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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微風吹撫我的肌膚,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後,看見的是不曾在市區內所見過的璀璨星空。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就急著尋找下一條線索,坐起身子往左側看去,眼前所見的卻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總算清楚的思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自己前一秒明明還在市區內,現在卻不知為何來到這處空無一人的草原上,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我被捲進連續失蹤事件裡了。
「對了?陽文呢。」
想起方才還跟自己走在路上的同學,急忙向四處查看後發現他就坐在我的右後方,好像在生火的樣子。
陽文的面前堆了不少枯枝與落葉,只見他敲打手裡的兩顆石頭,沒幾下就將火點燃,樹枝與落葉迅速燃燒,沒幾秒鐘的時間就形成了一個溫暖的營火。
「妳醒來的也太慢了吧。」
從這句話能夠判斷陽文已經清醒一段時間了,那他搞不好會知道發生了甚麼事也說不定。
「陽文,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情?這裡又哪裡啊?」
陽文沒有馬上回應,看著他的臉龐,我的頭不知為何的感到一陣刺痛。
此時我發現他右眼沒戴眼罩,便趁此機會再次確認他的外貌,並注意到一處跟記憶有所出入的地方。
「陽文……你的眼睛。」
純白色眼罩底下的並非湛藍色的眼眸,或者說我根本沒辦法判斷那隻眼睛的顏色,因為那隻眼睛的眼皮已經被縫起來了。
看著沒多做回應的陽文,從頭部傳來的刺痛感不斷加劇,某個畫面在眨眼間浮現於眼前。
陽文伸出他的右手,彈了一聲響指後……
「我便昏了過去……噫!」
恐懼在眨眼間佈滿全身,雙腳卻不會因此癱軟,不如說充滿了力量,讓我能站起身來拔腿狂奔。
『陽文就是連續失蹤事件的犯人。』剎那間出現的猜測佔據心靈,讓我選擇了逃跑。
在公園外側出現的似男似女的身影、毫無徵兆就對我彈響指的行為,還有能比我早醒來這件事。雖然證據不是很多,但已經足以讓我認為陽文就是失蹤事件的犯人了。
但即使我在有這份猜測的當下就開始逃跑,我也沒能跑多遠。
才衝離營火沒幾秒,我的身體便固定成右腳剛抬起的模樣,動彈不得。
不要說四肢了,連嘴唇跟雙眼都無法動彈,因奔跑而甩到眼前的純白髮絲也維持在空中,徹底無視了物理法則。
有如時間停止一般,我的意識卻能照常運轉,或許是不清楚接下來會怎樣的這份恐懼太過激烈,我漸漸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
直到這時,陽文才終於開口。
「妳們真的很陰晴不定欸,妳們真的有打算好好相處嗎?」
『我們』是在說些什麼?是說我現在根本沒辦法開口提問啊。
陽文似乎也注意到我目前無法對話,解開在我身上的某種束縛,身體一自由便開始大口吸氣,看來我剛剛連呼吸都做不到,這份恐懼讓我連生存最基本的事都忘了嗎?
現在該繼續跑嗎?不,別想了。會像剛才那樣被抓住的。
「我們……是在指甚麼。」
我轉過身看向陽文,並詢問他心中的疑點。
不過陽文卻睜大左眼,以算是驚訝的眼神看向我。
「甚麼嘛,原來妳還沒注意到啊,難怪會那麼陰晴不定。」
當我還在思考他話裡的意思時,陽文站起身向我走來,我見狀便想向後退,卻發現雙腳再度被某種東西束縛住,但這次除下半身以外都能正常活動。
「嘛,我想妳應該也猜到了啦,不然妳剛才也不會跑走。」
陽文走到我的面前,說出我早已猜到的真相。
「我就是連續失蹤事件的犯人。」
~01~
「……果然還是先報警比較好吧。」
在這難以呼吸的氣氛持續好一段時間後,勝鬨率先說出他的想法。
玟羽的父母被綁架犯下了某種暗示,就連隔壁的詹陽文家屬也一樣,甚至還覺得沒有詹陽文這個人的存在,這真是光憑暗示就能做到的事情嗎?
當我也認為我們應該代替玟羽的父母報警時,凱莉卻否定了這份選項。
「不行,我們不能報警。」
「為甚麼?現在報警的話,警方或許還找到甚麼線索。」
「沒辦法,上層不接受暗示的說法,胡亂報警會害辦案走向跑到她們家屬身上的。」
不接受暗示的說法……意思是說他們不相信有暗示這回事嗎?
「詳細的我也說不清楚,好像是說這跟現代科學定義的暗示不同。總之若是我們報警了,搜查也只會針對家屬進行,不會往失蹤事件的方向走的。」
「怎麼會這樣!可是在這樣拖下去,學校那邊也會報警啊!」
『沒有我們能做的事情』剎那間浮現的絕望話語讓我感到全身無力,只能蹲坐在樓梯上。
壓抑的氣氛再度襲來,胸口的沉悶感令我再次哭泣,但眼淚才剛落地,一旁就傳來了另一人的哭聲。
身旁的金髮少女摀住雙臉,淚水從她的手指間流過,看到同樣清緒崩潰的凱莉,我的心情也更加低落。
聽勝鬨的說法,凱莉的哥哥好像是為了調查失蹤事件,自願成為誘餌的樣子。
……誘餌?
