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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重生》[史詩架空大陸奇幻]第二十一章:阿斯特

Lokson44 | 2022-10-26 17:30:32 | 巴幣 4 | 人氣 141

完結《浴火重生》(1)[史詩架空大陸奇幻]
資料夾簡介
「烽火已經燃起,你會沐浴於烈焰中重生, 還是像無數其他柴薪,化成灰燼而消逝?」

阿斯特在被窩中打了個哆嗦,他差點以為自己要醒不過來了。他上次還清醒的時候,好不容易在一大群士兵的追擊下,逃出葛斯堯東門,策馬奔向城郊。似乎是知道城裏來了刺客,連這些平日無所事事的戰神之劍都變得戒備起來,阿斯特心想,把筆交給一大群猴子,牠們總有天會懂得寫詩。


阿斯特還記得那匹馬在狂奔,寒風迎面吹撲而來,阿斯特即使身披着皮草,也是渾身發冷。雖然冷得牙關打震,他的身體卻在發滾,他知道,魔格納的邪靈正從傷口乘虛而入,渾身的肌肉都使不出力氣來,他只能緊抱着馬背,一路夾緊大腿,迫牠繼續向前跑。

只有天上的諸神知道經過了多久,阿斯特大概是在暴風雪中失去意識,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阿斯特睜開眼睛,警惕地觀察四周的環境,是座氣味聞起來藥味十分刺鼻的農舍,頂棚掛著許多他認得出來的草藥,但還有更多認不出來。即使他對用毒很有一手,也懂得識別不少用於止血、解毒和治療骨折的草藥,眼前這小小房間裏的庫存,卻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

阿斯特看見他的衣服都被整齊地堆疊在床邊的筒櫃上,包括那件價值不菲的銀狐披風,若果丟失,師傅肯定是會好好訓斥他。還有他隨身的那柄冰藍鋼匕首,以及小錢袋都沒有被取走。看來是位非常誠實的農家主人,阿斯特心想,就算說是他在昏迷時被其他人摸走,他亦無從稽考。

阿斯特推開溫暖的被鋪,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多了。之前潮濕滲血的繃帶早已被換過,現在身上的傷口包裹着某種像是浸過草藥油的布片,阿斯特這才發現,原來那種難聞的氣味就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這家房子的主人,難道是農村的老醫師麼?阿斯特將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感覺燒都已經完全退了,傷口亦沒有任何不適感,只是稍微有點痕癢而已。

阿斯特聽到農舍外傳來氂牛嘶叫。透過封窗木板的隙縫,他看見外面久違的陽光,暴風雪似乎早已過去,地上厚重的積雪卻依然如舊,阿斯特判斷自己大概只是昏迷了一兩晚而已。他的唇舌非常乾涸,幸好有人在筒櫃上放了一壺水,他舉起來大口大口地喝,身體像是感激他的善行,立刻喚醒沉睡在深處的無窮精力。

阿斯特打算向房子的主人表示自己的感謝。而且他飢腸轆轆,若果對方救了他,大概也不會吝嗇一餐飯,就算要付出代價,自己口袋裏的錢也遠遠足夠。

阿斯特穿好衣服,才察覺到外衣都被洗淨了一遍,散發着某種好聞的氣味。對方真是無微不至,阿斯特甚至有點懷疑,可能是對醫師夫婦也說不定,若果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答謝他們。

阿斯特來到房間唯一的門前,推門而出。大廳的餐桌上,端坐着一個滄桑的中年男人,正用匙子緩緩地喝着面前的肉湯。阿斯特先是一愣,對方也是馬上注意到他,眼神非常淡然,阿斯特卻是下意識抽地出匕首。

「你……海德蘭?」

阿斯特察覺自己還沒想起對方的名字,身體卻已經準備好戰鬥,這種久經訓練的直覺還真是讓他煩惱。

「怎麼,小子,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海德蘭的眉頭輕輕一挑,似是並不介意阿斯特手上拿着武器。他的棕色鬍子像有段時間沒有修剪,幾乎要蓋住他微動的嘴來:「難道是要叫你林國健麼?」

此時,有個女人端着口冒着蒸氣的大鍋,從另一個房間裏走出來,阿斯特認得那種氣味,和自己身上的草藥油 十分相似。女人看上去像是三十多歲年紀,高挑瘦削,衣着樸素,只是外觀除了有點凌亂之外,着實挺有韻味,而且頭髮漆黑烏亮,瞳仁也是黑色的,這樣的特徵,阿斯特只在一人身上見過。

