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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的工作不可能和邪神扯上關係】Chapter‧2:深夜的列車

Luis | 2022-08-13 23:29:48 | 巴幣 220 | 人氣 222

連載中【偵探的工作不可能和邪神扯上關係】
資料夾簡介
在一個尋常的週末早晨,落魄偵探約翰‧史密斯收到一通神秘人的電話,希望他能回家鄉一趟,家...那是夢的起點,亦是恐怖的開端!

  叩叩叩──
  請進,門沒鎖。
  吱呀──
  啊,是你,很高興看到你來了,說實話我還擔心你會忘記呢,看來上次告訴你的便條紙記憶法終於有效果了。
  當然不是,我一直對你很有信心的,也知道你一定能做到,來吧,別光只是站在門邊,快進來,還是和平常一樣,黑咖啡不加糖對嗎?
  如何,過去一週還好嗎?沒遇上什麼麻煩吧?
  真的?你已經連續三天沒碰酒了?這是好事,繼續保持下去。
  不,這並不會立刻就有效果,我說過了,這需要時間的,更何況你的情況比較特殊,自然需要花更多的時間。
  不不不,我沒這麼說,你必須給自己一點時間,把自己逼得太緊是沒有幫助的,反而有可能會產生反效果的。
  不,我一開始就和你說過了,這個過程是很漫長的,你不能老想著一步登天啊,凡事都要講求循序漸進的。
  沒錯,這樣吧,何不讓我們從最近發生的事情開始呢?我想這對你來說也比較輕鬆。
  讓我想想,從哪裡開始好呢
  對了,沒記錯的話,你最近好像難得回家了一趟吧?要不讓我們從那裡開始吧。
  告訴我,在你回家時發生了什麼?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如往常的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終於不是躺在地上了,然而雖然我感覺屁股依然黏在座椅上,但從眼前那對老夫妻盯著我的驚恐表情來看,我現在的姿勢恐怕也優雅不到哪去。
  「我、我這是在哪?」我喘著氣,驚魂未定的四下張望著,一排排的車窗和座椅顯示這裡應該是一列行駛中的火車,車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則表明此刻已是深夜了,而從我全身痠痛的情況來看,我顯然已經睡超過八個小時了。
  「我的上帝啊,孩子你沒事吧?」正當我試著搞清楚眼前的狀況時,或許是被我比死人還要蒼白的臉色嚇著了,那對夫妻中的丈夫忍不住開口了,而他的妻子也是一臉關切的看著我說:「是啊,從剛才開始你就不停抽搐著,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咕噥,是你的什麼疾病發作了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我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了下來,破碎的記憶再一次閃回,是了,為了調查清楚究竟是什麼人在暗中跟蹤我,我照著那通電話的指示返家了一趟,雖然這麼做似乎有欠考慮,但若是因此讓我的家人受到什麼危險,那才是真正會讓我後悔莫及的事,因此不論是確保家人平安,或是揪出那個打電話的傢伙,我勢必都得回家一趟。
  當然,我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做就這麼傻傻跑回家的,放在身旁的背包裡可是裝滿了我平常工作時會用到的各種傢伙,除了之前使用過的訊號定位器外,背包裡還有一整套的開鎖工具,能打開除了電子鎖以外的任何鎖頭;一組望遠鏡,配有可調整倍率的鏡頭和夜視功能;一台相機和錄音筆,絕對能將證人和證物的每個細節都一清二楚的記錄下來,以及…當我摸到那熟悉的金屬觸感時,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不再懸著了,那是一把GLOCK-19手槍,簡潔的設計和方正的套筒,完全就是為我這個懶人量身打造的,而且小巧的體積也很適合藏在衣服下隨身攜帶,對於我們這種容易遭遇危險的抓耙仔而言,行走在街頭沒有把武器防身可是不行的,雖然我還沒有碰過需要使用它的場合,但是睡覺時有把槍放在枕頭下,總是能夠睡得比較安心。