「對……欸?對,對啊!玟羽應該沒去那個傳聞中的網站才對啊。」
聽到我的說詞,凱莉跟勝鬨抬起頭冷靜下來,眼睛睜大著開始思考。
「對欸,傳聞不是說網站只會在星期四開設嗎?凱莉,你哥那時的狀況是怎樣。」
「送出申請的當下網站就給了地點,說要在星期五晚上七點經過那裡。」
凱莉說到這裡後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說道。
「對啊,雖然報案時間各有不同,但家屬們都是在星期五之後的一兩天內報案的,所以說失蹤事件只會在星期五發生嗎?」
「那玟羽很有可能不是被捲進失蹤事件,如果我們現在去尋找線索說不定還來得及。」
一發現另一種可能性,身體就充滿活力的站起來,情緒也開始變得高昂。
當我跟凱莉為另一種可能性感到慶幸,準備動身去找其他線索時,勝鬨潑了我們一桶冷水。
「不,也有可能是她注意到犯人的線索後,反過來被犯人抓住了也說不定。說到底如果她沒被捲入失蹤事件的話,要怎麼解釋她母親跟陽文家屬的反應?」
而在這句話之後,勝鬨還問了一個我應該率先注意到的事情。
「婷祈,就妳的認知來說,許玟羽她是一個會主動找剛認識的同學回家的人嗎?」
這……不會!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陽文跟玟羽住同一棟公寓的關係,但她怎麼會邀一個剛認識的人一起回家呢?
啊啊啊!我這個大笨蛋,當時只想著有人陪她回家所以不用擔心,卻忘記了這點。
我並沒有將心中的答案直接說出口,但我猜臉上已經清楚表達出內心所想了。
勝鬨的眼神飄向一旁,他應該是在心中拼湊現有的線索吧。
「你該不會是覺得詹陽文那小子能綁走我哥跟許玟羽吧?」
「充其量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也可能是他們兩個在放學時的某種行動,導致他們一起被綁走也說不定。」
但這樣子不就回到原點了嗎?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焦躁、不安的情緒顯露在我跟凱莉的臉上,就在這時,勝鬨對我們如此說道。
「凱莉、婷祈。我問妳們一個問題。」
勝鬨沒有馬上將問題說出口,而是隔了幾秒後才說。
「妳們相信被綁走的他們嗎?」
相信……?被綁走的他們?
『脫逃的可能性?』、『留下線索的機智?』勝鬨他到底是在問哪方面的相信?
當我因為勝鬨的提問感到混亂時,過去那位朋友的身影浮現在我的眼前。黑色長捲髮的背影充滿元氣,引領全班同學的她時常展露自信。
如果她沒有被綁走,如果她也在這裡一起思考的話,肯定三兩下就能得出正確解答了吧。
……雖然我不清楚勝鬨真正想問的問題是甚麼,但是在這瞬間,我就只有一個回答能說出口而已。
「「相信!」」
一旁的金髮少女跟我同時說出答案,說出對重要之人的信賴。
沒有時間在這裡沮喪了,我要去尋找現在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02~
看到這兩名少女的淚水,那憔悴的神情,內心深處就不由得感到一股怒火,自己竟然沒有能幫助她們的手段。
凱莉的哥哥跟婷祈的朋友都接連失蹤,失去重要之人到底有多痛苦,我這個沒有相同經歷的人肯定無法體會吧。
現在就算說些安慰的話也沒用,重要的是下一步,該從哪裡取得失蹤二人的線索?越快將他們找回來,眼前的少女們也能更快拾回笑容。
與其說些漂亮話來安慰她們,不如做出實際行動來讓她們安心。雖然我是這麼覺得的,但一看到她們流下眼淚,就不禁開口想說些什麼。
「凱莉、婷祈。我問妳們一個問題。」
可是我壓根就沒想好要說甚麼,還是要先講點別的話題來轉移注意力?但在這種壓抑氣氛下,也只會讓人覺得自己不重視他人感受吧。
正當我在為自己的下一句話苦惱時,一個年邁的身姿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勝鬨啊,雖然你都覺得與其安慰別人,不如趕快把事情解決好,但多少還是會遇到『不禁開口』的場合喔。」
年邁的身影充斥著魄力,我的爺爺李星天曾像這樣突如其然地對我說這些,但那時的我根本不認為會有不禁開口的情況,現在真想揍那時的我一拳,戴指虎揍。
萬幸的是,那時的我還是有向爺爺詢問,遇到這種情況時該怎麼做才好。
「那到時候該說些什麼。」
「這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清楚你小子的人際關係。」
「不過嘛,還是有那麼一句萬用的話可以說的啦。」
回想起那句萬用話語的我,對眼前的少女們這麼詢問。
「妳們相信被綁走的他們嗎?」
爺爺曾說過,人其實意外的堅強。正因為有那些重要之人的陪伴,所以在失去他們之後才會感到痛苦,也正因為他們是自己的重要之人,所以自己才會毫無理由的去相信他們。
眼前的少女們聽見我的詢問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錯愕,這也算在意料之內吧,連我都想問自己這個時間點到底在說些甚麼啊。而在這之後她們便低下頭,我則是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過沒幾秒,我得到這樣的回應。
「「相信!」」
哈哈!爺爺你說的沒錯,人其實意外的堅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