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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25 花蝴蝶的貓

陸坡 | 2020-12-11 15:32:50 | 巴幣 4 | 人氣 299


小說含有政治議題與部分血腥暴力和同性愛
請斟酌自己的立場決定是否觀看

《黑貓與自行車》第二季








25 花蝴蝶的貓

因為徐琅士官長的關係,阿圖順利的混進去武漢的軍營裡。在那個叫王房的中士要帶阿圖到他「工作」的崗位時,徐琅就插了手先一步把張鋼圖拉來,他對王房說什麼事有那麼急?不管王房搬出陸邵忠連長來說,徐琅聽了只是對著王房說:「你連長是你連長,我可不吃這套。」

「士官長你這樣是公然違反軍紀。」

王房說,話才剛說完就被徐琅聽笑了,回說:「怎麼我拉個自個找來的兵就違反軍紀,你這兔崽子別把庵逗笑了。聽著!雖說名義上我是個士官、破相……也就你連長是個軍官,論交情輩分,我他媽的跟他是在同個點上,違反軍紀你盡量去說,我看他是會信你還我。」

不把王房話當一回事的徐琅把阿圖給借走了,留下無法執行工作的王房。阿圖被拐走他聽了聽剛剛兩人的對話,對著徐琅說:「可是士官長我認為剛剛那個班長他說的比較有理耶?」

「你這蠢貨!幫外面的人講啥理。士官長我要你過來陪陪我,怎麼不肯啊?」聽到阿圖幫著王房講話,徐琅瞪了他一眼讓阿圖閉嘴。其實他從王房身邊把張鋼圖拉走沒別的原因,他就是看那人不爽,像搞事。

破相那傢伙不知道吃錯啥藥,要拉那傢伙進夥?對於陸邵忠這個決定,徐琅可不是很認同,有一部分是因為王房跟當初在北京他們拉入夥墜河的那個小夥唐元斌太過類似,那種對陸邵忠的話順從和眼神透露出那種迷戀感,打從心裡都讓徐琅感到不適。雖說洩慾是一回事,但當一個男人對另個男人產生過多的交集而試圖不斷討好,這種人讓徐琅覺得不悅。

但不說這又是破相厲害的本事,徐琅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陸邵忠這個人就是個穿著軍服的小軍官,但這個人在戰場上是個男人但在關起房來有時候舉止卻像個女人一樣,仿佛故意勾引這群被關在部隊被娘們可用的兵。徐琅想起那時候破相就是這樣翹著腿坐在椅上抽菸,身子彎起軍服扣子解開露出胸膛跟他那看似滑嫩的肌膚,隱約可以看見胸前的紅暈,看到自己走來用一種不知是撫媚還是輕視的表情對他笑。但是徐琅看了卻只回他一句:「你這像娘們一樣好搔啊。」

架著張鋼圖走,徐琅說:「走!咱洗車去!這而的軍車又大又新,你這窮小子沒見過對吧!士官長帶你見識見識。」阿圖就這樣被士官長拐去捲起軍褲軍袖,替徐琅說比他命還貴重的車上泡泡。

「你說這事真的成嗎?」

阿圖離開到了軍營後已經三天,朱玥有點急,每天問著葉常義何時會有消息?葉常義造就去工地上工,熟悉的工人問他阿圖人呢?葉常義都只用他好似找了其他工打混過去,眾人聽也沒追問,畢竟中國人多,這年頭人來來去去,有些走了就走了,每個人都有生活要過,也沒啥時間搭理他人去留,自己有飯吃更較為重要。

今天葉常義下工留住他們宿舍的朱玥又不免問了,似乎也覺得自己實在嘮叨,朱玥不免補了一句說:「我只是有點急,畢竟這人去都三天了還沒消息。」

「這事妳沒有那麼快,阿圖他只是個士兵不是什麼官。得等他有時間從軍隊出來我們才知道狀況。但我想短時間來說你們那趙班長應該會沒事。」

「怎麼說?」朱玥問。葉常義脫下上工的衣服扔進木桶子,對朱玥說:「他們那群人會把目標放在妳和趙班長身上,是因為只有妳和他知道聶東郡人在什麼地方,所以才下手。陸邵忠那人通常在計畫什麼大事前都不願把事鬧大,等到最後事成了才會像鞭炮一樣炸你的措手不及。」