  確定身上的家當都還好好待在它原本的位置後,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而那名老先生似乎被我的回答引起興致了,一臉好奇的說:「做惡夢?老天,那我敢肯定那絕對是個十分恐怖的夢,居然連像你這樣的大男人都會被嚇醒。」
  「別這樣,你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這孩子肯定是嚇壞了,你自己都活了一大把年紀了,看到蟑螂時還不是會哀哀叫的?就別再取笑人家了!」老太太則是責怪了她的丈夫幾句,接著從手上的包包裡拿出幾張面紙給我:「來,不嫌棄的話就用這個擦擦汗吧,這裡的冷氣開得太強了,滿身大汗的很容易感冒的。」
  雖然我已經好一陣子沒生過病了,但老太太那一臉熱心的模樣讓我不忍拒絕,於是我向她道了聲謝後便接過面紙,三兩下就將頭上的冷汗給擦去。
  「說得也是,我自己也不是什麼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確實是不該取笑你的,抱歉,孩子,我向你道歉。」老先生也說道,我則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對老夫妻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對了,你剛才提到噩夢對吧?正巧我曾經做過心理學的研究,若是你願意將夢中的景象告訴我的話,我說不定能替你分析看看,到底是什麼在困擾著你。」老先生忽然提議道。
  「哦?難道說您是波士頓大學的教授嗎?」我問道,老先生的臉上忽然閃過訝異的表情,說:「我只是說我做過研究而已,你怎麼知道我是教書的?」
  「這並不難看出來,首先你的拇指和食指內側長了一層厚繭,這很顯然是長時間用力握持東西的後遺症,其次,你將右手的指甲修剪得很短,左手卻是正常的,表示你是個右撇子,而且當你握持著東西在書寫時,你的手指會距離寫字的載體很近,故意將指甲剪得這麼短,就是為了防止指甲碰觸到載體的。」我說,拿出水壺灌了兩口後繼續分析道:「第三,則是你的說話方式,你在開口時腹部明顯凹陷下去,顯然是用腹部在發聲,平常人說話是不需要這麼做的,這是專門用於需要長時間對大量聽眾說話使用的技巧,另外還有你的姿勢,你的身體會習慣性向前傾,這表示你的工作是需要長時間站立的,前傾的姿勢是用來舒緩久站而引發的脊椎痠痛所導致的。」
  「需要長期久站、需要長時間拿筆書寫,以及需要不停對大量聽眾說話,唯一能同時符合上述三個條件的職業,就只有可能是大學的教授了。」我笑著做出了結論。
  「真厲害,看不出來你的觀察力居然這麼好,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推理出來的嗎?」那位老先生似乎對於我能從他身上得出這麼多資訊相當震驚的樣子,而他的妻子更是張大了眼睛,用彷彿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以上大部分其實都是我瞎掰的,不過我確實肯定你是波士頓大學的教授,因為你放在腳邊的手提箱上就刻著學院的標誌。」我笑著說道,伸手指了指他放在腳邊的箱子,兩人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忽然不約而同大笑了起來。
  「有你的,小子,我剛才還真的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啊!」老先生拍著大腿爆笑道。
  「就是啊,你真應該看看自己的臉的,我不知道多久沒看到你露出這麼震驚的表情過了!」老太太也笑得前仆後仰的,險些喘不過氣來。
  「沒什麼,不過只是一些工作上常用到的小技巧罷了,算不上什麼。」我擺了擺手說道,就當作是日行一善,替這兩位老人家的火車之旅增添一絲樂趣吧。
  「不過你剛才說的基本上八九不離十了,像是我確實是右撇子、也經常需要站著上課等等,不得不說你確實是個觀察入微的人,而且看得出來也是個理性至上者,像你這樣的人居然還會被噩夢困擾,顯然你平常生活的壓力相當大啊!」老先生皺眉說道。
  「這個嘛,是有一點吧。」我苦笑著回答,畢竟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我是個專門挖掘別人秘密的偵探吧?先不說他有沒有可能是壞人了,而且我也不想在這趟旅程上節外生枝,看來是時候該結束這段對話了。
