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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RO - 千夜.紫璃 - 第十六章【慟哭】

| 2005-10-06 22:50:39 | 巴幣 0 | 人氣 1733



雨水依然下個不停,這場持續了兩天兩夜的狂風暴雨,似乎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晶瑩的水珠打在玻璃窗之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這此起彼落的聲音,在無意之間與風聲及間中響起的怒雷交織出一首節奏明快的交響樂。

真奇怪,怎麼他們倆的樣子,看起來總有種安詳而幸福的感覺?影澪一直默默地站在房間的門口,注視著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的凱恩,以及伏在他的身旁、看似累極而睡的千曉的臉,就這樣痴痴地看著,不知怎地,目光就是挪不開。

凱恩……你累了嗎?

希望你跟她……能在這沉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來的晚上,做個瑰麗的美夢。

「喀」的一聲,影澪輕輕地把房間的大門合上;房間之中,只餘下靜靜地入睡、笑得很是甜蜜的凱恩及千曉。



「他們兩人……會沒事的吧?」倚在走廊的牆上,千夜的表情很是複雜。

「不知道……也許會有一天醒過來,也許永遠也是這樣……既然連主教大人也這麼說,我們也只能等下去了。」影澪站在千夜的對面,吁了一口氣後,同樣把背脊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等待嗎……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不知道……我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們,然後等下去。」

「……」

死寂漸漸在這樣子相對地站著的兩人之間慢慢形成、擴散:影澪側著頭,眉頭打著結,一雙像紅寶石般晶瑩的眼睛溢著憂慮及疲憊的神色;千夜低著頭,寶藍色的雙眼泛著難以言喻的哀傷及擔憂,不發一言地盯著大理石製成的地板,看似在想著什麼心事。

兩人就這樣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換作平時,喜歡熱鬧的影澪總是第一個忍不住發出聲音,但這一次情況卻是出人意表──

「澪……我要回夢羅克了。」彷彿好不容易才能開口,千夜沒有直視影澪,只是低著頭、迅速地吐出這一句話。

「這麼快要回去嗎?」影澪如夢初醒似的叫了出來。「不能多留一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嗎?」

「嗯……」千夜點一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再拖下去,她生怕自己再也捨不得離開……

她怕自己會捨不得離開普隆德拉,怕自己捨不得離開他的身旁。

千曉……

她深知道自己不能像千曉般擁有無比的勇氣,能夠決斷地與命運對抗;在黑暗中生活慣了,依從公會的指示慣了,令她麻木、令她失去知覺、令她被鎖著翅膀;既決定不了,也開不了口,也不知應當如何……

只知道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便只有離開你。

身為奪去他人性命的死神,她沒有任何應該留在他的身旁的原因;

應該從一開始便覺悟自己這種殺人如麻的武器,根本沒有資格去接受他人的愛與關懷……今時今日的猶豫不決,只怪自己捨不得那與他在一起時的安樂與滿足的感覺……

陽光,實在太溫暖了……

他的體溫,對一向冷若冰霜的她來說,實在太熾熱;

熾熱得讓她的冷漠完全浴化、令她的心無比地震撼──

「紫璃……」真的很溫暖……被他擁在懷裏,她簡直沒有半點反抗的意識,那如和煦的陽光般讓人舒暢無比的暖意,令一直也像受驚的貓兒對世界充滿警戒的千夜也完全軟化。「答應我,無論如何也要回來……」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他輕輕在她的耳畔訴說著心中所想。

「回來……?」我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嗎?

「回到我的身邊……」

「可是,阿澪……我……」像我這樣的人……也有可以作為歸宿的地方嗎?

「因為……妳是紫璃,我就知道,妳的心從來沒有變……不管妳變成怎樣,我也會守在妳的身旁。」說著,影澪把那一直珍而重之地收藏著的紫寶石項鍊,替千夜載在頸項之上。「即使妳已經記不起也不要緊……我會把我的記憶分給妳。」

「阿澪……」雙手已經在不自覺之際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衫。

不願放開,不想放開,對啊……這次一放開,也許永遠也無法再見,也許這輩子也不能再見他那讓人安心的笑容。

但是,還是得放開……

即使戀戀不捨,為了他,要放開的,總得放開……

「謝謝你,阿澪。」

嘴角明顯地向上揚起,這是女刺客千夜第一次露出燦爛的笑容。

「保重。」包含著無盡的愛意的簡單一句話更勝千言萬語,在這關頭能說的已經不多,一切不能說出口的話語只能收藏內心之中,但願有那一天能請風兒替我傳遞到你的耳裏,讓你知道我心中所想……

