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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如歌般的呢喃 - (下) 第20回

李勤英 | 2021-11-20 20:00:02 | 巴幣 12 | 人氣 173

連載中【BL】如歌般的呢喃
資料夾簡介
「一個吻,交換一次演奏」 有著一頭金髮、混血臉孔的小提琴手江雷亞突然出現在鍾凱勛眼前……


  烤盤上的章魚燒燒滋滋作響,快要將圓形模具塞滿的章魚切塊,彷彿還有生命般的在炙熱的麵糊裡晃動著。負責收銀的女同學大聲喊著價格和口號吸引路人,鍾凱勛左邊的耳朵在被他連續的高音轟炸一小時後有些疲憊,恍神地等待章魚燒的翻面時機。

  「時間快到了,這盤烤完我們就去聽音樂會吧。」和鍾凱勛劃同一個班表的趙譽千說。

  「啊忘記和你說,我不去看了。」

  趙譽千流利地將章魚燒翻面。「為什麼?因為首席沒表演?」

  「我原本就是因為他才想去看的,我已經打算今天就烤一整天的章魚燒了。」

  「哪有這麼哀怨,我聽完和陳亮縈回來我們就去逛啊。」

  「好吧。」

  不一會趙譽千就烤完一份,準備放進金屬盤裡,明明是同樣時間學的,鍾凱勛很明顯笨拙許多,他低頭專心用著錐子刺著章魚燒,有幾顆老是用不好。

  「都要被你戳爛了。」

  弄不好已經夠煩還要被路人調侃,鍾凱勛癟起嘴抬頭,熟悉的笑容卻映入眼裡。江雷亞靠在烤盤前面的隔板,笑著觀賞鍾凱勛和章魚燒的搏鬥現場。他穿著棕色大衣,裏頭搭配黑色帽T,鍾凱勛有些錯亂,忘記他不用再穿制服了。

  「你怎麼會來……?」

  「很驚訝嗎?」江雷亞笑著露出勾人的眼神,走向收銀的女同學說:「一份章魚燒,我要那個同學做的。」

  女同學不知道是被江雷亞的外表迷住,還是對這個要求感到很驚訝,有些恍神的朝鍾凱勛喊了一份章魚燒。

  「說人人到欸。」趙譽千小聲地說。

  被點名的鍾凱勛先是愣了一下,趕緊將注意力回到烤盤上,雖然很有壓力,但還是將全部的章魚燒都成功翻面。

  一旁的趙譽千也鬆一口氣,放心脫下圍裙準備離開。「那我先走囉,看完再和你說。」

  「……好。」

  他不確定是烤盤太熱,還是看到江雷亞而緊張到冒汗,鍾凱勛將手汗擦在圍裙上,和江雷亞面面相覷。鍾凱勛四處張望,交班的同學還沒回來,攤位上也沒別的客人,只好把目光放回江雷亞身上,對方給他一如往常的微笑。

  「等一下有事嗎?」

  「沒事,等交班的人來就可以走了。」

  「那陪我在學校晃晃吧。」

  「喔……好。」鍾凱勛回答得很小聲。

  「好像不怎麼願意。」

  「你太顯眼了。」

  「只有你這麼覺得吧?」

  幾乎路過的人每個都在瞄江雷亞,但他自己似乎自動忽略了這些視線,鍾凱勛也不想爭論,低頭調整章魚燒的形狀。

  江雷亞兩手握住隔板盯著看他的動作,比外套還長的袖子蓋住手背,像個小孩一樣。

  把章魚燒裝進盒子裡後,鍾凱勛沒把它交給收銀的女同學做最後的加工,而是親自放上美乃滋和柴魚片。

  「要袋子嗎?」

  「直接給我吧,我手好冷。」

  鍾凱勛完成最後的任務,剛好交班的同學也到了,他便脫下圍裙準備換班,卻被江雷亞揮手阻止。

  「等一下,先別脫!」

  聽起來很像在床上會說的話,鍾凱勛的臉唰地發燙。

  「幹嘛?」

  「等一下嘛。」江雷亞調皮地笑著,拿出手機拍下鍾凱勛穿圍裙的模樣。「你穿圍裙很好看喔。」

  鍾凱勛轉頭看一眼旁邊的同學,好險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他迅速脫下圍裙說:「不要在這裡說這個……」