  「你想幫忙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很遺憾,關於夢中的內容我已經記不得了啊。」我說,這可不是撒謊,而是我真的不記得了,仔細一想,我這才發現自己最近愈來愈記不住東西了,例如我就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搭上這班列車的,見鬼,我甚至想不起來出門時有沒有鎖門了,而這讓我感到相當不安。肯定是那些該死的噩夢害的。
  「記不得了?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老先生聞言似乎有些失望,但依然不放棄的追問著。
  「真的,我沒騙你,我以前曾經出過車禍,是滿嚴重的那種,雖然事後身體是復原了,但似乎是因為頭部受到撞擊的關係,所以對我腦部的一些功能造成影響,過去的事情我還記得,但比較近期的我就記不住了。」我坦言道。
  「現在的記不住,過去的忘不了是嗎?嗯,真有趣,可惜我現在手邊沒有設備,要是你能來我的研究室一趟的話,我說不定能替你安排個檢查什麼的。」老先生說道,他推了推佈滿指紋的老花眼鏡,像是發現了什麼很有意思的研究樣本似的。
  「呃,還是改天吧,我已經有其他行程。」我汗顏道,天啊,這傢伙的固執程度和我老爹簡直有得比了。
  「也是,本來這也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你會拒絕也是很正常的。」老先生聽完我的回應後似乎有些失落,但這至少終於是讓他放棄邀我參加他的研究計畫的想法了,我光是自己要處理的事情就已經一大堆了,可沒那個心力幫別人做義工啊。
  「總而言之,年輕人,還是感謝你陪我們這兩個老傢伙聊天啊,坐了一整天的車,悶都快要把我悶壞了,現在恕我失陪,我得去一趟洗手間…」老先生邊說邊站了起來,可還沒站穩,他的臉色忽然變了,原本富有血色的臉頰變得蒼白,臉上也開始冒汗,眉頭更是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皺成了一團。
  「你沒事吧?」我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連忙問道,老先生似乎想回答,可卻只能緊抓著胸口,一臉痛苦的張口吸氣著。
  「不好!是我先生的心臟病發作了,他早上才服過一次藥而已,已經到了該服藥的時間了!」老太太回過神後立刻說道,她連忙低頭翻找起了自己的手提包來,可找著找著,她的臉色卻忽地變得慘白:「藥不見了…怎麼可能?我明明出門前還有帶著的啊!」
  「冷靜點,妳再仔細找一次看看,說不定是被埋在底下了。」眼看情況似乎就要失控了,我連忙出言安撫道,老太太的反應倒也算是鎮定,她甚至直接將手提包裡的東西全倒了出來,接著就蹲在那翻找了起來。
  「不是這個…這個也不是…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就有帶出門啊,怎麼可能不見了!」然而她愈找卻是愈驚慌,隨著老太太將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摔到一邊,老先生的狀況也愈發惡劣了起來,他整個人從座椅摔倒在走道上,雙手摀著胸口就是劇烈掙扎了起來,而這陣騷動自然也驚動了車內的其他乘客。
  「怎麼回事?大半夜的在吵什麼?」一名身材高大的黑人男子皺眉道。
  「就是啊,火車明明還沒到站,我的美容覺睡得還正香呢!」另一名衣著火辣的金髮女子也嘟著嘴,一臉不高興的說著。
  「對、對不起,是我的丈夫,他的心臟病發作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找不到他的藥!」老太太見狀,頓時緊張了起來。
  「心臟病?借過一下,讓我看看,我是一名醫生,說不定能幫上忙!」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聞言立刻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急匆匆的穿過走道上的人群跑來,接著蹲在老先生身旁便查看了起來。
  「怎麼樣?他的情況如何?」我問道,雖然這兩人和我非親非故,但看著老先生痛苦的模樣,以及他太太一臉焦急又手足無措的樣子,想不泛起同情心都很難。
  「不太樂觀啊,你先生這是急性心臟病,要是不盡快服藥的話恐怕會有生命危險的!」那名西裝男表情凝重的說道。
  「他的藥呢?妳到底找到沒有?」我看著老太太問道,但她卻是一臉喪氣地搖著頭,她已經將整個手提包從裡到外都翻了個遍,但卻依然沒有找到的樣子。