「你對這人還挺了解的……」朱玥說,話裡間似乎對於葉常義這人還保持點距離。葉常義知道朱玥在顧慮什麼,畢竟對她來說張鋼圖或是自己都是一個下策,來投靠的陌生男人。葉常義並非看輕女人,但他也知道在這種社會女人不依靠男人行事,有些事情很難成。但反過來說,有些事女人比男人有容易成功,畢竟這社會總是過度輕視女人的能力。

「算是交過手,雖然我覺得他並不會信張鋼圖說我死了這種話。但是我們得反過來利用他們對張鋼圖印象,讓阿圖可以順利混到軍中,這三天他們沒找上門就表示張鋼圖他成功混進去,妳和我也沒被人發現。但有一點我還是想問妳,全紅總人那麼多妳選張鋼圖並不是只是因為他是軍人這個巧合吧?」

聽到葉常義對她這樣問,朱玥馬上就察覺出這人已經知道她的來意並非什麼都沒有想,還是在下策中有計畫的。

「如果那些人瞄準的目標是我、趙班長這些人,這表示全紅總內部已經被人滲透,甚至有被人收買。那麼這時如果我在去找裡頭的人,根本無法判定是不是出賣我們的人,反而羊入虎口。所以張鋼圖,一個局外人,遠比組織內部的人要來得保險。全紅總也不是穩固由聶東郡一人說得算,圈子中有圈,各自的團隊有盤算。」

「這我大致猜到,但我比較不能理解的是……」

妳為什麼要找人救趙班長?

葉常義這一問,朱玥沉默下來,她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和張鋼圖同住一起,可能過去也是軍人的神秘男人,總是可以細膩的看見問題,看穿她想隱埋或不說的事情。這個人跟趙光衛班長看似差不多年紀,但卻像是有著更多她不知道的遭遇和看事情的方式。

朱玥啊,妳想想如像張鋼圖、妳、我還有這群工人兄弟這樣的人多一點,中國人民真正自己做主,大夥有飯吃有錢賺不用跟著災荒大事流離失所,不怕說錯一個字、得罪了那個官就人頭落地,那種大同世界是不就近了點?

趙光衛班長曾經這樣對她說過,他的理想。雖說像夢一樣很可笑,但是自己這個小女生卻相信過這樣的理想,她的男友也是,所以在那次夢碎過以後,她一個人繼續下去,繼續相信底層人民當家作主的中國夢,她不信毛澤東的新中國,她不要像那群學校裡沒有理智的紅衛兵一樣讚紅歌。她只是想要看見許下的夢能實現,而那個夢絕不是那個高掛天邊吃不飽的大紅色。

「因為他一直就是個傻瓜,一個愛作夢的人……」朱玥說。

來到軍營的第五天,張鋼圖整天還是只能被士官長呼來喚去,過去那股當軍人的記憶又湧上來,似乎本能的反應去服從徐琅的話。徐琅與王房班長不對盤,這點就連阿圖都看得出來,而他似乎就成了夾在兩塊餅的內餡一樣,多往哪溢一點都不對,讓阿圖倍感煩躁。

感到煩躁的不只阿圖,王房的上頭也是,面對王房遲遲拿不出陸邵忠的把柄,他訓斥了一頓,拳腳打在他身上。王房只得把這股氣憋在心裡,雖說他知道自己必須完成任務,但不知怎麼的那個叫陸邵忠的連長似乎和其他長官都不同。這個軍官會聽他們這些下面的士兵說話,雖然偶爾也罵幾句但都不動拳頭。尤其是徐琅這樣頑劣的士官長,照樣面對陸邵忠像是脫離了那階級的距離,這讓王房開了眼界。尤其當陸邵忠靠近他在他耳邊低語時,王房總會不自覺的心跳加快,腦袋裡完全無法想著他的任務,只有陸邵忠的聲音在腦海中遊蕩。

「你認為階級是什麼呢?王房。」

王房的工作是負責外頭反黨躁動份子的抓捕,並且管理被逮捕的那些異議人士。他每天在清點囚犯人數和逮捕行動時都會跟幾個班長一樣像陸邵忠連長報告。而陸邵忠會在王房跟他報告那些事物時,問他關於一些無法回答的哲學問題。

人人是否生而平等?窮人和有錢人的命是不同等值錢?大中國的未來?入黨的愛國者與被認為的叛黨人?中國人民的生活本該如此嗎?毛主席的語錄上寫的和執行的實質性?林彪部長的投筆從戎?