「我大概要刻個告示牌,警告你們這些人不要再在我的房子裏拔刀子。」女人如斯說着,臉上一副怠懶的模樣,阿斯特卻看得出她並非疲倦,而是慣常掛住這種沒什麼感覺的表情,緩緩地說:「在神巫聖所亮兵器,就不怕被詛咒麼?」

阿斯特有點警惕地收起手上的匕首。對方稱呼這座小農舍是神巫聖所,只希望諸神並不介意這樸素外觀而引致的疏忽。神巫,阿斯特只是在歷史書中看過這個名詞,幸好自己看的書並不少,否則大多數人都已忘了他們的存在。

「抱歉,凱瑟琳女士。」

海德蘭再次緩緩地用湯匙盛起一小塊肉,也沒有介懷阿斯特釋出的敵意。看來這位凱瑟琳小姐深受敬重,阿斯特注意到海德蘭的胸口上也纏着浸過藥油的布片,還用上木板固定,看來傷得比自己重得多。阿斯特記得,和自己戰鬥的時候,海德蘭並沒受過傷,他不禁猜測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小子,這裏還有湯,你要過來坐麼。」

也許是見阿斯特站在門邊沒有什麼動作,海德蘭忽然和他搭話,言語間不帶敵意,似乎對方沒打算繼續抓捕他,但阿斯特對於「小子」這個稱呼,卻是有點不滿。

「不要叫我小子。」

阿斯特冷冷地說,還是一臉的警惕。

「那麼,林國健?」

海德蘭打趣地說;他怎麼就有心情開玩笑了,阿斯特有點不忿,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竟然會有神巫,連葛斯堯的軍政參謀以及衛隊統領都在這兒。說實話,如果這時候葛斯堯城領主萊恩.亞可又或者師傅牧泰爾從什麼地方跑出來,他都不會覺得驚訝。

「阿斯特,阿斯特.馬克。」

阿斯特最後還是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始終對方不似有什麼惡意,更何況他亦邀請自己一起吃飯了,阿斯特當然賞面,畢竟肚子長在自己身上,有苦自己知。

壁爐裡烤着乾燥的木材,沒發出半點駁雜的聲響,還有某些草藥燃燒的煙,籠罩農舍之內,阿斯特嗅出了鼠尾草,但其餘他都認不出來。神巫,阿斯特又在回憶書上的內容,這些人是鑽研諸神遺留於大地術法的專家,關於他們的傳說有很多,有些人認為神巫可以依靠修行,聯絡神域之力,發揮出和古代半神相似的力量,但更多人質疑,他們不過是沽名釣譽的騙子和江湖郎中,否則當年就不會被半神王當作異端驅逐出北洋大陸,而毫無反抗之力。

不過,正在工作小桌上研磨着某種草藥根莖的凱瑟琳,似乎醫術高明。阿斯特瞄了瞄海德蘭身上的傷,還在滲血,看來非常深,也許穿過了胸膛,這種傷可不是什麼.人都救得回來,單單是邪靈入體,已經可以讓大部份的醫師都束手無策,只能讓病人靠自己的意志掙扎。

「放心,這不是你害的。」

海德蘭平淡地說,似乎注意到阿斯特的眼神。阿斯特裝作沒有聽見,自顧自地裝了一碗湯,用手端着喝了起來。海德蘭見他沒有回應,也並無介懷,稍微咳嗽兩聲,又繼續用湯匙盛起碗底的肉來吃。

該死,湯怎麼這麼好喝,氣味卻平平無奇,阿斯特仔細品嚐,舌頭才注意到肉湯的微妙,混合了不知何種香草、尋常蔬菜,以及香辛料的肉燉成入口即化的美味,阿斯特全神貫注地喝着,不到一會就察覺自己的湯碗見底,馬上又盛了一碗,即使在海德蘭面前也一樣。創造者的鬍子啊,阿斯特心中暗忖,這東西連牧泰爾請來的廚子都做不出來。

「海德蘭大人,是時候休息了,若果你還不好起來,萊恩.亞可大概會繼續找人來尋我晦氣。」

凱瑟琳處理完手邊的工作,稍為收拾。阿斯特注意到她只是隨便把東西堆放在一邊,怪不得周圍櫃中的藥罐子看起來擺放隨意,就連農舍頂栅掛住的風乾藥草,都東一種西一種完全沒有分類,凱瑟琳想必是位非常隨性的神巫。

「我早已經不是『大人』了,凱瑟琳女士,你的救命之恩我銘記於心,然而我的老骨頭即使再不中用,還是可以在這裏坐一會罷?」

海德蘭略顯不滿地說,他顯然對自己傷處的復原感到樂觀。阿斯特卻是在意他竟然抗拒「大人」這個稱呼,難道他被辭去職務了嗎?此時,只見凱瑟琳毫不客氣地坐到餐桌前阿斯特旁邊的位置,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聳了聳,凱瑟琳卻像沒有介意,只是以雙手托腮,一臉無奈。