  「好啦你快點,站在原地好冷。」

  鍾凱勛穿上制服西裝外套,背好書包後跟在江雷亞身後。兩人沿路看著攤販,但江雷亞一直把章魚燒當暖暖包握在手裡,看起來沒有要吃的樣子。

  「沒想到攤販這麼多耶。」江雷亞很興奮,每個攤販都探頭瞧一眼才甘願。

  「你之前沒參加過嗎?」

  「我來的時候校慶早就結束了,一直聽樂團的同學說很好玩,沒想到真的滿值得參加的。」

  「我也是第一次參加,原本以為隨便用用就好,沒想到每班的攤販還有顧客投票抽獎活動,連要敷衍都不行。」

  「這樣很好啊。是說剛剛旁邊那位是你朋友吧?」

  「喔……對啊。」

  「是他和我要簽名?」

  「不是,是另外一個女生。」

  「喔〜原來你還有女生的朋友啊?」

  「懷疑嗎?」

  「也不是,只是我以為你沒興趣和女生說話。」

  或許原本是這樣沒錯,要不是趙譽千,他大概整個高中都不會有女生朋友了吧。但老實說,其實鍾凱勛也不算是排斥特定性別,或許就算他讀男校,朋友的數量應該也和現在差不多。

  「找到了!果然有!」江雷亞指著前方大喊,鍾凱勛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拉著手跑向射氣球的攤販。

  原來是在找這個,才一直東張西望嗎?

  「這個幫我拿一下。」江雷亞把章魚燒遞給鍾凱勛,等不及似的掏出錢包付錢給顧攤位的學生。

  看著烤好的章魚燒回到自己手裡,鍾凱勛忍不住抱怨:「我辛苦烤的都要涼了啦。」

  「放心,我很快。」

  江雷亞迅速舉槍底在肩窩,微微閉上一隻眼睛瞄準目標後,氣球爆裂聲連續響起,沒過多久下排只剩下氣球形狀的空洞。圍觀的學生們發出一連串驚呼聲,剛才收錢的同學也愣得下巴合不起來。

  接著江雷亞將槍往上抬一些,最上方的轉盤上排成同心圓的氣球也一一被擊破,像是施魔法般,被點到的氣球就會自動消失。

  周圍的人都拍著手歡呼,鍾凱勛手上有一盒礙事的章魚燒,不然他也想一起給江雷亞掌聲。

  「好險沒退步……以前爺爺怕我的手會受傷不讓我玩,我就偷偷和我哥跑去玩。」

  「你有哥哥?」

  「喔,就是我的姪子,我習慣說他是我哥哥。」

  顧攤的同學小跑步過來,興奮的說:「恭喜!最上面的大娃娃都可以挑喔。」

  江雷亞轉頭問:「你有喜歡的嗎?」

  「我不會擺娃娃在房間。」

  江雷亞掃視著陳列獎品的長桌,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一個放滿各種徽章的絨布盒。所有徽章都是和音樂有關的圖案,各種音符和記號,還有常見的樂器。

  「那不然……我拿這個就好。」江雷亞拿起一個小提琴的徽章,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徽章上的光澤平滑精緻,金色線條勾勒出琴弦和輪廓。「可以吧?」

  顧攤的同學驚訝的問:「只要那個就好嗎?不多挑幾個?」

  「這個就好,謝謝。」

  兩人並肩離開攤販,朝人少的地方移動,不知不覺已經從操場走到並排的音樂大樓。音樂班的學生現在全都集中在表演廳那裡忙碌,少了旋律的穿梭,建築物散發著平常沒有的冷清。

  「我們坐在那裡吃吧。」

  鍾凱勛沒來過這裡,前方有一條長長的步道,步道上方的柱子攀藤著許多植物,形成天然的屋頂,鍾凱勛認出上頭桃紅色的花是九重葛。

  兩人在步道上的木頭長椅坐下,椅子有點小,差不多和鋼琴的椅子再大一些而已,鍾凱勛感覺到自己制服外套的墊肩碰到了江雷亞。即使到了現在,他還是會被這不經意的觸碰而搔的心癢。