  「妳說有記得把藥帶出門,那妳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妳最後一次使用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使用的?」我問道,這是最後一招了,要是這樣都還沒辦法讓她想起的話,那這位老先生恐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我想想…最後一次使用是在…啊!我想起來了,就在上火車後我去了一趟洗手間,當時列車正要開動,我的手提包從置物架上被震落了,那時候正好有人急著要上廁所,於是我來不及整理東西便跑出來了,藥品肯定是掉在洗手間裡了!」老太太苦思了片刻,接著才像是終於回想起來似的說道。
  「洗手間是吧?我知道了,我去幫妳找!」確認老太太的記憶無誤後,我立刻站起便打算朝洗手間所在的車廂跑去,那名西裝男子也對著我點頭說:「麻煩你跑一趟了,我會想辦法穩住他的情況的,但你動作要快,否則他是撐不久的。」
  「我明白,找到後我會馬上回來的。」我說道,也不管身後亂成一團的眾人便跑了出去,而當我離開那節車廂時,那名身材高大的黑人還在試圖安撫混亂的乘客,但我已經無暇搭理他們了,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朝洗手間的位置跑去。
  我所在的車廂是在第二節,而洗手間則是設在五號車廂的下層,平常要過去的話肯定會因為走道上的人群和行李而耽擱的,但幸運的是搭乘深夜列車的乘客並不多,我一路穿過了空蕩蕩的車廂,接著小跑步下了階梯,沒多久便看了洗手間的標誌,可當我急忙想拉開門把時卻發現門被鎖住了,門上的燈號也亮著"使用中"的紅燈。
  「喂!快開門,現在情況緊急,快把門打開!」我使勁拉著門把大吼,不多時便聽到從裡面傳來一陣慢悠悠的聲音回答:「情況再急也比不上人的三急啊,兄弟,不管你再怎麼趕,也得等人上完廁所吧。」
  我聽到簡直傻眼了,於是更加大力地敲打起了門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著,有個老先生心臟病發作了,他的藥很有可能就放在裡面,我必須要盡快幫他拿到藥才行,不然他會死的!」
  「哇啊,那聽起來確實挺糟糕的呢!」
  「沒錯,所以你何不行行好開個門,我只需要幾分鐘而已,讓我拿到藥我就不會再來煩你了…」
  「我不要啊,ㄌㄩㄝ~。」
  「你說什麼?」我愣住了,彷彿不敢相信耳朵聽到什麼一般,而那個聲音依然慢悠悠的說:「你需要幾分鐘,我也需要幾分鐘啊,雖然這世上充滿許多不公平,但唯一公平的是我們都擁有同樣的時間,你有二十四小時,我也有二十四小時,難道你的幾分鐘會比我的幾分鐘還重要嗎?」
  「老兄,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啊?我現在可是在救人啊!我只需要幾分鐘就行了,開個門而已有這麼難嗎?」我氣急敗壞地吼道,用腳使勁踹了門幾下,結果卻讓我的大拇指痛得不得了。
  「噢,我完全懂你的意思,你以為自己很偉大對吧?你以為仗著救人的名義就可以侵犯我的人權是吧?我告訴你,作夢!我管那老傢伙是什麼病發作,就算今天是上帝老子吃壞肚子了在門外急跳腳,祂也得等我拉完了才能進來,你不能剝奪我拉屎的權利!」
  「兄弟,我們現在談的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我在這裡多拖一秒那個老人就愈有可能喪命,難道今天換作是你的親人碰到這種狀況,你也要見死不救嗎?」我耐著性子說,卻不想門後的那人聽完後反而大笑了起來:「這樣的話就更好了,反正我可不喜歡他門,那些傢伙也不喜歡我,如果能藉這個機會擺脫他們,那我當然是樂得不開門了。怎樣?你咬我啊。」
  「你…」我簡直快氣到中風了,雖然我不是人性本善的信徒,也在工作時見過不少人類醜惡的一面,但我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人可以如此冷血,今天一個陌生人在你面前忽然倒下了,你因為怕惹上麻煩事而不上前幫忙還說得過去,但幫忙打個911叫救護車總可以吧?可這傢伙現在不但不肯幫忙叫救護車,反而還故意把電話線給剪斷了,這就太超過了。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肯開門是吧?」我咬牙問道,耳朵貼在門上傾聽著另一頭的動靜,我似乎聽到了某種刮擦聲和紙張的摩擦聲,隱約中還有一絲奇特的味道從門縫下傳來,但絕不是屎味,而是像田野在焚燒稻草時的味道,對,就是燒稻草的味道。
