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數年未曾被他人喚起的代號,我忍不住皺起眉,在回答他的提問前說道:「我叫萊伊。」
聞言,庫洛洛揚起一抹淺笑,「萊伊,妳想加入旅團嗎?」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如實回答道。
酷拉皮卡恨之入骨的、窟盧塔族的滅族仇人,在我想起有關蜘蛛的記憶、拔出伊耳謎的念針前,我從未動過想成為他們的一員這樣瘋狂的想法,但是要徹底了解蜘蛛的一切,加入他們的確是最有效的辦法。
身為殺手,斷送在我手上的人命不計其數,被世人視為極惡的幻影旅團,就本質而言與我並無二致;成為蜘蛛的其中一隻腳,對我來說也只是換個工作罷了,沒有多少壞處,反而是對我有利。但是——
「為什麼想讓我加入?」
面對一個想探查旅團底細的未知人物,他們這樣毫無防備的舉動實在太不自然了。
庫洛洛到底知道了多少?他想從我身上知道什麼?
察覺我的警戒,庫洛洛輕笑了聲,坦承似的對我攤開手道:「就像妳想瞭解旅團的事情,旅團也有想從妳身上探求的事物。我們只是各取所需,對妳並無損失吧。」
從他試圖營造互利的對等關係來看,這下可以確定——他確實隱瞞了什麼。
我瞥了他身側依舊掛著無害笑容的俠客一眼,過了好一會才開口:「……有沒有加入的必要,我需要再思考一陣子。但我可以保證,我沒有要與蜘蛛為敵的意思。」
得不到想要的答覆,庫洛洛也不氣惱,只是悠悠地靠回沙發椅背,為一瞬間又變得緊繃的氣氛緩頰道:「也是,這種事本就不該操之過急。距離我們開始行動還有幾天,妳可以待在這棟別墅慢慢考慮。」
言外之意就是在我同意之前,他沒打算放我離開啊,不過這樣正合我意,能以考慮入團為由向他打探關於我的記憶的事;若他真的讀取了未來的記憶,我也能早日對他和派克諾妲封口。
「俠客帶萊伊去空房休息,西索、信長、瑪奇留下。解散吧。」
輪到西索被審訊啊……依他在飛行船上表現的態度來看,他是不會隨便揭我的底的,畢竟那麼做對身為我的同行者的他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有可能打翻他精心準備的「玩具箱」。
西索在俠客蹦來之前對我拋了個媚眼,隨後便落座到另一張長沙發上,一副迫不及待與庫洛洛來場徹夜長談的模樣。
對了,西索似乎對庫洛洛有某種特別的執著呢……
「長途旅行後又跟那幾個戰鬥狂打了一場肯定累了吧,主臥還是空著的,妳就睡那間吧!」俠客晃眼的金髮和好客的笑容佔據了視野,不知是不是為了阻止我繼續將注意力放在西索等人身上。「妳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我吧?我叫俠客,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來找我喔!」
知道他說的只是客套話,不過我還是禮貌性地回予一笑,「請多指教,俠客。」
此話一出,俠客忽然陷入呆滯,直到經過身側的派克諾妲喚了他兩聲才猛地回過神來,乾笑著奔去把擋在樓梯口的窩金趕上樓。
他那是怎麼了……?
我望向派克諾妲,不過她並不打算深究俠客的反常舉動,對我說了句「快走吧」就逕自走上樓。
說話時連個眼神都不給,她果然不待見我呢……
些許的失落沒有維持太久,循著派克諾妲的背影來到二樓,拐過轉角就看見苦惱的俠客和一臉不屑的窩金站在一扇敞開的房門前。
「怎麼了嗎?」
「啊,萊伊。」俠客見我走來,語氣多了些歉意地說:「都是窩金這傢伙把人亂丟,主臥的床都被他們弄髒了。我帶妳去別間空房吧。」
我探頭往房裡一看,只見飛坦和芬克斯趴在寬大的雙人床上,前者臉埋在被單裡悶悶地說了幾句話,後者隨後艱難的用單手撐起身。
「呿,不耐打的傢伙。」窩金毫無憐憫之意地咋舌道。
要是你們團長再晚一秒出現,你也會是躺在那裡的一員吶——我在心裡吐槽著。
「呃、喂!為什麼那女人還在這裡啊!」芬克斯一轉向門邊就激動地指著我大吼。
「跑出去湊熱鬧還打輸的傢伙可沒資格對人大呼小叫。」俠客不留情面的對他的怒火潑了冷水,接著便打算轉身離開。「麻煩事就留給團長去解釋,萊伊我們走——」
「抱歉,等我一下。」我越過俠客走入臥室,隨後又對杵在門邊的窩金喚了聲:「你也一起。」
見我朝床鋪走近,芬克斯皺起那對不存在的眉毛,惡狠狠地瞪著我,「臭女人想幹嘛!」
「我叫萊伊。」我無視他的敵意,逕自在床沿落坐,「右手給我。」
「哈啊?妳開什麼玩笑啊!」
芬克斯不由分說的朝我伸出的左手揮拳,我沒有使用護膜抵禦,被打偏的左手自掌心濺出幾滴血,純白的被單染上了深紅印記。
啊啊,之前接下飛坦的那劍果然太魯莽了。
「喂,芬克斯!」跟進房內的俠客警示性地喊了一聲。
我側頭給了俠客一個眼神,在他抿著唇後退一步後,再度抬起傳來陣陣疼痛的手,「骨頭錯位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不能用念治療。」
芬克斯又想張口說些什麼,不過在我帶血的手心碰上他的右腕時就靜了下來。我接著用右手按住他的肩膀,以最快的速度將他的肱骨推回原位,不留給他喊痛的時間。
「好了,轉身。」
我收回手,轉而放上窩金同樣留有血跡的右手臂,另一手則在芬克斯安分地轉過身後覆上他留著一個腳印的背部,施展治癒強化的念能力,過了十秒就讓兩人的傷勢痊癒。
總覺得氣的消耗量跟治療的時間增加了不少,是因為前陣子一直重複銷毀和修復心臟的緣故嗎……?
