,那仔細非常的包紮手法似乎是為了令傷患的痛楚減至最低;覆蓋著受傷不輕的手臂上的是──

普通非常的衣衫,普隆德拉的男性居民,大多數也是穿著這種以輕便便宜為主的布料製成的便裝,但看在蒼月眼中,卻令他立刻驚訝地叫了出來:

「咦!?」糟糕!自己的裝備跟武器呢?

「呀,對了,你的東西我放在那邊的櫃子──」艾莉絲臉帶微笑地指著放在房間角落、毫不顯眼的小木櫃,但她話未說完,蒼月那氣急敗壞兼且夾帶著無限驚惶的聲音立刻覆蓋了她的話語:

「是妳替我換衣服的!?」

看見他著急得連身子也坐直,但在下一秒鐘卻因為牽動傷口而露出痛苦無比的表情,但浮現在稍為蒼白的臉龐上的紅暈卻是清晰可見,艾莉絲不禁咯咯地笑了起來。

「妳、妳笑什麼了……嗚!」胸口彷如被千斤重的大石重重壓著,令蒼月立刻按著胸口慘叫起來,平日即使垂死也不悶哼一聲的他,在她的臉前居然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看見他這個狼狽的樣子,艾莉絲也收起了笑臉,她走到他的身旁,仔細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幸好傷口沒有裂開……你要乖乖躺好呀。」

「妳……」

「放心吧,你的衣服是克林太太替你換的啊。」離開前,她故意向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並留下這麼一句說話──

那張笑臉,很像陽光,彷彿一道能照亮他漆黑的人生的曙光,他突然有這個想法……



一切果然也回復正常了,影澪.希洛恩看看書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不禁慨嘆。

「可惡……死阿雷跟夜嵐,一早便說這麼簡單的報告不用給我看了!」看著手中那又厚又重的文件,影澪只感到那密密麻麻的字粒有如一個漆黑的旋渦,慢慢把自己的靈魂拉扯進去……

「怎麼阿雷的字跡看起來像在跳舞似的?」

「嘩啊!還在跟我揮手耶……」

「咦,這次在轉圈圈了?」

最近幾天晚上的騎士團成員只要經過直屬巫師大人的辦公室,看來也會聽到這樣奇怪的說話吧!

「不行了……我快死了……」臉頰貼在冰冷的書桌上,他氣若游絲地說。

因為上次海洞的救援行動以致受傷休假了十多天,在這段期間原本一直因為源源不絕的刺客而睡眠不足的影澪,總算回復了十足的精神,但騎士團的工作卻是絕對不會饒人!在他養傷的期間,他桌上的要批閱的文件也越積越多,據雷斯的說法,這紙山丘最後更加不勝負荷,結果在他第一天復工時,便發現雪白的紙張灑得遍地也是……

「唉……早知道這個工作要看這麼多文件,當初便不答應師父就任了。」這種老是坐在辦公桌,看文件跟開會的時間比在室外活動的還要長的工作,對天性好動的他來說簡直是「吃力不討好」!一向討厭冗長的理論的他絕對是喜好實戰的份子,當初答應這項差事,也是以為在騎士團工作會有更多把魔法學以致用的機會……

「直屬巫師絕對是騎士團的花瓶」,這是他上任後得出的結論;當然,的確是大權在握,不過卻不是上前衝鋒陷陣,而是在後方交際應酬……但對於自己能在這方面應付自如,連影澪自己也大吃一驚。

「紫璃……不知她怎麼了?」

自從那一晚的行刺事件後,出奇地,接下來的晚上也水靜河飛,別說那一天的三名刺客毫無蹤影,連平日的三流殺手也消失不見。雖然這樣子難得一見的和平日子確實能令自己鬆一口氣,但是──

這也意味著那天晚上的「她」不會再出現……

實在有太多東西想問,有太多東西想說,有太多東西想知道了……

「噹──噹!」凌晨十二時的鐘聲猛地在房間裏迴盪,頓時把躺在桌子上雲遊仙境的影澪嚇得連靈魂也快要跑出來;揉一揉眼睛,他才肯定原來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消逝,自己已經在辦公室裏埋頭苦幹了足足十多個小時。

已經深夜了嗎……?

這一晚,她應該也不會出現吧?

已經等了幾個晚上,也等不到她的再臨……影澪不禁自嘲,自己居然期待一個前來奪取自己性命「刺客」的到來……

咦?

……不會吧?真的願望成真了?