  「沒錯,除非等我拉爽了,否則誰都不能讓我開門。」那個聲音依然倨傲地說。
  「是嗎?那很遺憾我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知道你現在根本不是在上大號,你是在裡面抽大麻對吧?」我冷冷說道,門後的聲音明顯頓了一下,似乎還可以聽到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響。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抽大麻,你別隨便誣賴別人啊!」
  「不,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你就是在呼麻,你是用紙捲把菸葉包起來抽的吧?雖然你開著窗想讓味道飄出去,但幫助不大,我光是站在這裡就可以清楚地聞到那股味道了。」我說,用手指輕輕敲在門上:「雖然大麻在部分地區已經合法了,但很遺憾,在本州吸食大麻依然是觸法的行為,要是我把你的行為說出去,當列車一進站後你就會被抓進勒戒所了。」
  「你、你不行,你沒有這個權力,你才不是條子,你不能抓我!」門後的聲音明顯慌了,說話也開始斷斷續續的。
  「沒錯,我不能抓你,但某個和我同車廂的人可以,他是警察,雖然是在休假中,但他依然是警察,只要我把他叫來,他馬上就能逮捕你了。」我說道,想起了在離開車廂前的那個黑人,那傢伙對於群眾的情緒控制十分有一套,語氣中還帶著命令的權威性,很明顯是受過訓練才有可能辦到的。
  「不、不不不!別叫警察,我不能被抓去關啊,要是被我老爸知道我又吸毒的話,我就死定了!」
  「那讓我們做個交易吧,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我就當我們今天沒見面過,如何?」我提議道,門後的聲音沉默了片刻,接著才妥協地說:「好吧,我知道了,我開門就是了,但是拜託…別把我的事情說出去!」
  那個聲音一說完話,門上的鎖立刻便喀喀一聲打開,我連忙一把將門拉開,這才看到那傢伙的真面目,他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衣服,頭上戴著頂黑色的針織帽,帽子下則是一張長滿青春痘和黑眼圈的面容,他大概沒想到剛才和自己哈啦那麼久的人居然是我這樣的大叔吧?當門一打開後,這個小夥子立刻渾身發抖了起來,我看整個洗手間裡煙霧瀰漫的,垃圾桶裡還躺著半截沒完全熄掉的菸蒂,顯然是他剛才匆忙善後的結果。
  「你真的不會說出去吧?」那個小夥子緊張地問道,露出一口被熏得焦黃的爛牙朝我尷尬地笑著。
  「滾。」我可沒空和這個小屁孩嘴砲,只是瞪了他一眼後便逕自走進了洗手間,他見狀立刻一溜煙從我身旁鑽過,飛也似的跑出了洗手間,好像我是什麼吃人怪獸似的。
  我沒心思去管那個小夥子,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替那位老先生拿到心臟病的藥,因此哪怕整個洗手間都瀰漫著大麻菸的臭味,我也只能深吸一口氣後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我不曉得剛才和那傢伙耽擱了多少時間,只希望不會因此延誤了救人的黃金時間。
  幸運的是,我沒花多大的力氣就在洗手間的角落找到了那個小藥罐,從上頭的標籤顯示裡面裝的是硝化甘油,也就是經常被稱為「耐絞寧」的心臟病藥片,因為我的父親也有心臟方面的問題,所以對這類的藥物我並不陌生,在確保裡面的藥物沒有受潮或汙損的情況後,我立刻將那個罐子收起,接著起身便準備走出這個臭死人的房間。
  「嗯?那是什麼?」可就在我即將離開時,我的眼角餘光卻在洗手間的另一個角落瞥到了什麼,好奇心驅使下,我朝那個微微反射著燈光的東西走去,那是另一個小藥瓶,和我手上拿著的心臟病藥瓶如出一轍,雖然裡頭的東西已經空了,但我依然從瓶身上的標籤判斷出這是一瓶藍色小藥丸,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壯陽藥,看來某人在那方面有很大的需求啊。
  但這兩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一起呢?硝化甘油是用作血管擴張劑的,可用於治療冠狀動脈狹窄而引起的心絞痛,若是和同樣具有擴張血管效果的壯陽藥一起使用的話,可能會引發昏倒或是休克的,那對老夫妻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才對,除非…