再見了,影澪。



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遠去,雙眼無神地凝視著空洞無人的長廊,影澪就這樣子僵硬不動地呆在原地好一會兒,只感到心裏不住冒起一陣又一陣不能解釋的悸動。

紫璃的樣子,實在太奇怪了…… 那笑容簡直在說永別似的,悲傷得令他看後內心也不自覺地隱隱作痛。

我要回去夢羅克了。

她是來奪取你的性命的刺客。

難不成……?

「紫璃……!」混亂的內心在一瞬之間湧現成千上萬的設想,共通點是沒有一個不是與她有所關聯;不能確定真偽的假設是多麼可怕的東西,冷汗直冒的影澪,實在不希望那一個在自己心裏形成的念頭會化成真實發生的事情!

我不會丟下妳一個的……絕對不會!

「雪莉!」正當影澪打算向著離開大聖堂的方向拔足狂奔之際,出現在視線裏的那個人讓他緊急止住了快要像野馬般奔馳住的雙腳。

「希洛恩大人?」

「妳有記錄夢羅克的傳點嗎?」

「呀……嗯!怎麼了……希洛恩大人,你臉色很差……」

「沒時間了,快送我到那兒,拜託妳!」



沒有任何感情的雨水不會了解它對人類來說實在太冰太冷,不停地打在佇立在沙漠之上的女刺客的身上,沾濕她有如紫寶石般明亮的秀髮,打擊她有毫無血色的悄麗臉龐,但少女卻彷彿沒有知覺,只是默默地站著,那表情像是在等待著些什麼。

米德加爾特南方的不夜城夢羅克的郊外,遠離繁華的街道,若果不是烏雲密佈,從這裏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美麗星空。

此刻,別說慈祥的月光,就連從遙遠的夜市傳來的燈火也被由密密麻麻的雨水所形成的障壁所阻擋;餘下的就只剩沒有邊際的黃沙,以及無窮無盡的黑暗。

少女的心,亦一樣只剩下數之不盡的黑暗……

「這樣子……真的好嗎?」琥珀色的瞳孔罕有地露出憂慮的神色,一直被公會上下認定是沒有感情的十字刺客,卻是臉帶哀戚地凝望著前方那窈窕的身影。「這樣子背棄公會,不盡忠完成任務,妳也知道會有什麼結果的吧?」

「我當然知道。」少女一開口,傾盆而瀉的雨水立刻湧進她的嘴巴之中。「我不能像千曉般決斷……所以……」

「這樣逃避就可以了嗎?」蒔雨的雙臂交叉在胸前,以略為憤怒的語氣喊道。

「……」千夜沒有答話,她依然默默地凝視著空無一物的前方。

「既然如此,由我去把影澪.希洛恩的人頭帶回來。」

「蒔雨!你知道刺客不應干涉其他成員的任務吧?」千夜一聽,頓時著急地叫了出來。那尖銳的叫聲,連她也不相信那是由自己的嘴巴發出來。

「我當然知道,但我不會讓妳白白送死。」

「蒔雨!」千夜正要喊住轉身起步的蒔雨,對方卻在正一時間停了下來;正當她大感奇怪之時,在下一秒鐘,那雙寶藍色的眼睛由震怒轉為無比的驚愕--

在不遠處漸漸接近自己的那個人,那個變得越來越的身影,是如何的熟悉。

為什麼……

你會在這裏的……?

「既然如此,由妳親自解決這件事吧。」蒔雨留下這麼一句話,便突然消失在千夜的視線之中。

不可能的……

「紫璃!」雙頰因為馬不停蹄地趕路而泛起一片片的紅暈,即使呼呼地喘著氣,仍不忘叫喊著那個令他牽腸掛肚的名字。

「阿澪……為什麼……你會在這裏的?」她不能置信地搖著頭,原本被寂寞所覆蓋的眼睛頓時變得空洞無彩。「為什麼!為什麼啊!?」歇斯底里的叫聲也完完全全地表露她心中的激動,從來沒有多大的感情起伏的千夜,在這一刻徹底失控。