站在偌大的玻璃窗前的那個修長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他這麼多日來日思夜想的她。


「現在要把你殺死,實在是易如反掌。」她拉下原本遮蔽著俏麗的臉容的斗蓬,一雙射出銳利的目光的藍色眼睛正瞪著影澪的臉孔。

「那妳怎麼不下手?」影澪不驚反笑,原本一臉疲態的他也在轉瞬間變得精神奕奕。

「在殺死你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弄清楚……誰是『紫璃』?」她拔出拳刃,並把鋒利的刀鋒指向影澪。

「紫璃……就是妳啊。」影澪輕輕嘆一口氣,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裏突然湧出一陣又一陣的感觸,既看似因為再見眼前人而歡喜,又像因為她已經毫無記憶而失落,簡直百般滋味在心頭──

對,這簡直是最糟糕的再遇:她不記得他,她沒有過去的記憶,但她的職責是要來幹掉他。

「為什麼?你從前真的認識我的嗎?」

「……要不要跟我來?」

「呃?」看見對方向著自己伸手,她很明顯被嚇了一跳。

「看來妳已經忘掉了……那一天的事情吧?」他的眼神很是落寞,但還是擠出笑容。「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到底在幹什麼了?

被他拉著手,在這月黑風高的晚上在普隆德拉的大街上到處走動;既不是在尋找刺殺的目標,也不是在逃避什麼人的追捕──

而是與自己要行刺的人物在進行奇妙的約會!

明明只要拳刃一揮,任務便能輕易了事,但她的手卻似乎不聽使喚,說什麼也不肯把武器在影澪.希洛恩的身上招呼過去。

遲遲不能完成任務,千夜開始焦急了;但她的心卻清清楚楚告訴自己,她並不討厭他依然活著,她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很奇怪,被他牽著手,心裏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平靜;那既不是刺客應有的冷靜,也不是了無牽掛的寧靜,而是一種令人很舒服、很溫暖的安靜--

好像是……一種令人安穩的安全感?


「這裏!是這裏了!」當千夜仍然沉思之際,他冷不防停下腳步,令來不及停步的她立刻往他的背脊撞上去。

「怎麼了!?」抿著呼呼雪痛的鼻子,千夜抬頭一看,站在兩人的面前,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物,而是一間經已打烊的餐廳。

「那時候啊,我肚子餓得要死的時候,於是停在這裏看食物看得入神──」他手舞足蹈地解說著,似乎著意勾起她的記憶似的。「突然,妳就跑進我的袍子裏了。」

「哎?」

「我記得妳偷了肉品店大叔的東西,所以被他追得快要透不過氣來!」影澪笑了一笑,然後指一指不遠處的街道。「就是那個方向!肉品店大叔還拿著切肉刀呢!」

真的有這樣的事情嗎?

千夜看著說得興高采烈的影澪,心裏突然有一種抽搐也似的感覺。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

「妳不記得嗎?」他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令她立刻回過神來。

「這個……」

「沒關係,不記得便慢慢想起來吧。」千夜只見他又牽著自己的手,看來又要出發到下一個地方了?

對了,有一樣東西很是眼熟。千夜猛地想起一些東西。

他那個失落的表情,是不是曾經在哪裏看過呢?



「這裏是……綠蟲崖?」千夜環視一下四周,似乎在這夜深的時份,連魔物們也躲在家裏休息了?大白天一向危機重重的綠蟲崖,居然寧靜得連蟲鳴也能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之中。

不過,被對方拉到這樣寧靜的郊外地方,她的警覺很自然地亮起燈來。她按著收藏在腰間的武器,即使對方有什麼舉動,也可以先來一個先發制人。

但是,這麼長時間面對敵人,她那無時無刻也包圍著自己的濃烈殺氣居然絲毫沒有跑出來跡象,這感覺,實在太神奇了。

其實,自己會跟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目標人物在深夜的普隆德拉到處跑來跑去,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是在這裏,是紫璃妳令我有很大的轉變。」影澪抬頭看著天上的月光,看似在回憶著過去的種種,尤其是他與紫髮少女的一段回憶……「妳是第一個肯定我的人,若果不是妳,說不定這一輩子我也是一個對自己沒有信心的魔法師了。」

「咦?」是這樣嗎?我真的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

「所以,我對妳實在有無限的感激,而且……」

「而且什麼?」看見他的臉突然微紅起來,她大感奇怪。

「還是沒什麼了。」他很不自然地笑了一笑,然後吁了一口氣。「不管妳記不記得我,我也知道妳便是紫璃。」

「為什麼?」對啊!這其實也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這句話在千夜的心裏響起,但她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直覺,很可笑吧?但是,身為巫師,我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第六感。」他沉默了半晌,然後才帶著微笑地向千夜說:「不過,妳一定也有相同的感覺吧?要不然,妳那一晚已經取去我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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