  「!?」正當我這麼想著時,詭異的事情忽然發生了,我的四周不知何時被一陣濃厚的白煙所籠罩,煙霧似乎是從方才被那個傢伙所丟棄的菸蒂上傳來的,不知為何,這陣煙霧並沒有順著風勢往窗外飄,反而在我的四周盤旋了起來,煙霧愈旋愈厚,愈盤愈高,最後匯聚成了兩個人形的輪廓,其中一個似乎手裡正拿著電話站在窗戶旁,而另一個則拿著罐子站在洗手台前。
  啊,是的,這週末我會回去,我已經向研究室請了長假的,所以這次我有一整周的時間可以陪妳,妳說老太婆?放心吧,那傢伙頭腦笨得很,她不會發現我們的小秘密的,嘿嘿,到時候妳可要履行當初的約定,好好陪我做些臨床實驗哦
  他真的以為我笨到沒發現嗎?不,打從他第一次和學校請假我就知道不對勁了,他以前總是在研究室待到很晚,但最近他不但很早就下班,甚至還常藉故帶我出遊,這讓我忍不住懷疑他,直到我看了他手機的聊天紀錄,我無法忍受被一直欺騙著,不,這一切該要做個了結
  看著眼前怪異的景象,我忽然一陣頭痛欲裂,整個世界彷彿天旋地轉了起來,這是什麼?某種幻覺嗎?是因為我吸了太多那個臭小子的二手菸害的嗎?
  不管怎麼樣,我得趕快回去才行,我想著,咬牙忍著那股想昏倒的衝動,一小步一小步地朝門口走去,那詭異的煙霧已經散去了,只留下一陣難聞的氣味而已,當我扶著牆壁來到外頭時,正好看到在門外站著一個人影,八成是下一個等著使用洗手間的人吧。
  「我勸你等等再進去比較好,裡面的味道可不好聞…」經過那人身旁時我好心提醒道,但這傢伙似乎沒聽到我的話,依然自顧自地低頭走了進去,我索性不理他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聽勸的,有些人就是非得嚐到些苦頭才會學乖。
  回去的路程倒是比我想得還要順利,我沒再碰上什麼奇怪的事,頭痛的情況也緩解了,看來真的是不小心吸到了大麻煙的關係,這讓我忍不住擔心了起來,雖然我只在那個洗手間待了一下子而已,可要是身上沾到那股氣味的話,我恐怕也得因此進一趟警局了。
  不過事實證明我是多慮了,當我一回到原本的車廂時,他們只關心我有沒有找到老先生的心臟藥而已,這讓我不禁鬆了一口氣,我拿出了那個藥瓶,那個自稱是醫生的男子接過後立刻檢查了一番,確認沒問題後這才讓老先生服下,他原本因疼痛而緊皺的眉頭立刻舒緩了開來,臉上也慢慢恢復了血色。
  「他沒事了嗎?我的丈夫他…沒事了?」老太太緊張的問道。
  「啊,是的,藥效已經起作用了,這樣應該能舒緩他的心絞痛才對,不過等火車到站後,最好還是送他到鎮上的醫院進行全身檢查,畢竟這種藥只是暫時性的而已,還是必須要找出真正的病因,對症下藥才行。」西裝男子推了推眼鏡說道,接著轉頭看向我:「對了,我得好好感謝你,要不是你及時把藥送來,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啊。」
  「就是啊,謝謝你,年輕人,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老太太也抓著我的手,一臉激動的說道。
  「呃,這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哈、哈哈…」我乾笑了幾聲,但老太太似乎還不願放開我的手,就在我站在那不知所措時,那個打扮火辣的女子忽然走了上前說:「好啦好啦,既然沒事了,那麼大家就回去繼續休息吧,別忘了現在時間可是很晚囉,而且我們的大英雄看起來也累了,大家就趁早休息吧!」
  女子幾句話就將眾人給勸開了,正當我疑惑她為何要替我解圍時,女子忽然走到我身旁,用細不可聞的耳語說:「幹得不錯哦,大英雄,但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已經有人開始對你起疑囉。」
  我聞言立刻心頭一驚,在腦海裡想到的第一個可能就是那個大塊頭黑人,而事實也證明我的預感是對的,他雖然跟著眾人一同回到了座位,但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著我,當發現我也在用眼角餘光看著他時,這位老兄立刻轉過頭閉上眼假寐,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是在裝睡。
