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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槌錄》第四百六十一章 霍紅之死

草士 | 2022-03-06 19:00:02 | 巴幣 0 | 人氣 117


[color=rgba(0, 0, 0, 0.87)]第四百六十一章 霍紅之死



大廳之外,燒得正旺的火勢似乎受到控制,並未進一步波及周遭,兵刃交擊聲漸漸止歇,儼然畫下句點。

大廳之內,彷彿如外頭受到控制的大火般,霍家士氣低迷,抵抗力量愈發微弱。

那根壓垮他們的稻草,何等諷刺——正是十餘年來替他們為虎作倀,殺害並踐踏群豪性命的萬紅花毒。

還想以花毒再次脅迫群豪的萬紅夫人,渾然不知霍家子弟身中花毒,花毒一經催發,霍家武者境界突遭花毒桎梏,通體無力,道氣衰竭,轉眼之間,渾身功力已不足平時七成。

想當然爾,實戰經歷不如群英盟武者老練的霍家子弟,境界一被花毒限制,勉強撐住的戰線便如潰堤江水,劣勢轉而絕望,徹底失去最後一絲反抗之力。

眼見萬紅花毒無法再使,霍家子弟又因袁昊而莫名中了花毒,群英盟武者還在源源湧入,每一息過去,傷亡就慘烈幾分。

接下來等待霍家人的——不過是一群猛獸的報復。

霍家武者人數迅速銳減,而絕千閣武者自負責發號施令的王芫兒一敗,群龍無首,亦是死氣沉沉。那鬼面武者除了讓絕千武者抬回王莞兒,簡短跟他們低喃幾句,從始至終不發一語。

在群英盟武者的合力圍殺下,轉眼之間,霍家、絕千閣武者陣線,僅存不到五十餘人。

峨嵋派二尼心懷慈悲,有意出言喊停,可是一見群豪邊在哭嚎邊在殺人,反應古怪異常,居然有種死的人不是霍家武者,而是群英盟武者的錯覺。二人愣了愣,一時不知以何種表達方式,如何勸阻群豪停止殺戮。

霍嵐心中正不停淌血,清楚敗局已定,回天乏術,就算想出手殺退群豪,但當世高手於旁,他一刻不得分神,找不到出手餘地,卻也拉不下臉向文天義求情。

他思索片刻,最後終於怒嘯一聲,道:

「你們……哼!知不知道老夫是甚麼人,誰敢再動我霍家子弟一根寒毛試試,老夫必殺你全家人!」

他功力高深,喝聲自然更甚文天義的威迫喊聲,話音剛出,就震得所有人耳膜疼痛,嗡嗡直響。

圓容師太惟恐霍嵐一怒之下會對門下弟子出手,既有前車之鑑,如若逼急了對方,一切發展皆難預料,當下潛運內力,空間隱有異變,一股綿綿劍氣凌空而起,凝而不發。

豈料文天義深深吸了口氣,道:

「好,所有人暫且停手!」

群英盟武者聽到這話,盡管滿臉狐疑,盡管有些不滿,還是依言停手不動。

如盯著獵物般的野獸目光,兀自不離霍家、絕千武者。

群豪自然曉得,文天義與黃家千金關係緊密,猶如黃家一份子,他說出口的話,等同於黃家人的意思。

這場復仇之戰,不僅僅屬於他們這些江湖武人,更是牽扯到十餘年前黃家覆滅的血仇。

霍嵐沒想到自己一喊住手,文天義真讓底下武者通通停手,不禁滿腹疑竇,想道:『這文天義到底安甚麼心?他是黃家女婿,又讓紅兒囚禁多年,與我霍家有血海深仇,他究竟有甚麼目的。老竹那套掌法,據我所知,不僅只是「御風」爾爾。』

霍嵐看了一眼面前的圓容師太,見對方劍氣蓄勢待發,周身毫無破綻可言,當下退開半步,低低哼了一聲,沉聲問道:

「文……文幫主,閣下如何才肯放過我霍家人?」

他這一開口就是「文幫主」,又以「閣下」稱呼,禮節甚足,極是敬重文天義。

群英盟武者聽堂堂一名臻化境高手,還是當世高手之一的霍家族長,不僅稱文天義為「文幫主」,還好聲好氣起來,他們均覺臉上有光,不由挺起胸膛,又是快意又是驕傲。

文天義臉上平靜,不見喜怒,道:

「霍家主,文某家人通通被霍家所殺,換作是閣下,這仇該不該報?」

接著問道:

「當年黃家數千血親、家丁僕從的性命,霍家可有饒恕任何一人?」

霍嵐老臉變化不停。

「文幫主之意,是打算對我霍家子弟趕盡殺絕?」

「不,文某等人沒那般自不量力。」

「……幫主到底想老夫怎麼樣?」

「文某等人所求有二,第一件事,是霍家主親口之言。」

霍嵐聞言,眼中透著驚怒,見文天義不再答話,白眉深身緊蹙,臉頰肌肉因怒火而頻頻跳動,但看了看霍山跟霍菲菲,忍了數息,最後吐了口重氣,拱手抱拳,微微欠身。

「……好!此事是我霍家不對,老夫認了。我霍家會退回撫仙,從此不再踏入四川一帶。待老夫回到撫仙,定向黃家賠個不是。」

低頭認錯。

堂堂當世高手,聲名在外的霍家家族,親口認栽!