「你是否曾經想過讓他們去死就好了?」

當這話出現王房回了神,人後退幾步被嚇得一身冷汗。但此時陸邵忠連長卻只是坐在椅子上聽他報告,看了他一眼有點疑惑地說:「怎麼?像我報告有這麼可怕嗎?王房,你是不是太累,太累我給你休個假。」

「不,報告沒事。」不知為何,王房最近總覺得自己有些狀況,但具體又說不出是什麼狀況。他腦袋裡都是過往的一些想法,不管是長官嫌棄他派不上用場,或是自己當初為什麼要當兵?還有那些混進來軍營的紅衛兵,跟外頭私下結社的動亂份子。

這軍營是不是老早被這些人給滲透?王房最近總有這個感覺,他不知道迪人道是誰?又在哪裡?他走出原本的連隊,準備回到他老連隊上跟上級做出報告,正當他走在昏暗的軍中長廊,要往裡面的辦公處走去時,他發現上級的辦公室似乎有聲音,他秉著氣息往那亮光處走去,看見未關好的門縫中,兩個穿著軍服的人正在說話,不知在討論什麼事情。

王房模糊的聽見其中一人似乎正打算秘密行事一些事情,而王房這時聽到他上級的聲音出現,那些話與立刻讓他回了神。

「沒用的事情就別多提,通通處理掉,我操得還得想怎麼跟上頭交代。」

處理掉?把誰?誰處理掉?

這話在王房腦海中,他想起之前陸邵忠連長曾經對他說過:「有時候就算你不犯人,人還是會來犯你。這時如果心軟下來,倒楣的通常是自己。所以王房你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好好解決?」

就是在發現有人對你不利時,先一步把不利於你的人解決。

就算錯了,也可以給自己一個心安,反過來說……

當你了解全局之後一切就太遲,不如先下手為強要來得好,對不對?

黑暗的軍中長廊,當辦公室裡頭的人發現門未關好時,外頭的人已經不知去向。

又過上好幾天,到軍營的阿圖依舊沒消息。

「禿頭,這都等多久了,真是在這看到人?」躲在一個破樓旁的爛牙不耐煩的踢了踢下邊的禿頭。他已經在這等夠久了。禿頭見這人沒什麼耐心,情緒不爽回說:「等個下就在那嘴,我真在這看到人……啊!就她!」

禿頭往上次跟葉常義遇見那口打水的井看去,就看見朱玥帶著水桶來打水。兩人盯著朱玥見她那纖細的手腕和綁起頭髮來脖子後側,都讓他們看得目不轉睛,爛牙那合不緊的嘴裡口水都快流下來就聽禿頭子說:「就跟你說上次在這看到個女的,這下信了吧!你看這女的可標緻,跟我們那工地幹女活的大嬸媽子可不同,一看就是個極品。」

「虧你在這鬼地方可以找到這種貨色姑娘!你看她那腰可水的。欸、欸!禿頭的你走上哪啊,我這還沒看夠。」爛牙說拉住禿頭,就被禿頭罵到說:「說你蠢還真的就蠢,她打水我們跟著,這下不就知道這姑娘人家住哪?要不她提水回去是要燒來洗身子,我們摳點縫看不就也賺!你說是不是?嘿嘿。」

禿頭說露出淫笑,而爛牙也以同樣淫蕩的笑容回給他,兩人躡手躡腳的跟在朱玥身後過去。

這天,張鋼圖雖然先被王房找去但半路又被士官長搞事,這徐琅三番兩次故意專找王房鬧,這次又想把阿圖跟剩下幾個兵都帶走,王房終於按耐不住開口說:「士官長你不能這一直礙著我做事。」

徐琅聽到王房頂他一句,臉立刻歪過來說:「啊?」

庵就礙著你能拿庵怎招?

徐琅不甩王房,而這時阿圖看見低下臉的王房怎感覺有點不太對勁,脫離徐琅的掌握鑽了出身來說:「士官長,我差點忘了連長他有找我做事,我今不能跟你走。」

「啥事非要你幹?張鋼圖你這小兔崽子少扯謊!給我過來。」徐琅說。王房這時抬頭看見這個叫張剛圖的小兵,眼神稍微對他適意微微的點了個頭,接著對著徐琅說:「有、有我沒說謊,那那個連長叫我……我看牢門,我來第一天陸連長不就有說過了嗎?士官長你也記得過去咱在北京,我也是看門的吧。」