「你記不記得沒關係,萊恩派人來打擾我才是問題,若果他再這樣糾纏不清,我就搬離亞可家的封地了。」

雖然現在帝國已無繼續驅逐神巫,但凱瑟琳擺出來的態度,就像是葛斯堯城領主萊恩.亞可求她住在這裏一樣。或許事實真的如此也說不定,阿斯特暗忖,凱瑟琳單是作為一名醫師,手段應該都算得相當高明,更別說她可能懂得別的奇術了。

「想必下次你一定要以此作為首要事項,通報他的侍從。」

海德蘭語氣平淡,卻像在揶揄。凱瑟琳也沒有介意,自顧自地繼續說。

「你也是命大,胸口這樣被刺一劍,竟然沒有穿過什麼重要的臟器,也虧你捱到來我門口還有心跳。萊恩帶着整隊騎兵來到我門前求我的時候,你真該看看他的樣子……說起來,到底是什麼人刺你一劍?」

「咳……這無可奉告。」

海德蘭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你看,都叫你早點休息。」

凱瑟琳稍微帶着一點責怪的意味,此時目光卻轉向阿斯特,饒有興味地問:「反倒是你這小子,怎麼倒在我的藥草田裡,你知道你壓壞的東西值多少錢麼?」

來了,銳利而尖刻的目光彷彿刺穿阿斯特的靈魂,他連忙鎮定心神,卻阻止不了背後冷汗直冒。不過久經師傅的訓練,阿斯特馬上從腦海中尋找到合適的用語。

「承蒙救治之恩,阿斯特.馬克無以為報,若果先前有何得失,願意以慷慨的價錢賠償,還望見諒。」

凱瑟琳的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阿斯特雖然口袋並非拮据,也不介意賠償,但他忽然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會提出金錢以外的事物。這樣欠下一個人情,對他而言可是新奇又有趣。

「你小子,很有錢是罷?」凱瑟琳似乎來了興趣,目光不斷在上下打量阿斯特。阿斯特略為有點不自在,但強壓着自己內心的排斥感,畢竟面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不是天涯城的人罷,哪裏得來這柄匕首的?」

坐在一旁的海德蘭面上有點疑惑,也在聆聽兩人的對話;對於自己的身份,阿斯特早有準備,他是長鼻半島名商牧爾泰的私生子,又或是一名本來家勢顯赫的沒落貴族,也可以是陸橋賞金獵人中最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不過,在凱瑟琳漆黑深邃的瞳仁前,一切秘密都似乎躲不過她的眼睛。阿斯特無意識地張開了嘴,卻沒能說出什麼話來,他究竟是誰?他發現連自己都不太清楚。

凱瑟琳見他愣住了般沒有搭話,連忙閉起了眼睛。阿斯特忽然感覺到在自己身邊瀰漫着的奇怪感覺消失無蹤,他也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忽然就想把自己內心所想的事物傾吐,但又無法想起自己是誰,念頭開始在腦海中互相攻擊起來,但唯獨凱瑟琳收起目光,一切回歸平靜。

「你做了什麼?」

阿斯特意識到,這大概和凱瑟琳有關。她黑色的瞳仁彷彿倒映着自己的臉,帶着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每逢和她的眼神接觸,阿斯特總是感到渾身不自在,也許神巫真的有某種詭異的力量也說不定。

「抱歉,老毛病了。」凱瑟琳搖搖頭,用旁邊的水壺為自己沖了杯茶,卻沒打算解釋:「要是你不想告訴我就算了,我也不會強迫你。至於賠償,我想你幫忙辦件事,留在這裏兩天,幫我看家。」

「就是這麼簡單?」

阿斯特一臉狐疑。凱瑟琳看似和領主亞可關係良好,這附近要是有什麼人鬧事,又或者野獸的威脅,也並非戰神之劍解決不了的問題。凱瑟琳大概已經看出……又或者從海德蘭口中打聽出阿斯特的武藝是何種程度,那麼需要他出場的情況,大概不會輕鬆得到哪裏。

「聽起來很簡單是罷?兩天之後是『血弦的雙月』,我若是你,就不會這麼淡然。」

阿斯特看過的書不少,以致連天文他都有點認識。血弦的雙月以數十年為周期,月神姊妹映射出血色的紅光,並且形成對等的弦月,傳說有着使人間陷入混亂和肅殺的力量。不過占星學者的說法,並不被事奉諸神的祭司認同,這些說法也就被當成民間的流言蜚語。

「你是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麼?」

阿斯特有點疑惑。畢竟北洋歷史記錄得非常詳細,血弦的雙月並未周期性地帶來什麼災難,自然也不會備受重視。難道面前自稱神巫的凱瑟琳,着實是個迷信民間傳說的巫醫?

