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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如歌般的呢喃 - (上)第14回

李勤英 | 2021-11-06 16:00:02 | 巴幣 124 | 人氣 188

連載中【BL】如歌般的呢喃
資料夾簡介
「一個吻,交換一次演奏」 有著一頭金髮、混血臉孔的小提琴手江雷亞突然出現在鍾凱勛眼前……




  隨著嘆氣,白煙重重地被吐了出來,與四周的人所吐的煙融合在一起。

  偶爾在這種吸菸區抽菸的時候,總有幾個大叔會看鍾凱勛一臉稚嫩而來問他幾歲?是否未成年?遇到這種不速之客,他總是會直接熄菸走人。很幸運地,現在每個人都在專注於自己的手機上,沒人在乎旁邊抽菸的是怎樣的人。鍾凱勛一邊發呆,大力吸口氣。

  江雷亞稍早說他已經在大廳,但鍾凱勛沒立刻將菸捻熄,而是又重新點了一支菸。以往他總是迫不及待想趕快見到江雷亞,但今天卻想掙扎到最後一刻再進去。

  他還是很想見他,同時又害怕江雷亞露出上次那張毫無情緒的臉,然後問著鍾凱勛難以回答的問題。

  鍾凱勛突然又想到姊姊,頓時感到一陣胃痛。同時有兩件事煩心讓他感到比大考還焦慮,他不斷提醒自己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在音樂會上找到姊姊。

  音樂會離開場還有二十分鐘,再不進去有失禮儀,鍾凱勛一鼓作氣捻熄了菸,起身進入演藝廳。
  

  「好慢啊。」江雷亞皺了下眉頭,看一眼手機確認時間。

  「剛剛找了一下路。」

  江雷亞湊近他,故意吸鼻子用力嗅出聲音說:「邊找邊抽菸?」

  鍾凱勛下意識縮了肩膀,耳朵如同被對方的髮絲拂過般搔癢,但其實江雷亞並沒有靠得很近。

  「還是你在躲我?」

  「才沒有!」鍾凱勛急忙辯解。

  「嗯〜票給你,這次票是免費拿的。」江雷亞帶點輕浮,意味深長地笑著。

  以為被看穿的鍾凱勛鬆了一口氣,習慣性地跟在江雷亞身後。為了將他的全貌框在眼中,鍾凱勛很少走在他旁邊,而是離他一步的距離,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江雷亞的態度和之前並沒有不同,彷彿兩人還是像以往那蜻蜓點水的關係。或許這樣比一直提到那件事要好,不知不覺,鍾凱勛自己也變成逃避談論的人了,不得不說有時候多虧了逃避,暫時喘口氣會變得很輕鬆。
  

  這場慈善音樂會氣氛比較沒這麼嚴肅,表演的項目除了鋼琴以外還有古箏、吉他甚至口琴等等多元的樂器。鍾凱勛以往只聽古典樂的表演,因此覺得挺新鮮的。

  前幾天鍾凱勛早已先查詢網站上是否有公布演奏者的名字,立刻找到唯一一位演奏鋼琴的人,名叫鍾芸安。他盯著那名字良久,安靜的房間裡可以清楚聽見自己沉重又快速的心跳聲。但他依舊不敢下定論,網路上僅有姓名沒有照片,能夠當作關鍵線索的演奏曲目也沒有寫在上面,網站頁面較大版面都是在介紹壓軸的古箏樂團。

  在手中的節目單上尋找那個可疑的名字。它排在第二位,右邊寫著的曲目是蕭邦的《幻想即興曲》。

  「凱勛?」江雷亞輕聲喚他。

  鍾凱勛一度忘記身旁的江雷亞,看著他充滿疑惑的褐色眼睛,緊張感再次回到身上,手心立刻冒出微微濕氣。

  「叫你好幾次了。」

  「我在想事情。」

  「鍾芸安……你覺得是她嗎?」

  「機率滿大的,幻想即興曲是我姊擅長的曲子之一。」

  確認曲目後,鍾凱勛更加有把握,此刻卻意外地比之前都還平靜。或許是經歷太多次撲空,這次就算找不到也只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與姊姊相符合的線索還是讓他抱持著的希望不斷膨脹。

  事情有這麼順利嗎?

