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受著迎面的冷風把衣服逐一晾到窗外,好不容易才終於完事,能夠坐一坐沙發稍作休息,卻突然被這個男人質問:
「老婆,年末我們有沒有甚麼事情要做?」
「嗯?」我霎時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有吩咐過我做某些事情,但我聽漏了或是忘記了?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疑惑,隨即補充說:「馬上就要新年了,精靈族有沒有甚麼關於送舊迎新的傳統習俗?需不需要提前準備甚麼?」
「沒有。」
「為甚麼會沒有啊?」
「老公你剛才說的新年應該是指十幾天之後的那個新年?」
「難道還有別的新年嗎?」
我突然意識到這條問題可能是個陷阱,因為我們的文化和傳統都已經被人類徹底摧毀了。假如我現在如實說出精靈的傳統習俗,就表示我仍對這些東西念念不忘,並非對人類的支配心悅誠服……但事到如今,他還有試探我的必要嗎?也許是有其他意圖?
「……在我們曆法裡比較接近年歲這個概念的單位,是以六千九百二十八天為一個循環。」我故意說出一個些微錯誤的數字,假裝已經記不清楚了。
「六千九……這大概是幾個月啊?」但他並沒有指正我的錯誤,而是莫名奇妙地要求我進行除以二十九點五的簡單換算。
「差不多二百三十四個月?」
這個男人突然沉思了片刻,又徐徐地向我問:「話說回來,老婆你的八十三歲是用哪套曆法計算的?」
「當然是按照你們的計算方式。昔日的精靈只會記住誰比自己年長、誰比自己年輕,年齡這個概念是近代才出現的。」
「……嗯。」他悄悄地鬆了一口氣,似乎這連串的問題就是為了要確認我的年齡是以何種方式計算。
假如我的八十三歲是以精靈曆來計算,增幅十九點五倍變成一千六百一十八歲半。確實是頗大的變化,足以導致本質上的變化……但具體來說是質變了甚麼啊?對他而言會產生甚麼影響?
「老公,為甚麼突然問這種事情?」
「……其實,那個西方人邀請我們年底一起去溫泉旅行。」
原來是為那個紅髮男人問的,畢竟對方的目的是侵犯女童啊,一千六百這個龐大數字擁有足夠的震撼力,足以蓋過外貌和身材所構成的年幼形象。
「我正在考慮。」他透過手機向我展示一間溫泉旅館的資料,照片裡蒸騰散逸的湯煙深深吸引了我,果然冬天就是要泡溫泉對吧。
雖然這個男人應該沒有把溫泉放在心上,只是要借用溫泉的共浴性質大飽眼福……等等,所以他還在考慮甚麼?難道會拒絕邀約嗎?
我隨即回神過來要確認他的意願,卻發現他正身處玄關。
「先生,這是一張溫泉旅館的情侶套票,限定在年末到新年這段期間使用,拜託你了。」門外的女特務態度恭敬地說。
又是溫泉?未免太巧合了吧。恐怕紅髮男人也透過假官員收到了同樣的東西,才萌生出邀約這個男人到溫泉旅館重新談判的念頭。
「正好有朋友邀請我們一起去這間溫泉旅館,假如是三組人馬一起去,你覺得怎樣?」他把來自紅髮男人的邀約告訴了女特務,並且頫勢提出一個改善的提議。因為是站在玄關對話,所以他說得比較隱晦,沒有透露太多資訊。
但隱晦歸隱晦,哪來的第三組啊?
「甚麼三組人馬?哪三組啊?」正好,女特務與我抱有相同的疑問。
「我們,黑暗精靈和她的西方丈夫,再加上你跟專員,這六個人一起去。」原來他正在考慮的並非是否接受邀約,而是如何一口氣把假官員也收入囊中、把男浴池化成他淫穢的酒池肉林。
「這樣子一起去嗎……也不是不行。但是,可以讓先我回去研究一下嗎?」女特務的聲音反映出了她的困擾和苦惱,畢竟這與特務部門的指示大相徑庭啊,必須向上級解釋匯報才行。
「當然沒問題,但別考慮太久啊。其實你只要仔細想像一下就會明白了,這個方案對你可是百利而無一害。」
其實女特務作為監視者,本來就會一起前往旅館吧。假如說這個方案對她有甚麼好處,就是從暗中潛伏的監視者變成光明正大的同行者,不必費心隱藏行蹤,能夠以住客身份去好好地泡個溫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