是說破相那傢伙的確有說過要這傻子做些事,但真又要他看門?這都快兩個禮拜,徐琅覺得這個張鋼圖比起其他大城市嬌慣的兵人還挺耐用的,放他去看牢門總覺有點可惜。徐琅隨口就說了阿圖幾句:「操你這傻兵在北京看門還不夠,行了行了去!」說完人帶著剩下兵就走,只剩王房跟張鋼圖留在原地。

「班長,我們現在要做啥?」見徐琅走遠阿圖才出聲,笑笑的看著王房。

看見這兵無保留的對他笑,王房原本負面想法瞬間有了點變化。

「回寢裡把你那身軍服套上,我們要出營派兩把槍到外頭巡視。」王房對張鋼圖說:「十分後,我在側門口等你。」

「報告!是。」

阿圖給了王房一個標準的舉手禮,待王房點頭後就離開。看著阿圖剛剛的動作王房不僅思考這兵是為了自己?還是真陸連長有交代。剛剛那短暫的一瞬間,王房瞬間有種想將腰邊掛著工具刀刺向徐琅士官長的衝動。這想法難不成被這兵發現了?

如果那些人認識他,就把這叫張鋼圖的兵和那些人通通都……

陸邵忠那磁性的聲音不斷在耳邊低語,王房邊走邊陷入一種回音式的聲響漩渦中,那些聲音說著話不斷徘徊在他腦海中:大飢荒餓死百萬人、三面紅旗政策全面失敗、人民公社早晚被淘汰的蘇連共產試驗、批判那些異議份子、要批鬥、要抗爭,你認為這樣正常嗎?王房?你做了那麼多,而他們只是把你當韭菜一樣青青揮一刀給收割掉,就這樣輕輕一刀……

王房感覺似乎有人慢慢接近他,那人手上有著一把農民工的割草鐮刀,慢慢接近,準備要取下他的人頭,將他給拔除,因為他沒有進展,沒有成果,就算有也是被他的上頭給拔走升官,這樣的話自己……自己為何……為何需要……!

「班長?」靠近的阿圖,他穿好裝背從身後叫住王房,這才把王房的思緒給拉了回來。王房看見是張剛圖,腦袋裡的那些低語才逐漸慢慢消退,他對阿圖說:「走吧,很多事要做。」王房走後,轉頭看阿圖不知在牆邊做什麼沒跟上來,就又喊了一次,這次張鋼圖才快步跟上。

下頭牢房裡又暗又擠,許多人被安了不同罪名被送進來。絕大多數都是五一六跟北決揚的兩清運動被送進來的人。趙光衛也是其中,一大群人被抓進這牢裡,但這些抓他們進來這的軍隊士兵、公安警察卻對這牢有個奇怪的稱呼。趙光衛聽他們說,他們不是關他們進牢房,而是帶他們來這改正。

他們稱這裡是「毛澤東思想學習班」。

他們不是被抓是有偏激不良的思想而被帶來「學習」,他們也不是犯人而是「學員」。這被叫做學習班的監獄是一個大營房,在無人知道的地下室內,管理的人員都是持槍持棍的軍人,他們被編排成連隊成員,只用數字代號稱呼。趙光衛在這稱號是005067,他們都叫他:五洞六拐。

趙光衛這群被關的人無法離開營房,就連洗澡吃飯都是在同一個地方集合管理。他們讓這些人讀宣養黨理念的報紙、念毛澤東思想的文件、並要他們輪番批鬥他人、辱罵自己的罪刑。每天不斷批鬥自我、甚至要定時拱出一定數量的餘黨跟其他需要再教育的人。

某一天,原本睡到一半的趙光衛聞到像是鐵鏽的味道,過不久後聽到有人尖叫聲驚醒,原來是有學員受不了這種折磨,自己咬舌自盡。看著睜大眼滿嘴鮮血的屍體被抬出,趙光衛無法理解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才會在這裡。

他有看見幾個同樣是全紅總的人,但是他們知道一但被認知到他們這群都聚在一起,後果可會不堪,這群軍人一定要他們拱出更多殘黨。所以他們彼此都裝作不認識。在這裡的教育生活讓趙光衛腦袋瓜暈眩,總有股摸不清的真實感,每天同樣的信黨信毛教育和自我否定,似乎只有在夜裡才能平靜。

「王班長,那些人犯了什麼罪?」

阿圖問,他們今天在幫忙別的地方小隊抓人,但阿圖不忍抓偷偷地想製造機會放掉幾個小孩,他對著躲在地縫內的幾個小孩比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假裝又翻又弄得把地方弄得狼藉,佯裝到處翻過,但還是得看著孩子的家人被帶走。

