⑤
李明樹初次進入那被戲稱作「巴別塔」的中央高塔是在他十二歲的時候，中學開學的前一天。
在通過好幾道安全檢查才終於抵達的是位在高塔最頂層的房間。
這座高塔是伊甸島上最重要的建築──李明樹眺望著難得一見的景觀，心中只留下「真高啊」這樣微不足道的感想而已。
「在這裡的生活還習慣嗎？」
說出這句話的是一名女性。
與充滿知性的端正臉龐十分相襯的聲音。瀟灑的眼鏡。以女性而言相當高挑的身材。穿著醫生的白袍。從外表上難以看出她的年紀，有一張稚氣未脫的童顏，但渾身上下又散發出一股成熟撫媚的氣息。
「……還行吧。」
李明樹聳了聳肩。
「要是能更有趣一點就好了。」
「你對『有趣』的標準很高呢。我是認為這裡已經足夠『有趣』了。」
「那當然，因為我是享樂主義者嘛。」
口氣裡帶著不以為然，然而就算這樣，也不會讓人產生討厭的印象。
越是交談，就越令她對這名少年的好奇心越發旺盛。
「那你口中的『有趣』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這個嘛……至少要有一、兩個跟我一樣的傢伙吧？」
「……看來你不只對『有趣』的標準很高，就連對別人的要求也很高呢。」
「那當然，沒有競爭就沒有進步嘛。」
哈哈哈──李明樹開心地笑了，笑得就像個小孩。
那是她從未在明樹臉上見過的笑容，那不是演技，而是真正的人類的微笑。
凝視著那張笑臉好一陣子──一個沒來由的想法油然而生。
「下一次──介紹我的兒子給你認識吧。」
突然聽見足以令他感到詫異的話語，明樹趕緊轉過身子，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咦？大姊妳結婚了嗎？」
「嗯？對喔。而且還生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是很可愛的兄妹喔。」
一講到自己的小孩，她的臉上就洋溢著一股幸福美滿的氣息。
這時明樹不禁有了想捉弄她一下的想法。於是，他帶著壞心眼的微笑開口說：
「噢，那從下次開始就不能叫妳大姊，而是大嬸了呢。」
「哎呀，真是毫不留情呢。」
女人一臉無奈地笑著。不過隨後又轉變為一臉正經的表情。
「要是有能夠伴你身邊的人，如果有那樣的存在──會很開心喔。」
溫柔的視線有如看透明樹的內心。
「…………」
他沒有回答。
久久無法做出回應。
而那也隨著時間逐漸遠去──
回過神來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漆成乳白色的天花板。
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那天的事情？他開心得笑了，笑得就像個小孩。
「被人打倒在地這是第一次。」
明樹撐起身體，抬頭看著方才將他打倒在地的人。
「──你叫什麼名字？」
那是一個戴著淺橘色耳機的白髮少年，臉上帶有一股怒不可遏的氣息。不過明樹依然無所畏懼地問了出口。
那天，或許是李明樹從出生以來──第一次打從心底感到「有趣」的時候。
× × ×
火。
物質在燃燒過程中所進行的一種強烈氧化反應。
而燃燒這個過程，本身需要三種要素共存才能發生，分別是可燃物、助燃物以及溫度。而這三項要素又被稱為火三角。
即便「縱火魔」能夠放出火焰，也不代表他本身能夠承受這樣的高溫。
葉丞然推倒石油桶一方面是為了「引誘」，而另一方面則是「利用」；利用可燃物及助燃物，強制產生燃燒反應。
就結果而言，他的推論有一半是正確的──
一半。
只有一半。
他沒有預料到的是──即便有可燃物及助燃物，也不能百分之百確保會產生燃燒反應。
在火三角裡面，熱量才是促成燃燒的主要元素。
沒有足夠的熱量，就無法產生火。
可以升溫，自然也可以降溫。
對於可以隨意控制溫度的「縱火魔」來說，這種雕蟲小技一點用也沒有。
他的「業火」不會就此燃盡。
業火。
無「業」便無「火」。
這場由「縱火魔」引起的戰鬥才進行到一半。
距離「業火」燃盡還有一半──
× × ×
惡法之下眾生平等。
另一側的廢棄工廠──
焦黑的地面。變形的機械。臥倒在地的人們。
只有一位少年始終站在那裡。
他是「炎牙」。
總計五十餘名的敵人──無一倖免，全數被他擊倒。
「竟然沒生氣……你身體不舒服嗎？」
耳機內側傳來這樣的諷刺，不過他並不在意。
「喂喂，別這麼說嘛……」
不過其實我也很意外──他苦笑著回應。
「但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也太不堪一擊了吧。」
「跟五傑相比，這島上任何人都會自嘆不如吧。」
隔了半餉又從耳機傳來：「那個輕浮的傢伙例外」──這樣的補充。
「竟然被同伴這樣說，看來那傢伙平常為人相當失敗呀。」
「何止失敗，簡直是無恥。」
「有這麼誇張嗎？難道妳很討厭他？」
「不，是厭惡。」過了一會兒，「那張臉看久了會想吐。」耳機內側又傳來這樣的惡言。
對此，「炎牙」只是半苦笑著回應：