  江雷亞伸手,鍾凱勛很有默契地把章魚燒還給他。趁對方還沒收手,江雷亞把方才得到的徽章放在鍾凱勛手上。

  「太好了,還熱的呢。」

  「這個……幹嘛?」

  「給你的。」

  鍾凱勛抿嘴,壓制自己有些失手的嘴角,看著手中閃亮亮的徽章小聲說:「謝謝。」

  「欸,好好吃喔。」江雷亞一邊臉頰鼓起,像隻小倉鼠般。「你自己吃過嗎?」

  「沒有欸。」

  江雷亞一臉驚訝,笑著問:「煮的人自己沒吃過?如果難吃怎麼辦?」

  說完便插了一顆給他,鍾凱勛想伸手接過來,江雷亞還不給他,硬是直接放到他嘴邊。「直接吃吧。」

  鍾凱勛狐疑的望著他,但還是乖乖地張嘴一口吃掉。濃郁的美乃滋在嘴裡化開,新鮮的章魚讓口感充滿嚼勁,雖然已經出爐一陣子,但外皮還是很酥脆。

  「……真的滿好吃的。」

  「就說吧。」

  看著江雷亞開心的模樣,想起自己練習時浪費的材料們,也算是犧牲值得了。

  「你怎麼會回來?」

  「不是你叫我要來吃章魚燒的嗎?」

  「我以為你忘了。」

  校園內歡樂吵雜的聲音離他們非常遙遠,鍾凱勛今天連續烤了好幾盤章魚燒,現在終於可以遠離喧囂,稍微放鬆休息。他靠在椅背上偷瞄江雷亞的側臉,總覺得他吃起章魚燒和一般人不一樣,像是在吃餐廳裡的高級美食。觀察了一陣子,才發現似乎是因為江雷亞每一口都細嚼慢嚥。

  發現一直被盯著看,江雷亞又餵了他一顆,這次鍾凱勛毫不猶豫地上前吃掉。

  「你好像變瘦了。」鍾凱勛端詳著他的輪廓。

  「最近忙著練習吧。」

  「有在吃飯嗎?」

  「有啦,是說你不去聽音樂會嗎?」

  鍾凱勛癱軟在長椅上,閉上眼睛說:「你沒有表演我也不想聽。」

  「就這麼喜歡聽我拉小提琴?」

  「喜歡,非常喜歡。」

  鍾凱勛故意說了兩次,江雷亞如他所想的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但這次多了點無奈的笑。他一直搞不懂這個表情的背後究竟是什麼,只覺得每次他這樣,鍾凱勛總是忍不住想抱緊他。

  鍾凱勛輕握江雷亞縮在袖子裡的手,傾身靠近,憐愛般地輕輕吻了他。
  
  
  眼前的鍾凱勛抽著菸,全身一絲不掛,他的制服被丟在一旁,手和眼睛都沒有被領帶綁住,他淺淺一笑,用手指輕觸自己赤裸的胸口,接著整個手掌貼上肌膚,往下滑至腹部。

  江雷亞順著鍾凱勛的手,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和印象中的模樣不太一樣。鍾凱勛的觸碰不帶任何性的暗示,他只覺得觸碰自己的手很溫暖,江雷亞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這點。

  正當鍾凱勛的手來到身體的最下方時,煙味竄入鼻息間,江雷亞才驚覺,眼前的畫面是個夢境。
  
  江雷亞猛地睜開眼,頭下枕著的東西微微起伏著,眼前還被一本英文單字本擋住視線。他迅速坐起身,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抱著鍾凱勛睡著了。

