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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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來自被神遺棄之地
「喀……喀喀。」
還沒等維茲對所謂龍涎做何反應，船體傾斜的哀號就傳入了兩人耳中。
「啊。」正蹲著的格羅塔只覺得一陣暈眩、四周似乎都在搖晃，身子一個不穩就向前撲去，但在一頭撞向地面前被維茲伸出的腳給攔下了。
「別動。」一腳撐著女孩的維茲壓低著身子低聲說著，不用他說、格羅塔也繃著身子不敢動彈，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船身的異動很快就停下了、且似乎正緩緩地回復原先的水平，但兩人還是能明顯感覺到這船比起方才傾斜的角度儼然加劇許多。
維茲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方才為了接下格羅塔，他砍斷的綑綁次風帆的繩索，看來那張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帆不可避免地產生影響了。
不能再拖延了，如果再來一陣強風，這艘船會直接往下方的貨船倒去，明白這點的維茲收回心神，將視線轉向格羅塔。
「別分心。」維茲喚了一聲，讓不在狀況內的格羅塔回神，他伸手比了比兩人身旁，格羅塔才注意到在兩人不遠處的地方有條似乎原先是向下的通路，但如今看上去不知被什麼給砸毀，殘破的木板和崩壞的船身建材幾乎把道路遮擋的嚴實，只剩下底部些許縫隙，看上去的確只夠格羅塔進去。
「下面應該就是晶石室，這樣的縫隙那東西也進不去，所以不用擔心。」見格羅塔注意到了，維茲邊說邊撥拉了下入口處的殘骸，好讓缺口更大些。
向下的階梯和向上的階梯是相同的，但往下的路是一片漆黑，也是，從毀壞的情況看來，牆壁上的晶石燈大概也遭殃了。
看著那漆黑的裂縫，格羅塔還在龍涎上神遊的思緒逐漸被拉回現實。
「放下盒子後趕緊上來，我在甲板等妳。」一旁的維茲見著格羅塔的神色越發不對，考量到時間緊迫，只能直接拎起女孩的後領就將人塞入縫隙中，完了不忘補上一句：「上去的路我會清理乾淨。」接著轉身快步往上。
離開前，維茲還是忍不住多看了眼地上被格羅塔抓扒出的白色花紋，那流露出的洶湧魔力和方才女孩脫口而出的話語實在讓人無法不去注意。
龍涎，雖然字面意思上指龍的口水，但在西斯利亞泛指大量魔力匯集後所形成的固體或液體狀物質，大多呈現銀白色流光狀。
其名稱來自西斯利亞的巨龍傳說。
傳說在黑暗之神還未被封印前，西斯利亞有著巨龍一族，但至今關於巨龍仍沒有可考的依據，僅有藉由詩人之口傳唱大陸的傳說故事。
巨龍一族是黑暗之神的造物，它們天性暴虐、嗜殺、貪婪，在大陸上肆意妄為，作為神祗兵器創造出來的巨龍天性有著破壞的慾望，龐大的身軀盡是被污染的元素匯集而成，吐息時的火焰能融化一座城池，龍的骨頭無堅不摧、鱗片能反射襲來的魔法，滴落的口水含有驚人滿盈的魔力。
最恐怖的還不是龍族強大的體魄和無底的慾望，而是傳說藉由黑暗之神的力量、它們能以龍語對其它生靈降下詛咒。
雖然一直有許多冒險者要不覬覦巨龍的珍寶或遺骸、又或純粹追尋神話而致力尋找傳說中的巨龍，但直至今日，這恐怖的存在仍僅活在傳說裡頭，同被封印的黑暗之神一同沈睡在神話裡，或許待君主回歸的那天、這群瘋狂的黑暗造物也會從傳說中甦醒，對西斯利亞伸出利爪。
以此傳說命名的龍涎可遇不可求，這種煉金材料沒有特定來源、且產量稀少，有人在地底深處挖礦時碰巧挖出了一塊指頭大小的龍涎，也有些人在高山健行時偶然看見山壁中有異樣的光芒，甚至聽聞有人在海中捕魚時意外從漁網中撈出半個拳頭大小的龍涎，這東西不僅是鍊金術師們為之瘋狂的能源體、也是法師們的聖藥。
傳言只要一拳頭大小的固態龍涎，就能使一座城池藉由煉金器具飛起百年，只要將其加熱成液態投入湖泊，其湖水只要喝上一口，便能讓法聖耗盡的魔力瞬間回到頂峰。