「這我可不敢說,總之你欠我的,幫我看家兩天就還清了,這樣你幹不幹。」

說實話,要是錢能解決問的問題,阿斯特才不想惹上額外的麻煩。最近他老是陷入了質疑自己能力的局面,就算是誰也會學乖。但看着凱瑟琳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阿斯特也不期望在她口中獲取其他解釋,畢竟是欠對方一條命,還壓壞了藥草田,只得答應:「合作愉快。」

「咳……看來我這老骨頭派不上什麼用處。」

海德蘭稍微咳嗽兩聲,看來有點落寞。

「老傢伙,待你好了以後,我們再來切磋一下罷。」

阿斯特並非討厭海德蘭的為人,雖然上次吃虧,但也怪不得其他,誰叫阿斯特拿着一柄破銅爛鐵就上去挑戰他呢?阿斯特心想,要是能和這般的強者再打一架,定能大有收穫。

「小子,我很感激你對那些士兵沒有狠下殺手,至於其他的事,畢竟我已經辭去職務,自然也不方便說什麼。」

阿斯特記起了先前的事。本來有幾名士兵站在他身後,打算在他全神貫注和海德蘭戰鬥的時候上前來偷襲,卻被他反手一記快劍割傷,嚇得暈過去,起初海德蘭大概以為那幾人死了,上前過來拼命,仗着兵器之利砍斷阿斯特的鐵劍,才讓他一籌莫展,只得退避。

「怎麼?你們兩個認識的麼?」

凱瑟琳展現出一個微笑;她的茶傳來濃郁的香氣,阿斯特不禁好奇杯子裏放的到底是什麼。

「算是小冤家罷,只是以前職務上的事情。」

海德蘭展現出微弱一笑,似乎是在自嘲以前把那些公務看得如此沉重。阿斯特雖然能夠看懂他展露出那個表情的背後想法,卻無法理解他這種愁緒。

「老傢伙雖然贏了我一次,但兵器差距太遠不算,下次我們公平一點。」

阿斯特只是想激勵他一下,卻沒能思索到什麼話題。瞥望擱於海德蘭身邊的墨綠色半劍,於是說道。

「對了,你知道林國健最近如何麼?」

海德蘭就像把他的說話當成了年輕人的意氣用事,淡然地說。

「你是打算從我口中打聽麼?」

阿斯特稍微警惕了一下,畢竟海德蘭雖然在這裏養傷,但他依舊是亞可身邊的人,而且凱瑟琳也是一樣。這樣就說得通了,這明擺着是個懷柔之局,也許是打算在我套中吐出些什麼資訊來,阿斯特暗自臆斷。

「不,只是有件事我耿耿於懷。」

海德蘭嘆了口氣,又是搖搖頭,卻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他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阿斯特雖然心中懷疑,但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

「我這段時間和他沒有聯繫,這是實話,大概托你的福,戰神之劍像蒼蠅一樣甩不掉。」

阿斯特如是說着。他着實沒有說謊,但也不打算出賣自己的朋友。他稍微觀察了一下農舍的周圍,這座建築物佔地不大,若果被包圍,也許難以脫離。

「嘿,你小子說話有骨。」

海德蘭微笑著說,卻把手放到身旁的劍鞘之上。阿斯特眼神一厲,要是他打算動手,立即就可以放出一柄飛劍放倒海德蘭,然而身邊的女人是否能夠戰鬥,令阿斯特謹慎起來,只是把手放到刀鞘旁。

「若你不嫌棄,『尚玉』跟隨我二十年有剩,是先代半神領主羅蘭.維納斯的配劍,半神末日後轉輾來到我手上,你或許是更適合它的主人。」

阿斯特見海德蘭將劍遞給自己,卻不理解現在是演哪齣。二人不過兩面之緣,更不算得上有什麼好交情,海德蘭難道是打算棄劍以誠,讓他放下警戒麼?