  「如果今天真的見到她,你有想過要和她說什麼嗎?」

  「從以前到現在,我有想過好幾種版本,但都覺得很奇怪。」鍾凱勛笑著說,「我對她的感情太複雜,不是只有好的,我同時也對她感到生氣。如果是哥哥的話說不定還能揍一拳洩恨,但我是不可能這樣對姊姊的吧。」

  「那就用溫柔的方式啊。」

  「比如說?」

  江雷亞挑眉回答:「說我很想妳?」

  「我說不出來啦……」

  「給她一個擁抱?」

  不愧是美國人,想出來的方法都很直接,鍾凱勛微微搖頭,「這麼久沒見,可能打個招呼就不錯了。」

  對話被掌聲打斷,身穿紅色小禮服的主持人從舞台旁走出,介紹慈善音樂會過去的歷程。鍾凱勛聽完介紹,才發現這場音樂會和前幾次一樣,都是由關懷、照顧弱勢兒童的基金會所舉辦。或許姊姊是特意參加這些單位的表演,畢竟她特別喜歡小孩。

  演奏廳再次響起掌聲時,江雷亞掌心向上伸往鍾凱勛,像是遞給他一個無形的東西。

  「還需要嗎?」

  原來那個東西是他的手本身,鍾凱勛猶豫著要不要接受。和之前不一樣了,多一點的身體觸碰都能讓鍾凱勛延伸無限遐想,現在可不是讓這份衝動凌駕於理性之上,但空在那的手又像在等待著什麼。

  鍾凱勛用指尖觸碰他的掌心,再滑向他的指尖,兩手交疊在一起,鍾凱勛的手比江雷亞的小了些。

  「今天不用,謝謝你。」

  「是嗎?」江雷亞露出理解的微笑,鼓勵似的輕握幾下後將手抽開。

  第一位演奏者已經走上台,拿著擦得雪亮的長笛,留至腰間的黑髮垂在身後,背脊挺直地走向舞台中央。以外表來看年紀大約是國中生,卻有著超越那年齡的氣質與氣勢。

  雖然不知道姊姊現在變得怎樣,但這位女孩和當年的姊姊很像。

  事到如今,姊姊見到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她會希望不告而別的家人來見她嗎?姊姊不留痕跡地消滅自己的存在,甚至狠下心撤銷爸媽提出的失蹤協尋,不就是想要杜絕被找到的可能嗎?

  在鍾凱勛無數次的幻想裡,比起笑容,姊姊僵住的表情出現過更多次。就算之前感情多好,兩人的相遇就意味著和過去有所連結,也就有可能必須和爸爸媽媽聯繫。

  鍾凱勛轉念想,即便找到姊姊後,她不願意恢復家人應有的互動,但至少他可以當作他們之間的橋樑,不用刻意避不談論,他和爸媽也不需要活在謊言和陰影之中。

  不管結果如何,鍾凱勛都覺得找到姊姊是必須的。

  台上那充滿自信的女孩結束演奏,如釋重負地露出剛才所沒有的笑容。鍾凱勛漫不經心地拍著手,緊盯著舞台的左側。

  主持人簡單介紹接下來的演奏者,鍾凱勛全身緊繃,只能消化一些關鍵字:鍾芸安,旅美鋼琴家。

  鍾凱勛轉頭和江雷亞對視的剎那,舞台邊走出穿著寶藍色禮服的女子,堅定的步伐與笑容足以撐起方才介紹她的所有形容詞與輝煌的獲獎經歷。

  鍾凱勛倒吸口氣,胸口緊縮,像是有人壓著他的肺部似的,硬是把空氣全擠出來。

  她臉上畫著淡妝,頭髮染成咖啡色,不過外表還是和七年前沒有差太多,只是多了點成熟的韻味。

  丟棄家族中女生的「允」字輩,改名叫鍾芸安,或許這就是她的決心吧?

  鍾凱勛心中深處對她那難以言喻、又愛又恨的感情,隨著第一個琴鍵落下後,便在體內不停翻騰著。

  再也壓抑不住,那七年間反反覆覆的各種情緒。他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憤怒勝過了其他,他現在想做的就是去質問她,但究竟要問什麼呢?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為什麼這些年完全沒和家裡聯絡?把家裡搞成這樣,妳感到愧疚嗎?