不過這樣的傳言似乎也有待考證就是。
但，讓他倍感在意的不是這疑似龍涎的花紋雕刻，先不說藉由格羅塔一個平民之口說出的話語中的真實性，而是這艘船所流露出的訊息越來越驚人，想必連帶的，麻煩也是。
維茲邊往上移動著，一邊踢開階梯上的「障礙物」，不少殘餘的物質黏在了松鋼上，使得他不得不皺著眉用鞋底將它磨蹭掉，以免待會某個獨自上來的女孩會撞見。
方才上船的三人稍微探查過了一番，同行的希茲一踏入船艙後一眼便認出了松鋼。
松鋼是由松山石提煉出的鋼材，這種松山石主要產出於南大陸，雖產量不高，但需求也不高，其特性能使魔力和元素難以穿透，用以防禦上可以很好的抵禦術法，而少量添加在武器上能提升儲魔武器的品質和穩固性。
但因其缺點，非同小可的重量，使得不少鍛造師和煉金術師對它卻步。
但還沒等希茲細想到不對勁的地方，接下來映入眼簾的景象便讓人忘了思考。
那時維茲腦海中對同伴失態的疑惑終於有了解答，畢竟在他的認知裡雖然莉茲平時胡鬧了些，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血的小姑娘家。
常居北大陸的兩人對於血腥和戰鬥也都不陌生了，但船艙內的景象還真……不得了。
『應該沒問題了。』確認了階梯上的障礙都被清除了，維茲熄掉了樓道間幾盞晶石燈，讓四周的景象沒這麼清楚後才踏出船艙。
與外表給人的遐想不同，維茲並不是哪個貴族閒來無事想體驗冒險之旅而跑出領地，也不是不小心走錯船的教廷成員，維茲原名維恩、無姓氏，其身份與莉茲同屬傭兵團－綠葉，旗下傭兵成員，目前其駐地為惡名昭彰的北大陸。
何謂惡名？也許是傳聞中遍地跑的暗墮者和多如家畜的魔獸，身負血債的流亡之民和弱肉強食的生態，以及貧瘠的大陸資源。
雖外傳對北大陸的傳言大多過於浮誇，但大抵上除了從沒親眼見過的暗墮者，滿地魔獸與流民等等傳聞倒是真的。
北大陸有一個私底下的稱呼，叫做神棄之地，此稱呼最早出自北大陸居民之口。
原因來自數百年前，從此地撤離的教廷。
約一千年前，西斯利亞發生了原因不明的大地震，至那起原先互相連通的大陸被分為四塊，以教廷和人類卡佩帝國為首的東大陸在後續的發展持續強盛，而相反的是原先就環境險惡資源貧脊的北方大陸，與其餘大陸分割後民生狀態是每況愈下。
且因不知原因，大量的魔獸蹤跡開始在北大陸現身，在情況持續惡化下，約八百年前、教廷無預警的撤離了在北大陸上的所有據點，留下走不了的平民百姓們，以及日漸險峻的環境。
至那天起，北大陸徹底成為了三不管地帶，人不管、帝國不管、神不管。
秉持著唯一信仰的宗旨大家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但北大陸的居民都知道，光明神不存在此地，祂與祂的僕從們遺棄了這片大陸。
不過雖是被各方勢力放棄的凍土，之後又因其特殊性卻被另一波人給盯上了。
流亡的逃犯或貴族也好，發瘋的地精和流浪的獸人也是，甚至還聽聞有人在此地見過混血精靈的蹤跡，各式各樣被「遺棄」的生靈進駐了這塊光明照不進的大陸，最初、各式混雜的生靈們為了貧脊的資源爭搶以及嗜虐的魔獸作亂而廝殺的不可開交，那段時期的北大陸還不似現在一般有飛船行駛運送物資，大家對於這塊陰暗的角落避而不提，這群流亡之眾在大陸上生存廝殺著眼看也只是令這片大陸多上了無數具屍骨，直到有一位獸人戰士斬殺了無數強者，用實力折服了各方爭搶心思，在教廷退守後為這片大陸帶來了新的秩序。
那名獸人建立了現今北大陸唯一一座城池－納卡哈姆，意指獸人語：陰暗的盒子。
原先只是一群喋血之眾的聚集之地，在殺戮與歸順下逐漸壯大不知不覺變成了村落，在這太過於貧瘠的大陸上，哪怕是強者們也得學會合作生存，隨著時間推移下它成為了一座小鎮，接著變成一座城池，而納卡哈姆最初立下的規定只有三條，且至今依然沿用著。
1 、納卡哈姆的統治者可藉由挑戰替換。
2、此城為遺棄之城，只進遺棄之人。
3、現行其餘大陸法規教條在此均視作無效。