群英盟武者不住低聲歡呼。

文天義拱手回了一禮,道:

「霍幫主有禮了。」

「第二件事是甚麼,快快說了!」

霍嵐笑容十分僵硬,只感臉上火辣辣疼痛,因有旁人在看,勉強微揚嘴角。

「第二件事:當日害得黃家覆滅的罪魁禍首,霍紅和路英念,必須交由黃家處置。」

話一落,霍嵐周身釋放出殺氣,冷然道:

「——你這是討老夫要紅兒?要老夫親手害死自己族人?」

文天義沐浴在殺氣之中,大氣不喘,雙眼眨也不眨,右手橫揮,呼的一聲,掀起一陣奇異怪風。

那怪風挾著少沖境的氣勢,逕自找上臻化境殺氣,二氣相激的瞬間,眾人無法目睹無形無色的風,只感少沖氣勢的怪風明顯趨於弱勢,即將被臻化境殺氣扼殺。

但見文天義右手微向外翻,接著一推,那怪風不知從何生出更大更強的勁風,奇妙的能量流轉,竟一口氣逼散臻化境殺氣!

在場所有武者驚愕不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感受到的情狀,腦袋陷入紊亂,無法回想剛才究竟發生甚麼事。

並非橫跨一個境界之差,臻化境距離少沖境可是足足有二個境界之遠。

霍嵐深深瞇細眼睹,道:

「不愧是老竹的『御風八境掌』。御風之能,只是掌法表象,針對境界不同之人,各有破除對方氣勢和氣勁的特殊掌勁,這才是此掌法了得之處。老夫可有說錯?」

只見文天義兀自不改平靜面容,點頭道:

「正如霍家主所言。」

「哼,難怪你一點也不懼老夫,有這掌法在,縱然你絕對勝不過臻化境武者,老夫卻也奈何不了你。」

「霍家主此言差矣,文某不會是家主對手,但文某曾答應過死去的諸多弟兄和黃家人,必須親手了結那惡毒女人性命。」

「說得好!」

忽地,二道喝采聲自廳口方向傳來。

只見二道老影行入廳內,步履健朗飛快,來者皆是五十多歲年紀,二雙眼睹誰也不看,只凝望在黃萍身上,臉上似悲似喜,幾欲老淚縱橫,吁著重氣。

來人正是黃源、黃逢黃家二老。

黃萍同樣看著二老,方才聽到二人聲音,就覺二人的聲音好生耳熟,見到二人面容,頗覺親切無比,情不自禁眼眶又熱,心臟跳得激烈,幾乎快跳出喉嚨,整個人莫名激動。

她只感塵封許久的回憶霎時湧上腦海,凝神細看二人面容,突然一聲嬌呼,眸子宛如晶瑩剔透的亮鏡,泛著薄薄水霧,雙手摀著顫抖的唇嘴。

黃源發現黃萍反應,心中也是激動一片,但他刻意面朝霍嵐,化悲傷為憤慨,咬牙切齒道:

「霍嵐!當年你為併吞我黃家,霍家所幹下的種種惡跡,老夫苟活至今,沒有一日能夠忘懷。」

黃逢橫眉怒目,摻著少許黑髮的花白頭髮伴隨道氣飄飛,道:

「別和他們廢話,如今黃家人只剩萍兒和咱們二人,一切都怪那姓路的和那毒婦狼狽為奸。」

二老話一落下,當是引起一陣大騷動。

霍嵐、霍紅臉色再次一變。

黃家除了黃萍一人,竟尚有族人活在世上?