「從心理到生理都無法接受嗎？」
「──不行。」
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來是真的這麼想。
既然如此，那為何當初會選擇跟這傢伙搭檔……真令人不解。「炎牙」無奈地聳了聳肩。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會跟他搭檔完全是上面的意思，無關我本人的意志。」
彷彿親眼看見他臉上那無奈的神情似的，耳機內突然傳來這句話。
「喔……這樣啊。」
「炎牙」意興闌珊地回答，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那種企業黑幕我才不想知道」似的。
「話說回來，有沒有什麼發現？」
「……呃，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發現，不過這裡有一台電腦。」
「噢噢，那不是大發現嗎？GJ！」
「這是這麼令人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對她那突然激昂起來的情緒感到訝異，「炎牙」一臉無奈地反問道。
「是喔。雖然你這石器時代出生的人可能很難理解，不過電腦可以說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順便說，第二重要的發明是泡麵──隨後耳機內側又傳來這麼一句話。
這也太不健康了吧。
竟能跟這種傢伙和平共處……那傢伙真厲害。這時「炎牙」不禁對「超速音波」打從心底感到敬佩。
「總之先把電源打開吧。」
十分明確的指令。
相當簡單的步驟。
不過──
「開關在哪？」
耳機沒有傳來回答。
「……你真的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人嗎？」
「不會用電腦又不會造成什麼不便。」
「你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不，這種說法反而褻瀆了奇蹟。」
「喂，我要生氣囉。」
話是這樣說，不過他一點也不生氣。
他沒有這麼容易生氣。
雖然生起氣來很可怕。
「總之，先把電腦打開吧。」
「用打的嗎？」
「話不要只聽一半！而且你這是什麼原始人的思考模式！？」
「不是有人說壞掉的電視機就應該要打一打……」
「這又不是電視！而且電腦是很纖細的！」
纖細啊。
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形容。
「總之按下電源鍵就可以了。」
出乎意料地簡單。
不，這本來就是很簡單的工作。
「這一點不就跟電視一樣嗎？所以打一打應該也──」
「──你給我閉嘴。」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罵了。
雖然感覺有種嘆息的聲音傳過來。不過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炎牙」並沒有放在心上。
就在蹲下研究主機的時候──有個東西朝著他的後腦飛過來。
「炎牙」是五傑的一員，而且還是超能力者，更是個戰士──但在此之前他仍舊是個人類。人類的雙眼在前面，看不見後面──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沒有發現那個東西的存在。
孫子曾說：「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而敵人瞄準的就是這一點。
而且還盯上了他正在低頭研究電腦，放鬆警戒的時候──結果，從遙遠的後方，旋轉著飛了過來。
那是鋼筋。
咚砰！那是擊中東西的聲音。力道強到甚至連主機都被貫穿了──鮮紅的血液隨之噴發。
「……怎麼了！？那是什麼聲音！？」
「炎牙」沒有回答。
「……喂？聽得見嗎？」
咚咚。這是耳機被敲了的聲音。
「……抱歉，我可能要辜負妳的期待了。」
低沉的嗓音透過耳機傳了過去。
鋼筋開始變形……但卻不是因為力道，而是因為受熱。與其說是變形，倒更像是溶化。
「──我要生氣了。」
「等等──」
滋滋。
「炎牙」切斷通信，然後站了起來，但沒有轉身。仍然背對著敵人。
少年所視何物──
漆黑的眼珠子不曉得在看著什麼，滿臉無奈地斜嘴說：「──真麻煩。」
猛烈的紅光再度照亮整座工廠。
紅色。
怒火。
怒火攻心的「炎牙」什麼都沒有聽見──不論是敵人的慘叫聲，還是突然響起手機鈴聲──他全都沒有聽見。
× × ×
「……打不通啊。」
葉丞然掛掉電話，收進口袋裡。獨自一人走在被燒成灰燼的街道上。
「已經快兩點了，待會回去肯定會被芊羽臭罵一頓……」
一想到在家裡迎接自己的事情，他就洩氣地垂下肩膀。