經過百年，這座城池的擁有者不斷輪替著，有過惡名昭彰的通緝犯，也有過因沈迷煉金術而走向禁忌之途的煉金術師，不管你的來歷為何、種族為何，只要能在這瘋狂的大陸上用實力使所有人臣服，就能成為這片大陸的神，享受底下進貢來之不易的金錢資源。
而這些都來自於城池庇佑下的傭兵團及流亡之民們，這座城池歡迎強者，也不拒絕弱者在此紮根，只要你能付得起每個月必須進貢給納卡哈姆的保護金就得以進駐，這片城池能給你的保障就是同為進駐的強者和團體們。
這些人雖處身處流放之地，可能瘋但並不笨，共同守住這座混亂的城池能帶給他們的好處遠比壞處多，所以他們願意與這座國家互利共生。
納卡哈姆提供一個庇護所接納這群危險群眾，同時聰明的統治者在一開始便壟斷了北大陸包含其他大陸的賞金委託管道，並統一抽成發佈，一層層的得利份子小心翼翼的守護著這吸血的階梯，造就了這詭異卻無人打破的納卡哈姆生態。
且不少人打上了這三不管的主意在此地做著非法買賣，在納卡哈姆你什麼都買得到，從活的到死的只要你出的起價都會有人願意賣給你，其中的巨大利益吸引了不少人願意參與投資、或出力維護納卡哈姆的存在，其中不乏來自其餘三個大陸的勢力。
這也是哪怕有無數逃亡的通緝犯都躲在這座城內，卻沒一個勢力包含教廷成功從納卡哈姆抓走過人，先不提暗地裡的阻撓、光是明面上納卡哈姆的戰力就不容小覷，在數百年的發展下，這名義上的帝國吸收了不少危險份子，其包含許多武力強大又或是思想危險的罪犯，這是一群瘋子的城池，一群實力強大的瘋子的帝國，想在這裡動手，不管你是誰都得秤下自己有幾斤重。
畢竟這片大陸連光明神都不想來，你還指望你身後的誰能讓你在這囂張？
而對於一直以來生活在北大陸的平民來說，他們或許沒有爭搶的能力，但代代處於這惡劣環境下，他們總能在險惡的環境下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有人發佈委託尋求城中強者的庇護，也有人藉由些許資質加入傭兵團為了改善生活，逐漸的，北大陸的平民與強者間有了各取所需的平衡，對於原先居住在北大陸的平民百姓來說，比起直面沒有理性的魔獸，還不如依附在強者之下討生活，日子怎樣都是苦，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
在這樣的風情下，傭兵團及地方護衛隊逐步興起，得虧於險惡的環境及恐怖的敵人，能在北大陸存活下的傭兵團在實戰上面都經驗繁多，時常在死亡面前打滾，加上受風氣影響大多不擇手段的行事風格，不少人會特意向北大陸的傭兵團發佈委託，大家都知道，只要你出得起錢，北大陸的納卡哈姆裏頭多的是瘋子為你辦事，哪怕你想刺殺教皇，只要你出得起錢，下一班往東大陸的飛船上就會多一個想在教皇身上捅窟窿的人。
大多人都戲稱這樣特殊的城民為城中那群瘋子。
而維茲和莉茲，也是人們口中城中那群瘋子之一。
雖不是土生土長的北大陸人，但隨著綠葉傭兵團至東大陸轉移後也過了二十年多，對幼時沒什麼印象的維茲至打有記憶起就在北大陸與傭兵團內的莉茲一同長大並一同接受訓練。
因團長個人喜好雖鮮少接取殺人等委託，但十二歲開始就成為正式成員的維茲魔獸砍過不少，死狀淒慘的屍體也見過許多，城內形形色色的人們以及滿城不堪入目的醜惡勾當也早就看到麻木，僅管他還是對於一些賣器官或人肉的攤位感到不適，但儼然已經很是適應北大陸的「風土民情」了。
但，上了這艘船後，維茲對於瘋狂的定義似乎又往上提升了些。
『做出這些事情的，一定是個瘋子。』揮著手中的匕首，維茲至桅桿上解下一塊風帆，在陽光下這風帆迎著光透出了些許粉色和紅色的顏色。
格羅塔上船後未曾看清風帆的全貌，僅管看清了也許也會納悶一陣子關於風帆的布料為何，維茲一行人剛踏上船時也注意到了詭異的風帆面料，雖然不是特別在意，但一踏入船艙，不想知道的疑問就有了解答。
『是……人嗎？』維茲看著又一塊往下墜落的風帆，想著船艙裡那些丟了皮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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