「別問,上頭怎麼說就怎麼做。」王房說。

「可我覺那群人不像什麼壞人。」阿圖又說。

「壞人如果看得出來,就不需要我們了。」王房回到,看見阿圖又想回嘴就要他閉嘴,工作時不准他說些有的沒的,阿圖聽完在軍車停止時突然從車上躍下,王房驚地說:「張鋼圖你幹啥!」

「我想拉屎!班長你們先走等等我自個回去。」阿圖說,其他搭同部軍卡車的兵都竊笑出聲,車上軍階最大的王房回瞪他們,這群兵立刻收起笑聲。王房看阿圖皺眉頭,還真是那士官長帶出來的兵,一點規矩都沒有。

說拉屎的阿圖跑了跑,跑到一個沒人的暗巷中被廢棄的馬廄圈子左顧右看,身後就傳來個聲音叫他,阿圖聽了熟悉轉頭一看就笑,是烏喵仔葉常義。

「你去個軍營怎麼那麼久沒消息,知不知道我在外頭很急。」葉常義一看張鋼圖就先唸他,阿圖被唸到也沒什麼只回說:「我最近被那大個兒士官長逮住,都沒啥機會出來。我就知道你會看到我在側門做的那記號條。」

「你做那太明顯,還有教你國音電碼你還給我拼錯。張鋼圖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沒每天偷偷去尋你那軍營外頭丟的密碼,被人撿到解出來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葉常義板著臉說。

「你有沒有查出來那位趙班長被關在哪裡?」葉常義問。

張鋼圖搖搖頭,但接著說:「不過我知道這軍營好像有個學習班在地下室,士官長告訴我的。」

「學習班?那是什麼?」

「好像就把一些想法不好的人找來教育?我也不知道那做啥的?其他軍院中只剩下禁閉室,但那通常是空的,連上沒看見誰被關在禁閉室。」阿圖搔搔腦袋,葉常易想了想,想到那阿圖講的中共弄的學習班……

不就跟國民政府那個抓共匪時弄出的感化集中營是同個模子嗎?

「我覺得那學習班有點問題,你要查一下……」葉常義說,阿圖點了頭說:「好,我得走了太久我覺得那王房班長會起疑心的,他看起來神經兮兮。」

「欸、欸阿圖……」看阿圖轉身要走,葉常義突然叫住他,阿圖轉頭停下腳步就聽到阿義對他說:「你要小心一點,知道嗎?」

阿圖聽到葉常義的話,突然對葉常義笑說:「你這是咧煩惱我嗎?放心啦!」

看見阿圖的背影,葉常義知道自己其實不像表面那樣堅強,他一直以來雖然和死亡擦肩而過,但他周遭的戰友卻沒有了,一台台飛機落入太平洋或在天空爆炸,船艦沉沒,等回來時熟悉的人已經不在。他其實很怕這種感覺,但當時的日本軍官罵他如果淚滴下來就是沒用的東西!對不起那些光榮犧牲為天皇祖國而戰的戰士們。

光榮?祖國?

我從來不要這種東西,日本也不是我的家。

我只是想要那些對我好、對我笑的人回來。

再一次、又一次的說著話、聊著天、談論無關痛癢的事情。

「烏喵仔!」

「嗯?嗚嗯!」

聽到阿圖叫他,葉常義抬起頭就見到張鋼圖的臉靠了過來,一手摀住他的腦帶往他嘴唇親了下去,舌頭頂了他的舌根,輕波了一下發出聲。張鋼圖滿意的看著葉常義吃驚臉紅的表情,嘿嘿笑著說了聲等我,這次才真的走開。

「把這咬著嚼,你會好一些。」

今天趙光衛有點精神不濟,不知是連日的壓力開始出現徵狀還是精神出了問題。在這學習班如果他倒下了,沒有人會救他,只會一槍給他個痛快。他已經看過有一些倒下的人有去無回。

這時有個帶了圓框眼鏡的人,小聲的對他說,往他手裡塞了一把像草的東西要他咀嚼,趙光衛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照做,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的精神比剛剛稍微好一些。他小聲的對剛剛那人道謝,那人點了頭小聲說他名字叫:白溪堯,家裡世代都是中醫大夫,但是被那些外頭的紅衛兵當成邪魔歪道的妖術道士,給打成黑五類,奪了房子財務,妻離子散。