「不好意思,無功不受祿,這般重禮,我實在受不起。」

也許是見阿斯特警惕的眼神,海德蘭換了個說法:「我魯莽了,這樣罷。這傷好了以後,我們來切磋一番,要是你贏了,尚玉就交給你。」

海德蘭將劍放回了椅子上,換了個姿勢坐着,也許是身上的傷勢不時傳來痛楚,讓他有點坐立不安。

「這些事完結之後,我打算歸隱田園,不再以武人的身份問世。尚玉的鋒芒從此塵封,我卻於心不忍,它值得交付到前途光輝的劍客手上。你尚年輕,卻劍術精煉,願意為朋友兩脅插刀,我是自愧不如。」海德蘭苦笑着說。

「你們一老一嫩說得惺惺相惜,我還以為自己是在看《低地諸王異聞》之類的市井小說。」凱瑟琳翻了個白眼,揶揄二人。

阿斯特注意到不遠處的桌子上擺放着幾本用草紙堆疊封裝而成的書本,在北洋大陸十分罕見,但他並非聞所未聞。師傅也有好幾本這樣的藏書,是他在亞達慕大陸行商的時候收集回來,聽聞伊登聯盟會運用某種叫作「印刷」的技術,大量製作相同的書籍,以致連這種民間故事「小說」都能流傳下來。

阿斯特雖然好奇,但卻意識到現在並非好時機。

「好了,你這老頭子快回去睡覺,再這樣勉強,只怕要提早幾年去見諸神了。」

凱瑟琳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媛媛站起身來,又揚起眉頭瞥向阿斯特:「至於你,身體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太會睡,要陪我出去走走麼?」

農舍外是一片遼闊的蒼白景致,唯獨屋旁的草藥田受到細心打理,種植著半人高的小樹叢,地上也只覆蓋着薄薄一層淺雪,好比紗紡的裙擺般輕透。凱瑟琳不時凝望着天空,彷彿那些煙雲在告訴她某事,但阿斯特只看到團卷雲像母親的頭髮般讓人厭惡。

「綠色眼睛小男孩,可真罕有唷。」凱瑟琳的語調也像是雲般輕淡,若有若無:「有時天上的雲會告訴我們一切的事,有時什麼也不會說。尤其是你這雙眼睛,它們決定絕口不提,你感覺這是巧合麼?」

「抱歉,凱瑟琳女士,我不願談及自己的身世。」

就算阿斯特想要說,事實上他也道不出什麼來。那些虛妄的身份,也許毫無意義,而自己只不過是妓女生下的兒子,在這片茫然雪海中尋不到自己的歸屬,他並非一個李貝特家的人,就連姓氏也只是出於母親的想像,他討厭這個名字,馬克,聽起來就像某種易碎的杯子。

「你不需要惦記着這些緣份,它們總有一天會全部找上你。」凱瑟琳欣然一笑,阿斯特卻不太喜歡這種說法,感覺像是諸神會來和他尋仇一樣。凱瑟琳見他不打算回應,於是轉了個話題:「血弦的雙月,孿生月神的三千六百相之一,主肅殺……你知道麼,諸神創世的時候,給每個人都賦予這三千六百相,所以人間才有千百種面孔,每個人都可偽裝自己,過另一種人生。」

「恕我冒味,凱瑟琳女士,你是事奉雙生月神的神巫麽?」

凱瑟琳說話的方式玄妙,但阿斯特對這些怪力亂神的話題不感興趣,他還是傾向相信創世的諸神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否則一切不會變得如此混亂而讓人厭惡。

「沒錯,也許在治療的天賦上不及生命,但月神主宰萬物的周期和夜間世界,是最變幻莫測的神們,就算是我,大多時候也無法體會祂們的旨意。」

阿斯特無法否認凱瑟琳是優秀的醫者,然而要是再扯上神,他大概要非常不禮貌地打個呵欠才能抑壓睡意。

「綠色眼睛的阿斯特,你就不好奇為何最近怪事頻生麼?」

凱瑟琳手持一枚小小的三角柱形晶體,湊到他的面前。阿斯特注意到那本來是凱瑟琳的項鏈,由通透的水晶打造。此時,她將其置於陽光之下,不同顏色的璀璨光芒立刻散射開來,映照到阿斯特掌心中。他被忽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但除了感覺溫暖之外,並無其他詭異之處。

忽然,凱瑟琳微微扭轉水晶的角度,光芒立刻聚焦到一點,同時阿斯特馬上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火燒般的灼熱,他立刻縮開手,若果不是凱瑟琳笑著收起水晶,他也許馬上就會拔出刀來。

「在映照整個世界的光芒裏,夾雜着許多從其他領域而來的東西,有些像彩虹一樣美麗而溫和,另一些蘊含着無窮的力量。」凱瑟琳語調冷峻,注視着阿斯特的黑色瞳仁好比奈落的深淵:「還有一些隱藏着永恒黑暗……有人在透過光芒聯絡一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但無論那是什麼,都不會會被諸神所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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