  輕快的連音直攻鍾凱勛的內心,一直以來緊抓著他不放的過去排山倒樹襲來。

  眼前視線變得模糊。為了避免製造過多的噪音,他咬緊牙根,輕輕吸著鼻子。

  鍾芸安隨著音樂輕輕搖擺著身體,閉上雙眼面帶笑容,滿足地沉浸在自己的樂聲當中。和之前的演奏相比,原來就保有的溫暖、飽滿的情緒與張力更加突出,強弱拿捏的處理也更豐富。

  如同毫不留情的浪,重重地打在鍾凱勛身上,他孱弱的雙唇微張,粗重地呼吸讓空氣流至肺部裡。他的目光離不開姊姊,近乎瞪視的眼神彷彿想阻止演奏。

  旋律漸漸變得柔和,彷彿一場夢即將進入尾聲,鍾凱勛被挑撥的情緒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停留在心中的餘韻還在奔騰著。

  鍾芸安緩緩拿開放在琴鍵的雙手,如轟雷般的掌聲隨即響起,一小部份的人更是起身為她鼓掌。

  鍾凱勛迅速起身,打算潛伏在掌聲之中離開,卻被江雷亞抓住手腕。

  「現在不面對的話,一輩子會後悔的。」江雷亞的聲音穿過周圍的掌聲,直直地朝他投射過來。

  「我只是想抽根菸,你繼續聽吧。」

  掌聲持續了快一分鐘,讓鍾凱勛有足夠時間離開演藝廳。踏著疲倦的步伐回到吸菸區,幸好一個人也沒有,他近乎癱軟地在長椅上坐下,緩緩拿出僅存的一根菸叼在嘴上。

  那有穿透力的樂音,好像閉著眼睛就可以重複播放。姊姊的表演能夠滲透人們的內心,有時甚至像刀子般鋒利,刺穿人心卻讓人感到幸福。等到演奏結束,才發現全身的細胞都被她的音樂給佔據,像是被音符一層一層包圍般,製造出保護層,所有傷痛都可以復原……

  沒能抑制從深處湧上的激動,鍾凱勛哽咽。但並非感到難過,而是心中對姊姊的不諒解和怨懟,似乎隨著音樂化解開來。

  太好了,姊姊完成她的夢想了。能夠再次看到姊姊在舞台上的樣子,真的是太好了。

  抽出嘴裡的菸,鍾凱勛哭出聲音,眼淚汩汩流下,滴在握緊的拳頭上。哭聲引來了路人的視線,他低頭抹臉,但又止不住情緒,眼眶又擠出了淚水。

  得趕快回去找姊姊才行,不確定她演奏完後還會不會留在後台,如果沒把握住這次機會,或許之後再也見不到她。頭垂的更低了,他心想不能以這個狼狽的樣子見她,卻怎麼樣也無法停止爆裂開來的情緒。

  時間好像過了許久,怎麼樣也停不下來的眼淚,卻因為手機的震動聲戛然而止。

  一接起電話,江雷亞便無奈地說:「看表演時中途離開是不好的習慣喔。」

  「我有等曲子結束才走。」鍾凱勛帶著哭腔反駁。「你沒有繼續聽?」

  「先別管那個。我幫你和工作人員說了,現在就可以見你姊姊。」

  「為什麼……」鍾凱勛急忙站起,有些焦慮地踱步。

  「不能逃走喔。」

  「我馬上過去。」


  兩人會合後,江雷亞領著鍾凱勛前往後台的休息室。在龐大的演藝廳中,江雷亞並沒有迷失方向,而是很自然地拐了幾個彎,也沒有看地圖,馬上就抵達電梯前面,毫不猶豫按了下樓鍵。