「治癒能力……妳也是強化系的?」芬克斯訝異地睜大眼睛。
「有本事接下本大爺的超破壞拳的傢伙當然是強化系!」窩金一臉篤定地說。
我沒心力去糾正他們的誤解,不過我本就不打算現在就透露自己的念能力;若能讓他們順理成章地認為我的護膜只是強化系的防禦能力,那就再好不過了。
傾身往仍趴在床上的飛坦挪近一些,我怕他被棉被悶死而伸手扳過他的臉,殊不知他早在嘴裡藏了暗器,視線對上的那瞬間,一支短箭就這麼劃過我的側臉,順帶削下了幾縷髮絲。
經過一次治療而變得有些模糊的視線暗了一霎,不過箭上的毒劑立刻被血液轉化殆盡,沒讓我直接癱倒在飛坦身上。
藏在嘴裡的暗器也敢上毒藥,他為了殺我連命都不要了嗎?
在一旁的俠客和芬克斯衝上來替他加重傷勢前,我趕緊將雙手放上他的肩胛骨之間,這次用上比方才要多上好幾倍的氣量與時間才讓他的傷痊癒,可見他的傷勢有多麼嚴重。
結果一不小心動真格害的還是我自己,只換得別墅的居留權,感覺真划不來。
飛坦發現身體痊癒,旋即從我手下掙脫繞到背後,貌似還打算把我壓制,不過身後的窩金早一步抓住他的衣領,觀望的俠客也順勢搶走了他藏在袖口的短刀。
「飛坦,萊伊不計前嫌,沒讓你變成殘廢就夠有良心了,你還想再讓人家破相啊?」俠客責備的話音自頂上傳來,而後一雙帶著暖意的手輕捧起我的臉,碧綠的雙眼倏地湊近,「傷口有點深耶,而且還有毒藥……妳的念能力有辦法解毒嗎?」
「不需、要……」
話只說到一半,我的視線就陷入扭曲,一股強烈的倦意隨即侵占意識,頭向側邊一傾,俠客掌心的暖意就這麼與雙頰分離。
糟糕,用念治療他人比我想的要更快達到上限,我還以為這和治療自己是一樣的呢……
沒來得及聚起護膜自我防禦,眼皮就沉重地闔上,強制將意識與肉體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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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的念能力科普小教室~關於自癒與治療他人的差異
由於萊伊的體質是受組織的藥物培養改造而成,加上薩拉艾瑪族的血液控制,身體自我修復的速度相當驚人,因此透過念能力強化療傷能力所需的氣非常少
治療他人所需的氣則依傷者的身體素質、損傷部位及程度而定。用刀劃出一公分深的傷口,萊伊修復所需的氣量為5,小傑(未學念)所需為50,窩金則為20;修復結構複雜的部位或器官(以心臟為例),萊伊所需的氣量為500,小傑需要5000,窩金需要2000(示意數字,和拿酷戮的氣量計算無關)
對他人的治療僅限本體還存在的情況(例如斷肢接回),無法像萊伊那樣進行器官再造,極限是將被刺穿的心臟修復,心臟被摘下後完全壞死則無法治癒
飛坦的傷是脊椎骨斷裂(芬克斯的較輕微),基本上放著不可能痊癒,治療所需的氣量和心臟修復差不多
如果是在不需要人偶心臟支撐身體機能的全盛狀態下,萊伊可以連續治療四至五個旅團成員的致命傷,這次會昏過去有一半是因為人偶心臟的自保機制,另一半則是如同萊伊所猜測,身體過度耗損造成上限降低,休息後就能回復正常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