「我有個同行本想用西藥這說法看混不混過去。呵,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們那群人說他崇洋媚外不是個東西,像西方帝國屈服愧對中國人,活活被人用石頭棍棒給砸死。」白溪堯說。

「你老婆孩子人都還好嗎?」趙光衛問。

「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她倆當時早一步都逃回老家,沒被逮到。」白溪堯說,一邊又把剛剛的草遞一點給趙光衛說:「這藥草你留些在身上,你精神撐不住它可以幫你提點神。但別用那兇,這可不是甚麼好東西.用多了會成癮子更糟。還沒問老哥你怎麼稱呼?」

「我叫趙光衛,大家都稱我趙班長。」趙光衛剛說完,白溪堯立刻就回說:「你該不會是全紅總那位趙班長吧?我認識的朋友過去也是全紅總的人,聽過你的大名。」

「那邊的!說啥話!」一個兵看見趙光衛兩人衝了過來,一巴掌就打上去本來又往白溪堯臉上打,誰知趙光衛直接擋在前頭挨了這巴掌,這讓白溪堯和這軍人都愣住了。只見趙光衛朝地噴出剛剛那被一掌打出來的鼻血,邊跟這位軍人說:「抱歉長官,我嫌他動作有點慢唸了他幾句脾氣差了點。」

「……行了行了!繼續!滾回去!繼續幹你們的活。」

「你幹啥自己討打?」白溪堯說,只見趙光衛笑到:「學醫的腦袋好可不能被打傻了,像我們這種工廠的從過去就沒少挨揍,腦袋不靈光挨個幾巴掌穩妥的。」

「……你太神經了。」白溪堯覺得莫名,但嘴角卻露出許久不見的笑意。

兩人繼續幹事,趙光衛看見不遠有幾個人跟他使臉色,看來是要報復那剛剛的軍人,他搖頭,現在可不是逞兇鬥狠的時後。而是想辦法保住他們的頭聶東郡不被抓到。

「你說趙班長可能被關在思想學習班?」

今晚葉常義把今天遇到阿圖所帶來的消息都跟朱玥說,朱玥一聽問我為何不帶上她一起去見張鋼圖,葉常義說太危險,現在全城的軍公安警察可能都要抓她,他可不想擔這種額外的風險。葉常義說:「我是覺得有這可能,但不知道張鋼圖是否真能混進學習班裡,如不行那可能就得想別的辦法。」

「如不行,就我進去吧!」朱玥說:「讓張鋼圖抓上我,混進學習班,這樣他就更有機會了解裡頭那……」

「不,這風險太大,你當軍中張鋼圖想幹嘛就幹嘛嗎。你被他抓進去,如果他留在學習班管理是有做內應給我的可能,但…這不只阿圖的風險增加,最壞的打算是不只趙班長沒救到,妳跟阿圖還有我都一起送命。」

葉常義表情嚴肅的對朱玥說:「妳聽好,我雖要幫但是最壞的打算只有犧牲趙班長一人,妳跟張鋼圖我一個都不可能讓你們去死。」

「齁!如果你都已經想會失敗了,那我們現在做的這些有啥意義?」朱玥聽到葉常義的話不高興的回他,而葉常義也不直接了當的回說:「聽著,我們本來就是在不可能之中,找到一個可能有的契機。要不是阿圖願意,妳以為我真的會放他進去救那位趙班長,我直接說朱玥,我沒有義務為了你們那組織把自己和阿圖都賠下去,妳給我搞清楚!」

朱玥被葉常義這一說,嘴不出話來。的確開始就是她有求於人,朱玥也就認了,突然窗外好似有些聲音,朱玥聽見就拿起藏在自己袖子裡的小刀靠壁,對準窗口,葉常義看她那樣也警覺起來,問她幹啥,朱玥要他別出聲。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窗邊走去,最後開了窗查看,只見什麼都沒有,才洩了口氣。

「最近總覺得好像被什麼人一直看著。」朱玥說。

葉常義隨後把窗關起卡上栓,說:「我明早上工,結束後會再繞去阿圖的軍營那邊看看狀況。現在阿圖大概把軍營大概架構都簡單的畫給我,現在差上的就是各個軍人換哨的時間跟那學習班的位置。」

「妳把這些圖都看一遍,以便不時之需。上面有電碼暗號,我幫妳翻譯,如果可以我希望妳跟阿圖一樣能記下來。」葉常義說將那些紙給了朱玥,朱玥看了看葉常義,呼口氣接過那些紙條。