「二叔!三叔!真……真是二位叔叔?」

黃萍又是驚又是喜,她沒想到自已尚有親人存活於世,身為惟一倖免於難的黃家人,說甚麼都要替自己家人討回公道,長年來堅貞不屈的內心,猶如洪水潰堤般,眼淚撲簌簌而落,當下只一心上前擁抱二人,不過大敵當前,黃家的一切尚未奪回,容不得半分疏漏,只好壓抑激動,忍不住抽抽噎噎叫道。

黃源看著黃萍哭得,彷彿就像看著自己親女兒,遙想她的遭遇,心中酸楚,喉頭發顫,道:

「萍兒,好孩子。這些年讓妳受苦了。」

「毒婦,妳沒想到我黃家還有人逃過一劫,是不是?」

黃逢厲喝道。

霍紅不發一語,眼中冷冰冰一片,瞪向黃逢的眼神,好似不是在看著活人,而是瞪視蟲子一般。

圓容師太像是找到反駁霍家的最好機會,微笑問道:

「阿彌陀佛,霍家主,你口口聲聲說霍家並未迫害黃家,然而這二位黃家人一出面即指認霍家的罪狀,這是怎地一回事?」

霍嵐為難已極,不知如何解釋,他知道今日這事若不給出個交代,霍家往後再也無法立足江湖。他思忖片刻,咳了一聲,氣勢收斂下來,道:

「紅兒,這事確實是霍家的不對,今日落得這番田地,屬實無奈。」

霍紅幽幽瞟了霍嵐一眼,問道:

「家主想要怎麼做?」

霍嵐又咳了二聲,一時沒有接著說話,忽聽得袁昊連呸了二聲,舉起右手緊閉的漆紅木盒,嚇得他趕忙道:

「紅兒!霍家於妳有養育之恩,老夫從前也對妳百般呵護,這事還須妳出力相助。」

霍紅呵呵冷笑起來,笑聲極其淒婉,愈笑愈響,近乎瘋狂,彷彿是中了邪般,笑聲持續不停,聽得群豪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短暫的沉默,突然流露一絲不正常氣氛。

「呵呵,不管是黃家,還是本家,所有男人通通是一個樣……」

既尖銳又瘋狂的顫音,簡直像是從幽谷深淵傳來的寒風,使空氣為之凍結。

「忘恩負義!自名不凡!」

由低而高,由緩而快。

「你們以為你們男人很了不起嗎?」

自暴自棄的話語。

「你們以為我們女人是把玩之物?」

猶如火山噴發般的怒氣,扭曲了霍紅的面容。

「可憐我等女子人家,永遠只有被欺負的份。」

「天下女人們,只配當你們男人的玩物!呵呵,呵呵呵呵!」

霍嵐皺眉低喝道:

「紅兒,妳這是什麼話!」

霍紅憎惡地瞪著霍嵐,破口大罵道:

「不是嗎?不是嗎!當年,當年……何嘗不是家主你的主意,否則霍家哪敢派來人手?」

霍嵐跟著大聲道:

「紅兒,妳胡說甚麼!」

霍紅慘笑搖頭,道:

「我何必要說謊?我為何要說謊?我恨黃家!更恨霍家!你們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當年若非家主你的一意孤行,我何必被迫嫁來此地?若非當年黃家對我深有猜疑之心,迫害於我,我何必行此手段?」

霍嵐臉色更加難堪。

群豪為之愕然,文天義、黃家等人也滿臉詫異,似乎沒料到霍紅會有這般激烈反應。

「毒功、毒花,你們男人自以為英雄蓋世,深以為恥,但花毒是我這名弱女子保護自己的利刃,沒了花毒,誰來聽我一名弱女子的號令;沒了毒功,誰來保護我的性命安危?」

她這話像在和人解釋,又像在闡述一名女子無人會知的苦悶。

矜持,本不該為人知曉的內心秘辛。

然而當被宣告性命將死,秘辛也不再是秘辛。

只見霍紅望著文天義和黃萍,眼中透著落寞和嫉色,道:

「黃萍黃姑娘,說實話,我很羨慕妳。有人愛妳,愛得連命也不顧!群英樓的紛爭,我比誰都清楚,但我不阻止,也無心阻止。呵呵,我為何要管你們死活?紅纓幫,萬花幫?那與我何干?」

嘆息聲響起。

「這世間果然誰都不能相信,黃家要我的命,現在……呵呵,霍家也要我的命,罷了,罷了,罷了,你們要,就拿去吧!」

霍紅發出尖銳笑聲,掛著悲愴之色,喉嚨咕的一聲,鮮豔唇角溢出鮮血,身子僵了片刻,搖了搖,往右側倒在地,就此不再動彈。

眾人盡皆一驚,只聽霍菲菲發出悲鳴,搖搖晃晃上前,花毒令她呼吸大亂,手腳不聽使喚,費了不少力才來到霍紅身旁。

「姑姑……姑姑!姑姑!」

她伸指探鼻,發覺霍紅已無呼吸,當下忍著悲痛和淚水,再仔細一看,發覺她竟是咬舌自盡而亡。

屈辱一輩子的女人,不甘讓任何人踐踏自己尊嚴,選擇以最激進的做法自我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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