  在等待電梯時,鍾凱勛好奇地問:「你好像對這裡很熟?」

  「我之前有來過幾次。緊張嗎?」

  「嗯。」

  「剛剛哭過了?」

  「很明顯嗎?」

  「有一點。」江雷亞笑著老實回答。

  進電梯後,鍾凱勛搓著雙手,顯得有些不自在,看著螢幕上的紅色數字,彷彿在倒數著即將到來的重逢。

  電梯門一打開,工作人員已經在外面等待,對方微微點頭說:「請往這邊走。」

  「我在大廳等你。」江雷亞小聲說道。

  「你不陪我去嗎?」

  「不好吧,這是你們很重要的時刻。」江雷亞輕輕揉著鍾凱勛的肩膀,「我就在大廳,有事再打給我。」

  江雷亞對工作人員說了聲「麻煩你了」後,便搭電梯離開。有些不安的鍾凱勛隨後被領到一間休息室,外面的牌子寫著代表著姊姊的陌生名字。

  工作人員敲了兩下門,慎重地等待裡頭回覆,才緩緩把門打開。「芸安,這是剛才說要見你的孩子……」

  鍾凱勛呼吸短促,緩緩抬眼,鍾芸安的目光早已停留在他身上良久,等著與他四目相會。

  他猜錯了。

  視線交會的瞬間,鍾芸安瞬間紅了眼眶,嘴角彎成他熟悉的弧度,宛如暖陽的笑容,在他心裡照出一道往前延伸的道路。

  身後的門被關上,休息室內恢復安靜,鍾凱勛有些躊躇地往前走了幾步。

  「好久不見。」

  「是凱勛嗎……?」鍾芸安起身,彷彿站不穩似地抓住椅背,嘴唇無語地顫抖。

  鍾芸安離開家時鍾凱勛才九歲,現在他不僅外表和當初完全不同,連聲音也變得低沉,身高也早已超過姊姊。但鍾芸安眼中的弟弟,好像還是當初那個孩子,徬徨、無助,對於姊姊的離開不知所措的孩子。

  鍾芸安上前擁抱鍾凱勛,越發使力,陌生的感覺漸漸消退。鍾凱勛自己也感到不可置信,或許聯繫著他們的是難以抹滅的思念還有血緣,不管分隔多久,一個擁抱就足以讓時間連接到兩人當初離別的場景。

  「演出……還是一樣精彩。」鍾凱勛平淡地說。

  這句話使鍾芸安的嗚咽更大聲。鍾凱勛輕柔地拍著鍾芸安顫抖的肩膀,不管過了多久,他還是心疼姊姊的眼淚,想到過去姊姊與爸爸發生衝突時的場景,鍾凱勛將她摟得更緊些。
  
  
  鍾凱勛回到大廳和江雷亞會合,但因為沒有約好確切的地點,他四處張望尋找對方的蹤影,最後在沙發休息區找到髮色醒目的他。江雷亞低頭看著雜誌,一臉嚴肅的模樣,如石膏像般的側臉輪廓顯得更銳利。

  和姊姊重逢的興奮感,漸漸轉化為再次見到江雷亞而產生的悸動。

  「我回來了。」鍾凱勛邊小跑步邊說。

  江雷亞將手上的音樂雜誌放回書架,或許是看見鍾凱勛的笑顏,他也以笑容回應,「這麼快?」

  「她怕我晚回家被罵。」

  「過這麼久,還是很了解家裡的情況呢。」江雷亞笑著說。

  「對啊,她邀請我之後再去她家玩。」

  「嗯……好像是個不錯的開始。」

  「好像作夢一樣,明明就過了這麼久,卻沒有尷尬的感覺。」

  「畢竟你們之前感情很好吧。」

  兩人穿越門口,一陣冷風襲來,看今天的氣象預報,晚上似乎有冷氣團接近,吹來的風比白天冷冽許多。鍾凱勛瑟縮著肩膀,幾乎把整張臉躲進圍巾裡,他瞄了江雷亞,他身上的深灰色大衣看起來很薄。

  「你不會冷喔?」

  「對我來說很涼啊,別忘記我之前住在會下雪的地方呢。」

  「說的也是……」鍾凱勛看了眼江雷亞,兩人走到馬路邊,「我要走右邊去搭捷運,你要怎麼回家?」

  「我都可以,我送你到捷運站吧。」

  江雷亞陪著他拐進岔路,兩人並肩走著,步伐緩慢到像是在散步。

  「見到姊姊開心嗎?看你一直偷笑。」

  「有嗎?」鍾凱勛害羞地將臉埋進圍巾裡,「很高興啊。」

  「我就說吧,一定會找到的。」

  「多虧有你才能這麼順利……謝謝。」

  「應該是因為你姊姊也很想見你吧?所以就真的遇上了。」

  鍾凱勛回想起方才的重逢。姊姊那佈滿淚水的雙眼中,訴說的都是滿滿的想念,然而她說出口的卻是因愧疚而生的道歉。這曾是鍾凱勛期盼的話,他想要姊姊為她的離家出走道歉,實際落在耳畔卻顯得太過沉重。

  「或許我一直以來都錯了。」

  「嗯?」

  「姊姊說的好好念書,是要我找到喜歡就去做,不要像她用這種方式。但我卻真的只是呆呆地念書而已,什麼理想目標都沒有。」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很好嗎?」