「你跟他,都是那種明明擔心別人,卻總又把醜話說在前的人。」朱玥說:「其實你在強硬一點,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說服張鋼圖不去、說服我丟下趙班長逃走。但是你沒有……」

「你絕不是軍人,沒有軍人像你這樣心軟。」

「那是因為妳沒見過我殺人時是什麼樣子。」

葉常義說,他不想聽朱玥繼續說話,拿起睡袋側躺過去把床留給了朱玥。

夜晚,王房發現自己精神越來越不好,他本來得巡邏那學習班,但實在不行,他現在只要一在夜裡走在那軍中長廊上,人就不斷想起陸連長在他耳邊的低語,還有叫他臥底的長官跟另外一個人想要換掉他的話,不斷交錯在他耳邊和腦海。他已經打了水把腦袋塞進去坑裡讓自己冷靜,但還是冷靜不下來。

他只得找到讓他心神不寧的源頭,所以他穿戴好軍裝,配戴好槍,喘著氣、流著汗、髮根滴著剛剛泡過的那桶冷水的水珠,一滴一滴的滴在他行走的長廊地板,隨著小燈在漆黑的晚上。

他走上樓,往陸邵忠的連長室走去,但是走到一半他才想起來,這時間點大家都在休息,他一個班長身份這時間去敲連長門,陸連長怎麼會理他。但王房卻像是著魔的樣子一直走,走上樓,然後意外的他發現連長室的燈光還亮著?

而這時一個軍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王房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是誰。

那個軍人就是改死一直弄他的徐琅!

媽的!不過就是跟著陸連長比較久,區區一個士官不過比自己大了一點級數,就把他當狗看,我他媽的!軍中就是有這樣的敗類在,才會變得如此腐敗。徐琅似乎沒發現王房,往反方向走去,王房往前走,看見徐琅寬大的背影,他動了動背著的布槍,想著一槍打穿這傢伙的腦袋。

王房舉起槍,邊走,邊在黑暗中往著徐琅的腦袋瞄準,慢慢的看清楚這混帳的後腦,往前、再往前一些,然後、然後,一槍下去讓他結束,我就可以看到他腦袋爆出鮮血的瞬間。想到這一幕王房不知為何自己竟然笑了,這一笑反而讓他訝異,自己竟然會因為殺了一個恨的人而愉悅?

我?原來這麼渴望殺人嗎?

「王房,我不記得有夜間射擊訓練的指示。」

聽到聲音,王房回頭看,陸連長不知哪時站在了他的旁邊。他慢慢的放下槍看著陸邵忠連長發楞,這一刻王房感覺自己腦袋空白,彷彿剛剛的頭疼和低語都在見到陸邵忠以後不翼而飛。為什麼?為什麼會……

「你還好吧?王房。」

啊,又是個像女人一樣的笑臉和語氣。王房感覺自己的臉被陸邵忠兩手撫摸著,然後陸連長慢慢的臉靠近他,鼻尖離他幾公分,然後在他耳邊低語:

「不要被利用了,王房。他們派你來監視我對吧?」

「連長……」

「我都曉得,但我信你不會對我做出任何背叛的事情對不?你仔細想想,你為了他們做那麼多,他們是怎麼對你的?如今他們不只要背叛你,而且還要背叛整個軍營,你也是一夥的嗎?王房。」

「不,我……」

「我知道那些紅衛兵會在營區內是你和你們上級那些人把把帶進來,還有教育班裡的人,那些不聽毛主席話的人,你們通通都抓起來了,對吧。但是那真的是毛主席所願的嗎?你想想…那是你所願的?」

從今天開始你混入這個連隊、把這個資料給我弄到手、監視這個人、這一切都是為了毛主席還有林彪將軍、這一切都是為了黨!除了黨以外其他的都必須根除,你現在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明日的中國,那新中國!

王房,國家會感謝你做的一切。

「連長?」王房問:「我該怎麼做連長?該怎麼做才可以看見毛主席的新中國。」

陸邵忠聽到王房的話就說,這時天空打了聲雷鳴,大雨突然間狂下,將這些陸邵忠的話語聲音給全都掩蓋住了,但是王房還是點了點頭,拿起槍。大雨下,在漆黑的長廊裡,站哨的兵為了躲雨站進哨內,眼前視線變得模糊,安官打起瞌睡來,沒發現有人靜靜地走過。