  「妳為什麼要幫我?」我問道,狐疑地看著這名女子,不知為何,我感覺自己似乎曾經在哪見過她的樣子,但一時半刻卻想不起來。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呢,可能是因為我很久沒看到有像你這樣見義勇為的人了,也可能只是我單純喜歡破壞別人的好事而已,但不管怎麼樣,像你這樣的人可不多見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坐牢呢!」女子輕笑著說道,她在我身旁繞了一圈,趁機拉著我的手走到車廂門旁。
  「我會幫你吸引那個大塊頭的注意的,你趁機找個地方躲著,等火車一到站就趕緊下車吧!」女子說道,順勢將背包扔給了我,而我甚至沒注意到她是何時拿走我的裝備的。
  「等等!」就在女子將我推出車廂時,我忽然伸手卡住了車門,我緊盯著女子的面孔,有那麼一瞬間,一個名字彷彿就要從我腦中的迷霧中浮出了。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沾到什麼東西嗎?還是說…你把我和某人搞混了?」女子眨了眨眼問道,她的聲音就彷彿一把利劍,將我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戳破,變成千萬個無意義的泡沫再度沉回腦海中。
  「至少,告訴我妳的名字吧?」我說道,女子聞言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面帶微笑地回答了我的問題:「奈亞菈,我叫奈亞菈,你呢?」
  「約翰,約翰‧史密斯。」我回答,女子像是反芻般喃喃了幾句,片刻後才笑了出來:「約翰是吧?我記住了,是個好名字呢,我有預感,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但不是現在,該說再見了,約翰。」
  女子話音一落,碰的一聲就將車廂門給關上,留下我一個人呆呆站在走道上發呆,過了良久我才搖頭苦笑了起來,真是的,老兄,你在搞什麼啊,是單身太久想女人想瘋了嗎?
  但你不能否認,她確實是挺漂亮的,而且也很性感。我聳了聳肩,嗅著指尖上殘留的香水味,我雖然不懂化妝品,但也聞得出來這肯定是十分高級的香水,那股氣味就彷彿能沁入人的五臟六腑般,讓人感到一陣輕飄飄的甜膩感。
  總而言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新的問題很快又冒出來了,我接下來該去哪?總不能在走道上發呆一整晚吧?況且她說得也沒錯,我身上還殘留著菸味,要是不在火車到站前處理的話,只怕我還沒出站就會被警察給抓走了,這麼想著我索性走向了方才去過的洗手間,和一般火車上的廁所不同,這種跨洲的長途火車很多都是附有淋浴設施的,而且忙碌一晚後我也流了一身汗了,這種時候沖個澡不只能洗去那可疑的味道,更能沖去一身疲憊,何樂而不為呢?
  打定主意後我便走向了洗手間,幸運的是這次門上的號誌終於不是使用中了,我在一旁的販賣機買了些簡易的盥洗用品,接著走進洗手間關上門便準備梳洗一番。
  「呃…」可當我鎖完門轉過身後卻發現一個尷尬的事實,那就是房間裡居然不是只有我一人,一名穿著連身帽T的男子正站在小便斗前小解著,我猜應該是其他車廂的旅客,大概是睡到一半爬起來上廁所,結果迷迷糊糊的忘了鎖門吧?對了,這麼一說當我從洗手間裡準備離開時,貌似就是這傢伙接在我後面進來的,這前後的間隔不過才幾分鐘而已,看了這傢伙似乎是在睡前喝多了,要不就是又一個受毒品迫害的可憐蟲…你懂的,拉K一時,尿布一世什麼的。
  「打擾一下,我想洗個澡,待會你出去時麻煩幫忙把門帶上好嗎?」我朝那個男子說道,但他似乎沒有聽到,我又朝他喊了一遍,這次男子總算是有反應了,他的身體微微搖晃了幾下,像是點頭似的朝我晃了晃腦袋。
  「陰陽怪氣的…」我在心裡暗罵了聲,也不搭理他便逕自走到洗手台前準備梳洗,可就在我含著牙刷抬頭照鏡子時,從鏡子裡反射出的影像卻讓我瞬間瞪大了眼睛。
  剛才還只是微微搖晃著的男子,此刻正彷彿癲癇發作般劇烈抽搐著,那詭異的動作已經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出得了的,更可怕的是,他正用自己的頭不停撞著牆壁,每撞一下都在雪白的磁磚牆上留下鮮紅的印子,可男子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般,依然繼續一個勁的撞牆著,邊撞還邊朝我咧嘴露出怪笑。
  「搞什麼?!」我嚇得立刻將嘴裡的牙刷吐掉,可當我轉過身看去時,哪還有什麼男子?整個洗手間空蕩蕩的,磁磚牆上更是乾淨的連一塊污漬也沒有,難道剛才都是錯覺?是殘留在我體內的大麻煙又一次讓我看到幻影了嗎?