  「怎麼了?」鍾凱勛放下書本問道。

  記憶有些模糊,江雷亞只記得他和鍾凱勛來開房間,他們有做嗎?像是夢境裡又像是現實的記憶片段在腦中混亂的排列。如果有做的話,完事後他應該會去廁所吧?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衣服沒有被掀起,褲頭上的皮帶還好好的繫著,拉鍊也沒有被拉下。

  「我剛剛都沒碰你,別緊張。」鍾凱勛把書放在床頭燈旁,用力吸一口菸。

  「我們有做嗎?」

  「你幫我用出來後就倒在我身上睡著了,叫你都沒反應。」

  「所以是夢嗎……?」江雷亞喃喃地說。

  「什麼?」

  在剛才那個清晰的畫面之前,似乎還夢到自己和鍾凱勛做愛的夢,只是和平常不同,夢裡的兩人坦誠相見,也不需要時刻擔心一堆瑣事……原來只是夢嗎?

  江雷亞鬆一口氣,卻又感到失望。倒回床上,移動著身體回到剛才躺的位置,鍾凱勛看上去沒什麼份量的胸膛,躺起來倒是挺舒服的。

  「你沒有要馬上走吧?」江雷亞小聲問道。

  「時間不是還沒到?這裡也不便宜,就待到時間結束吧。」

  「嗯。」

  江雷亞還是覺得昏昏欲睡,最近練習的量也和平常一樣,但或許是壓力的關係,總是睡不飽。還是鎮定劑吃太多了?不過劑量他故意比以前用的更少,應該不至於是副作用。

  「凱勛,說點話吧。」

  「不繼續睡嗎?」

  「我想聽你說點什麼。」

  「嗯……你有確定哪時候要回去嗎?」

  「我的獨奏會在三月底,大概二月回去吧。」

  「我姊姊下個月要結婚了。」

  「好快啊。」

  「對啊,因為之後還有工作吧,感覺姊夫也是為了爸媽的面子臨時辦的。」

  鍾凱勛伸長手往菸灰缸裡抖掉煙灰,另一手順勢摟上江雷亞的肩頭,令他反射性縮了一下身體,但鍾凱勛似乎沒發現。

  「之前姊夫帶著姊姊回家,原本以為我爸會暴怒,結果他居然哭了。」

  「你說那個很兇的爸爸?」

  「其實也不是很兇,就是特定的事情他才會這樣,老實說他平常對我也不差,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都還是會記得他讓我難過的事情,然後又在他對我好的時候自動忘記。」

  「身為小孩都是這樣的吧,即使被傷害,卻還是需要父母親。」

  「我爸哭了之後,我們全家人抱在一起哭,事後想想覺得也太像八點檔的劇情了吧。」鍾凱勛笑著說,「但我總覺得之後不管怎麼樣,也不會回到最一開始的狀態了。」

  「不可能的。」

  「嗯,怎麼可能還一樣呢。」

  鍾凱勛坐起身把菸捻熄,原本江雷亞以為他還會躺回來,但對方卻拿著英文單字本塞進放在衣櫃前的書包裡。江雷亞瞥見檯燈旁的菸灰缸裡還有另外兩根菸蒂,思索自己剛才究竟睡了多久。

  鍾凱勛撿起地上的制服褲子,一邊穿起邊問:「對了,我記得你那位哥哥,他是指揮對吧?」

  「是啊。」

  江雷亞直覺回答後,一抬眼便對上鍾凱勛的面無表情,難以言喻的直覺讓他緊閉雙唇。

  房裡的電話抓準時機般地響起,但兩人都沒有立刻去接。

  「我姊夫他也是指揮呢。」

  穿插在吵雜鈴聲間的肯定句。鍾凱勛語畢,轉身接起電話,和電話另一頭的櫃台道謝後掛回話筒。

  「時間到了,走吧。」

  江雷亞恍神之中接過鍾凱勛拿給他的大衣,手指碰上的瞬間,他才發現自己的手異常冰冷。他抬起頭,鍾凱勛臉上淺淺的笑,此時如利刃般刺進他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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