不過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所以最後肯定還是會沒事的──他這樣想著。儘管這樣的想法有些消極。但這就是葉丞然這個人的特點。
他從不會為了自己而做出積極的行為。
所以不曾「掠奪」過。
亦也不曾「給予」過。
是給予還是掠奪？
──這個問題一直困惑著他。但他仍舊無法做出抉擇。
是的，不抉擇──也是屬於葉丞然這個人的其中一項特質。
「先天性注意力過度集中」是一種精神性疾病。係指患者大腦擁有嚴重缺陷，無法自我控制集中力的精神性疾病。
換句話說，他不會分心。
他不曾分心。
就拿方才的戰鬥來說好了。
一般人並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就此收手。但他卻做得到。
因為他不會做他認為錯誤的事情。
所以他心中的天秤永遠不會歪斜。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特質──正因為他是這樣消極的人，所以他才能一直活到現在。對一個打從出生以來就患有罕見疾病，從小到大一直被週遭視為異類──被世界拒絕的人來說，也許根本不該期望他會有什麼積極正面的人生觀。
不過這樣的性格將會帶給他莫大的困擾。並且是在不久之後。
在大約五分鐘之後。
他將首次為了自己而做出抉擇。
× × ×
「──趴下。」
現場突然傳來這句話，葉丞然一時間沒有做出反應。
火球。
有一團火球正朝丞然的背後襲來。
「……咦？」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躲不掉了。
「嗚啊！」
擊中了──燒起來了──丞然慘叫著。
可是，雖然慘叫聲是丞然的，但他並沒有被火球擊中。火球的溫度並沒有低到在被擊中後還能發出聲音的程度。恐怕被擊中的那一刻就會瞬間灰飛煙滅。
被擊中的是──在丞然面前燒起來的是從他背後飛來的──被扔過來的垃圾桶。
垃圾桶瞬間消失了。正確的說並不是消失，而是蒸發。
由於眼前突然上演一齣令人難以置信的戲碼，丞然驚訝地退後了一步。而在遙遠的彼端，火紅的人影面容扭曲的「──啊！？」了一聲。
不，這只是丞然的猜想而已。其實他根本看不清楚那個人臉上的表情，只是憑著直覺亂猜。不過光憑這一點就能得知那個人就是「縱火魔」。
察覺到背後有人的氣息，丞然猛地回頭──那個人握住他的手，半強硬地帶著他跑起來。
「快走。」
如同櫻花飛舞般的身影。
櫻色的長髮。
櫻之少女──櫻筱咲背對著他說。
× × ×
稍微把時間往回退，在葉丞然與「縱火魔」還在玩躲貓貓的時候，待在家裡的櫻筱咲接到一通未顯示號碼的電話。
從話筒傳來的聲音明顯聽得出來是合成音。或許對方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分，不過櫻筱咲還是認為這樣似乎不太禮貌，但也沒有因此而掛掉電話。
一直沉默的聽著對方說著──有關「縱火魔」的情報。
正當想開口詢問時，對方驀地結束通話。儘管對這通電話的內容存疑，但櫻筱咲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
一切就正如那通合成音電話的敘述一樣，「縱火魔」的確在那裡。
而且不僅如此，就連傍晚遇到的那名白髮少年也在那裡──正與「縱火魔」拚個你死我活。
她甚至驚訝到忘了眨眼。不，是連眨眼的餘力都沒有。
那名少年竟然沒有使用任何能力就將那個「縱火魔」打倒了……縱使「縱火魔」在過程中確有疏失，的的確確有輕敵的部份，但也不至於輸給一個──完全沒有使用任何能力的普通人才對。
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位少年到底是誰？
在那雙擁有「未來視」的櫻色雙瞳中，只有那位白之少年的身影。
──除此之外，櫻之少女什麼都沒看見。
× × ×
「說起來──」
儘管這個時間點才有這個疑問似乎有點奇怪，但葉丞然還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問道。「妳到底是誰啊？」
然而少女沒有回答。
只是拉著丞然持續跑著。
「…………」
不，其實也沒有特別想知道她是誰。
而且丞然當然知道眼前的這名少女是誰，傍晚的事情他記得很清楚。不由分說突然拿著短刀衝上來攻擊的少女──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而真正令他感到疑惑的不是這個，而是──為何這名少女會出現在這裡？
莫非是跟蹤狂？不，不管怎麼說這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就像是人偶一樣。
不，他當然知道她不是人偶。只是假如她不說話的話，搞不好真的會讓人以為是作工細緻的人偶也不一定。少女的身材相當迷你。再加上那頭櫻色的長髮和雙瞳，更增添一股虛幻感。
好像不是人類一樣。
彷彿像是妖精一樣。