「因為……我不能丟下妳一個人的!絕對不可以!」

浮現在那有如深不見底的真紅色的眼中,是堅定不移的意志;千夜清楚知道,此時此刻無論對他說些什麼,也絕對動搖不到他那早已立定的意志。

縱使心在痛,為了最愛的他,她亦不得不使出最後的手段──

「紫璃!?」秘刃 闇嘯在距離自己胸前不足十厘米的距離以急速略過,令影澪頓時冷汗直冒;如此迅速、落點準備而又傷不到對方絲毫的攻擊,絕對是只有高手才有膽量及技術做出這樣膽大妄為的動作。

「喝!」白光一閃,數條淡綠色的髮絲被利刃削落。

「紫璃……為什麼?」對千夜的行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影澪只有左閃右避的份兒,驚心動魄的場面此起彼落。「妳……」

「蒔雨在這附近……」乘著貼身攻擊的大好機會,千夜在影澪的耳邊悄聲地說:「他鐵定會取你的性命……所以一有機會便逃啊!走得越遠越好!」

「蒔雨……?」不用說影澪也猜到大概是刺客公會的其他成員,從千夜的表情亦可想而之,她相當忌憚那名叫蒔雨的刺客……看來對方一定是不簡單的角色。

「所以……快點走啊!」

要逃走嗎……?

要我丟下妳一個人逃掉嗎……

若果妳這次不能順利完成任務,一定不會如此簡單了事……一想到這裏,影澪很自然地聯想到凱恩與千曉的遭遇……怎可能讓這樣的悲劇,完完本本地在千夜的身上重演?

而且──

八年前的那一天,若果不是我們的相遇,說不定今時今日的影澪.希洛恩依然是一個渾渾噩噩地過日子的無能魔法師;

是妳改寫了我往後的人生……今日迫使妳作這傷害自己的決定,其實也是我……

所以……

「既然如此,」影澪停下了腳步,微笑地說:「把我殺死吧,紫璃。」

「阿澪……」千夜頓時呆住了,手上的攻勢也隨即止著。

「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是拜妳所賜……」真的只因為這個原因嗎……?一直以來千方百計地找尋她,與她共處的這些時光,他對她的感情真的只有「報恩」嗎?

不,絕對不是……

「你這傻瓜──」千夜一咬牙,把手中的拳刃作勢刺向影澪;這樣子一起站著發呆,根本沒可能瞞過蒔雨的雙眼,為了讓他活著離開,她不顧一切地繼續演著這充滿悲傷的殺手角色。

但是,這一次卻是假戲真做──

與紅寶石的眼睛互相輝映是濺在少女雪白的臉頰上的赤紅色鮮血;臉上帶著一抹滿足的笑容,他把自己的身驅推向女刺客手上的利刃之上。

「阿澪……」千夜只感到有如墮進冰窖之中,全身也不自覺地發抖,連她握著拳刃的手,也在無意之間鬆開。

「我喜歡妳……不管妳是紫璃……還是……千夜……」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漸漸幾不可聞,最後消失殆盡;影澪的身體彷似失去支撐的危牆,在一瞬間崩塌、塌下,深深地吃進他的小腹的拳刃,在漆黑之中反射著森寒的血光。

阿澪……

淚兒像斷線的珍珠從少女蒼白的臉上落下,沾濕了她的衣襟,也沾濕了她快要撕裂的胸口。

「恭喜妳完成任務。」這算是上天的特別眷顧嗎?因為那滂沱大雨,蒔雨絲毫沒有注意到千夜臉上的淚痕。「我先回公會向『主人』報喜了。」

「謝……謝……」有如齒輪掉落的機械人所發出的斷續而沒有情感的聲音。



隔了好一會兒,雨水依然下個不停。

彷彿連天空也為少女的悲慟而痛哭。

她雙眼無神、痴痴地凝望著眼前那動也不動的身軀。

倒在地上的他,衣服已經被雨水徹底沾濕,鮮紅色的東西自小腹的位置不斷向四周蔓延,轉瞬間被冰冷的雨水所稀釋,形成一道向四方擴展的紅色河流。

「為什麼……為什麼……」她彷似斷線的傀儡娃娃,不斷重覆著同一句話…… 「我……為什麼……」

『妳是紫璃,我就知道,妳的心從來沒有變。』

他的話有如教堂的鐘聲,不斷在她的腦海裏迴盪……

刺客.千夜,這一夜流下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淚水。

完成刺殺皇家騎士團直屬巫師影澪.希洛恩的任務後,任務成功率依然維持在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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