  咯──
  就在我這麼想著時,一陣詭異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好像是…笑聲?
  咯咯──
  我多麼希望自己是聽錯了,但那個聲音就像是故意跟我作對般依然不停響著,而且還逐漸逼近著。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聲音愈靠愈近,幾乎快要貼到我的耳後了,我甚至能感覺到一股惡臭的氣息吹拂過我的後頸,將身上的每一根寒毛全都撩了起來。
  回頭?不,打死我都不要回頭!
  啪答──
  猛然間,一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我不知道那究竟是鏡子破掉的聲音,還是我的理智線斷掉的聲音,總之,當那陣聲音響起的瞬間,我整個人立刻尖叫著向前撲去,我死命地向前爬著,即使後背已經貼到了牆壁上,我依然拼命著想往牆裡擠進去,就彷彿試圖想突破第四面牆的卡通人物似的。
  因為我終於看到那聲音的來源了,那原本在我背後──現在則是在我面前──的聲音來源,正是方才那名男子,只是此刻的他居然站在鏡子裡,那陣啪答聲則是他將手放在鏡面上時產生的,而在他碰觸到鏡子的地方,一條條的裂痕正如同蚯蚓般向外擴張蠕動著。
  「你不該來這裡的…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回來?」男子低吼著,他的話音中充斥著不屬於人類喉嚨能發出的音調,而隨著鏡子上的裂縫愈來愈多,我身邊的世界也開始出現了異變:雪白的磁磚開始剝落泛黃,從磁磚縫間更是滲出了如焦油一般黏稠腥臭的黑血;頭頂的天花板一塊塊崩落,讓我看到了列車外正散發著褻瀆色彩的夜空;一旁的小便斗更是一個個風化脆裂,從水管裡噴出了一道道湧泉來,如血一般腥,如血一般紅的湧泉!
  「你…到底是誰?不,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鼓盡全身的勇氣大喊道,這也是我現在唯一能做到的事,而在聽到我的話語後,男子這次的反應明顯不同了,他伸手撕開了鏡子,那本該堅硬的玻璃在男子手中就彷彿糖衣一般柔軟,他在鏡子上撕開一條不該存在於現實的裂縫後,接著便緩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每走一步,他腳下的地面都在崩塌著。
  而當男子走到我面前時,就只剩下我身下的地面還是完好的了。
  「我…我們是你的過去…你的未來…你的宿命…」男子邊說邊掀開了頭上的帽兜,那一刻我感覺全身的細胞都在尖叫,因為他沒有臉,或者該說,在男子本該長著五官的部位,此刻都被一條條如蚯蚓般蠕動的觸鬚給佔據了,這些觸鬚鬧騰著、翻滾著、狂歡著爬上了我的身體,它們飢渴地在我的身體裡鑽進鑽出著,而我只能四肢無力的抽搐著,被迫感受那從裡到外被一點一滴蠶食鯨吞的痛楚,這簡直是比死亡還要可怕一千倍的折磨!
  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這股痛楚時,下一刻我身下的地面忽然崩塌了,我的身體也隨之往下墜落,而就在我的意識也即將墜入黑暗時,隱約中,我似乎聽見有個聲音在耳旁低語著。
  「歡迎回家,約翰…」


【封面】
下週要當回社畜了,回歸不定期更新模式

創作回應

白煌羽
辛苦了
2022-08-14 05:46:32
Lu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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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4 11:32:34
好想養咖波
辛苦了~~~主角團已到齊(應該八XD
2022-08-14 11:13:43
Luis
-1
2022-08-14 11: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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