開了門,進到房間裡頭,走到床前,一塊厚重的軍毯摀住床上的人,那人一驚想抵抗,卻立刻被槍貫穿了頭。一聲雷鳴,大雨還是持續,但床上的血跡已經流到了地面。王房看了這畫面呼了口氣,將陸連長給的手槍塞進自己褲裡頭也不回的離開。

「別老要我扮黑臉行不?真受不了你,那傢伙要是真開槍,老子可就真的死了!他媽的破相這你賠得起嗎?」連長室,徐琅正在抱怨這些日子,陸邵忠要他演得角色,害他差別就賠掉命。

「你當你那濺命值多少錢啊?」陸邵忠說:「今天那長官剛好放假外出,死在軍營麻煩,但死在外頭變數可就多了。現在又多了一班兵可以用,老毛怕死不趕來武漢,但我可以知道他下一步要做啥。」

「你當路邊算命啊?你又知道他想做啥!」徐琅朝笑說,但看陸邵忠的臉,不免收起笑意,說:「你真知道?」

「在等等,我想我們就可以準備跟林彪部長請安。」呼了口菸,陸邵忠看著天花板的燈喃喃的說:「在天上。」

沒想過會有見到一個比我來更適合打扮成女人的人。

陸邵忠想起那個在雲南大學中會講法語的京劇演員,一確認身份後就對他媚笑,伸手過來碰觸他,陸邵忠覺得他很噁心一手揮掉,但在舞會中他依舊跟打扮成女人的他共舞,他問那個人說:「你這樣做,是上面那些人的意思?」

「一半半。」舞步一個貼近,那京劇演員說:「我原本就想當個女人,舉止行為也像個女人。可不嗎?與其選個女人去勾引男人,不然選個像女人的男人才更了解男人在想些什麼,獵物就更容易上鉤。我倒是沒想過竟然會有像你那麼俊美的軍人,你扮起女人來一定漂亮。」說著說演員的手往陸邵忠的屁股滑過去,正要摸到時,就被陸邵忠轉了圈化解,換了個舞步動作。

「他們會送你到法國駐華大使館擔任會計,目標到時候會再給你指示。」陸邵忠說,而這京劇演員聽完媚笑了幾聲說:「你不跟我一塊去嗎?」

「我是軍人,不是娼夫。」陸邵忠說。

最後一段舞,音樂結束。聽了陸邵忠說得話那個男扮女裝的京劇演員說:「勾引男人是我為這國家能做的,而你總有一天也會把你那張漂亮的臉還有勾人的嗓音當成武器獻出去。」說完踩著高跟的演員走了,陸邵忠看著他的一襲晚裝,走路曼妙,在迷幻的燈光裡像像隻花蝴蝶一樣衣袖裙襬飄動著,緩緩的消失在舞會的人群中,獨留下他。

沒想到剛提到學習班,機會就來了!

張鋼圖沒想到今天王房班長會臨時就把他叫去巡查地下的監牢。而那個班長所謂的監牢沒想到就是士官長說的思想學習班。阿圖在陰暗的地下靠著微弱的光巡查,這裡有一股很難聞,密不透風的氣味,那張鋼圖皺了眉頭,這種味道像是有股腐爛長蛆的肉味。

阿圖不去想,他得好好專注說不定趙班長人真的被關押在這裡,他走過一個悶擠房間,用燈稍微探了探,才發現底下地板上塞滿了捲曲著身子的人,一個個睡在地板上。阿圖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只得大概用光照照腳下全是人,有坐有躺。

這下難辦,張鋼圖看見每一房幾乎都這德性,這下要從這群人中找到趙班長是難上加難。阿圖只得故意放慢點腳步試著在這昏暗的光線中看細一點人的樣貌結果徒勞無功,他找不到趙班長人。這時他打開一扇大門,這邊是一個廣大地下集合場,黑壓壓一片,讓阿圖不免吞口水,該不會自己要一個人走過這地方吧。

「你處在這幹啥?」

「啊!沒、沒啥!沒事沒事,我、我只是在想剛剛有沒踩到人?」

突然這大地方傳出一個聲音嚇到張鋼圖,原來是另一個巡邏的兵。那兵說:「這地方沒啥好巡的。反正前後門都堵著又在下面,牢房都還是從外鎖上著,在這軍營下頭他們也逃不了,你是新來的吧!就晃晃、看看做做樣子就好。」

那兵說完就走開,阿圖點頭但還是朝著那集合地黑暗看去,他總覺得這地方讓人發寒,黑暗中仿佛感覺有誰留在裡頭,在那集合地的黑暗中不斷徘徊,無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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