  「你是不是拿你姊姊和自己比較了?」

  「這是理所當然會的吧……」

  「像她這樣的人真的很少,而且你年紀還小,不用這麼著急。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設定目標卻做不到嗎?就算你覺得誤會姊姊的意思,但也好好做到了不是嗎?而且你不只做到了,還做得很好,有這樣的基礎,新的理想和目標以後一定會出現的啊。」

  江雷亞逕自說了一堆,鍾凱勛覺得臉有些發燙。「真的嗎?」

  「我覺得你是個很棒的人啊,努力做著某件事的人不是都很帥嗎?」

  鍾凱勛愣著,他從小到大確實得到過不少稱讚,但像這種既真誠又讓他心動的是第一次聽到,還是是因為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才讓他更加高興呢?

  「……謝謝,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

  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占滿,對於眼前的這個人,除了感謝,鍾凱勛還抱持著其他更強烈的感覺,此刻瞬間傾巢而出。

  「老實說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都沒有在追逐什麼的感覺,直到和你相遇的那一天,我奮力的一直跑,因為我害怕琴聲消失。自從姊姊離家出走後,我難得再次感覺到失去的可怕。」鍾凱勛停下腳步,舔拭乾燥的嘴唇。「我一開始追的是琴聲,但之後發現好像變得不太一樣……我第一次對人有這麼強烈的慾望,讓我想要跑起來追逐。」

  江雷亞停下腳步,臉上失去了方才的笑容,他咬緊雙唇,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喜歡你。」鍾凱勛堅定地說。「因為喜歡你,上次才想和你做那件事,不是特例。」

  兩人之前沉默了一會,江雷亞才緩緩開口問:「你喜歡我哪裡?」

  「這裡。」鍾凱勛用食指指著他的心窩,「你心裡有我沒有的東西,很像是一股源源不絕的力量,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

  江雷亞垂下頭,顯得很沮喪,伸手握住鍾凱勛冰涼的手。「不知道是什麼還是喜歡嗎?不是說還不了解我嗎?」

  鍾凱勛突然羞紅了臉,覺得對方在調侃他。「我只是……單方面想和你說而已,你不需要回覆我什麼。」

  「如果是我之前說過什麼讓你有壓力,我和你道歉。」

  「……我不懂,為什麼?」

  「你不是因為我說了什麼才和我告白嗎?」

  「不是啊,和你沒有關係。」

  「『你不會因為和我做愛,就不需要我了吧?』這句話聽起來很像威脅啊,我不喜歡這樣。」

  「難道你那時候不是真心想知道答案嗎?」

  「我想知道,但我不應該問。」

  「想問就問,有什麼好不應該?反正我沒有覺得有壓力,我也沒有不需要你。」

  江雷亞先是愣了楞,隨即展開微笑說道:「這句話比剛才的告白還來的讓人心動呢。」

  「什麼啊……」

  兩人再次邁開步伐,江雷亞輕輕哼起了那首讓他們兩人相遇的無名曲。

  好久沒聽見他拉這首歌了。

  「之後……我們再一起看音樂會吧?什麼類型的都可以。」

  「那你要先改掉看到一半跑出去的壞習慣喔。」

  「我也不是每次都這樣啊……」

  散發著白光的捷運站入口佇立在微暗的街道中。就算是台北,非市中心的地方在接近夜晚的時候也是幾乎沒什麼人在走動。

  「到這邊就好,我自己下去。」

  「嗯,路上小心。」

  「最後……我可以抱你嗎?」鍾凱勛像個孩子,張開雙手準備好。「這不是回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江雷亞沒等他把話說完,上前摟住鍾凱勛。灰色大衣的觸感、頸間傳來的香氣,冰冷的耳環碰在臉頰上,鍾凱勛的五感被江雷亞佔據著。

  他感受到江雷亞在他耳邊深吸口氣,接著輕柔地說:「謝謝你喜歡我,但你說的那個……我內心的東西,我還是無法讓你看見,對不起。」

  兩人分開,江雷亞擠出和以往一樣溫暖的笑,但鍾凱勛完全提不起嘴角。

  「晚安了,趕快回家吧,免得被罵。」

  沒等鍾凱勛走下捷運站,江雷亞先行轉身離開,背對著捷運站的燈光,他往暗處走去,剛才感覺不到的寒意突然爬滿身。

  口袋的手機震動規律的三下,是傳訊息過來的人的專屬頻率。

  ――真的很謝謝你。

  江雷亞將對話框往左邊滑,刪除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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