假如世上真的有妖精存在的話，那大概就是像她這種樣子。丞然默默在心底深處這樣想著。
持續奔跑一段時間，確認身後「縱火魔」沒有追上來後，少女終於停下腳步。
明明跑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但眼前的少女卻連大氣也不喘一聲。反觀丞然卻是一臉快陣亡的表情。
「那個……哈……我……哈……」
就連話都說不清楚。
少女那雙櫻色的雙瞳凝睇著他的側臉好一段時間後，才終於開口回答他的問題：「我叫櫻筱咲。」
突然報上了名字。
櫻？本名？藝名？小名？
真是奇怪的名字。
不曉得究竟是看穿丞然臉上那微妙的變化，還是單純認為只有自己報上名字很不合理。少女──櫻筱咲抬眼問道：「你呢？」
「咦？我……？」
「名字。」
「咦，呃……」
丞然瞬間遲疑了一下。
「知道了，你沒有名字。」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那就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女冷淡地說，口氣中帶有一點強勢。
「…………葉丞然。」
「葉丞然……」櫻筱咲像是要將這個名字強記在腦海似的喃喃唸了一遍。「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葉丞然。」
不，所以說我認得妳啊。
「…………」
看來她是打算裝成不認得丞然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就順她的意這樣下去好了。反正就這樣發展對自己也沒有壞處。於是丞然也回答：「嗯，很高興認識妳，櫻筱咲。」
「…………」
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是錯覺吧。
「說起來──」丞然與那雙櫻花色的雙眼對上視線，「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D區的人普遍睡得很早。所以一般而言在這個時間點裡，是不可能在路上看到人的。葉丞然先姑且不論，但對於突然出現並救了他一命的少女──雖然這樣說很失禮，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都很可疑。
聽完丞然的問題，櫻筱咲手抵下巴，露出一臉沉思的表情。
「……散步？」
「為什麼是疑問句……」
意外地不擅長說謊。
雖然很可愛，但更讓人覺得可疑。
「先不說這個。」
別不說啊。儘管丞然擺出這樣的表情，但少女卻一點也不在意。
「那你又為什麼在那裡？」
「……咦？」
大概是沒想過自己的立場會從發問者變成答題者吧。丞然頓時遲疑了一會兒。
「我是要去接妹妹，然後順道幫朋友買包子。」
最終他還是選擇誠實回答。
啊，畢竟騙人是不對的嘛。
聽完丞然的回答，櫻筱咲摸著下巴頷首。
「原來如此。」櫻色的長髮隨之起舞，看上去就像櫻花從樹上飄落下來的景象一樣。「那我也是去買包子的。」
「…………」
絕對是在騙人。
這個人實在很不會說謊。
不過就算跟這個人深究大概也沒什麼好處……被短刀攻擊的體驗可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丞然有些自暴自棄地這麼想。
這時，丞然發現櫻筱咲正抬眼凝視著他。
「怎、怎麼了？」他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
「──你的眼睛。」
「眼睛？」
啊，是在說瞳孔的顏色吧。
葉丞然的瞳孔並不是漆黑色，而是偏淡的黑色。就顏色上的區別來說，與其說是淡黑色，不如說更像是深棕色。
白髮、深棕色的瞳孔，再加上耳機和左耳的耳環──他的外表實在相當醒目。身患怪疾，再加上醒目的外型，這也是一直以來他飽受周圍關注的主因。
話雖如此，但他也早就習慣這種事情了。
「啊，這是天生的。」
「天生的？」
櫻筱咲蹙眉，像是不相信似的又再重復唸著他說過的話。
「嗯……？」
話題好像微妙地不一樣？是錯覺吧。
總之這種事先暫且不管。丞然就這麼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什麼？」
櫻筱咲似乎聽不懂，一臉疑惑地歪著頭。
所以丞然又再說一次同樣的疑問，只不過這次說得比較詳細：「我是說──接下來該怎麼辦？那傢伙應該還在到處找我們吧？」
「噢……原來是說這個。」
煞有介事地微微頷首。絕對是經我提醒後她才想起來……
櫻筱咲將揹著的木製黑色的箱子輕輕地放到地面上。抬頭跟丞然對上視線。
「──接下來，我會解決一切。」
「咦……？」
那雙櫻色的雙眼散發出一股不容分說的強勢，以及絕對的自信。
然而在那之中──並沒有「未來」的存在。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